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过继千金第59部分阅读
重生过继千金 作者:xyuzhaiwu
李思谨看着她安静的面孔,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何苦像恶妇一般凶神恶煞,何苦出口伤人?”
“他们若是不先伤我,我怎会伤了他们?”绮罗笑道,她就是李思谨下旨过来出家的,谁若说她不是,谁就是抗旨。
“只是这样下去,你将来只怕要做一辈子的道姑了。”李思谨又叹息一声,手里的药丸微微转动,虽说想要绮罗心甘情愿,但是,女人不是也有将身子给了谁,就对谁百依百顺的吗?待到那时,绮罗对他定也是百依百顺的。
“……若是如此,我认了。”绮罗说道,进了紫云观,她的名声就不好了,如今再多一个不好,也没什么。假如楼翼然介意,那也随了他吧,总归她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他会怎样做,那就与她不相干了。
李思谨一笑,随后道:“我过几日不能过来,父皇大寿之后,又要回封地,不如你与我喝一杯,为我饯行可好?”顿了一下,又道:“以茶代酒,算是你偿还我教你种地之恩。”
“好。”绮罗应道,见李思谨转身去在菜地边烹茶,笑道:“原来你也喜欢自己烹茶。”
李思谨摇着扇子道:“我不喜欢。”喜欢的是楼燕然。
绮罗见他脸色不好,也不与他多说,又自顾自地去作画。
等到一盏淡绿色的清茶放在案上,清香四散,绮罗才知李思谨将茶烹好了。
“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愿我回来之时,你仍在此地。”李思谨含笑道。
绮罗闻言笑笑,却不去回他,只端着杯子敬了他,又垂首作画。
李思谨见她喝了两口,却不再勉强,只将自己的杯子放下,慢慢地等药效发作。
“小姐,外头有一个说是与你相识的人来了。”岑嬷嬷唤道。
绮罗闻言,也不知来人是哪个,放下笔,便向三春阁外走,李思谨见她走的匆忙,笔在案几上滑过,拿了那笔,自己在画上添了两笔,待到了外面,却不见绮罗的人,问岑嬷嬷才知绮罗从三春阁后门走了。
因想着她吃了药,便一路向外追去,到了门外,见绮罗立在那里,与一小富之家的女子说话,就极有风度地远远立在一边。
他不知绮罗如今是不吃旁人经手的酒水饭菜,那口茶水早已经吐了出来,只当她见着外人,正在极力忍住。
春芽方才见绮罗吐了一口水出来,也不知她是怎的,只是与她说了几句话。
绮罗笑着接过春芽递过来的东西,随后又将身上带的玉坠等取下来送给春芽,一盏茶功夫后,春芽才回去。
“怎不叫她进厅里说话?”李思谨亲昵地说道。
绮罗回头道:“她家里还有事,况且这里的一个丫头婆子都比她有权势,何苦叫她进来看人眼色。”说着,却是抱了东西又进了三春阁。
李思谨叹道:“你倒是善解人意。”说完,又不住地觑绮罗的脸色,见她神色未有异样,又疑心是绮罗喝的太少,待要再劝,回去却见剩下的茶水,被一只黑猫给喝了。
“这该死的黑猫。”李思谨啐道。
“它是我养的,命硬着呢。”绮罗宠溺地笑道,又寻了事送客。
李思谨见她上楼,岑嬷嬷又堵在下面,无法只得回去。
绮罗上楼,打开春芽送她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倒还好,只是一张纸条上写着时间地点,字迹却是楼翼然的。
见那日期是十日之后,地点却是城北,心里又疑惑起来,不知楼翼然是怎样认出春芽的,疑心有诈,只是见那字迹不似做伪,又下定决心要过去。
短短十日,对绮罗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浦阳公主与卢家二公子仓促地定了亲,浦阳公主满脸泪痕地来寻绮罗哭声,绮罗只能苍白的安慰她,内心虽有怜悯,但那怜悯却不足以让她感同身受。
李奕莫名其妙地申斥了太子,又将自己从襄城带来的楼燕然与皇子皇女隔开。
真华长公主与清池郡主的交锋已经放在了明面,两人的剑拔弩张,让京城的名媛贵妇也分成了两派,明争暗斗,原先的亲密瓦解后,渐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两个有权势的艳丽女子,让本就极有声望的无碍大师,一瞬间,名声传的更广。
紫云观外,绮罗不经意地再次见到无碍大师。
如今的无碍大师,眼神越发平静,仿佛波澜不惊地阔海。
“大师。”绮罗唤了一声。
无碍大师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浅笑,去看神情已经与出来陵安时不同的绮罗,最终只是一笑,却什么话也未说。
绮罗回头看他,见他步履坦然地向前走,前面张扬的清池郡主坐在马上,微微仰头看他。
最后看了眼无碍大师的背影,绮罗忍不住想,十日之后,不知无碍大师又是何种情形。
十日之后,李思谨也不知自己是怎地,竟在忙中,又偷闲去了紫云观,在动手将花叶上的青虫拿下溺死后,听着小楼内的吱吱声,手心里的药丸转了一下,又丢进了溺死青虫的木桶里。
在做完了每日必做的事之后,绮罗与不放心她一人出去的楼八娘一同骑马出了紫云观,向城北走去。
那一日,是李思谨最后一次见到苏绮罗。
☆、寻常百姓家
在谁也不曾察觉的时候,楼八娘与绮罗离开了陵安。
她们离开之时,三春阁里香炉还冒着袅袅的云烟,纺机上的线还剩下几轮。没有带走一丝一线,金银细软全摆在屋子里,甚至被绮罗爱护的黑猫依旧无知无觉地吞嚼着大鱼大肉。谁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就这样什么也没收拾地都走了。
不说李思谨何寻之花逢君他们诧异,便是暗中看守她们两个的侍卫也讶然无比。唯一一个知情的,便是楼燕然。
看着被粗布包裹的密实的虎符以及鹿鸣关守防图,楼燕然摇头苦笑不已。楼老爷楼五叔挣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样被楼翼然举重若轻地偷了来,还这般随意地送来给他。
该感动于楼翼然对他的兄弟之情,还是该感叹楼老爷的教子有方?楼老爷用骨肉分离换来的领土,被他用仁义道德教养大的孩子窃了出来,大义灭亲地送给了另一个帝王的儿子。只是不知,楼翼然想要天下太平的这番心思能不能成。不说楼老爷,如今京城的几家眼看着也不安份了,闭门不出许久的宁华长公主门前,也开始熙熙攘攘。这些人,一个个心怀天下,想的念得都是再逢乱世,再让他们做一回英雄。
感慨之后,楼燕然将楼翼然送来的东西包裹着,看着梁上在一处呢喃的燕子,忍不住嘲讽地一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又怎知燕雀之所想。苍穹瀚海,在他们眼中也比不上一处可遮风挡雨的燕巢。
计划过许多次该怎样离开陵安,绮罗是怎样也没想过自己会不带一件衣裳就跟着楼翼然走了。
一盏茶之前,在城北,那片与繁华的城南迥然不同的地方,再见到楼翼然,绮罗只觉得恍若隔世。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经历的事却远远比先前的几年还要多。
在想过他会不会来,矛盾要不要他来后,他终究来了,且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
楼翼然也是并未多说,就要带了她走,而楼八娘也同意了。
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来的绮罗,懵懵懂懂地就跟着他出了陵安,一路躲避过暗中跟踪的人,上了南下的船,才清醒过来。
“楼翼然,怎么就这样走了?我的猫,还有银子……”那些从苏清远手中抠出来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虽不是小气之人,但这般浪费……
楼翼然只是看着她傻笑,半响道:“放心吧,我……”
“你带了银子出来?”楼八娘挑眉说道,竟是半分不信楼翼然会想的那样精细。
楼翼然愣了一下,随后干笑两声,“哪能带了银子出来,那多累赘,我能自己跑出来就不错了。绮罗,八姐,你们放心,我能挣钱的。”
听他如此说,楼八娘与绮罗嗤笑一声。
听着船外的波浪声,绮罗在身上翻了一下,她有在身上留银子给别人赏钱的习惯,到了京城,赏钱自然比在襄城多,她身上自然也带得多了,这么一番,就翻出了一小袋金瓜子。
楼八娘瞟了她一眼,笑道:“我娘亲当初也说你给别人见面礼,多少都是能拿出来的,果不其然。”
因提到楼夫人,楼八娘的笑脸滞住,楼翼然也有些不自在。
绮罗翻了一下,如今她也知道这些钱能买什么,略算了一下,就算是三人再怎样奢侈,也够她们用半年的,因此又收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春芽的?她怎就信了你,替你传信了?这是谁的船?可安全?”绮罗问道。
楼翼然冲楼八娘笑笑,楼八娘白了他一眼,识趣地转身去了另外一间船舱。
楼翼然见楼八娘走了,便扑过来抱住绮罗。
正等着楼翼然说话的绮罗想也不想一脚将他踹开,沉声道:“你快说啊,别半路叫人追上来了。”
楼翼然一时不察被踹开,坐在地上,托着脸委屈道:“绮罗,你学坏了。”
绮罗鼻子里哼了一声,瞪着他道:“我问你话呢,你不回我就算了,还说我学坏了。”说完,又觉楼翼然会生事,若是从前,那“学坏”两字听在她耳中,不定要伤心成什么地步;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浑不在意。
“是福儿姐姐跟我说的,她男人去了鹿鸣关,她也跟着去了。这船是李思远南下给皇帝老儿装寿礼的,没人敢查。”楼翼然笑道,从地上站起来,又坐到绮罗身边伸手去搂她,只是手尚未碰到绮罗,就被绮罗掐了回来。
“你怎么这样了?”接二连三被打回来,楼翼然郁闷地抱怨道。
“习惯了。”绮罗托着脸道,“李思远怎愿意叫你用他的船?”
楼翼然抿了嘴,只是笑个不停连声道好习惯,见绮罗的脸沉了下来,才一五一十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留着你我又没什么用,不如卖个人情给老十还有何羡之,而且,他知道我把东西给老十了。”
“他怎么知道?又是什么东西?”绮罗又问。
“他一直盯着鹿鸣关的,旁的事他不通,但是五……总归,他对鹿鸣关最关心,那边一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楼翼然笑道。
绮罗闻言,心里猜着楼翼然给楼燕然的东西跟鹿鸣关有关,又想看李思谨的神色是知道楼燕然的身世的,李思远的神色就不然。可见他们一个是紧盯着宫闱阴私不放,一个只着眼大处,不去关注那些小事。倒说不上谁更胜一筹,谁更光明磊落。
“绮罗,你有没有想我?”楼翼然趴在桌子上问她。
绮罗瞥了他一眼,抿嘴笑笑,说道:“原本想的,后来忙着想咱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就不想了。”
奔则为妾,如今能不能在一处都两说,还在乎什么妻妻妾妾。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那些小事往后慢慢再论。
楼翼然正要开口,忽听着外面有人惊叫一声,疑心是楼家的人或者李奕的人追来,两人立刻起身。
此时绮罗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楼翼然也早已经乔装打扮过,两人出了船舱,却见一身船娘装扮的楼八娘指向陵安城里的南山。
南山顶上,寺最高的宝塔上,烽烟不断,火光冲天,引得运河之上的各个船舱里的人都出来瞧。
楼八娘神色微微一动,随后叹了口气,“但愿无碍大师不在里面。”
绮罗心里也跟着楼八娘这样念叨,转身问楼八娘:“楼姐姐,你可知无碍大师跟你家是何关系?”说完,又去看楼翼然。
楼翼然茫然地看了眼绮罗,握了她的手,也去看楼八娘。
楼八娘纳闷道:“大师跟我家怎会有关系?只是他与我爹爹时常见面倒是真的。”
“管他这么多做什么,总归都与咱们没有关系。”楼翼然说道,感觉到手中绮罗的手指不似以往那般软绵绵,另带着一种韧性,心中微微疼了一下,猜着绮罗的想法,对她微微摇头,说道:“五叔是五哥来着,无碍大师却是与我家无关的。或许是部下也不一定。”
楼八娘听到五哥两字,心中困惑,随后又释然了,扶着船舷,对绮罗与楼翼然笑道:“到了南边,我下船,你们继续往南边走吧。”
“你去哪?”绮罗忙问道。
“去陪着我娘,如今一个人也不在她身边。”说着,又垂下眼睫,不管知道不知道,她任性了一回,独自跑到了京城,如今,楼夫人身边子女皆不在,她总该回去陪着她才好。
绮罗的手微微一颤,楼八娘不是她,这么多年的母女父女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舍弃的。
“八姐。”楼翼然唤道,觉察到绮罗的手一颤,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你代我去跟娘亲赔不是吧,总归我是要带着绮罗走的,绮罗回不了襄城,我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楼八娘笑道,望了眼楼翼然,眼眶一湿,“你们保重吧,以后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也不必来信。”不管楼家的事成与不成,对于他们两个而言都不算是好事。
“楼姐姐。”绮罗望着楼八娘唤道。
楼八娘看着绮罗与楼翼然,强笑道:“你们也别愧疚,若是花逢君愿意放下他家的事,跟了我走,我也是愿意跟他浪迹天涯的。”
“那……楼姐姐保重。”绮罗说道。
楼八娘搂着她用力抱了一下。
在楼八娘的肩头上,绮罗看着对面华贵却又不张扬的游船上,一身水色罗衫的绫罗颔首立在李思齐身边。
三人回到船舱,又将往昔的事回忆一番。
半夜船到了渡头,楼八娘下船,绮罗与楼翼然也下船,又另了马匹,继续向南走。
行了两日,见到各地僧侣哀嚎之声,更有大批僧尼一路向陵安苦行。
“这位大师,请问你们这是去做什么?”绮罗拦着一僧人问道,便是为李奕祈福,也该是得道高僧如无碍大师那般人去做,不该是这些无名僧侣的事。
那僧人哀声道:“我门高僧在陵安被李家恶女逼迫,欲与之通j,高僧不愿,后被李家两女合谋杀害。”
绮罗闻言,忙道:“大师说的可是无碍大师?”
“正是。”那僧人哀戚地点头道。
恰在此时,又一僧人道:“这位施主有所不知,那李家的女子败坏纲常,乱了人伦就罢了,如今连我佛门弟子也不放过。因无碍大师离去,又迁怒与旁人,寺内众僧被公主绑住,竟是齐齐烧死在寺中,无一人生还。”
绮罗闻言,几欲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无碍大师求的道?
楼翼然见绮罗脸色不对,拉了她走。
绮罗沉默了一路,才道:“大师,这是要引起民愤吗?”上一世,与清池郡主上算是无心,这一世,与清池郡主、真华长公主,就是有意的了。
“绮罗,别想了,他们算计十几年的,哪里是咱们一朝一夕能想明白的。”楼翼然握了她的手说道。
绮罗看着他那张明显比上次见面粗糙多了的脸,忍不住笑了。
听着天上有大雁鸣叫,楼翼然抬头,然后指着一对雁子道:“绮罗,快,追上,我拿这雁子给你提亲。”
绮罗抬头看了眼,笑道:“这是你说的,若是换了别的雁子,我可不乐意。”陵安城中那些人的算计,她看得到,感觉得到,却不愿深陷进去。正如楼翼然,他在鹿鸣关成了楼老爷的左膀右臂,目的也不过是从楼老爷身边套出。
他们终究不是胸怀大志之人。
在他们南下的一路中,铺陈了十几年的阴谋,慢慢被揭出,陵安的李家族人成为众矢之的,太平了几十年的宁国,又开始人心惶惶,民心不安。
大浪来临,他们慈悲又自私,做不了救世之人,只能寻了僻静之所,共筑一处狭小窄仄的小窝,甘愿一生平凡。
在世事的起起伏伏中,在权势的分分和和中,当她与楼翼然在辛苦经营的小家中,听着红颜祸水苏绾,巾帼英雄楼明珠,济世英才何羡之,力挽狂澜楼燕然,以及楼家何家李家那些人的故事,她总是忍不住或笑或蹙眉,或者与有荣焉,或者牵肠挂肚。
他们每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都比她的精彩,只是她心中却有另一个英雄美人的故事。不管,楼翼然是因为对楼家失望,还是不愿负担起父母强加在他身上的愿望,才与她奔到一处再无人识得他们的地方。曾经,有一个人为了她甘愿一世平凡,放弃了逐鹿天下、封侯拜相的机会,如此,他便是她的英雄。
上一世,她被迫平凡,重生一次,她心甘情愿平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