忠犬,更可欺!第4部分阅读
忠犬 更可欺! 作者:po18.in
服上撕下一块,回忆着过去学过的包扎知识,不很熟练却极认真地包了起来。
很快将伤口处理好,曾梦痕心疼地顺手将男人抱在怀中,便又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不正常的火热,结合着桃红的样子,她的心中顿时闪过了猜测,这才抬起头来,厉声道:“你做什么了?”
而对面,小丫头早已跪□来,颤着声音:“桃红一时糊涂,请小姐责罚……桃红一时糊涂,请小姐责罚……”眼泪很快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她似乎很是惶恐的样子。
曾梦痕却是不知道,这桃红实则也并不是很害怕——在她看来,天佑不过是曾梦痕无聊时的一个小玩意儿,和一条小白狗、一个廉价的草蚂蚱没什么区别。所以,自认装装可怜让曾梦痕心软下,小打小罚的也就过去了。
但是,事情却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曾梦痕再傻,言情小说看的却也不少。此情此景,她早已将事情经过猜出来个大概。想来,也是桃红实在念着天佑的好给他下了药,而天佑又不肯从着她这药效,才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勉强弄出点儿神智来跑到她这里……
看着男人腿上勉强止住的血,还有桃红若隐若现的漂亮身子,曾梦痕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让他受伤……他们差一点儿就……
可恶,她那么喜欢的男人,她绞尽半夜的脑汁要博取好感的男人……她,她凭什么强迫他!
费力地将男人拖到了床上,她看着浑身冒汗的他,第一次生出拿着这相府小姐的威严来整治下人的想法,无比地强烈。
将桃红推入隔壁天佑的屋子,她将门窗反锁,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在里面好好反省!”便飞快地转身回屋,去料理屋里的男人。
汗水淌湿了枕巾,意识不清醒中伤口似乎受了汗水的刺激疼痛,他的腿时不时抽动两下。更重要的是越来越高的体温……
他很难受。
而她心疼他。
12
12、春天的药易解
咳,那个,献上肉汤一碗……
床上天佑的喘息越发粗重,眉头也是紧紧皱着,说不出的难受的样子。
曾梦痕替他解下刚才用来止血的布条,擦净了伤口周围的汗,又向伤口倒了她能找到的最好的药,换了干净的布重新绑好,却发现男人似乎完全没有舒服一点的迹象。
她想,她逃避不了了。显然,对于这时候的天佑来说,最麻烦的不是什么伤,而无疑是他咽下去的那药了。
只能说,曾梦痕此人有时候真的是很让人无奈。眼前的男人自然是说不出的诱人的,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她,她看着心上人这么有需求的躺在自己面前,又有吸引力到这个份儿上,老实说,她也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当然是很想把握机会的。可问题是,她……
你知道,她有个保守的妈妈,从小到大耳目渲染之下,让她的心里也有些根深蒂固的小保守,比如说……婚前某行为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总之,以上林林总总的纠结想法最终都可以概括成为一句话:曾梦痕此人,有色心没色胆……
于是,这也直接导致曾梦痕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难受成这副样子,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言情小说中,这自然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必然条件,说不定还要加上个“只有女人才可以,用手解决也是不行的哦”的变态条件,可这里是现实欸!
等,等等!
曾梦痕忽然灵光一闪,她刚刚想起了什么?
似乎是“用手解决也是不行的……”
言情小说里的药,为了促成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会出现变态的只能嗯了才能解的规定,可是,现实里可不会有这么变态的药啊!说到底都是给予某部位一定的刺激,什么药还能检测出是什么东西给予的刺激啊!
她想,解决方法……她忽然懂了。
这么一想,老天爷就真的是她亲爹了,明白她一直怀揣一枚小色心,于是就给了她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一时兴奋得有些脸红,更是心疼天佑躺在那里似乎越来越难受,她马上坐到床上,轻轻将男人搂到怀中,又顺势躺下来,试图平复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虽然年纪算不上小了,可她也是第一次碰,嗯,那种地方。她很紧张。
好在心疼男人不舒服,她还是很快做好了心理准备。褪下男人□衣物,她小心地将手探到了某个温度高的吓人的地方,按住,试探着揉捏了一下。
“嗯……”天佑顿时忍不住吭出声来。曾梦痕倒是被小小的吓了一跳,鞭打火烙也难吭声的男人就因为她这一个小动作就……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居然因此更加兴奋了起来。
更紧地抱住了他,她生涩地调整着自己的力度和手法,很快收获到男人更加令她满意的反应。呻吟喘息声越发明显,原本瘫软着动弹不得的男人不知怎的已经有了些力气,蓦地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地将脸埋到她的胸前,竟给她几分男人如孩子般脆弱的感觉。
眼见着男人一身单衣已经湿透,曾梦痕顺手将他的衣服解了下来,就见着汗水划过古铜色的上身,肌肉结实……
这真是……诱人犯罪!
唯恐自制力不够强越了界限,她逼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手下动作已经慢慢熟练了起来——起码,男人似乎更满足了,手已经不握她的手腕了,而是改用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令人羞涩的声音越来越大。
感受到男人壮实的大腿无意识地蹭到了她的腿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这么好的景色,这时候不好好看看,谁知道下一次又是哪年?
……
习武之人的体力都比较好,精力也许更是旺盛——这是曾梦痕手已经发酸到不想动以后得出的结论。
好在,她的服务对象已经满足了,此时已经抱着她睡得很沉。
摸了摸掌心白色的黏稠,曾梦痕叹了口气,再次轻轻扳男人的手臂,试图将自己解放出来——脸皮再厚也至少要把罪案现场收拾一下。谁知道,感知到了她的动作,男人丝毫移位的表示都没有,反而不满地梦呓一声,手臂几个收缩将她向自己怀中按,抱的更紧了。
曾梦痕无奈了——这是假的!
曾梦痕窃喜了——嗯,这个是真的。
望着男人一贯面瘫的脸难得有表情,又是这么可爱的——孩子般抿了抿嘴,唇蹭着她的脸,蹭够了才继续睡——她会无奈才比较奇怪!
又这么赖着她,不愿让她走……
不自觉笑得满足,曾梦痕干脆扯了件衣服将手掌随意一擦,又担心他一身汗容易受凉,挣扎着拖了被子上来给她们盖了,便堂而皇之地享受男人的怀抱。
富有弹性触感极佳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心神荡漾还在其次,这真的让她很有安全感。
好在桃红没有得逞。想起这个,她皱了皱眉头。
让她知道他的这个样子会被别的女人看到,或者他和别的女人做了什么,她一定会气得发疯的!
想着,她深吸几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恼怒——他在那个时候怎么都不肯委身桃红,而是宁愿给自己一刀也要来找她,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这对于她来说,就够了。
她乐意猜测这意味着他对她还是有感觉的,或者他也喜欢她?
虽然根据他那时的迟疑,这仿佛又不太可能……
算了。
向他的胸口蹭了蹭,也不知道是出于女性的直觉还是隐约体会到了男人对她若有若无的依赖什么的,她决定等他清醒时再问他一遍。
天佑,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住在一个屋子里。
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再有迟疑。
曾梦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淡定一点儿,可问题是……她淡定不下来啊!
她以为在得到忠犬君毫不犹豫的回答之后,自己会小小窃喜一下就过去的,哪里知道她居然没用到这个份儿上了!离忠犬君答应她起码过了半个时辰了,她怎么还兴奋成这样?
她想唱歌想跳舞想向全世界宣扬她喜欢的男人答应和她同居啦!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算了算了,她哪里还顾得上管那么多。
将天佑的衣服被子之类为数不多的东西搬到自己的屋子里去,而后乐此不疲地清点整理,还觉着不够,她又跑去天佑原本的屋子淘宝去了。
什么,你说桃红?
想起这个,曾梦痕恐怕又要郁闷一番了。
大小姐惩罚人的架子曾梦痕终究还是学不来,她干脆就把桃红打包踢给邱泽然去处理了。临走前,那小姑娘哭了一地的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看得曾梦痕也心生不忍难受得很。可惜,再不忍心,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改变主意。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偏执吧,为了捍卫爱情,再重的同情心也可以被丢到一边。况且,她也没对她做什么啊!她不过要邱泽然把她调到其他地方做事罢了。
随便给哪个夫人小姐做丫鬟,就算油水比她这里少怕也不见得有什么。就算是因为她的事做了粗使丫鬟什么,以她的聪明,爬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如是想着,曾梦痕的心里好受了很多,便马上把这小姑娘的事情抛之脑后,哼着歌儿继续扫荡天佑的房间了。
此时的曾梦痕,还不知道桃红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个多么大的隐患吧……
其实,若没有邱泽然的存在,事情也坏不到那个份儿上的。
邱泽然,你就是个从小学会了道貌岸然的痞子,这话从来都不假!
“天佑。”扫荡没有得到新的结果,曾梦痕有点失落,便跑去好脾气的忠犬君那里撒娇,“真是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已经没有什么了。”天佑看了她一眼,要哄她开心似的递过去削好的苹果,“很甜。”
曾梦痕果然轻易地被哄高兴了——恋爱中智商降低定律是绝对有依据的——捧着苹果咔吃咔吃吃得尽兴,曾梦痕在又一次注意到男人腿上的上时却不由皱起眉头来。
她怎么觉得他最近都好倒霉……或者其实他一直都这样?
“天佑!”
“是。”
“天佑啊……”小心注意着不压到他的伤口,曾梦痕趴在天佑的腿上,侧着身子仰头看他,“等你腿上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去找个庙求符吧?”
“是。”
“嗯,去求符,保你平平安安的。”说起这个,曾梦痕笑得开心。其实,她本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可是此时,连穿越的事儿都让她遇上了,还有什么她不能信的?
若老天爷,或者是一个护身符真能保佑,她就真的是高高兴兴梦里也安心了。
“谢小姐。”男人闻言,低低垂下了眼睫,想了想,又给她削起苹果来。
13
13、这是一个承诺
此时的曾梦痕还不知道,她的忠犬已经愿为她背弃和接受一切。
天佑下了地,曾梦痕却仍旧担心怀疑:“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那天晚上,我看你流了不少血。”
“是小伤,已经没事了。”天佑答,为了让她放心,他又在地上重重跺了跺脚,“真的没事了。”
“欸欸,你小心一点。”曾梦痕有些慌,弯腰拦住他,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弄疼了伤怎么办……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想说已经好了是不是?那也还是要小心一些!”
皱着眉头又端详了下天佑的腿,曾梦痕这才直起身子:“嗯,好了,车马都已经备好,咱们走吧!”这可是她好歹从他爹那里磨出来的出门的机会,得来不易啊!
很快上了马车,他们出了门。
要说刚出来的时候,曾梦痕还很有几分兴致的,好奇的眼睛四处乱转。可是,过了不久,却也都淡了,她甚至越发觉出了百无聊赖来。
没办法,这古代的街市也实在是没什么创意。放眼望去,就见着摊子上卖的无非风筝糖葫芦各种手工品……电视剧里早就差不离看腻了。要说有趣一点的,也不过杂技耍猴……哪个都不如曲艺杂谈里经过各种包装之后的马戏团耐看。
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感叹了下自己的宅女本质,曾梦痕缩回了脑袋,专心致志和自己忠犬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去了——她可没有调戏,她,她可是正经人!
喂,你确定吗?围观群众都报以十二分的怀疑态度了好不好!
只能说,经过上次桃红的“好心”催化后,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增进了不少的。虽然,曾梦痕不得不承认,这结论是她一个人凭感觉下出来的。
没办法,你能指望一个习惯答“是”的面瘫给你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信息?她所谓的增进,也不过是表现在自己对忠犬君更加随便,而忠犬君亦处在以她敏锐的神经也察觉不出任何一丝不情愿的状态之下罢了。
拉好了车窗,曾梦痕转身,动作自然利落地扑到天佑身上,脸埋到对方胸口用力蹭了几下,豆腐吃得满足了,这才松手,窝到了对方的怀里去。这么纯属的啃豆腐动作真的是某个自称正经人的家伙做出来的吧……
而天佑也顺手护住了她,还轻轻拍了两下,任由着对方枕到自己的大腿上——当然是避开伤的——尽管她枕的那地方真的离关键部位挺近的……
“你说,待会儿给你求个什么符好?”安心地被男人护在怀里,曾梦痕抱着对方的腰,懒懒开口。这日子真惬意。
“小姐要求什么符?”天佑不答反问。
“嗯……本来以为我能护好你的,结果你最近还是不安生,护身的是肯定要求的。还有,要说还有的话……”曾梦痕顿了顿,“姻缘……你要不要一起问问?”
“下奴已是小姐的人了,不必再问姻缘。”天佑的答案令曾梦痕非常满意。答完了,他又纠正了一句自己的问话,“下奴是想问,小姐要给自己求什么符?”
“我?”曾梦痕一愣,她还真没想着要给自己干嘛,反正她最近似乎也没遇到什么倒霉事不是?
“……小姐,求一个护身的可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曾梦痕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似乎把她抱得更紧了点儿,“日后若是没有下奴护在身边了,也好……”
“也好什么?”曾梦痕闻言皱眉,忽然抖开了男人的胳膊,抱着他的腰起身,直到二人平视,“你什么意思,你不护我一辈子?”
“并不是。”男人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下奴只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言下之意,竟是他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了。
曾梦痕忽然很难受,没重新窝回男人暖和的怀里。半晌,她才开口:“天佑,你姓曾。”
男人抬头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疑惑。
“别问为什么,反正你姓曾。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得,你是我的人,从身子到心都是我一个人的!”语气蛮横了起来。
“是,下奴是小姐的人。”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话,曾梦痕却总隐隐有些不安。觉得男人不会隐瞒她什么,她放下了那不安,专心地将自己的话顺了下去。
“所以,你的命也是我的。我的其他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拿,可唯独这个,你的命,它只能是我的,就是你也不可以随便动。”
“我的意思是,我不要你死,你就无、论、如、何,”一字一顿地,曾梦痕强迫男人看自己的眼睛,“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死。”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就是你自己也不可以随意丢掉。”
曾梦痕觉得,这时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楚地看见向来没有太多感情外露的男人眼中第一次,至少是她见过的第一次,有那么明显的暗流涌动。只是这时的曾梦痕还看不懂。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答“是”,千斤重似的坠在那里。
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曾梦痕的话:“下奴是小姐的人,从身子到心里都是。”同样的,此时的曾梦痕还不知道,男人这是掷下了一个承诺。
背弃自己从小被教育坚守的,也习惯坚守了二十余年的忠诚,他掷下这样一个承诺。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论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他要把她护得好好的,要做她的人。
有些贵人,真的是命中注定要遇上的,顺理成章。
他们到的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云门寺。
没想到这个架空的地方也信佛教。
老实说,这寺庙和曾梦痕想象的相差还是不小的。在现代待久了,见惯了所谓佛门清净之地的旅游胜景,蓦地看到了这真正的古代寺庙氛围,她还真不太习惯。
不能说人人都是虔诚的,但至少这里香客虽多,算不得很安静,却也称不上嘈杂,比现代好得太多了。
拿着曾天佑买回来的香,曾梦痕站在门口,带着好奇探究地望了望里面的大佛,倒也看不出什么很有新意的地方,便转头招呼着曾天佑一起进去,谁知道对方摇了摇头:“下奴在庙外跪候即可。”
曾梦痕皱了皱眉:“为什么,因为是奴隶?”曾梦痕其实早就想给他除了奴籍的,可没想到这世界独独在这方面这么严格。奴隶要么是犯了大罪的惩处,要么是天生带来的身份,要脱奴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为国立功。
刚开始曾梦痕还对这项规定嗤之以鼻,想着有钱都不用鬼推磨,豆子自己就出汁了,便握着钱权去通关节,谁知道,努力了无数次,人家上层就是不松口……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烦心事,曾梦痕开口:“寺里有着规矩,不许奴隶上香?”
“……并没有。只是,终究是不好。”
“没有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佛家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吗?”曾梦痕皱了皱鼻子,“何况,来这就是来给你求平安的,你自己都来了也不进去上香表达下诚意,我一个人去算什么啊?”
曾梦痕这倒也不算是一味的无理取闹。毕竟曾天佑一直以来都被她给打扮的挺体面,虽然看起来没有很出格的好,但至少看起来就不是奴隶的样子。他身上唯一能证实他是个奴隶的也只有左臂上的一块烙印——说起来,她还因为这块印子心疼了很久,总想着烧红了的烙铁烙到身上得疼成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就是进去了又有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至于佛祖知道……她相信在佛祖眼中众生平等,对下位者不屑的不就是一些俗世凡人吗?
曾天佑看着她,踌躇了一下,也还是随着她进去了。他终究还是听她的话。
“你也求佛祖,要他保你平安,我也这么求,这样,不管他想满足咱们俩个谁,愿望就都能达到了。”进了门,在镀金大佛面前,曾梦痕打着小算盘,“听到了?”
“是。”曾天佑点了点头。
“啊……”还没等他们开始祈愿,一旁忽然传来一个小姑娘略带惊慌的低呼,“小,小姐……对不起,我,我把香……”
曾梦痕回头一看,却见就在他们身边,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姐身边的丫环不小心把香给掉到地上去了。落地的东西怎么好再进献?
“无妨。”那小姐虽然衣着朴素,却总有那么点儿说不出的气质。不恼也不怒,她心平气和地看着身旁的丫环,道:“罢了吧,这也是天意。”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佛,眼中似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淡淡开口:“走吧。”便转了身子打算离开。
那丫环似乎还是觉得很可惜,皱了皱鼻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本是非亲非故的人,不该多管闲事的。可是,也不知道被这小姐淡然的气质给感染了,还是因为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姿态和身旁的忠犬很像,鬼使神差地,曾梦痕开了口:“这么就要走吗?”
什么时候,会遇到谁,会发生什么事……有的时候,真的就如天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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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桃花深处桃花
“不管怎么说,特意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那小姐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看得曾梦痕忍不住开口,“我们这里有多的香,借给你们如何?”
那小姐看了她一眼,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她开了口,却是不答反问:“你二人,是来求什么的?”
“哦?”曾梦痕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还是在反应过后答:“来给他求平安的。”笑了笑,她扯了扯身旁的男人,“他最近总不太平安。”
“那你呢?专程来为他,没有你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没有,我觉得没什么可求的。”曾梦痕握紧身旁天佑的手,“很幸福,没什么麻烦佛祖的必要。”
那小姐垂了垂眼睫,接过曾梦痕递来的香,再次开口:“为了一个奴隶专程前来的吗?”声音低了很多。
曾梦痕一愣,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感觉到身旁的天佑听了这话,利落地就要跪下,便下意识地拦住他。
此时的曾梦痕也已经定了心神,开口道:“云门寺似乎并没有奴隶不得入内的规矩。”
“我亦没说有。”对方也很镇定。
曾梦痕这才意识到,对方只是点名了天佑的身份罢了,似乎还真的没有多说什么……是她太敏感了。
一时有些尴尬,却见那小姐已经背过了身子,点了香跪在蒲团上了。
曾梦痕扯了扯衣角,觉得对方似乎也没了什么攻击性,便也干脆拉天佑跪下继续祈福,不再在意她了。
在他们二人做好了该做的,起身离开之后,没有人听到那小姐忽然发出的轻声喟叹:“感情真好啊。”隐隐艳羡。
“很好吃,嗯,紫藤的手艺真好呢。”曾梦痕笑了笑,低头继续与盘中食物决斗。
老实说,虽然因见了这丫头趋炎附势冷血冷情的本质而无论如何对她喜欢不起来,曾梦痕还是很乐意被她服务的。难说这丫头和桃红比起来谁更细心一点,但是这饭做得堪称一绝倒是真的!
这丞相府的人还真是挑不出不能干的!
在心中暗暗称赞了几句,曾梦痕却也是知道的,把这丫头接过来也意味着要好好护着天佑。她可不想让这姑娘再在她眼皮子地下做出什么伤害她的天佑的事了。
这么想着,眯了眯眼,她脸上却还是笑颜不变,“坐下吧,天佑的妹妹怎么好站着?”既然是自家小姑子,态度好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小姑娘当然似乎很懂礼数地推辞掉了,曾梦痕却也不勉强,挥手让她下去自行喂饱自己,便忍不住和身边的男人玩起了亲密。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啊!好得很……
曾梦痕惬意极了。
转眼在这个世界待了不短的时间,府中桃花也陆陆续续开了,娇艳的粉红让曾梦痕多少次只恨身边没有相机。
酒饱饭足豆腐吃足之后,曾梦痕倚在天佑身上,忽然就想要去外面转转了。
“天佑,带我出去玩!我要摘桃花!”转身抱住男人的脖子,曾梦痕撒起娇来。
男人对她自然是唯命是从的,听话地随她出了门。
丞相似乎偏爱桃花,府中桃花其实着实不少,特别是几处别院,远远望去粉的白的一大片,光颜色就足够赏心悦目一词了。暗暗郁闷自己院中怎么就不种什么她喜欢的花草,曾梦痕挽着天佑的胳膊,随意挑了处别院就想进去,却被天佑拦住了。
“怎么?”曾梦痕疑惑地看他,“我不能进吗?”
“……并不是。”男人开口,却又犹犹豫豫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明白男人不懂说谎,曾梦痕看着他这么为难,心中不忍了,便只道:“那好,咱们去别的地方吧!”很是爽快。她相信男人不会害她,不想让她进便一定是为了她好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感激。低下头,他生涩地蹭了蹭她的脸,这便是他新学会的讨好她的方式了,他知道她喜欢与他身体上的接触。
实际上,曾梦痕也的确被男人主动讨好得欢快了。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她问:“那你说该去哪儿?”
男人闻言,踌躇了一下,却还是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四下望了没人,便轻声道“得罪”,利落地揽了她的腰,脚尖一点,便无声无息掠出很远,不久,他们便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前停下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府里有这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唯有桃花开得很好就是了。院中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杂草遍地,和那粉盈盈的桃花却也难说没什么相映成趣的美感。
总之,她很喜欢。
只是,他们一路都是偷偷摸摸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偷着来,她却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天佑,这里是?”
曾天佑看着她,眸子中又难得地现出几分犹豫。喉结动了几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说:“这里桃花最好。”声音同样很低。
曾梦痕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他不仅仅是带她来看桃花的了。
“想让我看什么,直接说给我听见就好。”看他似乎很纠结,她也很无力。
曾天佑看她半晌,眼睫垂下来,便又将她拦腰抱起,悄无声息地上了一棵院子角落的桃树,借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木桃花熟练地隐藏了二人的身形。而曾梦痕在这个角度,也正好能看着与这个院子相隔不远的另一个院子的景象了。
要说她闲得无聊也早把这相府的地界转了个遍了,竟从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人。
那别院人不多,院子外表也朴素得很,门窗紧闭,可从仆人进出偶尔打开的门也能隐约看出,屋内奢华绝不下于她的屋子,或者说……她的那点儿奢侈哪里能及得上这个小别院?
“天佑,这里是?”疑惑地看着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她还想开口说什么,便见对方本就僵硬得面部线条忽然似乎更加棱角分明了。几乎只一个瞬间,曾梦痕便见自己身边变了景色——是男人带着她展了轻功迅速离开了。
她们这是被人发现了?
她不敢说话,男人便也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她飞速掠动,不多时他们便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界。
男人的体力是极好的,此时大气也不多喘一口。在一处偏僻的桃花树下,他们落定了脚。曾天佑又迅速从几棵树的高处折下几只桃枝来,递给她。
此时,曾梦痕便是怎么都憋不住了:“天佑……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是真的失了记忆吗?”曾天佑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突兀地问道。
曾梦痕心中也是一凛,借尸还魂可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此时她却也没有解释过多的意思,便只答道:“自然,这还有假么?”
曾天佑看着她:“天佑不会害您。”
“我知道。”
曾天佑又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抱了抱她,低声道:“我会护着您的。”
“我知道。”
“您……若有什么人问您今天的事,您就只当您什么都没看见。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要一口咬定您只带着下奴一直在这里摘桃花,没做别的……行吗?”
“行。”曾梦痕到底还是个女子,心中隐隐不安,下意识地去抓曾天佑的胳膊,似乎这样就能得些安慰似的。
曾天佑像是也察觉到了她的胆怯,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我会护着您的。今天的事……”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怀中姑娘明显担忧的脸,“下奴实在担心说了会吓到您……您不知道露的马脚大概也会少些,请小姐允许下奴先不与您说了。”
曾梦痕闻言,想着自己的确不会做戏,万一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人前露了什么不该露的麻烦可就大了,便应了。
她能力有限,首先要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紧促,至少表面上暂时还没有。一直到第二天也没什么不相干的人来找她。
心中却还是不安的,像是要排解不良情绪似的,她又央天佑带她出去戏弄桃花,曾天佑也自然没有不应她请求的道理。
今日的她有些任性,放着低处的桃花不摘,非要那长得高的。要高得也就算了,她不想曾天佑直接替她折了,也不愿对方抱着她上去,只想着踩在他的肩头摘。
曾天佑最不懂拒绝她的要求,被她磨了几句也就不得不应了,尽管他觉得这事对她来说真的挺危险的。
看着她脱了鞋,他蹲□子,由着她在自己的肩头踩稳,这才小心地抓着她的脚踝,缓缓站起身来。
刚刚好能够得到那桃花。
曾梦痕如愿摘了花,便低头看了看男人,嘴角弯了弯,忽然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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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他在做出诀别
作者那点儿拙劣的伏笔在这章起码揭开一半。
“你还在生气啊。”曾梦痕讨好地看着面前一张冷脸似乎比过去还面瘫的男人,“不要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下奴不敢。”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梗着脖子宣告着自己的不满。
“诶哟你别生气了嘛!”在曾天佑身边尽心尽力地摇着尾巴,曾梦痕攀上他的身子,树袋熊似的抱上去,用额头去蹭他的脖子,明显玩起撒娇卖萌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危险的事再也不敢做了好不好?”
“……”不为所动。
“我这不是因为信任你的轻功嘛!我相信你一定能接住我的!”崇拜的眼神连发。
“……”继续不为所动。
于是,曾梦痕深深地无奈,缩在曾天佑怀中一脸委屈地画圈圈,再不说半句话了。
曾天佑听她没了声响,便低头去看。这一看,便正撞到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小脸,抿了抿嘴,他默默缴械投降了。
“下奴只是担心接不住。这样,很容易出事。”嘴抿得更紧了些,“若是摔到了怎么办?小姐不经摔。”
曾梦痕见了男人的不忍心,却是蹬鼻子上脸了,也不顾对方隐晦的说教,皱了皱鼻子,往他的怀里死命缩却也不看他:“呜呜你刚才都不理我……”
“……下奴……”男人没辙了。看着怀中肩膀抖动似乎很是伤心的小姑娘,他轻轻推了推她:“莫哭……”嗓音带上了点暗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疼了。
曾梦痕却没有认清男人不禁逗的本质,继续缩着装哭,显然还没玩够。
曾天佑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姐,对不起……”某女没反应。
“下奴知错了。”某女继续没反应。
“您罚下奴。”某女持续没反应。
“下奴自己动手?”
“喂!”某女……成功地活过来了。她的经验告诉她这男人说不准真的是认真的。
实际上,男人握了匕首的手也许非常可以为关于“他是否是认真的”来做一个参考。
叹了口气,暗道这男人真死板,曾梦痕夺下了曾天佑手中匕首,顺便把他压倒在床上。
“开玩笑罢了,不要这么认真啊。”
男人点头道“是”,也不恼,只是自然而然地扯被子要给她盖。她压在他身上,他没办法护着她暖和。
曾梦痕注视着他的动作,想着他向来对自己体贴至此,可是她却……
早就想做的决定终于坚定了。
上次,天佑与她说事的时候,她心中便只想着“不给他添任何麻烦”,便理所当然地对其中事宜不问不想。可是经过了一夜,真正冷静了下来,她却也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自私。
说是不给他添麻烦,相应的,她是否也是其实将所有的麻烦事都推给他一个解决了?
自己乐得悠闲,打着“不添麻烦”的旗号就让他为她自己的事拼死拼活——经过昨日,她也看出来了,曾天佑正在忙的事一定与她有关,或者说不准,她就算得上一个主角。
而见着面瘫忠犬君本来就面瘫的脸昨天明显能看出的紧张僵硬之色,傻子也知道他为她而做的事被发现了会是身后后果。
他身份低,犯了小错都可能是酷刑,他却为了她……
而她昨天居然那么自私。
“天佑。”软软地叫过去,曾梦痕环住他的腰,“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吧。”
曾天佑闻言,看向她的眸子,“下奴一人即可。”意思便是要自己一个人担着所有的事了。
“你昨天说怕吓到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并不是。”
“那就告诉我啊。别院里的是谁,你又为什么要带我去看,还有……”曾梦痕顿了顿,“你做出的是怎样的决定。”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决绝,她看得出,却看不懂。
她相信他会告诉她的,本来,带她去看那别院就是做好了要说的准备了吧。她猜,只是她太没用,表现得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张,让他否定了自己的做法罢了。
她需要表现的是自己的勇气,让他知道她也不是玻璃做的。
曾天佑低着头,看了她很久,终于张了口。
曾梦痕知道了些她从不知道的事。比如……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相府小姐!
曾梦痕的前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因为和这相府小姐相像而被带进来,又在一个名号“鬼医”的神医的手术刀下修饰了样貌,竟与那小姐的相貌无二了。
为了便于控制,她被用药灌成了个痴呆……
而那相府小姐需要替身的原因倒也简单,不过是当朝太子纳妃,这丞相为了政治利益而要把女儿嫁过去罢了。
要说以他的身份,让女儿做个太子妃也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这难却是难在相府小姐突如其来的怪病上。
一身查不出缘由的红疹,虽说没什么传染性,可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普遍认为遍身红疹是不祥之相。
一个女子在参选太子妃之前就一身的不祥之相,如何能被选上?
担心因为这怪病让女儿失了机会,丞相便封了消息,将女人藏在别院,又令人去找替身以求暂时挡过一阵,免得被人发现。
为了替身不被熟识这小姐的人认出,他又遣走了院中所有的仆从,对外称小姐要为日后的纳妃之事而修身养性,力求成为合格的太子妃云云……
而她痴傻的事,实际上也只有邱泽然等丞相的贴身侍卫才知道。
以上前因后果自然是曾梦痕自己总结出来的。
总之,她就是因为上位者的一场病而牺牲的可怜炮灰……基本没有什么价值。
曾天佑犹犹豫豫的最后一句话也成了能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小姐的病,快要好了。”那小姐指的自然是真正的相府小姐。
天佑的潜台词不言而喻。那小姐的病好了,哪有傻子还会放她一条生路呢?
但是,好些消息也不是没有。比如说,她在莫名其妙恢复神智之后没有被继续灌药,缘由竟是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邱泽然。
就天佑所说,具体缘由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这位其实与她根本就不熟的邱大人费了大心思说服了丞相,将继续“把她灌成个傻子”的做法换成了“由他的手下来看管”。
而这原本遍布整个院子的暗中看守也渐渐被遣散,最终只剩下曾天佑一人——没错,曾天佑原本也是来盯着她的,与其他看守不同的是,他是使了苦肉计与她最近距离接触的罢了。
老实说,认识到“天佑在她身边的初衷只是监视罢了”这个事实她也很难过很憋屈,不过想想也就散了。他不是都已经为了她而背叛了自己的主子了吗,她还想奢求什么?
更何况,一个下位者,特别还是“奴隶”这种身份最为低微甚至大多猪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