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带着半亩地第15部分阅读
重生带着半亩地 作者:helpgs
”
怎么刚分开一会儿就掉水里了?三人都顾不得猜什么谜语了,扒开围观的众人,还好她被游有方拉着手,没有全掉河里去,只是膝盖以下都湿了。
“怎么回事?”
萧幂儿眼睛湿漉漉的,一把甩开游有方的手。
好歹她也是个大姑娘,按照她对初识他落水的说法,被这么多人看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美……”她捂住自己的脸,张手美搂住她的肩。
这么大个人,张手美不相信她是自己失足,当然更不可能是游有方干的。
张手美猜想肇事的人肯定没走远,四下又寻找了一圈,倒是看见有几人丝毫不好奇落水之事,那背影渐渐远去。
好熟……
第六十六章 烤肉
第六十六章 烤肉
萧幂儿忿忿地道:“都怪他都说了成婚之前不能见面的,你看吧,见着了就没好事。”
只湿了下半身,还不如都湿了呢,除开小袄和里衣,衣服都是一片式的,这样子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不过要换还真没衣服换,只有乖乖地烤干。
张手美码好柴,隔着火盆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她的鞋,萧幂儿说:“水我拧了。”她解下脚上缠的绫布袜,使劲地挤挤水,“我说回客栈去,你也不帮我。”
张手美假装严肃地说:“是游大哥招来的事,当然要他负责,我们回客栈不是便宜了他?”
秀儿在门口问:“热水烧好了,要不要多烧些洗个澡?”
萧幂儿的脸红扑扑,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某人气的,“我才湿了脚,当然只泡泡脚就行,好姐姐,快把水端来吧,冷死了。”
张手美憋着嘴笑,萧幂儿回头看见了,又数落她一通,“我说要你扶着我,你也不听。”当时萧幂儿又气又急又羞,游有方才管不了那么多呢,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抱回自己家。
游有方是个粗人,心里怎样想,就怎么做了,哪里还去揣摩女人怎么想。不过张手美觉得,但凡一个女人对男人有情,哪怕那个男人将他推到墙上狠狠地亲她她心里也甜丝丝地,要是没有情,肯定不会在这唧唧歪歪脸红心跳地数落旁人,就是男人看她一眼,她也觉得黏糊糊恶心死了。
所以萧幂儿此刻这样子,绝对只是自己害羞。
不,还有气愤,那个害她失足落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小姐。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一次玩不够,还再玩一次?老爹是太守就能为所欲为,可恨的是游有方竟然护着她”
先前萧幂儿还不知道那人是何太守家的三小姐,只当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是张手美说漏了嘴。
张手美确信自己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张手美也想咬牙切齿呢。三小姐不过是下命令的人,那个动手的人竟然是齐二郎。齐二郎啊齐二郎,你怎么为虎作伥?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三小姐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狗腿。
“真不知道男人都是怎样想的,三小姐是不是天真貌美还不清楚,要是真有天仙般美貌,为何总是戴着帷帽见不得人一般?哼,一个又一个,跟在大姑娘后头讨好献媚,真没骨气……”
若是真爱,没骨气就没骨气吧,金在田说游有方原先对三小姐只是兄长爱护妹妹之情,而齐二郎呢,不是已经知道三小姐许给陈少爷了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秀儿端了热水来,挨着张手美坐下,“我来帮忙吧。”她拿起一块绫布袜撑开。
萧幂儿问她:“他——在干什么呢?”
“在切肉片,说一会儿要烤肉。”
烤肉?张手美一听生津,他还会烤肉咩?
秀儿说:“早先他就约了我们上元节来城里赏灯吃烤肉喝葡萄酒,之前我还想,他们两人吃自己的,我一人多无聊,现在好,有你们陪。”
吃烤肉,喝葡萄酒……张手美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
萧幂儿撇撇嘴,“他倒会吃,走了那么多地方,学得最快的就是吃。”
三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烤衣,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真是说不得啊。过了片刻,好像有肉香飘了进来,这下更加闻不得。
萧幂儿看了她俩一眼,“你们出去吃吧,我自己烤就行。”
秀儿道:“我们帮你烤好了再一起出去。”张手美将手上的绫布袜交给萧幂儿,“那我们去了。”她拉了秀儿一把,秀儿还要说“我们帮她烤好了一起出去”,见张手美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跟了出来。
两个男人在院子里支起一张矮桌,调好炭火,试烤的前几块肉已经熟了,游有方抬起眼,“衣服烤干了?”张手美嗯了一声,“幂表姐说她不想吃。”
游有方道:“我们先吃,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秀儿说:“要不先给她送去吧。”张手美一把按着她坐下,“游大哥自会送去,我们照顾自己就行。”游有方接道:“是,你们吃你们的,我给她送就行。”
秀儿咬着筷子的一端,恍然大悟,敢情这是张手美给两人制造机会呢。幂儿气得不行,是该让他们好好处处,把话说清楚。
金在田夹了一块肉给张手美,“尝尝西北的吃法。”
秀儿夹起一块迎着光看了看,有些担心,“里头是红的,还没熟吧?”
张手美忙不迭地咬了一口,唔……鲜、嫩,肉味留齿。
游有方熟练地刷着各种调料香料油脂,肉片微微卷起来,将它翻个面儿,滋滋响。
见秀儿不敢吃,游有方解释道:“这样吃最好,别怕,要是再烤就老了。”张手美深以为然,点头道:“还是游大哥手艺好,要是换了别人,首先拌就不会拌得这么好,拿加盐来说吧,盐加少了没味,加多了又压住肉味,放早了会使肉老,放晚了味又进不去……”游有方侧耳听着,抽空伸出手来比了个大拇指造型,“说得在理,那边的人也是这样教我。”
金在田一口气喝完整杯葡萄酒,要替游有方烤会儿,游有方没让,“别看烤起来简单,这真是个难活儿,今们就放开肚子吃放开肚子喝,我要是累了自会歇一歇,陪你喝两口。”
秀儿还真吃不惯这样的肉,对烤肉也没多大的兴趣,坐不了多大会儿便在张手美耳边小声说:“我先去陪幂儿,一会儿游大哥进去了我再出来。”
金在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游有方问张手美:“这酒如何?”
张手美看着杯中的酒,空气中浮出淡淡的葡萄味,因为是用马||乳|葡萄酿的,颜色倒不是紫红,是清澈的,若是在大白天看,应该能看见偏黄的颜色,她将杯子摇了摇,深吸一口酒香,果香纯正。
金在田酿的葡萄酒喝起来和工业化酿出来的味道并没差多少,自酿葡萄酒是个繁琐的过程,以前张手美试过,全部都失败告终。
“甜甜的,酸酸的,回味长,真的好好喝”她笑得眯起眼来,敬了金在田一杯,“明年一定要找我和你一起做。”
赞了肉又赞酒,这对朋友,就像烤肉配此酒,相得益彰。
游有方说,西北那边的人游牧,不像我们随地都能找到木炭,他们往往都是拿牛羊的粪便来烤。他看了张手美一眼,“你肯定不敢吃粪便烤出来的肉吧?”
张手美去旅游过也见识过,很想与他大聊特聊,但是——哎,还是老老实实地装着吧,她摇了摇头。
游有方说:“可惜你们不便到那里去,中原的女子若是到了那地方,恐怕很难适应。”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出神地想了一会儿,“那里牛羊成群,水草肥美,像这样的晚上往地上一趟,天上的星星好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让人心里特别激动……”说起他在那边的见闻什么的,非常引人入胜。
张手美与他碰了碰杯子,“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四处走走看看。”
游有方忙拦道:“还是别,一个女孩子家到处跑什么,我去了将经历讲给你们听,你们就当自己去过了,别回头你真跑了出去,幂儿不把我恨死,哦,你们吃,我给他送肉去。”
游有方站起身,捡了一些肉在盘子里,还倒了一杯酒。
张手美以为他进去了秀儿马上就出来,可是没有。转回头看见金在田的眼,倒像游有方说的天幕上悬着的星子,让人没由来地一阵激动。
张手美拿手扇了扇风,这炭火烧得也太旺了些吧,还有这酒,劲不小。
两人没再说话,闷头又喝了一杯酒,秀儿还不出来,张手美站起身,“我去一下……后头。”
吃的不少,喝的不少,走起路来有点茫,总以为自己脚下没踩实。
拐到屋旁,迎面吹来一阵风,倒是清醒了些。她靠在墙边,发了一会儿呆。头顶上的灯笼轻轻扬起,灯光给她的脸添了一层柔和的颜色。
先前就想看那个什么姻缘袋里写的口诀,她在包里摸了摸,本来是抱着看一张鬼画符的心情,没想到还真是写的字。
将它迎向光,仰起头辨认着字,不由得身子一震怔。
这是穿越了吗?她将纸正反都看一遍,又将那个戴着高高方帽的老先生回想一遍,不是吧?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首词应该是宋朝的,现在才唐朝啊,有没有搞错?
做了一个梦,梦见好多的灯笼,一闪一闪,全变成了星星,她走啊走啊,在零落稀疏的光影处遇到一个人,只觉得熟,好想使劲地看清他的背影,怎么眼睛睁不开一般。他偏了偏头,转过来了转过来了……马上就要看清楚他的样貌,心口一紧,竟然醒了。
“手美,要水?”
不要……
“幂儿,你也醒了,要水不?”
头有点疼……仔细想了想梦和昨晚的事,哦,那张纸——翻遍了布包,也没找着,一起身,在床上找着了,揉成什么样了……
仔仔细细地摊平,咦?
还真的是鬼画符,怎么昨晚愣是给它看出字来了?
第六十七/八章 宿醉
秀儿端着水站在床前,一脸莫名惊诧,“你们俩,没事吧?”
张手美回头一看,萧幂儿披头散发地坐着,有点失魂落魄。
“幂表姐你——怎么了?”
萧幂儿哀怨地看了张手美一眼,眼圈一红,啪啪地落泪。
秀儿叹口气,将水盆放下,两人夜宿在同一张床上,差不多同时醒来,醒来后一个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一个心慌手慌找个不停。
张手美正欲安慰萧幂儿,秀儿一把将她拉起,“先跟我出去。”张手美回头望了一眼,小声问:“幂表姐她——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烤衣的时候还好着呢,不发生点事能这样吗?”秀儿将她一直拉到厨房,怨道:“我还说你们俩来了能给我做个伴,谁知道到头来我还是孤零零一个。四个人都醉得糊里糊涂,这一夜可没把我累死”
仔细看,秀儿的眼圈发黑,张手美吃吃地笑,“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秀儿拍一下她的头,“你还笑……”
昨晚……张手美使劲回想了回想。昨晚她上完厕所回来,看见秀儿终于出来了,她学着游有方的样儿烤肉,估计油刷得有点多,烟特别大。金在田换了白酒在饮,于是张手美也一起坐下要了白酒饮。
还记得他们俩被烟呛得眼泪流,让秀儿别烤了也来喝,秀儿气呼呼地说了金在田一句,好像是什么她现在正在哺||乳|期,怎么能喝酒。
她将肉烤到自己能吃的程度,顾着自己的肚子。张手美就和金在田先前吃了不少已经挺饱,接下来只是你来我往地喝不停。喝了葡萄酒又喝白酒,不醉才怪。
那屋里烤衣的两人呢?他们怎么也醉了?
秀儿又加了些水在锅里,将锅盖盖上,“我见游大哥端着肉进去,当下就想出来,是幂儿不让我出来。她故意不理他,晾着他半天,然后游大哥就拿了一坛白酒来,说什么酒后吐的都是真言,当然是想让幂儿听听他的心里话……你们俩喝倒之后我进屋去看了一眼,游大哥那心里话不知道说没说,反正就见幂儿一杯接一杯地喝,怎么劝都不听。”
灶里的柴哔哔啵啵地响着,张手美觉得有些面热口渴,抓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
都说酒后失态,昨晚还不知道怎么失态了。
“秀儿姐,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你还好,醉得挺有文采。”秀儿兀自笑笑,“我问在田你在说什么,他说你在吟诗。”她一脸纳闷地看向她:“手美,你怎么醉了会吟诗?”
呃,吟诗?张手美不相信,“我怎么会吟诗,肯定是你们听错了。”从上学以来一直对文学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学的那些诗见着了都认识,真要背还背不下几首。
“当时我还跟着你念来着,当时记得你吟的什么,什么……找人?我还问你了呢,你说你在找人。”秀儿皱皱眉,“手美,你在找什么人?”
张手美揉了揉额头,定是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有些尴尬,含糊地道:“我胡说的吧。幂表姐呢,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啊,就一直闷头喝,喝的猛,我夺了她的酒她就抱着我哭。游大哥也是,醉了就疯,围着火盆手舞足蹈,只有在田好,什么话都不说,倒头就睡。”秀儿摇摇头,忽然一惊,“我们就这么把幂儿留在房里,她不会想不开吧?”
刚说完这话,就见萧幂儿拿着空盆走到门口来,“我干嘛想不开?”
她看上去轻松很多,头发整好了,脸上的泪也洗去了,张手美拉着她到灶前坐下,“你为什么哭啊?游大哥说什么了吗?”
萧幂儿想了想,大皱眉头,“他说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哭?”
她拿了根木柴放进灶里,“心里难受就哭呗,哭完好多了。”
这事儿,搞得什么跟什么嘛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秀儿打了水在盆里让张手美洗脸,“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做什么吃的,没有谁饿,你忙前忙后忙了一夜,”张手美将她赶到门口,“天还早着呢,先去眯会儿,吃的我来做就行。”
“那好。”秀儿交代一番就回房去了,张手美从房里取来梳子,将头发梳好。
她时不时地瞧着萧幂儿的脸色,萧幂儿一直呆怔着,一直到张手美说准备做个豆芽醒酒汤,她才冒出来一句,“我们走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醒酒汤”
“这么急?吃过饭再走不迟。到时候在田哥和秀儿姐也要回去的,我们正好一路。”
“我不想看到他。”
醉成这个样子,就是昨晚上游大哥说了什么话,萧幂儿应该也不记得了,张手美自己回想昨晚的事都恍恍惚惚的。她相信萧幂儿只是心里不爽才哭,有个那么讨厌的“前女友”谁都会堵得慌。
“好吧,宿醉过后,怎么也要把醒酒汤喝了再走。喝完我去和游大哥打个招呼。”
豆芽汤做起来很快,两人先喝了一碗。张手美去敲门,游有方还没醒,金在田倒是已经起了,张手美小声对他道:“厨房有热水,去洗把脸,有醒酒汤,你们都喝点,我和幂表姐就先走了……”
金在田本是有些迷糊,听了这话闪身出来,将门掩好,“你们这么早就走?吃完饭和我们一起走罢。”
“昨晚的事,幂表姐心里一直不舒服。我,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推他下水的是春风楼的齐二少,我带她去弄清楚。”
金在田盯着她看了半晌,木然点头:“那,去吧,小心点。”
张手美走了两步他又叫住她,“那个——游大哥不是帮着三小姐,是不想理她。她是个越理越来劲的人。”
张手美一笑,“嗯,我知道了。”
说三小姐是个这样的人,她相信。
两姐妹出了游有方的宅子,先去客栈退房,然后张手美就拉着萧幂儿到春风楼来。
春风楼还没开门,两人绕到后院,估计是昨晚热闹到很晚,今日晚些开张,后院处根本没有平时该有的忙碌气氛。齐疱正在外院伸懒腰,一见张手美,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酸菜鱼暖锅不错……怎么昨晚没来赏灯?”
张手美笑着答:“怎么没来,还准备捧场的,谁知道人太多,根本无法靠近。”
萧幂儿四下望望,扯扯张手美:“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人家还没开张。”
“这位是?”
“我表姐。”
齐疱想请她们进花厅坐,张手美说没什么事,只是路过想看齐二少在不在。
“阿才”齐疱朝里院喊了一声,不一会儿,阿才小跑着过来,齐疱问他二少爷起床没,阿才支支吾吾,齐疱肃下脸来,“是不是你又跟丢了?”
阿才直冒汗,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闭着眼说了:“二少爷在,在,在春香院”
齐疱一听春香院,有些紧张地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勾着阿才的脖子到一角,将声音压得极低问:“他一人在那里?”
阿才摇头,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齐疱小眼睛转了转,拍拍他的肩,心下了然。他一脸笑容地转回来对张手美说:“要是张姑娘找他有急事,不妨对我说?”
张手美当然知道春香院是什么地方,说起话来觉得自己有些结巴,“没,没急事。那我们先告辞,告辞。”
齐疱在后头说:“若是姑娘下午还在城里,回去之前来找一次,应该就在。”
一口气奔到大街上,萧幂儿忍不住嘀咕:“什么少爷,夜宿春香院……”她当然也知道春香院是什么地方。
齐二郎倒是以前说过爱打ji围,他这人身子差,又极懂得养生,肯定不会做那些掏空自己身子的事,张手美想,咳咳,也许真的是只在那里睡睡。
要搞清楚昨晚的事,主要是要让幂儿释怀,肯定趁今日当面说清楚最好。
春香院到了。萧幂儿抬头一看,急忙扯住张手美,“喂,你是没醒酒还是怎么,这种地方你也去?”
萧幂儿这样子,肯定死活不肯进的。张手美四下看了看,打算找个人给点跑腿费让他进去通传一声。
春香院临街的二楼出来个人,正是春十娘,她俯下身子,低低地唤了张手美一声。
萧幂儿有些恼怒地看着张手美:“你几时在这种地方也有熟人?”
春十娘从二楼下来,问张手美,“来找齐二少吧?跟我上来。”
张手美点点头,谢过她,迈了步子却发现拉不动萧幂儿,萧幂儿脸色已是十分不好,濒临发火的边缘。张手美说:“我要找的那人,就是昨日将你推下河的人,你不想见见?”
萧幂儿给了她一记闷拳,“不早说?”她迈开步子走到春十娘前头去。
去势汹汹啊,张手美虚抚着自己的心口。
这种地方的人做的是夜生意,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所以这个时候的春香院十分地静,走动的人几乎没有。随着春十娘上了二楼,走过一道长廊,她在一个门前敲了敲。
有人来开门,张手美眼睛一亮,阿九?
这么说,陈少爷也在这里?
春十娘转身对张手美道:“进去吧。”
里头的排场还真不小,靠近门口处坐了一排涂脂抹粉的女子,走过一道圆形的门,还有一排呢,桌子后头也还有一排,这就叫ji围啊?这些女子就这么围了一夜,脸上早已是尽现疲态。
屋子被围得密不透风,味道也散不走,脂粉味混杂着酒味和菜的味道,难闻得很。一桌子菜都凝滞住,看上去颜色陈旧,再好吃的东西也让人没了,只有一旁的炉子上烫的酒还是温热。
两个少爷趴在桌子上,身子在不安地蠕动,想必喝了不少。
齐二郎抬起头,语气中来带着不悦:“等了你大半宿,现在才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萧幂儿,从她头脸一直看到脚下:“哦,你也来了?我就看着你们是一路的。”
萧幂儿绷着脸,使劲地哼了一声,“就是你推我下水的”
张手美示意她先按捺住,自己扬起脸对着齐二郎轻笑,“知道我会找你问情况,所以特地打发阿才在后院等着是吧?怕是春十娘也受了你的托付,一宿未睡。”
张手美早就觉得他与外在表现出来的很不同,齐二郎总是表现出疯疯癫癫,其实他心里有数着呢。他推萧幂儿下水怎么会只是爱慕三小姐做了他的狗腿那么简单。
齐二郎站起身来的时候有些歪倒,他推了推趴着的陈少爷:“诶诶,醒醒。”
张手美只是瞥了一眼那个人。
齐二郎走到她们姐妹面前,“我,”打了个酒嗝,张手美憋着气将头偏过,齐二郎睁大了眼,提高了声音道:“我也要娶太守之女,所以,我要表现我的诚意,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移到萧幂儿面前,做了个揖,“对不住。”
萧幂儿诅咒道:“小心娶回个恶婆娘”
齐二郎笑起来,摆摆手,回身指指正欲抬头的陈少爷:“不一定是我娶,他也有可能,哈哈。”
先前陈府的人以为自己一定能娶到何太守家的三小姐,现在齐家的人又来凑热闹,他们真是什么都要跟人抢啊?
与地方最高长官攀上亲戚,在地方做事不都有特权,享受特殊照顾?
想得是没错,太守的女儿真是有那么好娶的么?
这两人来消遣,怎么张手美直觉他们是借酒浇愁,有点同哀哀同戚戚的感觉?
陈少爷站起身来,将桌子撞了一下,碗碟啪啪地响,“手美,手美——”
阿九赶紧过去搀着他,“少爷。”
张手美没理他,看了看萧幂儿,想赶紧把该问的话问完走人,她又看向齐二郎:“你知道三小姐为什么要推我的表姐落水么?”
齐二郎眼神有那么一刻聚焦变得很亮,“诶,这事儿我替你问了,她说,”他转脸对着萧幂儿,“她说有些人不知趣不领情让他心里很不爽,她也要让他不爽。诶诶诶——”他打了个踉跄。
是被陈少爷一把推开,陈少爷冲着张手美扑过来,张手美侧让一步,他差点扑倒地上去,幸好被阿九拉住。
他比齐二郎喝得多,说起话来大舌头,“手美,我有话对你说,手美,你别走。”
张手美拉着萧幂儿冲到圆形的门处,本是打算不理他直接出门去的,还是有些不忍,回身对阿九说:“将你家少爷扶回去吧。等他酒醒了告诉他,说我很希望他能赢了齐二少,将三小姐娶回家,告诉他这才是他的正事儿。”
阿九愣愣地也不点头,齐二郎听到了倒是哈哈大笑,在后头对张手美喊:“亏我拿你当朋友看,你竟然也不助我……”
出了春香院,萧幂儿回头看一眼,有些嫌恶,“什么跟什么嘛乱糟糟的。”
张手美含着笑,甩甩她的手:“听到没?齐二少说他推你下河是为了追求三小姐的诚意之举,三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萧幂儿抢着道:“我当然知道,说我不知趣不领情让她心里很不爽,都过去了多久的事儿啊,小气得紧。”
“幂表姐,你怎知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游大哥呢?你真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你的样貌?她记得游大哥倒是真的。”于是张手美将从金在田那里听来的三小姐是三小姐之前与游有方的关系说给萧幂儿听。
“原来他们是街坊你说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小姐哦?真是的……”萧幂儿无语半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的意思就是三小姐原先是对游有方有意的,求而不得才这样?不对啊,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可是跟在她后头点头哈腰的。”
“三小姐行为嚣张那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她倒不是个太笨的人,随便动动脑筋做出这样一副假象来不是很容易的么?昨晚游大哥想对你酒后吐真言,难道你没听到?”
“谁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酒后吐真言,将他的嘴撬开都听不到,我试了,不做指望。”
所以她才喝闷酒,自己郁闷,还哭得稀里哗啦,啧啧,女人的想象力真是太无穷了,能将事情越想越恐怖。
萧幂儿带着哭腔说:“我连不嫁他的心都生了。”
萧幂儿心下舒了一大口气,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对他有意见了,再过半个月都要成亲的人了,还闹别扭。”
“谁闹别扭?”萧幂儿笑起来,开始不承认了,还举起手作势要打她,突然又想到方才春香院里的情形,“那个扑上来的人就是那个陈少爷吧?”
张手美垂首走着,不回答,萧幂儿也百分之百肯定了,“我见他对你倒是有情的,”她捏着下巴,嗤一声,“当初你们要死要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听见了,他要娶的是三小姐,我已经答应过他娘,不再出现在他眼前。”
“你答应了?”萧幂儿一脸惋惜的样子,“怎么都不一起争取争取。”
她有这个想法,说明人还不是轴的,张手美与她对视一眼,笑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他的事与我无关。好了,手美明日要拜师,我们买了礼就回去吧。”
萧幂儿怜惜地看着她,感觉她一定很难受,也不再多说。
说到仁美拜师的事,张手美想起第一次见到月娘时她说的话,侑金是要拿的,张阿生叮嘱过最好也带礼过去。礼到钱到,以后多多关照。张手美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两人先买了戒尺,然后又买了六礼。
张手美问张阿生侑金拿多少好,张阿生想了想道:“先拿三百文吧。”
张手美备了一贯钱。就是一千文。
顾先生不在乎钱,接过就放在一边,六礼接过就交给顾大娘,张阿生将呈着戒尺的红盘交给张仁美,张仁美高举着戒尺,在顾先生面前跪下,“先生。”
顾先生收了戒尺,顾大娘又端来茶给张仁美,张仁美敬茶,顾先生喝了一口,拿出礼物回赠,“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赠你《论语》,希望你能从一介田舍郎治学不倦有朝一日登上朝堂;赠你芹菜和发糕,希望你勤劳有智慧,我收了你的戒尺,自是会严格待你,现在跟着为师诵《大学》首章。”
顾先生的声音沉稳有力,张仁美的声音还略带稚气,张手美转头看了一眼张阿生,张阿生一脸感慨,此时心中应该在告慰前妻吧。
张手美心中也尽是感慨,先前顾先生还劝她让仁美学门手艺活儿,没想到两年没做成的事,用两个月竟做成了。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不过从此后仁美就是读书郎了,往后的路还有好长要走,人们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仁美现在才八岁,以他的资质,他未来的路真的就是坦途吗?先前顾先生的一个同窗他们都见过,汪寂,中进士后等了五年才谋一个潜县县丞的虚职。顾先生说是那样说,希望仁美有朝一日能登上朝堂指点江山,可是他心中应该也是不同意的吧?
顾先生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那么年轻就中了进士,他为什么过了现今这种生活?
张手美忽然想起了那日下大雨时,两人在亲水亭子里说的话,顾先生他不会是——?
武则天前年才正式登基做皇帝,六年前就是他们中进士的那年,那个时候武则天应该是执掌政权的,在为自己登基寻找一切支持,也在试探很多人,顾先生会不会是反对她做皇帝,所以?
所以?张手美心口一惊,他不会是得罪了武则天吧?
这个想法可有够大胆的
仁美拜师完毕,张阿生连连道谢,三人要告辞离开时,顾先生叫住了张手美,“你留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顾大娘竟也知道顾先生要说什么,她将张手美用红纸包好的一贯钱拆开,只数了一百文留下,“手美,你家里添了两个人也不容易,这些钱你拿回去,我们收一百文意思意思就行。”。
七十章 退亲
要是月娘在,哪肯这么轻易地就让侑金被退回去。她这几天回了城里娘家小住,倒不会在这时出来捣乱。
张手美既然将钱送出去了,就没做收回来的打算,他们家是不富裕,她卖了两三个月的鱼,运气好能卖出价,手上攒了点钱,现在还过得去,侑金不是付不起。
在推让之间,听到院子外有人问:“顾先生在家吧?”
顾先生见张手美这么坚持,对顾大娘发话:“那就收下吧。”
来人是石勇,作揖行礼刚坐下,石青婶子也来了,她看上去很不痛快。
顾大娘笑脸迎上前:“这是怎么了,黑着脸做什么,快进屋坐,屋里暖和。”
张手美看了看石青婶子,又看了看石勇,石青婶子一跨进门槛就凌厉地看了石勇一眼,石勇则是不敢正眼回视,她猜,应是两母子之间起了争端。
石青婶子淡淡地招呼了顾先生一声,压低了声音问石勇,“你就打算不着家了?”
唔,还不是一起来找顾先生主持公道的,应该是石勇前脚逃过来,他娘后脚紧跟着。
顾大娘为她端了一碗茶,“孩子怎么了?”
那么强悍的石青婶子竟然动容,一脸悲戚,不像平时发飙那样倒豆子般说话,抿紧了嘴,不住抽动。顾先生对顾大娘使了个眼色,顾大娘就拉着她进屋里说话。
石勇见房门掩上,小声对顾先生说:“我娘她——知道了那件事。”
顾先生淡淡地道:“迟早都会知道的,你就与她好好讲讲。”
石勇哀叹一声,十分苦恼,“我讲了,她不听。她是位妇道人家,当然只顾得了眼前的快活,哪里会想那么长远……”
顾先生如有所思,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张手美对石青婶子无爱,对他们家发生的事也不感兴趣,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觉得自己没有继续呆着的必要,先前顾先生说有话要对她说,眼下看来是说不成了,她起身告辞,顾先生回过神来,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一句话也没说,“那,你先回去罢,改日再说。”
她走时看见石勇也盯着自己,好像有话要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的是有话找她说。
傍晚的时候只身前来,“手美,我娘要找媒人去退亲,你说如何是好?”
根据早上在顾先生家说的那点只言片语来判断,好像也不是退亲的事。张手美想了想,可能是石勇瞒着她娘的那件事太惹她生气,她娘见他不遂自己的心,也不打算遂他的心,所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中意的亲事要被退掉。
他焦急上火的样子,好像挺不想退,张手美却是心头一喜,退亲好啊早就觉得蓉儿嫁过来前途一片晦暗,现在他们愿意给她重新寻找光明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这更实惠的不过她面上没表现出来,一脸淡定地安慰他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石青婶子要做主,你就由着她吧,我清楚她的脾气,与她对着干是没用的。”
“手美,你,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石勇不解地看着她,“当初你要我争取,还为我出谋划策,如今怎么换了副面孔?”
他听说了这个决定就来找她商量,她怎么能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张手美扒开他指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不仅面孔换了,连心也换了呢。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们还是不太合适,退了也好。”
“你——”石勇气得不行,又说不出旁的话来,使劲将袖子甩甩,掉头就走。
张手美哼着歌儿走进厨房,虫娘抬头看了一眼,“勇子走了?怎么不进来坐坐。”“走了。”张手美笑了笑,哼歌儿的声音大了一些。虫娘在做蒸饼,将蒸笼揭开,忍不住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她用筷子插在包子上,包子颤巍巍地晃动,“来尝尝,看好了没。”
太烫,张手美找了个碗,拿两只筷子掰开一看,熟了。
虫娘把灶里没烧完的柴拿出来,放在底下的灰堆里弄灭,“拿出来就吃吧。”
小尾巴刚好进来,眼巴巴地望着,张手美将碗递给小尾巴,“你来尝尝,看好了没。”
虫娘笑了笑,在围裙上擦手,“仁美是不是以后就天天在顾先生家呆着,不回来吃饭,只有晚上回来睡觉?”
“是的,顾大娘说跟着他们一块儿吃饭就行。”
“我记得以前勇子在城里读私学,离得远就住在那边,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孩子小,在外头没有家人照应难免不习惯,每次回来一趟,你石青婶子就杀鸡割肉的,石勇这孩子,和他爹娘可不一样,怎么吃也不见胖。”
张手美觉得是,他真是太单薄,又附和道:“性子和石青婶子石青叔也不大一样。”
虫娘点点头,拿着抹布在灶台上擦了一圈,“这孩子心善,耳根子也软,待人和气,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张手美想,那更嫁不得,还能指望他以后为蓉儿出头啊?有时候读书人反倒没有庄稼汉好,读书人不过就多认得几个字,又迂,又弱,思想受了桎梏,身子还不结实,要是不能高中做官,真不如找个勤恳踏实的庄稼汉。好在退亲在这个时代不是太大的事,被退亲的女子还可以再议亲。
既然石家要退亲,张手美琢磨着二姨母家开年就遇到这样闹心的事,心里头肯定不痛快,她正好可以劝说劝说,宽宽他们的心。她和蓉儿年龄相仿,要是蓉儿想不开的话,她们倒容易说起心里话来。
她对她张阿生说要去二姨母家一趟,先前给她家拜年,是张阿生领着虫娘和小尾巴去的,张手美没去,张阿生觉得她去一趟也好。
最先,张阿生不以为她说要去拜年,还以为她是要去担鱼,张手美年前的时候说过年后再说,张阿生一直记着,现在年后了,张手美只好说以后不用去卖,什么时候人家再要再卖不迟。
哎,都是为了在他面前避开银镯空间的事。
去二姨母家的路远,好在张手美记性不错,只去过一次,没忘了怎么走。
奇怪的是,二姨母家并未有被退亲的悲戚之感,张手美变着法儿委婉地相问,比如,蓉表姐还好吧,心情如何?比如,日子定下来没有,是不是快了?二姨母说:“日子还没定呢。媒人来提亲后,换了帖子,合了八字,还成,接下来怎么做,自然是等着那边主动。”
张手美就搞不懂了,这都两三天了,石青婶子遣的媒人难道还没走到?
铃儿早就等不及地拉着张手美进屋,“想不想看我姐姐自己缝的嫁衣?可好看了。”
蓉儿将嫁衣展开,大红的一片,张手美忍不住惊呼起来,“你的手真是太巧了”两边的袖子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的翅膀,下面有好几层,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的尾巴,一层一层叠起来,好看得很。真亏她想得出,绣得好,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做出来啊
张手美掂了一下这衣服的重量,忍不住哆嗦,这穿起来还走得了路吗?
不过这是嫁衣,穿上它不用怎么走路,古代的女人,美不就美这一回嘛,铃儿说她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做她的嫁衣,啧啧,这么一件,真是满腔心血。
铃儿抓起那金丝线绣的地方给张手美看,“美姐姐,你仔细瞧瞧,这可是金丝线啊,不便宜姐姐也好意思开口要,爹娘也真舍得。”她嘟起嘴,心疼着呢,不过一会儿又笑开来:“姐姐,成亲完就把这嫁衣给我吧,我把金丝线拆下来,拿到城里去卖。”
张手美敲了她一记,“真是口没遮拦,这是姐姐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看得这么随便”
铃儿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