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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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各位,不是小王有意失礼,只是刚刚我曾搀扶过皇上,我本人得过痘倒无碍,只是怕连累了诸位。 ”

    “襄亲王太过小心了。”话虽这么说,他们也没走近前来。

    索尼率先说道:“襄亲王的话提醒了老臣,首务就是把最近与皇上接触过的人等都隔离起来,把皇上用过的物件都焚毁,以免痘症在宫内蔓延。”

    其实大家都知道,把养心殿封起来是最好的法子,要不就把皇上挪出宫去,可谁能提议把皇上封在屋子里或是挪出宫,那是嫌九族的脑袋都搁在脖子上太久了。

    “各位,还有一点,我刚与苏嬷嬷提过,必须要把消息暂时封锁起来,以免人心生乱,诸位以为如何?”

    “正该如此。”

    “太医院的院使来了吗,让他进来回话。”

    “微臣给安亲王请安,给……”

    博果尔止住了下面的一连串话:“虚礼就免了,赶紧把皇上的病情说说。”

    “回襄亲王的话,皇上本身体质虚弱,加上天花来势凶猛,病情十分险恶。”

    博果尔知道太医们回话的技巧,没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那样治不好与他们没多大干系,治好了就显出他们的医术来。

    “我知道你们太医院那套虚把戏,实话,我们要的是实话。”

    院使真心觉得冤枉,这回可真的是大实话,“微臣不敢有半点隐瞒,皇上的病确实凶险万分。”

    “我不管你是实的还是虚的,一句话,我皇兄有个不好,你们就统统陪葬。”

    “襄亲王,襄亲王,冷静冷静,好了,院使大人先下去吧。襄亲王话是糙了些,可意思没错,你们要是还藏着掖着,那就别怪我们了。”安亲王连忙帮腔。

    索尼问站在一旁的苏麻喇姑:“苏嬷嬷,不知太后的意思如何?”

    苏麻喇姑犹豫地说道:“太后那儿还不知道,奴才是怕事情太大,太后经不住。”

    索尼也叹气了,这话确是实话,总不能这边还没起来,那边又倒下去了。

    鳌拜开口说了一句话:“苏嬷嬷,太后那边总得告诉她,皇上不去给她请安倒是可以搪塞过去,可皇上连过年都不去拜年的话,太后那儿是无论如何瞒不过去的,只有两天的功夫了。”

    安亲王岳乐想起了另一件事:“元旦大朝庆贺礼看样子也得免了。”

    “正是。”

    博果尔想起了一直最想说的话:“苏嬷嬷,我还是那句话,皇上在深宫,怎么会染上这病,还请苏嬷嬷领人好好查上一查。”

    鳌拜很是赞同:“襄亲王说得对,以防是乱党作祟。”

    “鳌大人,这回皇宫内外和九门内外真的要好好监视了,安亲王,索大人,你们的意思呢?”

    三人相视一眼,都点头。“正是。不过这事还得皇上下旨。”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大家各自心里有事,只是都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万一皇上不治,继位者是谁?

    “苏嬷嬷,三阿哥可还在慈宁宫?玄烨得过天花,他倒是可以来看看皇兄,给皇兄病中解解闷。”博果尔换个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索尼想了想,对苏麻喇姑道:“三阿哥是否可以来探视皇上,还请苏嬷嬷请示一下太后的意思?”这位是要跟着太后的屁股后面转。

    鳌拜大声道:“还是看皇上的意思。不知皇上可醒了?”

    岳乐说道:“事情紧急,有些事以后再说。索大人,请你安排好内务府的事情,务必不能让消息泄漏出去。鳌大人,宫内的防务就交给你了。我去请皇上下旨加强九门防务和免去元旦朝贺。咱们各自去忙吧。”

    “苏嬷嬷,不知可否请你派人到我府上报个信,我总不能穿这身回府去吧。”

    “襄亲王不用急,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襄亲王府,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的。襄亲王,您陪着奴才去回太后的话吧。”

    “苏嬷嬷,我这样也不能去慈宁宫。要不,您还是先查查皇上得病的缘由吧,呆会那些物件可都要烧了,万一真是乱党作祟,咱们也好早做防备。”

    “也是。耷拉吴,过来。”

    耷拉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苏嬷嬷,奴才冤枉啊,奴才一大早就劝皇上请太医,可皇上不让,奴才也没有办法啊。”

    “好了,这事以后说。皇上最近的衣食住行可是你打理的,有什么异常没有?”

    耷拉吴想了想,摇了摇头,“皇上依然只吃素,穿的也是素服,前日才换了您送来的吉服,被褥也没人动过,都是奴才们打理的,皇上除了去慈宁宫,这两天就没出过门。”

    “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不是内务府送来的物件皇上碰过?”

    “啊!”耷拉吴想起来了,“前日皇上换了个董鄂皇后亲手做的荷包,皇上现在还戴在身上了。”

    苏麻喇姑气红了眼,“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事?你好大的胆子。”

    “苏嬷嬷,皇上不让奴才跟任何人说,皇上把那个小盒子当宝似的,不让任何人碰。”

    “都给我拿来。”

    耷拉吴连滚带爬急忙去把那小盒子取来了,还有皇上身上的那个荷包,也轻轻地取了下来,一并交了过来。

    “苏嬷嬷,都在这儿了。这盒子的锁是皇上亲自锁的,那个钥匙就在这个荷包里,奴才从来没碰过。”

    “襄亲王,您看?”

    博果尔有些吃惊,没想到福临对董鄂氏还真的是情深义重,连留下的荷包都保管得好好的,平日也看不出他如果细心啊,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事我不管,请苏嬷嬷自己办吧。苏嬷嬷,其他的要不要也仔细查查?”

    “耷拉吴,赶紧去请个太医过来。”

    王御医很快就过来了,他首先仔细检查了那一盒子荷包,结果在皇上随身带的那个荷包里发现了异样,但其他的倒很正常,养心殿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毫无疑问,皇上的病从这个荷包而来。

    苏麻喇姑如今恨不得把牙咬断,贱人,死了还要害人,皇上真是糊了眼了。

    博果尔惊住了,这董鄂氏真的疯了不成,连福临她都害,这下福临真的要死不瞑目了。“荷包可真不是好东西。”

    “董鄂氏不是好东西才对。”

    “苏嬷嬷,这事可要告诉皇上?我怕皇上经不住。”

    苏麻喇姑犹豫了,这万一皇上受不住,影响了病情,那她就万死不辞了,可不告诉皇上,难道还真看着那贱人占着皇后的名分,日后还跟皇上同葬不成?

    “襄亲王,奴才请您同去慈宁宫,问问太后的意思吧。”

    “苏嬷嬷,太后那儿还是得你去说。本王已有快四个月没能给皇额娘请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万一要是说冲了,本王可担待不起。苏嬷嬷你就不同了,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是太后最得意的奴才,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太后心平气和的接受事实。”苏麻喇姑你想得太美了,想拖本王下水,你还不够格,你只是一个奴才。

    苏麻喇姑脸红了,她这些年在宫里连皇上皇后都敬她三分,平日里虽恭谨,但心里还是把自己看得很重,可没想到被博果尔给了个没脸。她居然忘了,眼前这个是个亲王,而她只是个奴才,而且万一皇太后不在了,她就真的只能是个奴才了。“襄亲王,这事太大了,奴才一个人不敢决定。”

    “苏嬷嬷,我博果乐就更不敢作主了。鳌拜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总得告诉太后,早说晚说都是一个说,怎么说就要看你的。本王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找个太医在一旁候着,万一太后一激动,就马上有人给治不是吗?”

    “襄亲王,可是您提议要查皇上的病因的,您怎么可以置之不理呢?”

    “苏嬷嬷,我今日是因着太后的话才来和皇兄说话的,才碰到这事。再说,我哪知道皇兄对那董鄂氏还情深意重到把个死人做的东西往身上挂。苏嬷嬷,这宫里哪来天花这种脏东西?当年我得的那次不也是外面一个荷包引起的?容不得我不多想啊。苏嬷嬷,你说这宫里怎么这么容易得天花呢,玄烨、四阿哥,这回又是皇兄,再加上我那次,这都第四次了。唉,也不知该怪谁?”

    怪谁?怪管理皇宫不力的皇太后呗。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了,皇兄这事苏嬷嬷通知皇后了吗?她可是后宫之主啊!要不你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

    苏麻喇姑还真没想起要跟皇后商量,也许是习惯使然,或许是皇后时常跟她请教,所以她都忘了如今皇后可长进多了。

    “襄亲王提醒得是,奴才是要和皇后娘娘商量着办。”

    二十岁的皇后呆了,她掌六宫事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怎么料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来下这样一个决断。

    到底告不告诉太后有关皇上的病情呢?

    皇后心里很清楚,她在这个皇宫最重要的靠山绝对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姑祖母她的婆婆,只要皇太后在,哪怕是躺在那里,她心里就有了底气,而皇太后的那些人手才会听她的话。如果皇太后没了,她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景况?她刚刚熟悉宫务不久,并没有多少心腹人手,如果皇太后的人不听使唤,她立刻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皇太后不能倒,至少在她真正站起来之前不能倒。

    可是这消息不可能瞒着皇太后的。天花是让人闻之色变胆寒的病,皇上万一没熬过去,那谁会是下任皇帝?没有太后的指点,她压根应付不了那种状况的。等到木已成舟,再告诉皇太后,就为时已晚了。

    是冒着风险现在就告诉太后让她拿个主意?还是任由事态发展等一个未知的将来?

    皇后犹豫了。

    “苏嬷嬷,请上朱太医,我们去慈宁宫。”皇后决定赌一把,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一点。就算事情坏到极处,皇太后一命呜呼,说句狠心的话,只要是皇子及位,她可是板上钉钉的母后皇太后,谁也越不过她去。

    皇太后这次的恢复速度可比上次慢多了,上次不过三个月她就可以自主坐起来,能缓慢清晰的说话,尤其是在她再次中风之前,她的双腿也已经有了一些知觉。可这次,已经快三个月了,她依然只能躺在床上,要靠他人扶持才能靠坐起来,左手倒是灵活许多,抓着笔可以歪歪扭扭地写字了,口里只可以发出困难的单字音。就算如此,皇太后依然让人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虽然知道自己躺着对恢复更有利,但每日也要坐一阵子。

    “皇玛嬷,昨儿我又学了一篇好文章,我给您读一读吧。”

    皇太后笑着摸了摸玄烨的头,“好——”

    “古人云:……”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皇太后冲玄烨摇了摇手,玄烨赶紧从炕上跳下来站好。

    行礼问安后,皇后冲玄烨说道:“三阿哥,皇额娘让人给你准备了一点点心,你去吃吧。”

    皇太后疑惑地看了皇后一眼,看来皇后是有事要找她商量,她冲玄烨点点头,玄烨也就听话地退了出去。

    “皇额娘,孩儿带了朱太医来给您诊诊脉,瞧着快过年了,看看他有没好法子让您更舒服一些?”

    苏麻喇姑领着朱太医走了进来。

    皇太后这下真的起疑了,看来事情还不小,莫非?

    “福——临?”

    苏麻喇姑赶紧说道:“皇上只是有些发烧,太后还是先诊脉吧。”

    朱太医仔细号过脉后,说道:“太后恢复状况良好,再过一些时日肯定情况会更好,只是太后需平心静气,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冷静才可无碍。”说完后他并没有退出去,而是退至一旁立等。

    皇太后经过了多少阵仗,瞧这架势心中已经有了底,出了事,还是大事。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开始作了最坏的打算,用手指了指皇后,“说——”

    “皇额娘,还是苏嬷嬷说吧,这事我也是听她说的。”

    皇太后把头朝向苏麻喇姑,苏麻赶紧上前撑住太后,轻抚太后的肩膀,“太后,您要答应奴婢,一定要冷静。”

    皇太后点了点头,又吸了几口气。

    “太后,皇上是有些发烧,太医看后说皇上是得了——得了——天花。”

    皇太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眼前发黑,身体也摇晃了起来。

    “朱太医,快。”

    朱太医赶紧上前,一把脉,赶紧掏出银针,在太后的太阳|岤人中等处刺了下去。

    没多久,太后缓了过来,众人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太后,见她好象没多少大碍,才舒了口气。

    朱太医又把了脉,才把银针一一拔出,“今日就到此吧,还是让太后休息吧。”

    皇太后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她感觉好多了,这次她事先心里作了最坏的打算,最坏不过福临突然没了,现在这情形倒还有点希望。比不得上次,她心里没有丝毫准备,被“轰”地一下砸中了。

    这事情太大了,再也容不得拖拉,她就算是死,也得安排好了再死,她且死不了的。

    房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静等太后的决定。

    皇太后闭目养神了一刻,感觉脑子清明了许多,才又开口嘶哑着声:“说——”

    “据查,是董鄂氏留下的荷包有问题。”

    朱太医再次探脉,这个事实对太后的打击并不大。他对苏麻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接下来就是两位亲王两位大臣商议出来的安排,只是这个……

    朱太医见机,连忙说道:“太后,微臣去给您开方,微臣告退。”退了出去。

    “襄亲王提议查病因才查到这个荷包,另外襄亲王提议找安亲王来商议,奴才则提议了索大人和鳌大人,他们四位商议,暂时封锁消息,停元旦朝拜,加强宫内防务和九门巡逻。对了,襄亲王说三阿哥得过天花,倒是可以去见见皇上。”

    博果尔?皇太后一下子犹疑起来,这孩子怎么蹦达得这么欢实,难道其中有问题不成?只是他提到玄烨,倒也不像是要夺位。她哪想得到,不过是苏麻刻意地加重了博果尔在其中起的作用,趁机泄愤罢了。

    “荷——包——”

    “据耷拉吴说,荷包是董鄂氏生前亲手所制,皇后一直锁在盒子里,别人都碰不到,倒不像有人做过手脚,应该是董鄂氏生前就算计好的。”

    皇太后用手比划了两下,苏麻喇姑猜测道:“皇太后是要对付董鄂一族?”

    笨蛋,董鄂一族有的是时间对付,现在要紧的是皇上的病及后继安排。

    “福——临——”

    “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在那里,太后放心。”

    “索——鳌——”

    “太后可是要宣索尼鳌拜觑见?”

    皇太后点点头。

    “奴才这就去找人,他们应该还在宫内。”

    在皇太后与索尼鳌拜密谈之时,博果尔也在与岳乐说话。

    福临刚刚醒了过来,他对于自己的病很是坦然,既不询问也不慌张,大概将死之人自己心中也有了感应,他对着来请旨的岳乐甚至说了一声抱歉。

    博果尔在门外等到了红着眼眶的岳乐,他们两人现在都不能马上离开,都在等家人送来衣物更换后再走。

    博果尔心里有些好奇福临是否依然提出要将皇位传给岳乐,但他认为应该不会了,一个深受信赖的堂兄与一个心怀芥蒂的堂兄是截然不同的,福临应该不会再做这样的决定。

    博果尔不知道的是,福临其实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知道以岳乐的仁厚睿智应该可以统治好这个国家,可他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他曾羞辱过的堂兄能厚待他的额娘子女,因为他自己也不愿面对堂兄的女儿,以已度人,他冒不起这个险。所以,他出口的话改成了一句“对不起。”

    “博果尔,你看好三阿哥?”

    “堂兄,你会怎么选呢?”

    岳乐勾了勾唇,转头看向他刚出来的那间房,博果尔也沉默了,是啊,一定都要看圣意。

    ☆、五十三

    五十三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襄亲王福晋钮钴禄尼楚贺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与平日有什么不同,直到多年以后,她往回看时,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她家王爷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当年,或许改变早就开始了。身为一个幸福满足的内宅妇人,她对政治的敏感程度并不高,她的生活重心是围绕着丈夫孩子而进行的。但即使是这样,她也知道皇上曾闹过出家,皇太后再次中风的事,而这些她都是听了贵太妃对宫中皇太后的嘲弄才知道的。

    这不,这天她独自一人回家,贵太妃再次发表了精彩的评论:“丢人,养出这样一个儿子,还连累了我儿子年底下还得去阻止她儿子念经颂佛,这都什么事啊?朝廷可只给了我儿子一份俸禄,凭什么让博果尔去加班啊!”

    尼楚贺哭笑不得,她这婆婆,只要一提到慈宁宫,就颇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她都已经听习惯了,只是不好帮腔。这边是亲婆婆,那边可是皇太后,虽说家里都是信得过的人,倒也不好再让婆婆越说越生气,毕竟是年底了。

    “额娘,噶卢岱那小懒猫还没起床啊,再睡就真的会胖的不成样子了。”

    贵太妃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说什么呢?不带你这额娘这么埋汰自家孩子!噶卢岱长得多好啊,福福满满的,谁看了谁喜欢。”

    “那是自然,都是额娘的功劳。”

    贵太妃也得意起来,她自然知道尼楚贺是在换话题,她心里虽然小有遗憾媳妇不能陪着她痛斥宫里那对母子,但她更满意媳妇的谨慎态度,这样的福晋才不会替博果尔惹祸。

    那日,博果尔很晚才回家,而且进门后没有直接到西跨院给贵太妃请安,而是先进了正院,招呼人抬了洗浴水从头到脚好好清洗一番,又交待把今日在宫中所穿的衣物立即焚烧后,才去见了贵太妃。

    这时,连尼楚格都心觉有异,早些时候宫中来人传话说让送一套衣物进去,她还以为或是王爷在宫里与皇上小酌什么的脏了衣物要更换,但看现在这架势必是出事了。

    西跨院中,贵太妃表情极其怪异,似喜若悲,既象得知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一样,也象得了一惊天噩耗一般。她端坐着,微眯着眼,心中在快速盘算。

    “事情可确实?不是造假吧?”

    “应该没错,我告退时瞧见福临脸上已经起了不少红疹,那样子确是天花无异。”

    “老天有眼,博果尔,你的机会到了。”

    “额娘,儿子已经决定拥玄烨上位了。”

    “你——玄烨是什么东西,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你才是太宗最金贵的儿子,那皇位本就是你的。”

    “额娘,现在说这些再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想着如何在新朝里好好作为一番呢?”

    “博果尔,你——也罢。都十八年了,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贵太妃心中最后一丝奢望也在博果尔坚决的态度中烟消云散。“儿子,你认定福临熬不过去?你也得当心,要是福临好了,再反过来清算,你可不能操之过急。”

    “额娘,儿子知道。且不说天花凶险,而福临向来体弱多病,单看福临如今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他恐怕自己都不想活了。”

    贵太妃想起福临,也不禁长叹起来。真说起来,她只是与皇太后不和,对福临也只是恼他占了自家博果尔的位置,倒从未想过要他英年早逝。其实这些年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念想是不可能成功的,她只是不甘而已。这种不甘在这些年幸福安康的日子的浸染下也不再分明,而宫中的那位皇太后这些年日子比她可难过许多倍。想想看吧,襄亲王夫妻是有名的和睦恩爱,府里更是人丁兴旺,她的三个孙子可都是嫡出。这些年宫里的闹剧那是一幕接着一幕,大大小小的事闹出来哪一件不让皇太后操心忧心,到最后连自己身子骨也填上了。想想这些,贵太妃觉得自己也心平了些。

    “也好,玄烨那孩子也不错,跟我们府里也熟,也算是个好选择吧。”

    “额娘,皇上得病这事还封锁着消息,您看我们府里该如何反应?”

    “既是知道了,就不能用不知道来搪塞。放心,我来安排,你安心去做你的事吧。”

    “多谢额娘。”

    次日,博果尔用过早膳就进了宫。刚到隆宗门,他就被等在宫门口的太监直接请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几乎一晚没睡,但她依然强打精神,准备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博果尔给皇额娘请安。”

    皇太后指了指椅子,站在她身侧的苏麻喇姑连忙说道:“太后请襄亲王坐下。”

    博果尔抬眼看去,皇太后正端坐于靠椅上,左右各站着一个嬷嬷。看起来皇太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额娘看起来好多了。不知皇额娘找孩儿有何吩咐?”

    皇太后盯着他看了一阵,博果尔神情自若。半晌后,皇太后挥了挥手,苏麻喇姑连忙进内室捧来一个布包,里面竟然是昨日看见的那个小木盒,打开那些荷包依然放得好好的。

    博果尔惊奇地问道:“皇额娘,这东西不赶紧烧了,难道还留着惹祸?”

    苏麻喇姑连忙回应:“皇太后的意思是,这东西还得让皇上先过目,到时还请襄亲王做个见证。”

    博果尔毫不犹豫地说道:“见证倒是无妨。只是,我昨日也和苏嬷嬷说了,皇上只怕经不过这打击,不如等皇上病愈后再慢慢告诉他。如今还是应以皇上的龙体为重。”

    皇太后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想看看博果尔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现在看来倒也没看错他。

    “玄——烨。”

    “皇太后想请襄亲王领着三阿哥去见见皇上,不知襄亲王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

    “十一叔,皇阿玛病了吗?皇阿玛得了什么病?”

    “玄烨也得过的病。玄烨等下要好好安慰皇上,告诉皇上他一定好起来的。”

    “当然,玄烨都没事了,皇阿玛也一定没事的。”

    “玄烨去见皇上,有没有作什么准备?”

    “我打算背书给皇阿玛听。十一叔,我先背给您听,您帮我看看有没有背错?”

    “这十一叔可做不到,你十一叔是个粗人,看到知乎者也就头疼。”

    “那我等下练套刀法给十一叔看。”

    “先练给你皇阿玛看吧。”

    “好吧。”

    养心殿里明显地换了一套人马,这些博果尔倒是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人远远看见苏麻喇姑就开了门,明显的这些都是太后的人,看样子太后已经把养心殿围了起来。

    “皇上请襄亲王先进去,三阿哥请稍候。”

    过了一夜,福临脸上四肢的红疹越发地多了起来,虽然精神不振,但福临的神志却很清楚,“你来了,坐吧。”

    博果尔捡了靠近床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坐远一些,你胆子也太大了。”

    “皇兄忘了,我得过天花的。”

    “是啊,我差点忘了,那次还是替我挡的灾。”

    “什么叫替皇兄挡灾,那都是各人的命。”

    “现在是我的命数到了。”

    “皇兄,太医院里高手如云,您这是说哪的丧气话?”

    “博果尔,别人都不敢来的,你怎么上赶着来,你不怕,也不怕给府里孩子们带过病去。”

    “皇兄,我昨天都换了衣服才回去的,今天也是随身带了换的衣服,没事。”

    “你啊,还是这性子,怎么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以后别来了,到底危险。”

    “我来陪皇兄说说话。皇兄,三阿哥在外面,他也得过这病,要不让他进来,来的路上玄烨还说要背书给您听,还要给您练一套刀法了。”

    “算了,让我清静一下吧。”

    “皇兄,玄烨可确实不是个烦人的孩子。”

    “你就护着吧。唉,他也算有福。叫他进来吧。”

    听着玄烨朗朗的背书声,福临绽开了一抹笑容,又挑着问了几句意思,见玄烨回答得头头是道,心里更欣慰了。

    “皇阿玛,我给你练一套刀法吧。”

    福临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

    博果尔连忙在一旁说道:“这儿不方便,等过几日你皇阿玛好了,玄烨到外面给你皇阿玛好好练一练。”

    “嗯,到时我叫二哥一起来练。皇阿玛,二哥也想来看您,可是皇玛嬷没同意。我跟二哥说了,等回去我就把皇阿玛的事告诉他,不让二哥担心。”

    “玄烨,你以后也要一直友爱兄弟,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皇阿玛,您别怕,您很快就会好的,玄烨知道的,只是后面很痒,到时皇阿玛不要去抓挠,就不会留下印子。皇阿玛,您看,我现在就一点印子也没了。”

    福临从没仔细看过眼前的这个孩子,原来他的眼睛那么像他,不,比他的眼睛更有神更坚定,或许这才是大清所需要的储君,只是这个孩子年纪才七岁,难道又要重现他当年的情景?

    “福临,你怕当皇帝吗?”

    “不怕。”

    “哪怕有很多人逼你?”

    “皇阿玛,玄烨不会让别人逼迫的,玄烨一定可以自己作主。”

    “玄烨,你先出去吧,我要和你十一叔说几句话。”

    “皇阿玛,孩儿明天再来看您。孩儿告退。”

    “博果尔,你说让玄烨当皇帝好不好?”

    “皇兄,这事我不懂,还得您自己拿主意。事情还早着了,您可以慢慢看。”

    “我没时间了。”

    “皇兄,你又说丧气话。我、玄烨,不都好好的,您也一定会好好的。”

    “你也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皇兄,臣弟告退,臣弟明天再来看您。”

    叔侄俩换好衣服后,交待人把换下的衣物送去焚烧,才大手牵小手走向慈宁宫。

    “十一叔,皇阿玛会好吗?”

    “当然会好。玄烨,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明天你自己来看你皇阿玛,多给你皇阿玛背书,要不带一本来念给他听也行。”

    “玄烨知道,就像当初十一叔经常给我讲故事一样,那样就会忘了身上的病痛了。”

    “对,玄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皇阿玛一定会知道的。”

    同日,礼部奉旨宣布免去元旦大朝庆贺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由于旨意上没有公布原因,一时之间传言不断。有乐观的认为是皇上崇简,心地仁善,体恤臣下,只是这话说出口压根就没人信。有人认为皇太后如今重病,皇上许是因孝道而免了朝贺,可马上就有人驳斥说冬至节时宫中不照样的赐了宴,这与皇太后的病应该没什么关系。还有人联想起了去年九十月间的皇帝出家事件,莫非皇帝又起了弃世之念,难道脑袋上那层毛又剃掉了不成。当然,也有人敏感地从皇宫和九城的守卫的加强中感觉到定是皇上出了事,情形肯定比当初出家还要严重些,不过这话就不能往外说,只能自己在心中琢磨。聪明一些的开始往各大王府各大重臣家去打探消息,打算跟风行事。在这种情形下,凡有些头脑的都自觉缩减了过年庆贺的规模,除了没得到消息的普通旗人家庭,四九城内并没多少年节的气氛。

    襄亲王府的这个年同样过得十分安静,戏酒什么的都免了,大年三十晚一家人吃了个团圆宴,元旦之日博果尔给贵太妃拜过年后,就照样进宫去陪福临说话了。

    看着刚来给她磕过头,又转向养心殿而去的博果尔的背影,皇太后微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实诚孩子,日日来陪福临说话不提,而且从来不曾试图影响过福临的想法,说的也不过是府里孩子们的笑话和外面过年的热闹。

    就连对博果尔那日的话心中小有不满的苏麻喇姑也感叹道:“襄亲王这人还真是不错,皇上病中苦闷,也就是他来了,皇上才能舒心一些。当然,三阿哥去的时候,皇上也很开心。”

    玄烨?难道真的要选定玄烨?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当然或许事情还能够有转机。

    正月初四,朝廷正式向文武大臣宣布皇帝患病。初五日,宫殿各门所悬的门神、对联全部撤去。接着传谕全国“毋炒豆,毋点灯,毋泼水”,并下令释放所有在牢囚犯,以祈祝皇帝康复。

    可福临的病况并不没有如所期望的那样渐缓,反而凶险异常起来。天花如果出痘顺利,行浆完满,把热毒都发散出来,再渐次收靥结痂,就算逃脱生天。可直到发病第九日,福临身上的痘依然未能出齐,明显是大凶之兆。

    皇太后再也躺不住了,她执意要往养心殿一趟,苏麻喇姑还真不敢拦,虽怕这位老太太一激动又倒了下去,但这有可能是皇太后与皇上的最后一面,无奈之下只好组织人手抬上皇太后进了养心殿。

    “额娘?”

    “福——临。”

    “儿子不孝,要先额娘走一步了。”

    皇太后握着福临的手,眼泪流了下来。

    “皇上,您会好起来的,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太后,您不能情绪激动。”苏麻喇姑帮皇太后把泪拭干。

    “额娘,您不用难过,儿子如今罪孽赎清,正要入西方乐土,您该为儿子高兴才是?”

    皇太后脸色变了,她把手抽了回来。

    “额娘,儿子去后,打算把大清江山交给玄烨,不知额娘可有意见?”

    皇太后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话,却不知为何心里并不痛快?

    “额娘,儿子知道您讨厌乌云珠,但儿子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与她同葬一|岤,还望额娘成全。”

    皇太后都快吐血了,为什么到了最后福临还是念念不忘那个贱人?

    “不——行。”

    “额娘!这是儿子最后的愿望,您都不能成全吗?”

    皇太后转开脸,苏麻喇姑忍不住了,“皇上,您知道吗,您带的那个荷包里有脏东西,你怎么还想着要与害你的人在一起?”

    “不!不可能,你骗我。”

    “皇上,您若不信,可问问襄亲王,当日他也在场,他可做个见证。”

    “叫博果尔来,朕不信。”

    自正月初四,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式就皇上重病一事进行商议,已经担负起了朝务的担子,改“朱批”为“蓝批”,所以博果尔每日对福临的探视挪到了议政之后,当然与他同行的通常还有安亲王岳乐,他要就一天处理的朝务向皇上作一个汇报。

    福临的病情两人心里自然有数,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已经摆在了面前:谁是储君?博果尔的意思岳乐很清楚,岳乐的意思博果尔也想知道。

    大清开国之初,宗室子弟们浴血奋战,后来一共封了十一个亲王,可到了顺治十八年,宗室已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礼亲王代善一系的爵位现由其孙康亲王杰书承袭,现年十七岁;郑亲王济尔哈朗一系本由其子简亲王济度承袭,但现在济度已故,其嫡子德塞不过七岁幼龄,尚未正式袭爵;肃亲王豪格一系由其子显亲王富绶承袭,现年二十岁;承泽亲王硕塞的爵位由其子庄亲王博果铎承袭,现年十三岁;敬谨亲王尼堪于顺治十年战死,其袭爵之子尼思哈也于十七年无嗣而薨,爵位暂无定论;成亲王岳托英年早逝,其爵位乃追封所得,现由其孙罗科铎袭平比郡王,也不过才十四岁;睿亲王多尔衮及豫亲王多铎均被死后夺爵,英亲王阿济格则被夺爵幽禁而死;端重亲王博洛其爵位也被死后夺爵。屈指算来,这十一个亲王中竟只有安亲王岳乐硕果仅存。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二十一岁的襄亲王博果尔。

    论资排辈,如今宗室以岳乐为地位最尊者,博果尔紧随其后。

    博果尔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康熙要对安亲王府大力打压,瞧瞧刚刚列出的那些袭爵的亲王们,一个个均是岳乐的侄子辈,加上安亲王的爵位本就是因战功而封,这可比博果尔的襄亲王分量要重得多。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福临突然发了疯要把皇位传给岳乐,才引来了日后的太皇太后和康熙对岳乐的忌讳。博果尔不由得阴谋论了一把,这不会就是福临的本来用意吧!博果尔思来想去,发觉自己八成是点中了|岤位开了窍,有点理解了坐在皇位上的人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

    这样看来,今生博果尔把董鄂氏硬留下来给了岳乐,虽在前面给了他无尽的难堪,可到最后有可能还是帮了他一把?毕竟,因着这桩丑事,岳乐在宗室中还是受了不少闲气的,他那清白无垢的名声也算是正式抹了一层黑,已经不再那么显眼了。

    想到此,博果尔自己也暗吐了一口凉气,幸亏他这重武轻文鲁莽憨直的形象已在福临心中根深蒂固,要不然福临把那桩祸事安到他头上来,那到时哪怕他曾照顾过玄烨也会被忌惮一生的。

    不管这么许多,博果尔现在还是希望岳乐能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要不然日后朝政真落到四大辅臣手里,他可是敌不过那几个老狐狸的,毕竟现在皇太后那样可不保险啊,他可不想到最后竟成了大清的罪人。不管前生如何,岳乐现在是他的盟友,同一战壕的兄弟。

    岳乐心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后宫几位皇子他真的没见过几次,本没有任何偏颇,只是若真论起出身来,子以母贵,也只有二阿哥与三阿哥可以选择。二阿哥的生母出身于让他厌恶的董鄂家,三阿哥的生母则是汉军旗出身,他真的都无所谓。只是,论起生母家世来,还是三阿哥略胜一筹。博果尔说的也没错,三阿哥得过天花,这就是天佑,福临如今这样,继任皇帝是要保险一些才行。

    越说越投机的两人很快就分道扬镳了,因为养心殿急传博果尔,博果尔只得先行一步,而岳乐见机,则把步伐降到最低,反正到了那满是烧艾味道的养心殿也要傻等,倒不如在外面先行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

    博果尔很意外在养心殿看到皇太后,更意外他的见证竟然迫在眉睫。

    “博果尔,你从未骗过朕,你告诉朕,你是否亲眼所见这荷包里验出脏东西?”

    “皇上,臣弟确实亲眼所见苏嬷嬷让耷拉吴拿来这个荷包,交给太医检验,从而得出结论。当日太医也曾检验过那个木盒中的其他荷包和房里的其他物件,但均无异常,只有这个有异。”

    “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这样您不会再怀疑了吧?”

    福临都快疯了,乌云珠死时他证实了额娘的狠毒,可到最后他竟然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额娘狠毒的正确性,乌云珠竟如此待他?不,不会的。“皇额娘,这又是您派人干的吧?这回是谁?耷拉吴吗?”

    皇太后眼睛猛然睁大,苏麻喇姑看得真真的,连忙喊道:“太后,太后!太医,快把朱太医叫来。”

    博果尔也吓着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皇太后发病。

    “皇兄,您怎么能这么说皇额娘,您是皇额娘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您怎么能这样想皇额娘?”

    好在养心殿如今最多的就是太医,而朱太医也是跟着太后转的,朱太医马上就给太后十指放血,把脉后又就地给她扎了几针,命是救回来了,可就算如此,太后已经再不能言语,这几个月的治疗再次付诸东流了。

    福临治病的房间自然是不能让皇太后久呆的,没多久,皇太后就被小心地抬回慈宁宫去了,而福临早就呆若木鸡,面无人色了。

    “太医,快来看看皇上,皇上这是怎么呢?”

    院使号脉后面色如金,皇上本就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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