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三国第43部分阅读
重生在三国 作者:roushuwu3
作战了。
陆逊代于禁指挥全军,可毕竟太过年轻,一些年长的将领不大听他调遣。而作为辅助的蔡瑁、张允,那不过是降将,大多数人看不起这样的软骨头,他们的命令更是不会有人照做了。
这样的军队遇上周瑜的水军,结果可想而知。
陆逊看着江面上各自为战、被敌军耍得团团转的艨艟斗舰,一张俊脸气得煞白。正如出战前,郭嘉对他交代那样,他清楚即便自己真有才华,在很多老将看来,也不过是他沾了曹昂、郭嘉的光,才得了这指挥权,定是要与他为难的。这些将领会有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没有料到会严重至此。军令不通,不能令行禁止,会有什么结果,不用想都知道。此战若败,他的前途也将就此断送。前程如何,倒在其次,可恨不能报得大仇,叫他如何甘心!
深吸了口气,陆逊抬手招来传令兵:“去,速请蔡都督、张将军来此!”
于禁的亲兵奉命护卫陆逊,侍立在他身后,心有戚戚焉地偷瞄着这个代他家将军坐镇的年轻人。看前方的局势,这战怕是要败了。这年轻人是很不错,他家将军多次称赞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可惜了!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少不得要被迫尝尝丞相的败军法了。
陆逊冷着脸,走上高台,凝神望着江上的战局。大前方江东水军战船中,一艘显眼的战舰上,旗帜上的“周”字,看得真切,想也知道是孙策的好兄弟周瑜,自己初次领兵上阵就对上成名已久的智将周瑜……在心底苦笑一声,他面上并不显露任何情绪。不止是谋士,身为将领也需镇定,不可将心中的情绪摆在脸上。郭嘉近来耳提面命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智谋什么的,那家伙竟说,要教的早就教了,剩下就看他自己临机应变了。
陆逊回想自己这几年拜师所学,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虽然学了不少东西,可是,郭嘉的所作所为,那也是为人师者?抿了抿唇,他抬手掠掠被江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暗道:幸好郭嘉不在这里,不然又要被他讥笑了。
再看左面,一艘艘嚣张醒目的锦帆,当是周瑜手下先锋大将甘宁甘兴霸。甘宁不愧为水上悍将。曹军就数这一面损伤最大,看过去就像是羊圈的栅栏被推倒,闯进了一群饿狼。不用说,绵羊是曹军,而不是甘宁部的水军。
右面的船队,据旗帜来看,是程普的水军。程普年岁稍长,作战方式不求快进,极为稳健,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曹军,伤亡亦是不小。
“校尉大人,蔡都督、张将军到!”
陆逊回过神,眨了眨眼,看向下方。蔡瑁、张允两人脸色苍白,面带惧意地向他走来。也不知是被江东水军打怕了,还是因为想到战败后的惩罚,所以心生畏惧。
其实,这两人更怕的是,陆逊会拿他们当挡箭牌,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他们是降将,不会有人为他们求情的。而站在上方的那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是曹大公子的心腹,又是郭军师的爱徒……两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前途无亮,死期已近。
陆逊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好一会儿,说道:“逊请两位来,不为别的。如今江上局势,不用我说两位也清楚。不知你等可有退敌之策?”
蔡瑁颤巍巍地抬手擦汗,江上风大,吹得他浑身冰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眼见己方就要溃败,他哪里有什么退敌之策,不过强撑着罢了。
张允比蔡瑁更不济,他那边对上的是甘宁,要不是他怕死,战船藏在后方,也不悬挂将旗,说不定已经被甘宁拿下,填充他的功劳簿去了。
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数次,陆逊嘴角微扬:“我有一计,或可挽回败局。然,需得两位配合,不知……”
“敢不从命!”蔡瑁听说,不是要拿他去抵罪,自然是怎么说都好。虽然他对陆逊说的能挽回败局,不抱希望,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就地等死的强。
蔡瑁都答应了,张允也没话说,头点得跟捣蒜差不多。
陆逊让两人近前来,小声说道:“张将军,你将载有北兵的战舰调到后方去。他们不擅水战,在前方不过是徒增伤亡。”
张允听说,不是让自己去送死,而是把战舰回撤,想着小命有救,高兴万分,连忙应下。
“蔡都督,你将你们的荆州水军调到左面,替下张将军。而后如此这般……”
蔡瑁边听边点头,心底却对眼前的年轻人想出的计策,将信将疑。
“……呃,校尉大人,那我军右翼的战船……”蔡瑁看了看自己方才指挥的右翼。
“叫他们弃船,上岸。”
“什么?!”蔡瑁失声惊呼。
陆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低缓地重复了一遍。
“这……”蔡瑁吓得几乎要给陆逊下跪了。弃船,这得承受多大的损失啊!给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让曹操砍到解气的。
“责任算我的。”陆逊挥了挥手,“速去行事!否则,以贻误战机论处。”
蔡瑁抬手摸了摸脖子,欲哭无泪地离去。
张允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张将军,北军后撤之后,请你尽速拨几艘战船去接应右翼弃船的将士。记得把蔡都督的旗帜换下,挂上你的将旗!”陆逊突然叫住张允,逼近他,语带威胁,“这个不难吧?”
“不难,不难!”不过是安排后撤接应时挂个旗子而已。只要不是去送死,他都不觉得困难。
陆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么,有劳张将军了。”
“不敢。”张允喜笑颜开地拱手,快步离去。
两人一走,陆逊站直了身,眼神不明。张允胆小怕事,面对危局只想着逃命,想来后撤事宜交给他,会做的比较顺手。蔡瑁多少还有些为将的气魄,堪堪一战。希望这么安排,能来得及,挽回败局。就是不知道,周瑜会不会看破他的意图?
轻叹一声,陆逊视线转向战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上的局势变化。
站在离江最近的山岭上,于禁远眺着江上混乱的战况,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
他自知不会指挥水军作战,也知曹操有心培养后辈,看在曹昂、郭嘉的面子上,他把指挥权全权交给陆逊,给陆逊一个表现的机会。自己留在后方,同曹操一起观战。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麾下的中低级将领,竟然敢不听陆逊的指挥。自己的一片好意,反倒造成这种局面……
于禁心惊胆战地偷瞄了眼,站在他左前方不远处的曹操。曹操从开始到现在,脸上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看得于禁心底直发毛。
倒是曹大公子很为陆逊担心,眉头皱得快要打结了。他小心地移步到郭嘉边上,悄声问道:“奉孝先生,伯言他不会有事吧?”
郭嘉瞟了眼江上的局势,面色凝重。不管陆战、水战,兵法是一样用的,他不担心陆逊会惊慌失措,若是这样,也不配做他郭嘉的学生了。只是如今他担心的是,陆逊再找不出指挥那些将领的方法,兵卒不听号令,此战是绝无胜算的。
“奉孝先生。”曹昂急了,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引来曹操的侧目,犹不自知。
郭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大公子,稍安勿躁。战事还未结束,一切皆有可能。”
曹操虽然觉得郭嘉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对初次指挥的陆逊并没有多少信心。收回视线,他侧首对身边的亲兵小声交代了两句。那名亲兵得令后,匆匆下山了。曹军的水军虽然很弱,但陆战却是一等一的,所以曹操下令徐晃带兵出营,在岸边严阵以待。省得敌军趁胜追击,打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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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震天的喊杀声,周瑜的座船上,却是琴声叮咚。
只是对于在场的大多数武将来说,他们根本听不出曲子的好坏。
鲁肃摸着他的小胡子,耳边听着琴声,两眼时刻注意着战局,忽然他眼神一闪:“都督,荆州水军上来了。”
周瑜置若罔闻,端坐在桌前,神色平静地抚琴。
“曹军都已经溃不成军,蔡瑁现在把荆州水军拉上来,不过是来白送功劳给兴霸(甘宁)而已。”吕蒙不屑地说道。
徐盛不说话,但眼神也明确表示了相同的意思。
“报!”一名士兵跪倒在阶上,“大都督,程都督来报,曹军将士弃船逃往岸上。遣人来问大都督,追是不追?”
“……曹军弃船了?”鲁肃愣了下,“这也太……快了吧。一个时辰不到啊!”论攻势,怎么的也该是甘宁打的那个方向的曹军,先退败才是吧。
周瑜停下手,明亮的双眸扫过阶下,语气柔和地问道:“曹军左翼领军的是谁?”
“回都督,看那后方的旗帜,好像是荆州的张允。”士兵迟疑了下,使劲回想来之前看到曹军战舰后方移动的船,似乎有艘船挂的旗帜上写了个“张”字。
张允是个没胆子的,弃船败退不是不可能。只怕逼紧了,兔子也会咬人。周瑜嘴角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令程都督回军。我军人数少,不善陆战,不必追上岸去。且放他们回去吧。”
“是!”士兵起身快速传令去了。
“子敬。”周瑜抬头看了眼鲁肃,“刘备那边怎么没有动静?今日首战,就竟出现。明日你去江陵走一趟。问问他,到底我们是不是联军?若是。为何我军出兵,却看不到他们的一艘战船,也看不到他们的一个士卒。难道他们想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人之利?”
周瑜语气平淡,与往常无异。但鲁肃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生气。与刘备联手,是自己促成的,若是刘备失信,他也脱不了干系。鲁肃皱着眉应了一声,决定明天再去好好地敲打敲打那个假仁假义的“皇叔”。有求于人,就该表示一下诚意,断没有躲在人后不出力的道理。这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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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照着陆逊的吩咐,调来他的荆州水军,勉强抵住甘宁的猛攻,掩护着北军撤到后方。
北军的将领就算想不遵从陆逊的将令,但因为不适应水战,看着己方因为晕船,而摇摇晃晃的士兵们,觉得不可能打赢,也就同意了。难得配合蔡瑁的指挥,撤到了后边。
待北军后退,蔡瑁就立即指挥荆州水军与甘宁的水军拉开距离。
甘宁杀红了眼,对眼前的水军已经换成荆州水军没有感觉。但见蔡瑁指挥水军后撤,就以为他要逃跑,下令前军上前,咬紧了打,绝不放过他们。
蔡瑁小心翼翼地把水军分成两部分拉开,往陆逊所在的中军方向引导。甘宁的追杀,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为了避免甘宁起疑,荆州水军是打一会儿,后退一段距离,不着痕迹地将江东军引入内侧。
甘宁打着打着,一回头,猛然发现自己战船,四周都是荆州水军,脸色一变。看看己方的船队,除了后面尾巴的部分,几乎已经陷进曹军的包围圈。不好,中计了!
“兄弟们,撤!”甘宁当机立断,下令。
与此同时,蔡瑁已经指挥荆州水军堵住敌军的退路。
四周密集射来的箭枝,不断把江东战船上的士兵射下水。
“该死的蔡瑁!”甘宁暴躁地踩踏着甲板,发出响声。
荆州水军不比曹军,船只距离控制得很好,这个距离刚好够用箭矢互射,且他们的水军不会晕船,拿着弓箭射击,颇为稳当。
甘宁本想让自己的战船靠近他们,登船作战。偏偏蔡瑁胆小得要命,一看见他们上前,就会退开。趁着蔡瑁后退时突围,那蔡瑁又叫战船围过来,拼命堵住他们的退路。
可恶!别以为只有你会放箭!甘宁怒了。他叫人取来自己的弓箭,登上高处,挽弓射箭。只是他与普通士兵不同,不会无目的地乱射,而是细细搜寻到曹军战船上穿着像是有指挥权的将校时,才对准那个方向放箭。
甘宁射出十几箭,箭箭不落空。连续射死十几名荆州水军将校,引得他战船四周的荆州水军一阵恐慌,行动缓慢了下来。
甘宁知道这是个机会,连忙传令:“冲出去!”同时,升起双兔大旗,向周瑜求援。
看到甘宁的求援,周瑜身边站的武将,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众人都知道甘宁的脾气。那是个逞凶斗狠的主,轻易不服软。他会求援,怕是真的不好了。
周瑜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站起身,观察了片刻,立即做了判断。
“传我将令!全军上前。”
即使看不起荆州水军,不相信他们能把最擅长水上作战的甘宁逼入困境,但周瑜觉得能打成这样,绝不是蔡瑁突然变聪明了。先是舍弃左翼的战船,横在江面上,阻挡程普的行动,又故意露出张允的将旗,令他掉以轻心,把程普撤回来;同时,用荆州水军换下行动力不佳的北方兵士组成的水军;再利用甘宁的作战特点,或许还要加上甘宁暴躁易怒的性格,引诱甘宁部的水军进入包围圈。
他肯定那个人不会是于禁,指挥者怕是另有其人,应该就在曹军水军那个挂着“于”字旗帜的战船上,那个主帅的旗帜多半是用来蒙人的。
江东水军与荆州水军同等人数下的战斗力高出一大节。在摸不清敌方指挥的将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作战特点的情况下,周瑜选择了最保守,也是最安全的方式,以占有绝对优势的大军包围敌军。
在见到左面的包围网完成时,陆逊的注意力转到了江对面,紧盯周瑜水军的动向。
“传令,让蔡都督抓紧时间,消灭甘宁的水军。”
传令兵匆匆地跑开去。
约莫在看到双兔大旗升起后的一刻钟,江东水军所有的战船,整齐有序地朝这里开过来。
望着几百艘战船,逆风行驶,竟也能迅速靠近。陆逊黑色的眼眸中露出佩服之色,即使痛恨对方,也不得不承认周瑜是一员名将。
他很清楚己方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绝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何况,后方还有一群不听他指挥,不善水战的北军……叹了口气,陆逊遗憾地望着江面,看来今天只能打到这个程度了。
“换上撤军的令旗。”陆逊转身下了平台,平静地说道。
若是平常,看到撤军的令旗,蔡瑁一定遵从。可惜,就在刚才甘宁一箭射死了他的胞弟。因此,蔡瑁难得发狠了一回。
“给我打!狠狠打!甘宁就在那里,谁能杀了他,本都督,赏千金!”
传令兵看到蔡瑁发红的眼睛,颤抖着:“都督……”
“不退!死也不许退!”蔡瑁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都督,那是中军的令旗。”传令兵乍着胆子,重复道。
蔡瑁哪里听得进去,早把什么曹操、陆逊抛在了脑后,一脚踹了士卒,下令挥军猛攻。
眼见周瑜水军越来越近,甘宁的手下因为看见了生机,抵抗得更强烈了,甚至不惜代价,以船撞船,强行登上荆州水军的战船厮杀。
荆州水军则是被蔡瑁的悬赏刺激到了,个个跟吃了五石散一样,激动异常。就算没有抓到蔡瑁,杀掉一定人数的敌军,曹丞相也是有赏钱的,还能升官。他们往日很少能赢江东水军,这次意外占了上风,使得他们忘记了眼前的敌人是往日压着他们打的江东水军,眼中所见之人好像都换成了赏金。
一时间,两军胶着缠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不断地有人浑身是血的,从战船上掉入江中。
血染红了江面。
陆逊等了片刻,听闻蔡瑁死了弟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等到周瑜接近这片水域,以荆州水军的战斗力,一定会被周瑜打得全军覆没。在北军没有办法应对水战前,荆州水军是主力,决不能有太大的损失。是以陆逊一面下令全军迅速后撤,自己则亲自前往蔡瑁的座船。
在蔡瑁激动地喊打喊杀时,眼前突然站了一个人。蔡瑁一时没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推开面前的人。
陆逊侧身闪过,冷着脸,伸手接过让士兵提来的一桶水,举起来,冲着蔡瑁,当头泼下。
“哗啦”一声,冰冷的江水浸湿了蔡瑁的衣服。刺骨的寒风吹过,蔡瑁打了个哆嗦,总算清醒过来。
“撤军!”陆逊冷冰冰地说道。
蔡瑁抬手抹了把脸,浑身滴水,忍了很久的泪水混着冰冷的江水滑落。
“撤军!”
心有不甘,但蔡瑁这时也看到了越来越近的江东水军,帅旗上明晃晃的“周”,让他明白再打下去,不仅报不了仇,自己也会搭进去。用袖子使劲擦着脸,蔡瑁语带哽咽地传令,荆州水军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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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曹军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水军。蔡瑁的荆州水军在最后一刻,被周瑜手下大将徐盛缠住,亦损伤不小。
但是对周瑜来说,他觉得自己损失更重些。先锋甘宁部的水军人员伤亡过半,战船折损近七成。本来江东的兵力就远少于曹军,眼下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与周瑜沉重的心情不同,曹操很高兴,又很不高兴。高兴的是,陆逊第一次指挥作战,还是在有人不配合的情况下,打到这种程度,一战成名,曹军将领后继有人。不高兴的是,若非有人不服从指挥,拖了后腿,兴许,陆逊这一战还能打得更漂亮些。为此,曹操再次把陆逊的官职往上升了一级,并特许陆逊在对江东作战期间,任于禁的副将。这样一来,即使陆逊品级不够,也能越过众多中级将领,代主帅发号施令,拥有调兵遣将的权力,仅在于禁之下。
又因蔡瑁的弟弟战死一事,曹操特别给了赏赐,以示抚慰,许诺蔡瑁本人若再立大功,就为他奏请天子封侯。
最后,曹操将那些不听号令的将领交予陆逊处置,给了他一个立威的机会。自此,陆逊在曹军将领之中,正式立有一席之地。不再是众人眼中的曹大公子的心腹,郭军师的爱徒,摆脱了长久以来的尴尬身份。
周瑜打黄盖
冬至将至,因为前方后勤事宜早已打理清楚。荀彧不是很忙,也就没再把事情偷渡回家做。唐贺看在眼里放心不少,也不再故意逼他喝补药,只是从饮食上慢慢改变,给他调理身体。
“今年冬天,没有往年冷呢。”荀彧搂着妻子,小声说道。
唐贺一脸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他。没有吗?明明很冷的吧?
“咳,那个……恽儿最近有些累,你……”荀彧心虚地移开视线。
唐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还没说这事呢!
“那个陈群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在朝堂上和你生出间隙,拿恽儿和公纪出气吗?”
“不是这样的!”荀彧连忙为陈群开脱,“长文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青出于蓝,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他也只是多布置了些作业给两个孩子。
“他那叫没别的意思?你看看恽儿这段时间的脸色,熬夜苦读,两眼都有血丝了!公纪也是,脸色苍白得好似病了一般!幸好龙井也知道他是因为做功课,才在书房熬夜,不然,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了他呢。”
回想到这几天总是看到儿子跟熊猫似的眼圈,以及走路都轻飘飘的模样,唐贺就恨恨地想要磨牙。这年头又没有高考,也没有科举制度什么的,汉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通过察举制,选拔人才的吧。以恽儿和陆绩两人的出身、才华,绝不可能会被埋没的。何况……唐贺瞪了眼荀彧。若是还没出仕就被累死了,以后怎么办?难道荀彧想要谁都要像他学习,当个工作狂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咳,阿贺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啊!)
被唐贺瞪得没办法,荀彧只得说出原因:“听说,伯言首次指挥作战,发挥得很好,所以……长文,也是希望他们能上进嘛。”
“这有什么联系!”唐贺不买账,“难道陈群以为人人都能有那本事?就算有,也得有那个机遇啊!这个也能比的么?”
“咳咳,伯言是奉孝的学生。”荀彧咳了两声,不自在地说道,“早年,长文与奉孝之间有些……嗯,意气之争,所以这个……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和奉孝的意气之争?”唐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郭嘉有针对陈群做过什么。貌似是陈群在人前说过,郭嘉行为不检这样的话吧。而郭嘉则是对陈群能避则避,这看起来却是不太像郭嘉有仇必报的风格。
“那陈群不是以圣人言行为最高典范,力求自己达到君子的标准?奉孝总是躲着他,他这样步步紧逼,才比较奇怪吧。再说,他与奉孝的意气之争怎么还会牵扯到孩子,这不是胡闹吗?什么争执这么严重?”
荀彧不好告诉她,陈群只是在争一口气罢了。当年那件事,让他在很长时间内,遭受一众友人诡异的目光,在朋友圈里,大丢面子。对于极度好面子的陈群来说,这事记仇上一辈子都不为过。只是两人都很有分寸,这争斗从不涉及政事,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比了。学生,少不得就成了两人较劲的项目之一。只可惜,在荀彧看来自己的儿子和陆绩将来的成就,怕是都比不过陆逊。只是看在陈群与自己亦是相交多年的友人,且他教的两个孩子里,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这才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也有些私心,看到陈群受到刺激,不顾忌世家家学中的训诫,没有藏私地将毕生所学交给两个孩子,他就不想将这种打击人的话,说出口。要知道最近两个孩子虽然学得累了些,但他从两人的功课上已然看出端倪。这是让陈群倾囊相授的机会。过了这一关,他自己再对两个孩子进行引导,带在身边指导一段时间,就能立即现出效果来。相比之下,苦一点,累一点,不算什么。
“文若!”唐贺很不满意地扯了扯他的手。
“啊,不要紧。很快就到年末了,长文也就这时节有些空闲,多教一些好。”荀彧回过神,回答道。
听到荀彧答非所问,唐贺知道他不会为这事干涉陈群的教学,而且显然是因为有好处,他才会这么坚定地站在陈群那边。既然是这样,就只能像荀彧那样,在儿子的饮食上下点功夫了。她头疼地揉揉额角,这对父子啊……
“还有件事。”荀彧正了正脸色,“关于恽儿的冠礼。”
“恽儿的冠礼?不是满二十才行冠礼?恽儿还没呢。”
“是这样。长文,打算在明年年初带两个孩子历练一番。出去历练的时候,难免会有需要用到表字的场合。本来想现取一个就好了,但我觉得还是慎重些,毕竟,恽儿是我的长子。”
唐贺皱眉想了一会儿,她没这方面的经验,也没见过别人家怎么做的。荀家不同于普通人家,荀恽的冠礼会有很多重要的人物来。那样的话,给荀恽取字的人,就得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才行。只是这全天下,还有谁能有这面子,给荀令君的儿子取字?她一时也想不出人选来。
“你打算让谁给恽儿取字?”唐贺觉得这个也很重要。
“我想把祖父与父亲接来。”
明白了。这两个长辈有够德高望重了。尤其是祖父荀淑,年逾古稀,还是大汉朝有名的“大贤”,长辈给晚辈取字,天经地义。
“三哥近两年身体也不大好。到时候,我又……”荀彧有些犹豫。
唐贺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冬至一过,你又要忙起来了,自然无暇他顾。不用劳动兄长,我亲自去一趟邺城便是了。赶在年前把祖父与父亲接来,一家人便可过个团圆年。”
“只是我走了,恽儿冠礼的准备,你可腾得出时间?”
“这个你大可放心,还有仲豫兄长呢。他最是知礼的人,该怎么安排,都是清楚的。且仲豫兄长认识的人也多是有名的大儒,交给他来办,比较容易请到人。”
“嗯。”唐贺点点头,心底蓦地生出几分感慨。曹昂从正太变成少年,成|人结婚,都不及自己儿子突然要行冠礼这事,更能提醒她,时间的流逝。按照古人六十岁就能算得上大寿来讲,她与荀彧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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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这边洋溢着过节的气息,荆州这边虽然因为战事,稍稍有些紧张,倒也有过节的打算。
只有江东和刘备那一帮人没什么心思,各个苦于接下来的战事。当然,这些人物中,最郁闷的人莫过于甘宁,第一战就被个无名小卒给逼成到绝境,被蔡瑁这种他一直看不上的软骨头打得伤亡过半,算得上是他战争生涯的一大耻辱。
听说了甘宁近日的消沉,周瑜少不得要费心来安抚下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可是,即使解决了手下将领的士气问题,也不能解决他心头最大的问题。冬至啊,这是他为什么一直把战事拖到这时候的原因。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呢?
周瑜坐在大帐中,面无表情,心里堵得慌。将长江两岸的地图摊在桌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几个战略要地。这些地方都能安排,一切好说!可那都是计划的后半部分,前半部分若是没办法实行,一切都是虚的。
“大都督,黄老将军来访。”一名亲兵在外通报。
周瑜轻叹一声,换上日常的笑脸,起身相迎。
“大都督,我此来是为了……”黄盖一脸焦急之色,左右看了看。
周瑜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私下说,便掀开帘子,对帐外的守卫说道:“退开十米,任何人不得靠近。”
“都督,曹军势大,兵多将广。前番初战,曹军即使伤亡不下于我军,但就人数来说,我军拼不起这种消耗啊!”黄盖皱着眉,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若是日后,曹军都打算这么打……”
周瑜当然明白。江东士兵总数不过六七万,其中有两万是江东世家的私兵,强制征召来的。一旦己方战败,这群人随时可能倒戈,根本不能指望。这样算来己方只有不到五万人,他们绝不能跟曹军用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只是就目前情况看来,因为北方兵卒不习水战,所以曹军那边似乎有这个意图。
“黄老将军,你说的我也清楚,只是……唉……”周瑜遗憾地摇摇头,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是主帅,不能自己先失了信心。
黄盖抱拳道:“都督,曹军人多,战船也多,都挤在一处。我军何不用火攻?”
意外地瞟了眼黄盖,周瑜慎重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冬至将近。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几日,刮东南风。届时,风向就是向着他们那个方向,一旦起火水寨,风势迅猛,就会烧到岸上的营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此事我亦是想了不少时日。”周瑜抿了抿唇,语气带着几分惆怅,“奈何无人。”
“老夫不才,愿作先锋!”
“黄老将军,这先锋不好做啊!”周瑜意味深长地说道。
黄盖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称得上是他后辈的青年:“都督此言差矣!我黄家世代受孙家大恩,小小的牺牲又有何干系。请都督下令吧!盖愿一力承担此事。”
“黄老将军……”周瑜犹豫地看着他。
“唯有混入曹军之中才能将那火烧得更旺些。老夫愿作这诈降之人。”
周瑜叹了口气。曹操多疑,要诈降不是件容易的事。故而,少不得去诈降的人要受些罪,黄盖年纪不小了,怎么好让他去?找甘宁还差不多。
“都督!”黄盖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将廉颇老迈尚能一战,老夫目下还比那廉颇年轻咧!”
周瑜迟疑地看了他好长时间,终是拗不过他,点头应了下来。两人商量了下细节。
随后,周瑜佯装发怒,把黄盖轰出大帐。
“黄盖匹夫,休要再言!再来乱我军心,军法处置!给我滚出去!”
黄盖颇显狼狈地从帐中奔出:“黄口小儿!我跟随破虏将军(孙坚)南征北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呆着呢!你竟敢如此慢待我!等着瞧!”
营中将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大都督甚少发怒,这黄老将军平素也稳重,怎么进去密谈了一会儿就这样了呢?
“老匹夫,你也配提破虏将军!尔只想着自己的富贵,不为孙将军基业着想,竟来劝我降曹!无耻之极!”周瑜站在帐外火冒三丈,气得满脸通红。
原来如此!众人尽皆默然。这黄老将军也太不晓事了,谁不知道大都督主战,当日在孙将军面前还与张昭那书生吵了一架,把那老头骂得当场晕倒。来劝大都督降曹,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次日,众将军议上,黄盖又一次说了要降曹的言论。
周瑜当场变了脸,拿起孙权赐下的宝剑,就要砍了黄盖。众将皆惊,连忙劝阻,再三为黄盖讨饶。最后,周瑜下令将黄盖拖下去杖责,直到把人打得晕了过去,才算完事。
是夜,一叶扁舟在夜色中,从江东晃晃悠悠驶向对岸。
黄盖诈降
陆逊没有坐在武将席那边,依旧和往常一样待在戏志才、郭嘉两人身后,以便随时照应戏志才那“病弱”的身体,或是应对郭嘉时不时出的难题。
他低头听着帐中那个负手而立的书生侃侃而谈,薄唇轻抿,嘴角微微一撇,现出几分不屑来。等到那名书生向曹操要求一份文书,挂于自家门首免祸时,嘴边嘲讽的笑意更甚。这年头就算是将领,也有不识字的。像是许褚,就是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以外,便不认得几个字了。所以这书生傻兮兮地说什么,求丞相的亲笔文书悬于门首,根本没用!下级的士兵才不管这个,冲进去杀个人,抢些东西,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上级将领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毕竟,让当兵的完全靠粮饷过活,不太实际。人家辛辛苦苦以命搏杀,总是要得些彩头。嗯,想远了。
陆逊整了整坐姿,看着那个江东来客心满意足地离去,不自觉地眯起眼,眼角上挑,那种感觉与郭嘉藐视他人时的眼神颇为类似。
曹昂倒是坐在武将那边,位置正对着陆逊的方向。他习惯性地看过来,就瞄到陆逊那个不屑的神情,眨了眨眼,回想着那个书生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方明明抵住了父亲的试探,单论勇气,已经极为难得了。
“诸位,以为如何?”曹操拎起黄盖的降书,晃了晃。
“昱以为不可信。”程昱欠了欠身,率先发表意见。
曹操当然没有完全相信阚泽的说辞,但他心底有隐隐有着期待。北方兵卒不善水战,如果强攻,少不得伤亡惨重。一命换一命是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的方法。若是有其他的方式,曹操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士兵死伤的。所以他想听到别人帮他肯定,黄盖是真降,不是诈降。显然今天程昱的话,不对他的心思。
“周瑜年轻,压不住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并非不可能。他与那张昭的事,不也弄得孙权手下不和?且待明日细作来报。”
这话一出,心思灵动的几个谋士哪里还不知道曹操的心意,各具低了头,假作不知。
倒是戏志才也不知是不是没意识到阚泽的意图,居然合着曹操的心思道:“阚泽向主公建言,战船相连一策,并非不可行呢。”
曹操眼神一闪,欢喜地道:“志才觉得可行,那便是好计!明日就命人打造大锁,将战船相连!”
许攸闻言,摸着胡子的手一抖,揪下几根胡须来,不由恼怒地瞪向戏志才。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戏志才眯着眼,狡诈地笑了。那模样似乎在说,与我无关。
许攸气结,但却不能当众反驳。他知道曹操的性格,正在兴头上,认定黄盖是真要降曹,要是有人在这时候给他泼冷水,当下当着众人的面还没什么,过后可就翻脸不认人了。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是程昱和荀攸见了戏志才的脸色,都知道这家伙还有后招,不会让别人讨了便宜去,也就不再言语。而贾诩虽然不太理解戏志才的意图,但曹操没来问他的意见,他就不想说。对其他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视而不见。
唯一对此有怀疑的武将是没什么地位的蔡瑁。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咽了咽口水。作为当地人,他很清楚,冬至前后,这一带会改吹东南风。如果战船相连,对方使用火攻,那就什么都完了。可惜,他人微言轻,不会有人听他说话。可是,知情不报的话,事后……蔡瑁很纠结,想了半天,偷眼瞄了下他目前暂时的顶头上司陆逊,低下头,决定寻个机会,去找这个年轻人说说。不管有没有用,总比他什么也没做,到时候被牵连的强。至于功劳什么的,他不敢再想了。
因为没有不同的声音,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众人散去。
郭嘉和戏志才两人有说有笑地回自己的营帐。
陆逊跟在两人身后,似乎想说什么,但一直忍着,没在外头说。曹昂尾随而来。
进了郭嘉的营帐,点亮灯火,四人坐定。
戏志才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后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先生,那个阚泽似乎是诈降吧。”曹昂没敢用肯定的语气。自家老爹都承认的事,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否定。
“好你个戏志才!”许攸不经通传,掀开帘子进来,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曹昂一愣,忙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