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17部分阅读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妃能干,她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可没想到最后皇太后居然点了最木呆的她当皇后。她从未得过宠爱,董鄂氏进宫前是景仁宫的佟妃风光,董鄂氏进宫后皇上就只围着那儿打转了,她在这七年唯一学会的就是闭上眼睛,背靠着太后这棵大树好乘凉。可现在背靠的大树已经摇摇欲坠,她真的要坐以待毙?捧在手中的凤印格外烫手,却也格外诱人。皇后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豪情来,她也是科尔沁的女儿,皇太后能做到的,她也不惧面对。
虽然没作准备就被推上场,中途也有些磕磕绊绊,但在苏麻喇姑的大力扶助下,皇后还是顺利地在元旦之日第一次单独面对命妇们的朝拜,比不得皇太后的八面玲珑,倒也不出大格,是另一种憨厚味道。多年以来的“傻”帽子终于松动了,众人都开始以崭新的目光看着这个从来只当摆设的皇后。
就连贵太妃过后也说:“皇后看样子也没傻到底,也是,科尔沁怎么会真送一个傻子进宫,都这么些年了,能好好地活着,就算真是傻子也历练出来了。”
当然,元旦之日,皇后的出面让女眷们惊叹了一番,可前朝的大男人们同样被福临唬了一跳。
顺治十七年元旦,帝诏告天下,为皇太后祈福,特大赦天下。还发出皇榜,召天下名医进京为皇太后治病。
对于福临这一心血来潮之举,朝中无人敢反对,此乃至孝之举,只是此举却多有不妥之处。首先不说名医进京如何安置这种小之又小的事,单就那些名医的水平高低如何评判,就是一个大问题。最重要的一点,紫禁城不是大街,随便哪儿来个所谓的名医就让他进宫一游,中间夹个骗子倒无所谓,反正最后还有太医院把关,自然能揪出来,最可怕的莫过于里面夹杂了刺客,谁能保证那群反谓反清复明的“义士”中就没有医术高超之辈,这万一要是放了贼人进得宫来,那紫禁城可就糟了,刀箭是可以检查出来的,可用药才是他们的职业本能啊,那才是防不胜防的。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苦心遮掩的皇太后中风一事如今天下皆知,就算平民百姓不知道此位皇太后厉害精明到能影响朝政掌控后宫,但他们至少会拿天子家事乱嚼舌根,皇家颜面何在?更不用说消息传扬出诸如三藩会怎么想等等一系列的连锁问题。
木已成舟,只好寻找善后良方。
于是,不仅太医院内务府九门提督等等相关部门忙活了起来,连各地方衙门都因此多了一桩事情:先核实报名进京的名医身份,确认系良民无劣迹后,才能发放路引,如出现问题,地方官员可是要连坐的,所以大多官员宁愿派出亲信护送这些名医进京,也不愿出现中途冒名顶替的现象,那可是关系到头上乌纱和颈上脑袋的大事。
当然,此事也有一大好事,那就是从议政王岳乐到最下面的一个小县令,无人不衷心为皇太后祈福,太后啊,您早一日康复,我们就早一日轻松啊。
于是,三个月后,当皇太后开门会客之时,进宫请安的索尼也好,博果尔也罢,都委婉地诉说着同一个中心主题。皇太后的懿旨一出,才算停了这场劳民伤财的闹剧。
还有很多的收尾工作要做,已进京的名医总得奉上路费让他们回乡,更是要加紧在各地方衙门张贴告示,以免还有名医纷涌进京。
当然这些名医们的到来也还是有些效用的,至少宋御医与朱太医与名医们交流一番后都各有所得,当然他们也没有吝啬指点一番,皆大欢喜。
插播结束,转回到皇后掌六宫的事上来。
对于皇后的上位,福临也是乐见其成的。或许是曾经面临过失去额娘的恐慌,他如今对皇太后曾做过的不被他理解的事也宽容了一些,心境变了,他看事情的眼光也有些改变,就象皇后,他以前只觉得她傻得让人厌烦,可现在他觉得额娘为他挑的这个皇后老老实实的也不错。他对皇后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后宫不出大乱子就行,因为他如今正为乌云珠烦着了。
乌云珠对福临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心上人,从深层次来说,她是一个胜利的标志,代表着他努力抗争而得来的幸福与自由。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种抗争是否真的有意义。他很矛盾,一来他竭力想相信乌云珠的清白,不是什么证据也没找着吗?二来他内心深处已经被种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一旦犯了错带给人的冲击更强烈,福临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不愿去细想,不愿去深究,可他有时也控制不住自己把他与乌云珠的来龙去脉翻来覆去的想,越想越觉得透心的凉。就象他们最初结缘的那副《耕牛图》,他以前想到的时候是甜蜜,是千里有缘一线牵的缘分,可现在怎么越想越觉得里面包含着算计,针对他的算计,是啊,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不就是这个吗?不,不能再想了,不管怎么开始,乌云珠和他这几年的心灵交汇总是真实的。可是,心底最深处一个细细地声音蛊惑道:“她既然能知道你最爱画牛,会不会也只是投你所好?”阿弥陀佛,心静,心静,不能让猜疑乱了心。
如今的福临除了处理政事外,大多把时间用在了慈宁宫,每日都要去上两三趟,后宫很少踏足,就连承乾宫也仅去过两三次,也从未留宿过。他在西暖阁的佛龛前念经颂佛的时间越来越久,一来是为了给皇太后祈福,二来也是平静自己纷乱的思绪。偶尔,他也出宫去万善殿与师兄行森论禅。
对于皇后的上位,乌云珠也是很高兴的,一个精明人掌控的后宫和一个傻子掌控的后宫,哪个更好做手脚,那是不言自明的。不仅是她,而且后宫还有很多人认为皇后会很快栽一个大跟头,所以在刚开始的两个月里,她的行动没受到什么太大阻挠,确实有了一些进展,至少她已经在各宫里拉拢了一些人手。乌云珠知道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可她没多少时间了,她顾不得许多了,她咳嗽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还咳出了血丝。而且,她就是更张扬一些,好引着皇太后对她出手。
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现在皇上已经很少很少踏足承乾宫,虽然她这儿皇上来的次数还是最多的,可她心里头知道皇上的心渐渐游离。她如果不把皇上的心拉回来,到时她怎么能把自己的死栽到皇太后头上去。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正安心调养中,除了皇上皇后外,后宫其余人都不用再到慈宁宫请安,这一点皇上也很赞同,额娘好容易好了一些,是没必要再被人打扰。就算如此,乌云珠依旧每天到慈宁宫外磕头。她的佛经也一直没有停下抄写,已经抄了许多了,她要好好地利用才行。
“太后,皇上从万善殿回来后,就径直去了承乾宫,还留宿了。”
“不要理,看紧。”
“是,太后。”
皇太后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承乾宫的监控,可以说,承乾宫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可她不急,董鄂氏拉拢的人越多,她越高兴,更别提董鄂氏还拉拢了福临身边的小太监。她知道董鄂氏做了什么,不就是把抄的佛经供奉到万善殿引福临注意吗?今日的福临有多感动,来日得知实情的福临就会有多愤怒!
董鄂氏确实精细过人,她把汤泉事件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皇太后的人忙活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董鄂氏早在十五年年底时就知道自己是中了秘药而时日不久,可她能忍了一年才下手,真是好耐性。
可这回她还是急了,皇太后冷哼,董鄂氏你还是太嫩了,下药这招你玩得太少了,就算你看了再多的医书又怎样,不照样乖乖地开始吐血了。
皇太后已经可以自己撑坐起来,而且慢慢说话也吐字清晰了,她决定,该是打开慈宁宫的大门,重新出山的时候了。
慈宁宫首先迎来了由皇后带队前来请安的队伍。
三个月的后宫当家作主的经历让皇后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她这三个月过得着实不容易,先不提其他妃嫔们给她下的各种小绊子,就连淑妃也因为没有要到分管宫务的权利,很是对她生了一番气。单提那些协助她的皇太后的人手们,他们的主子不是皇后,而是皇太后,自然免不了瞧不上她、指手画脚、自行其事的种种针对她的行为,他们虽然不敢弄出大问题来,但为难皇后一下是在所难免的。苏麻喇姑倒是诚心诚意地帮了她一个月,可刚满一个月,苏麻喇姑就回去伺候皇太后了,丢下她一人面对繁杂的宫务。她能怎么办?咬牙挺着呗,如今她能自信地站在这里昂首挺胸确实太不容易了。
旁边的妃嫔们小声嘀咕:“瞧她那得瑟样,等进了慈宁宫皇太后就会把权收走,到时看她怎么办?”
皇后听见了,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想到有这个可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回去继续啃她的小核桃呗,那种日子她才是最习惯的。
“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入内。”
除了皇后以外,其他人都有四个多月没见到皇太后,皇贵妃也有近百天没见过皇太后,所以都大礼参拜。
“都起来吧。”
清晰缓慢的声音传来,胆子大些的都抬眼望去,只见上首端坐着的皇太后容颜未改,看起来还略胖了些。皇太后表情轻松,冲皇后招了招手,“来,坐到我旁边来,你们也坐下吧。”
“谢谢皇额娘。”
“谢谢皇太后。”
“皇后这三个月来辛苦了,做得好,以后要继续好好做。”
“是,皇额娘。”
“皇贵妃气色不太好,就不用上哀家这儿来请安了,还是好好保养身子吧,听太医说你都吐血了,唉,可怜的孩子。”
董鄂氏脸色越发白了,她实在没想到皇太后直捅捅地把她的病说了出来,这话传出去,她先前拉拢的那些人都不会再把她放在眼里。一个将死之人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后宫的奴才是最势利的,他们很快会改弦易张的。皇太后的一句话足足毁了她三个月的努力。
“谢谢额娘体恤。只是给额娘请安是孩儿的本分,孩儿实在不敢有违孝道。”
皇太后转眼再也不看正站着说话的董鄂氏,转头问候起淑妃的近况来。
端妃看着站着的董鄂氏感觉挺好笑的,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皇贵妃姐姐,你还是先坐下吧,你这娇弱身子,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了得?”
“端妃说的没错,皇贵妃坐下吧,你这孩子,额娘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了啊。好好养着吧,你又咳得厉害,这春天花啊粉啊的多,你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以免伤了身,还是在承乾宫静养吧。”
“是,皇额娘。”
打发走了其他人,皇太后单独把皇后留下来说话:“皇后,你这三个月觉得怎么样?辛不辛苦?”
“辛苦。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干下去?”
“皇额娘,我把凤印还给您吧。”
“那你打算干什么啊?”
“我都三个月没有好好吃过小核桃了。”
“没出息。给我听着,继续好好干,有不懂的就来问我。苏麻,把她们叫进来。”
皇后看了看,进来的都是曾经刁难过她的人。
“皇额娘,您这是……”
“这里面有几个是我特意吩咐过要为难锻炼一下你的,你们几个出来给皇后磕头道歉。”
“请皇后娘娘恕罪。”
“没事,都请起吧。”
“这两个可都是胆大妄为自作主张的狗奴才。皇后,您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错了,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看着下面都把额头磕出血的奴才们,心中有些不忍,“皇额娘,不如放她们一马。”
“孩子,心善是个好事,可对这种欺到头上的奴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
“皇额娘?”
“你来下令吧。”
“皇额娘,她们是您的人,孩儿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正是因为她们是我的人,敢不听我的话,真当我活不了,这种人更该死。”
“那打五十大板。”
“在这儿打?”
“慎,慎刑司?”
“很好,听见了,把她们带到慎刑司去,打上五十大板,送她们上路吧。”
“皇后饶命啊,唔——”被堵上嘴的两个奴才被拖了出去。
皇太后看着惊魂未定的皇后,轻叹口气,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心太软了,只怕掌不住权啊。“孩子,你不狠别人就会对你狠,知道吗?”
“知道。”
下了早朝的福临也急急赶了过来,他这三个月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下朝总是先往慈宁宫见过太后再干别的。看着皇太后一日日好起来,他总算是开心了,只是太后如今腿脚还是不方便,要不再发一皇榜,看能不能找一神医出来?
“孩儿给皇额娘请安。”
“你来了,快坐。”
“皇额娘,孩儿才在想,再发一皇榜,看能不能找一神医出来?”
“皇额娘知道你孝顺,不用了,额娘本就不喜欢四处溜跶,如今正好休息一下。”
“皇额娘?”
“好了,说正经事。今儿我瞧着皇贵妃脸色不好,又听太医院回报,说是皇贵妃吐血了,就让她不用再来请安了,让她静养好了。”
福临这几月来都不在皇太后面前提及承乾宫,就是不想她们之间起冲突,可没想到请安第一天就出了状况。“我知道,可乌云珠说她作为儿媳,理应孝顺父母,所以,她还是撑着身子来了。”
“皇上,我知道你仁善,看人总看好的一面,这样吧,你看看这张纸。”
福临有心再替乌云珠分辨几句,还是忍了下来,只专心看手中的纸,只见那上面分别写着宫殿名,后面列着一串名字,连乾清宫的太监小邓子、小宋子的名字也在上面。
“皇额娘,这是?”
“皇上,咱娘俩从未谈起过汤泉的事,我从不遮着掩着,我就是怀疑皇贵妃,这点你也知道。我太心寒了,我对她有多好,你是看在眼里的,可真要是她对我下毒手,那我情何以堪啊!”
福临心中自然也有数,他如今心中也存着疑心,只是,“皇额娘,没找着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乌云珠做的。而且,乌云珠不让我告诉你,她……”
“她替我抄了许多经书,供奉在万善殿,对吧?”
“皇额娘,您知道了?我觉得乌云珠不像那样的人。”
“孩子,你心善,额娘知道,额娘也不敢相信,所以额娘这几个月特意让人看着皇贵妃,你看看这张纸,这就是这三个月来皇贵妃拉拢的人,各宫各殿都有。孩子,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问小邓子和小宋子,看他们曾对皇贵妃说了些什么?到时你就知道为什么额娘对她越来越怀疑?”
福临也想起来了,这两个小太监曾跟车去过万善殿一次,第二次去万善殿时他就在那儿发现了乌云珠供奉的经书,而且还是小邓子提醒的,难道?
“额娘?”
“额娘知道你喜欢她,所以额娘也一直替你护着她,可她不值得啊,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福临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看错了人,回了乾清宫就让人拖了两个小太监来问话,开始当然是死活不承认,福临本想就此罢手,当作不知道算了,可作为一国之尊的尊严还是让他开口让人把那两个小太监拖下去,没几板子就招了,确实如皇额娘所说,乌云珠是得了小太监的话,才特意把经书送到万善殿去供奉的,特意让他看见的。
福临想了一阵,那张纸都放到蜡烛上几次了,还是发话让吴良辅来,让他去仔细查查纸上的人。
吴良辅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没两日就整理了一叠供词来了,福临不想细看,让吴良辅大致说一下情况。
“皇上,这些人中有些人是主动找上皇贵妃娘娘的,有些人是皇贵妃指示人拉拢的。大部分人接到的任务都是监视,只有,只有景仁宫那里……”
“景仁宫那里怎么啦?快说。”
“景仁宫佟妃娘娘的大宫女翠云得了皇贵妃的令,说是,说是,……皇上,奴才不敢说啊。”
“说,不说朕要你的狗命。”
“是,皇上。翠云说,皇贵妃令她在佟妃娘娘亲自做给三阿哥的衣服上抹药,然后再给佟妃娘娘下药。”
“狗奴才,你敢撒谎?”
吴良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说半句瞎话,因佟妃娘娘病了,三阿哥的衣服一时没能完工,所以翠云还没来得及下手,这是在翠云房里找出的两种药,奴才没找太医瞧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拿来。”
“是。”
福临看着桌上的两个小小的纸包,心中剧痛。
“去把宋御医找来。”
“是,皇上。对了,皇上,奴才们在翠云房里还找到一样东西,翠云招认是皇贵妃娘娘给她的,您请看。奴才告退。”
福临拿起桌上的珠钗看了看,很熟悉,确实是乌云珠的东西,他记得上个月他去承乾宫时曾听蓉妞嘀咕过,说是丢了东西,乌云珠还赶紧遮掩,说没丢东西。当时他也叫人来好好查一查,把那贼找出来,乌云珠说反正那钗她也不喜欢了,别人许是家里有困难才借去用用,她还哀叹道,她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东西早散了也好,省得到时别人还有忌讳。原来竟是丢在这里。
佟妃?三阿哥?乌云珠跟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是了,鄂硕当年的逃人案不就是佟夫人带头弄的吗?鄂硕也是因后来牵出来的反书案而伤了心神,不治而亡。确实是有仇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母债女还勉强说得通,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玄烨他这几个月见得多了,倒也渐渐喜欢上了,他虽然不太喜欢玄烨的煞气,可玄烨是个孝顺孩子,天天给皇额娘念书,给皇额娘说上好久的话来解闷,还像模像样地给皇额娘捏手捏脚,说是可以避免血脉不通。
看来,他真的看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问一句:肥章好一点,还是分为两章好看些?
☆、四十九
四十九
宋御医很吃惊,当然不是为了那两个纸包,而是因为纸包里的药换了。那药本来应该只是引发让皮肤起红疙瘩的药和让人狂拉肚子的药,因为那还是他亲自配出来的,只是为了帮皇太后做场戏罢了,怎么如今这药却变了?
“宋御医,是什么药?”
“皇上,此两种药都极其阴毒,这一种是让人不知不觉间虚弱下去的药,其阴毒之处在于可断人子嗣,而这一种则是让女人经期大出血的药,血流不止而死。”
“当真?”
“皇上,微臣句句实言。”
“好了,你下去吧。”
很好,此种阴毒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乌云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耷拉吴,去把皇贵妃叫来。”
“算了,不要去了,耷拉吴,你把这两包东西处理了吧,不要让人知道。”
“是,皇上。”
福临突然不想再问些什么,都这样了,他还想听乌云珠说什么呢?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冤枉了她不成?就算把药和人都领到她面前去,她也不会承认的。算了,还是不要撕破脸了,那样只会让他觉得他曾经的付出都是一场笑话而已,那样只会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的这场笑话,他宁愿就这么懦弱地掩埋下去,算了。
皇太后却不愿就此掩埋下去,她感到事情再一次脱离了她的控制。承乾宫给了景仁宫的翠云两包药和一根珠钗不假,当然那药也不是好药,当时皇太后就打算好了,打算借机会做一场好戏,因怕误伤了三阿哥和佟妃,还特意让人去换了那两包药。没想到佟妃病了数日,那衣服也一直没送进慈宁宫来,如今竟查出那药再一次被调了包,还如此狠毒,到底是谁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是那翠云还有别的主子?可她被看得死死的,也没见她和旁的人接触啊。还是佟妃换的药,不,不会,佟妃不会把这么恶毒的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那么就是吴良辅了,只有这狗奴才,才有机会把药换了。虽说是帮了她一个忙,可这个忙让她心惊,看来要让人查查这吴良辅了,看这狗奴才的药从哪里来的?今天他可以找出这样的药来栽赃董鄂氏,下回只怕就可以找出更毒的药来害宫里其他的主子了。这吴良辅明摆着是要帮佟妃和玄烨一把,玄烨见过谁她心里都有数,可佟妃那儿,只怕还有点东西可以挖一挖。挖着了,可是一个极好的把柄。
“查,好好查。”
乌云珠直到半月后才慢慢觉察出事情大概是露馅了,因着皇太后那表面为关心实际为禁足的一席话,她再也没有离开承乾宫半岁。对于禁足,她觉得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皇太后吃了那么大的亏,只让她禁足,这实在是不像是杀伐决断的皇太后能做出的事,肯定还有后招未出。这她倒不怕,她如今怕的就是皇太后不动手,让她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等死。
就算是禁足,她的份例待遇也没有削减过,身边伺候的人也没在哪个地方受过冷遇,她知道,皇太后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肯定是皇上发了话的。只是,皇上很久没来了,他不来,她这禁足要禁到何年何月?
“蓉妞,叫明月过来。”
“主子,明月已经被打发到浣衣局去了。”
“是了,我都忘了。”
乌云珠确实是忘了,自回宫后,依附过来的人很多,很多事不用再派人去打听,自然有人禀报上来,明月已经没多大用处,她又记着在汤泉时明月曾背叛过她,所以回宫没多久就捏了个错把明月退了回去,自然就有奉承她的人把明月径直打发到浣衣局去了,她才算解了心头的怒气。只是禁足这半月来,她已经没收到任何风声,这点她也不奇怪,皇太后的话传出去,那些墙头草肯定会缩回去的,那些人她一点也不可惜,反正是自己依附过来的,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没多大用。只是少了明月,她现在却少了一条消息来源,确实不方便。
“皇上最近去了哪里?”
“这个奴婢倒是知道。奴婢领人去给娘娘取饭时,曾听过一耳朵,说是,说是,最近庶妃穆克图氏很得圣宠,都伴了好几次驾了。”
“这也没什么。蓉妞,你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
蓉妞接过一卷纸,清脆地应了一声“是”,只要把这个送过去,皇上很快就会来承乾宫的,这个蓉妞很有信心。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福临记得,这是乌云珠初进宫,情浓之时,他特意带着乌云珠上长城游玩,两人吟诵的晏殊《鹊踏枝》,当时两人心意相投,情意绵绵,只是如今怎么变成这样的让人不堪回首呢?
“耷拉吴,你去内库找两支珠钗送过去,就说朕朝务忙,就不去看皇贵妃了,让她好好保养身子。今天外面谁当值?赏十板子,乾清宫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
“是,皇上。”
耷拉吴对此丝毫不意外,这皇贵妃娘娘做出了那样的事,皇上这样轻轻放过没有张扬已经是看在旧情的份上了,还想来邀宠?嘿,聪明人做起糊涂事来一样怪可笑的。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皇上让奴才送了两支珠钗过来,皇上说朝务忙,不能来看娘娘,请娘娘好好保养身子。”
“谢谢吴公公了。”
“娘娘,那奴才就告退了。”
“蓉妞,快去送送吴公公。”
蓉妞悄悄把一个荷包塞了过去,小声问道:“耷拉吴,皇上怎么没来?”
耷拉吴连忙把荷包推回去:“蓉妞姑娘,耷拉吴可受不起,先走了,您请回吧。”
“耷拉吴?吴公公?”
“怎么样?皇上最近在干什么?”
“主子,耷拉吴也不是个东西,他连钱都不收,一句话也没吐,走了。”
“怎么会?”乌云珠也觉得奇怪,耷拉吴是皇上身边跟承乾宫接触最多的太监,向来对她很恭敬,这次的态度可是相当的冷淡。难道?“不好,蓉妞,赶紧让人好好打听一下,最近各宫的动静,尤其是我们那些人的下落。”
“是。”
这也并不难打听,宫女们都是轮流去膳房用饭的,很多次蓉妞就是在这里跟那些眼线会面的,只是最近确实好象再没见过那些人了,本来蓉妞还以为她们是故意躲着她,心里还愤愤不平过一阵,不想今天悄悄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有的被贬到浣衣局,有的进了慎行司,有人谁也不知去向。
“主子,不好了,那些人都被罚了。”
乌云珠心里已有准备了,只要确认最后一点:“景仁宫的翠云呢?”
“翠云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蓉妞,还有哪个去处是宫里人不知道的?只有黄泉路宫里人才会避口不说的。”
“主子,那翠云有没有招过什么?”
“怕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怕也无益。蓉妞,你再往乾清宫去一趟,就说我吐了一大口血。”
“主子?”
“去。”
没多远,蓉妞回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乌云珠,不敢回话。
“没能进乾清宫,被阻在外面了?”
“是。”
还是那老太婆棋高一筹啊,皇上都厌弃承乾宫了,压根就不用慈宁宫再出手,反正她现在就只能等死了。
“咳咳咳。”
“主子!”
手帕上一朵艳红的血花盛开着,像是在嘲笑乌云珠的算盘落空。
“太医,快去请太医。”
“娘娘,太医来了,说是奉了皇上的令,来给娘娘请脉的。”
“主子,您听见了吗,皇上没有忘了您,皇上依然惦记着您?”
惦记?大概吧。只怕是惦记着她怎么还不死?活着让他记着自己曾看走眼?不,她要振作起来,不管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只要皇上还惦记着她,她就还有可为之处。
一日,博果尔散朝回家,发现已许久心情算不上很好的贵太妃正乐滋滋的。
“额娘,您这是有什么好事啊,说出来让儿子也沾光乐乐。”
“博果尔回来了。嘿,我就不告诉你,让你急。”
“额娘,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哈——哈——”在榻上玩的噶卢岱拍着手正冲博果尔乐呵。
“看吧,你都多大了,还冲额娘撒娇,连女儿都笑话你了。瞧我们的噶卢岱,多可爱啊,还会笑你阿玛啦。来,玛嬷抱,噶卢岱,来,再笑一个,么,真乖。来,叫玛嬷。”
“玛?”
“真是个好孩子。”
“额娘,儿子昨觉得自有了晟睿,您就把儿子忘到门外去了,可自打有了噶卢岱,您大概把儿子撵到府外去了都不会心疼了吧。”
“哟,这当阿玛的,还吃上醋了。好,额娘心疼你,额娘最心疼你,满意了吧。来,噶卢岱,我们来笑你阿玛,羞羞羞。”
“羞——”噶卢岱努力学着把胖手指在脸上划拉,贵太妃乐得前俯后仰。
博果尔总算放下心来了。
要说这世上有谁会对皇太后的中风最感到高兴的?除了下手的乌云珠,数下来大概就是贵太妃了。去年年底时她可是好好乐了一阵,尤其是老对手是栽在自己儿子的心上人手里,就更值得贵太妃乐一气的。
可接下来,贵太妃就不怎么乐了。皇太后是躺着没错,可她又捧了个皇后出来,这贵太妃也不在意,反正掌六宫的美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们这些太妃手上来。她正高兴着呢,皇后新官上任,哪哪都不熟,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可她没想到皇太后人瘫子可脑子没瘫着,让人在各方面盯得死紧,贵太妃除了乘乱把明月捞了出来,放到淑太妃那儿去做个洒扫丫头,其他的成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尤其是慈宁宫重新出山后,贵太妃第一拨就赶着去看笑话,结果皇太后照样谈笑风生,除了不能走动以外,跟以前一样讨厌。贵太妃故作遗憾地说起御花园正是好春景,可惜皇太后如今只怕是看不到了的时候,皇太后笑眯眯地唤来步辇,招呼众太妃跟她一起去游玩。贵太妃倒也是坐的轿子到的御花园,可接下来皇太后是坐着把御花园逛了个遍,一众太妃们跟着走得气喘吁吁。坐下休息时,皇太后还很遗憾地说,规矩所限,不能让太妃们都坐轿子,真是不好意思。贵太妃又累又气,回府后就躺下了,休息了好多天才复原。
瞧贵太妃如今的模样,肯定又想了个对付皇太后的新招,也不知是什么?
“玛嬷,外面那东西是什么?”晟睿带着松克冲了进来,特木尔正跟在后面一边叫着:“大哥二哥,等等我,”一边努力划动胖乎乎的小短腿。
博果尔严肃地瞪了一眼晟睿,晟睿笑笑,缩了缩脖子,赶紧出去把特木尔牵进来,三兄弟才一起向贵太妃和博果尔请安。
晟睿已经满了六岁,博果尔从去年起就对他要求严格起来,这是他的嫡长子,未来要袭爵的孩子,不但要能保住家业与爵位,自己也要有所作为,而且身为长兄,必须友爱保护下面的弟妹,家族和睦才是长久之计。博果尔早就打算好了,等晟睿成亲,就为他请封为世子,其他的儿子他也希望他们都各有作为,他绝计不希望家里出一个纨绔子弟。
“晟睿等下跟我去书房。”博果尔从来不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晟睿,人要脸树要皮,晟睿也是个好孩子,有些话还是私底下教导几句就好了。
“是,阿玛。”晟睿从小到大就粘着博果尔,即使这一年来博果尔对他的要求多了起来,也依然如此。就像此时,他想象得出阿玛等下会跟他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是有点急了,忘了特木尔跑不快,而且这样冲进来没有规矩。不过他并不怕阿玛骂他,玛嬷和额娘说过,阿玛最疼的就是他,他又是长子,所以自然要对他严格一些。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阿玛最疼的就是他。
“好了,晟睿刚刚说什么,那东西送过来了。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晟睿现在不急着出去了,他向噶卢岱伸出手,“来,大哥抱。”
噶卢岱也张开手,“啊啊”叫着。
特木尔不满意了,妹妹和他最亲了,“我抱我抱。”
松克不屑地看了看三头身的特木尔:“你抱得动吗?来,二哥抱。”
“大哥抱。”
“我抱。”
“二哥抱。”
“咚、咚、咚。”博果尔一人送了一个爆栗,“一边去,都给爷一边去,来,噶卢岱,阿玛抱。”
“玛嬷,阿玛打我。”特木尔立即上诉鸣冤。
贵太妃笑着揉了揉他的光脑门,“不疼,特木尔还太小了,抱不动妹妹的。”
松克在一旁小声地嘀咕:“阿玛这是以大欺小,小人行径。”
博果尔横过一眼,小子,老子记住了,等下到了演武场你就知道什么才叫以大欺小,小人行径。
晟睿见势不妙,赶紧拉了松克一把,叫道:“额娘来了。”
可不是吗?尼楚贺正走了进来,齐布琛也跟在后面。
“额娘,您交待的物件已经做好了,您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走,一起去看看。”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紫檀雕花靠椅,唯一不同的是四根椅柱已经变成了两个木轮子,椅子前面还有一个踏脚的横档。
“轮椅?”博果尔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东西倒也不罕见,相传是三国诸葛亮所发明,据说到后期诸葛亮领军北伐都是坐的轮椅,还有孙膑不也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将军吗。看得出,眼前这把轮椅是花了大功夫的,不说紫檀的木料,单说椅身上那精美的雕花,确实美轮美焕。
“额娘,您这是特意为皇太后所制的。”贵太妃的小心思博果尔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自那日我瞧着太后要赏花时总要让太监们把步辇放下,看一次就得放一次,怪不方便的,就想了这个主意。”贵太妃很满意,瞧这木料,瞧这做工,谁又能说她没有花心思。太后啊太后,就算你随便到哪时都有人抬着,可坐着这个可不是方便得多吗?
瞧贵太妃这高兴样,博果尔也不想说些什么,他推了推,怪沉的,如果皇太后再坐上去,只怕起步时要两三个人才推得动。只是,这轮椅本就不是为了做来用的,其用意是为了气人的,也罢,额娘高兴就好。反正这两老太太都你来我往斗了这么些年,那三个月额娘没了这个对头,看起来也有些怏怏的,斗斗反而两老太太都精神。
瞧着得意洋洋的贵太妃告辞离开了,皇太后终于把脸挂了下来,这个娜木钟,几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个记仇的脾气,都过了三个月,还记得当时在御花园那档子事,她这被寒碜的人都忘了,她倒是揪住不放了。
“太后,您的参茶。”
“放着吧。”
苏麻喇姑看太后阴沉着脸盯着如今摆在正中间的轮椅,急忙走到门口,对外面招了招手,很快两个膀粗臂圆的嬷嬷走了进来。
“太后,奴才让她们把这东西搬走,你先用茶吧。”
皇太后想了想,倒笑了起来,“也罢。来,把那椅子推过来,我来试试。”
“太后?”苏麻喇姑担心地看了一眼。
“没事,贵太妃一番心意,总得用上一用。”
两个嬷嬷小心地把太后抬起,放进轮椅里。
“推着走走。”
“嗯,确实方便。”
在房子里绕了一圈,皇太后倒觉得这贵太妃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这轮椅确实挺方便,等下回贵太妃来了她可要好好谢谢她,想想到时她那脸色皇太后心里就痛快了许多。
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嬷嬷,两个人额头上都冒了一层薄汗。
“苏麻,着内务府照这样式做两张轻巧一些的,犯不着拿紫檀来做,重得很。”
“是,太后。”
“瞧瞧这椅子,贵太妃这回可出了不少本钱啊。如果不是我知道她那脾气,我还真当她是好心好意了。”
“太后,贵太妃就是这脾气,这些年您还见得少啦!”
“没什么,我都习惯了。如果某天她对我客客气气的,满口好话,那我才要担心她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也是。奴才瞧着贵太妃这几年日子过得舒坦,颇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模样。”
“博果尔什么都比不上福临,可有一点博果尔比福临好多了,疼嫡妻。你瞧博果尔现在已经有了三子一女四个嫡出孩子,只有一个庶女,襄亲王福晋有福啊。”
“瞧太后说的,哪能这么埋汰自家孩子?皇上不是转过弯来了吗?您啊,少操点心吧。”
皇太后想着这三个月来福临确实没再去过承乾宫,倒是往中宫多跑了两趟,阿弥陀佛,这孩子总算是知道她的苦心了。她现在只盼着皇后早点有孕,能生下一个满蒙血统的儿子,那样她就什么都不愁了。
“你们先出去吧。”
“对了,苏麻,那董鄂氏如今如何?”
“很安静,身子倒是越来越差了,几乎隔两天就会咳一次血。瞧那样子,最多还有三个月。”
“阿弥陀佛,那祸害总算快完了,这样最好,不用脏了我的手。给我盯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