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斗芳绯第19部分阅读
重生之斗芳绯 作者:haitangshuwu
”
是夜,皇帝身穿深色综衣来到锦安宫,秦绯款款相迎,二人行至菩提树边,秦绯笑道:“皇后娘娘让臣妾安排嫣美人今夜侍寝,皇帝意下如何?”
林霈玉微一皱眉道:“嫣美人生性轻浮,我不想见她。”
秦绯敛了心思缓声道:“那皇后娘娘要失望了,臣妾尽心安排,皇上却说不想见,既然如此,我差人告知嫣美人不用等候皇上了。”
“嗯,去办吧。”
秦绯微一低头隐下心底那一抹无边涩意,她的怀孕无人知晓,小产有人明明清楚,却要压着消息不告知孩子的父亲,林霈玉不知道她何时有的身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日在司统监所受锥心之痛,她此生也不会忘记,更会铭记于心头。
秦绯心底清楚,若是她告诉皇帝皇后对她用了私刑,害的那个刚足月的孩子莫名失去,皇后则会说是她是蓄意争宠,无凭无据,只会让自己更加落于不利之地,而皇帝也会疏远她,直至冷淡,这些正是皇后所乐见的。
她,不会让皇后得逞,丧子之痛她还要报,眼前只有忍下所有一切不甘不愿。
既然是皇帝不想见,那她一个贵人也无法,皇上的心意她怎么能左右的了,皇后也会无话可说。
果然过了几天,早上醒礼,皇后状似无意问起嫣美人侍寝的事情。
秦绯瞠大眼微微诧异道:“皇后难道不知皇上曾经是见过嫣美人的吗?皇上不想召见她,妹妹也没法子。”
“这样啊……”皇后若有所思道,“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就算了,妹妹你要好生伺候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
秦绯心中一痛,微低下头轻声道:“自是应该。”可怜她的孩子,心中对皇后的更深三分,眼中幽火隐烁,深呼吸一口气,再抬起眼已经是笑意盈盈。
说了一会话便就各自散去了,今日宁妃未来,差人来说是身子不大舒服,皇后朝宁妃的梨花木椅审了几眼也为说什么,淡淡道:“既然身子不舒服,那便等身子爽快了再来吧。”隐隐有了怒气,传话的太监满头是汗,忙得了令回了宁妃的萱琦殿。
秦嫣的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秦绯乐的省心,皇帝真的召她侍寝,以后不见得就不会喜欢她,这样看来对自己也不算是坏事,各人各命罢了。
四月下旬的时候后宫里来了几位新人,秦绯一晒而之,与她何干,她也无权去管束的了谁,秦嫣越发的沉默了,整日里的不出屋子,除了晨昏的醒礼,其余再不出来,意志似乎一下消沉了下去。
秦绯奇怪,究竟是怎么样的事情将这一个骄奢蛮横的人性子磨的跟八十老妪一般温吞,又想起那日她说破身之事的神情,似乎是极为伤心的往事,却不见愤怒,怕是心甘情愿的。
现在的自己说皇帝喜欢也算的上,但跟之前刚进宫那阵子的热情委实差了许多,秦绯不急也不慌,盛宠未必是好事,后宫里这么多的女人那多的怨气嫉恨齐聚一人身上,谁能受的了?她若是早些明白这些,那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哀哀沉思着,窗户微开,窗下一株盛开的海棠,花枝低垂,花朵繁茂美丽,正是海棠盛开时节,微风卷起花瓣旋进屋内,秦绯轻轻捡起,放在掌心低声问道:“皇上昨夜宿在哪里?”
方柔在旁低声道:“是宿在新进宫的顺常在哪里。”
“顺常在?皇上很喜欢她么?”
方柔恭敬道:“也谈不上是多喜欢,跟主子是无法比拟的,只是在几个新进宫的新人里算是得宠的。”
秦绯挽起嘴角,伸手摘上一丛垂丝海棠摒在鬓角:“皇上喜欢就好,我高兴的呢。”只怕有人这会早已是心急如焚,欲除之而后快了吧,自己能收敛锋芒,安安分分,别的人怕是不定会这般好性子。
“听说顺常在家世很好?”
“顺常在是朝中周庆年大将军之女,她祖父又曾随先皇征战多年,声望颇大,皇上喜欢她也是情理中的事,她为将相之女,自然尊贵不同一般。”
秦绯静静听着,忽的笑起,她得宠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喜欢,终究却是与那无根浮萍一般,没有可依靠之人,他日若是林霈玉不喜欢她,丢之一弃,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无人帮衬。
春睡懒倦,昏昏睡了一会起身,窗外鸟声啾啾,正是大好光,心底却始终拢着一层阴霾,对皇帝的怨,对皇后的恨,如同早起的寒气挥散不去。
纤嫔的孩子虽然失去却也是尽人皆知,自己却是半点也不敢告诉旁人,闷在心底像件见不得人的事。
缓缓抚着葱白的手指,皇后现在怕是没空去注意她了,想怎么才能除去那个顺常在,可惜顺常在是将门之女,出身不低,她能将顺常在怎么样?呵呵。
皇宫里总是有着最开阔的视野,朝霞满天,似天上仙官兜头倾下的一筐五彩云杉,霞光万丈灼灼不可逼视,鸟儿归巢,双翅划过七彩斑斓的天空,留下一串脆鸣。
登高望远,楼阁上晚风徐徐,风势破大,吹的发髻微散,方柔上前道:“主子回去吧,这里风这么大,会冻伤的。”
秦绯抬手,视线落在一处:“我且站会。”这里视线极好,简直可以称为一览无余,龙道上一对人影缓缓行来,身后皇家阵势威仪,前方一步远,五道色旗开路,真是威风。
而皇帝身边站着的女人更是娇贵,一身艳红招摇在深春的晚风里,面如桃花,头上带着的步摇珠钗如隔云端让人炫目,继而身姿窈窕,虽然看不清面容,只影影约约看到身形,但远远看去这样的风姿也该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怪不得皇帝会喜欢她。
一行人皆是步行,不知为何都止住了身形,秦绯微有些诧异,她在高处,看的出那些人均是看下一个方向。
顺着视线看去,就见高台上一条瘦纤的身形逆风而站,一头长发被风吹的卷起旋转,发上一排素净,只觉发如墨色,浓墨重彩般散了脑后,身上白色单衣,云袖长长蜿蜒垂与脚下,被风吹的鼓起飘散。
秦绯微一细看,随即冷笑,是秦嫣,她肯定是知道皇帝每日行走的路线,那高台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吧,于是静静立在楼阁里看秦嫣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她微微垂着脑袋,眼角似乎还有一滴泪,折着落日的余晖看的分外清楚,像是一滴宝石含在面上,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缓缓张臂,长长的水袖几欲迎风而去,整个人似乎要要随着狂风翻卷而去,素白的水袖袖上从手臂处衍生出一丛长长的花枝,远远看去恰如肩上一行烈血迎下袖口,红的触目惊心。
脚尖轻点她轻轻纵起,手上云袖逆风甩去,腰肢微旋,白色的裙摆鼓动,舞动着的秦嫣像只逆风而行的白色蝴蝶,素净到极致的颜色,逆风狂舞的长发,不施脂粉幽白的脸,这一切在无不花枝招展的后宫中显然是极为出挑的,极为惹眼。
皇帝的眼神微有些滞住,他被高台起舞的少女迷惑住了,顺常在有些不大自在,轻咳一声蹙起眉道:“皇上,臣妾有些嫌冷,这里的风太大了。”
“风大?”皇帝卷起笑,指着高台,“可偏偏有人喜欢与风共舞呢,镏金,去看看,是谁在绽花台上跳舞。”
内监领了命离开,顺常在脸上翻一层恨意,很快又藏了下去,柔婉笑道:“臣妾也想知道呢,皇上是想在这等着镏金吗?不如先回去,等镏金回来查好禀告给皇上就是了,不必吹着风等着呢。”
皇上微扬起眼,高台上的佳人兀自起舞着,合着双眸,风将三千青丝卷覆在她脸上,遮去面容,她似乎有伤心的事情,旋转间有泪纷飞。
皇帝静静看看一会带着顺常在离开龙道。
秦绯噙着笑看了一会,便也离开,秦嫣还是那么厉害,只是…想起她的泪水,她似乎真是有伤心的往事。
她的父母她从来是不放在心上的,更不可能为他们伤心掉泪,那么能让她哭的只有男人了,这样硬心肠的人也能掉泪,可见那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实在不一般。
下了阁楼,沿着金翠池慢慢往回走,风势渐大,金翠池边都是极高的松柏之类的树木,风吹的树叶哗哗的响,林子里间接种着些木芙蓉,巴掌大的叶子翠盈盈,长势正好,只是这风也太大了,几乎要将木芙蓉吹的连根拔起,也只有松柏这样高大叶根繁重的树木才能耐住这样的大风吧。
金翠池里种着白荷,荷叶婷婷娥娥,花苞盈立于水面上,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池边一个粉衫宫装女子立于石栏,看着满池飘摇零落的白荷,眉间微皱起,隐有不忍。
秦绯看着她的衣着暗暗猜测她的身份,少女身后的侍婢几次上前似劝她回去,她都摇头,为满池的白荷怜惜。
正文 第九十章 白荷
第九十章 白荷
秦绯缓缓举目上前看着她,疑惑道:“这位是?”
少女身后的宫婢忙上前道:“见过绯贵人,我家主子是露凝斋的夏常在。”少女微偏首看她,一双眼乌黑如点漆,曲膝行礼道:“嫔妾见过绯贵人,绯贵人吉祥万安。”
秦绯虚扶一把笑道:“这里风这么大,夏常应该避风回去才是。”
夏常在的眼移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柳眉微皱粉面含忧道:“这一池白荷冬天受苦寒隐匿于污泥下,如今春开花暖,才能见得天日,可是今日这般大风一夜吹来这些翠绿可爱的荷叶怕是要吹折了。”
秦绯抬头看暗下的天色神色淡淡道:“她既然能忍受污泥压身,这点风又算的了什么,等风吹尽,白荷定是会比今日长的更胜,常在若不信,可等天气好了再来看。”
夏常在露出欣喜的笑道:“真的会像绯贵人说的那般吗?”
秦绯点头:“快些回去吧,伤了身体还怎么伺候皇上呢。”
夏常在这才披上羽麾,神情愉悦道:“多谢绯贵人开导,让绯贵人见笑了,我自幼养在深闺,见识短。”
“谁家女儿不是养在深闺的呢,我还羡慕夏常在这般不谙世事呢,个性单纯可爱呢,快些回去吧,我先走了。”
拜别夏常在,秦绯加快脚步,天色已黑,风势又大,今日这风实在是大的离谱,可就这大的离谱的风有些人借着风吹来了好运,有人怜惜风下飘摇的花朵。
而她只会觉得这风吹的她头发痛,自那日小产,无人知道的事情,更无人为她的小产伤心,月子也没坐好,这么大的风一吹额际便有些隐隐抽痛,月子里落下的毛病似乎有些开始出现了。
晚上时候皇帝身边的内监过来传话,让嫣美人做好侍寝的准备,秦嫣谢了皇恩,秦绯身为主位,一同跪下接了皇旨,她微偏首看秦嫣,只看到她睫如蝶翼,精致的侧脸面色从容,胸有成竹。
看来她自己似乎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皇恩初降,秦绯站在窗前看天边半轮月华,风已经渐息,锦安宫的侧殿月华阁却是风花雪月无边缠绵。
神思幽忽,心中酸涩难堪,哀哀一叹,皇帝本就该如此的啊,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那么多的温柔与美丽供他采撷,自己不过是千万支花中的一支,并不是一支独秀,与众不同的,她渐渐有些体会深宫寂寥的滋味,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一个男人,想尽办法只为他看上一眼,或是一夜愉。
嘴角凉薄浮起淡笑,就算那时自己不死,一切顺顺利利嫁给李乾,登上东宫太子妃位,捻转最后也是个皇后,那么那时的秦绯会跟今日不同吗?
一切还是会这样的发生的吧,只不过是换个男人,换个皇帝,而那时的自己想必跟现在的皇后也没什么两样,想尽办法打压宫中新来的妃嫔,稳住自己的地位,那么多比自己好看又年轻的女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能从皇帝眼中夺得唯一的喜欢,能做的也就是让那些年轻的女人消失亦或是畏惧自己,唯几所用罢了。
真是悲哀……
今晚的月亮缺了半边,就像是被谁咬掉一口半,那么的不完美犹如自己日渐枯竭的心脏。
第二日皇帝上朝,作为皇帝的新宠嫣美人的赏赐更是少不了的,而后来的几天皇帝一直宿在这里,奇怪的是他并未赏赐新居给秦嫣,就算她得宠依旧是住在锦安宫的偏殿,秦绯是主位,她是偏位。
秦嫣的宠算不上盛,也许是顾忌她的身份,与秦绯之前皇帝对她的喜欢远是比不了的,但跟其他的妃子相比还是算是不错的了,一时间宫中顺常在与锦安宫的嫣美人平分秋色,最得皇帝的喜欢,算上秦绯这里是后宫中恩宠最盛的地方了。
那一晚她是怎么瞒过皇帝的呢,秦绯微想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时光将鲁莽刁蛮的人也磨的心计深重呢。
方柔端上仙草茶道:“主子最近似乎有些上火,喝些去火的仙草茶吧。”
秦绯摸摸嘴角起的一片红疹笑道:“嬷嬷真是细心呢?”端起瓷碗缓缓饮尽,室外一地阳光海棠开的越加好看了。
“今日嫣美人不在月华阁吗?”
“早上还在的,现在这会去了皇后宫中。”
笑了笑,她还是这么的会识实务,掌心摩挲着一只青色的瓷瓶,瓶口处一抹红色印记残留其上,放在鼻前轻嗅,确实是血无异,将瓷瓶收进手边抽屉内,好好留着以后会有大用。
这些天笙贵人跟徐才人那边都冷清不少,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妃子,因为自己的关系皇帝多瞧了几眼,现在新人进宫,一时间百花齐放,旧人也就被搁置一边了。
笙贵人早前来这里神色如常并未因皇帝的冷落而有半分的不悦,倒是秦绯忍不住问:“姐姐,皇上这段时间一直没去看你,你…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吗?”
她淡淡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他来看我不过是因为你的引荐,算不上是真心,这样冷落我也好,省的勉强着我反而难受。”
秦绯笑笑握着她的手恳切道:“姐姐真是大度,如果姐姐不怪我,就常来我这里坐坐吧,陪我说说话。”
“自是应该的,我也就是跟你合得来,其余的…”
裕贵人傅婕妤走的近,也是皇后手前的人,笙贵人徐才人都是不得宠的,皇后一向视她如无物,如今皇帝喜欢新人,她们两更加是冷清,皇后更加是不放在眼里。
秦绯叹息着想这样也好,总好过被视为眼前钉子,如今新人众多,皇后对她也松懈下来,这一段时间都过的颇顺,没有那么些的麻烦事,微微蹙起眉,滑掉的那个孩子她的衣裤被换掉,司统监的人奉她的命办事的,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的。
最近天气渐渐炎热,方柔煮了去火的花草茶平日里喝的绿峰都撤了下去,日光倾斜,林霈玉晚一点就会过来了,对镜上了新妆,安安静静等着他。
日头渐落,皇帝的金撵停在锦安宫前,林霈玉下了地人径直朝着侧殿月华阁行去,秦绯看的分明,眼角一涩,站起身道:“都撤了吧。”
春燕小心道:“主子你还没用饭呢?”
“不饿,撤了吧,”顿了顿又怕她们为难,微扯着笑道,“我饿了就会喊你们的。”呆呆坐在纱橱里看夜色一点点挽上天幕,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脑袋里空空的,有个声音不停的问,秦绯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远远的有歌声传来,离的远听不见歌声,只听的曲调哀怨,似乎有无尽的幽怨在其中,想是哪个宫中的宫婢吧,碧海青天夜夜心,何处排遣这深到骨髓的寂寞。
撑着额,数着棋盒里的白子,皇帝一个月还有七八天是在她这的,那些不得宠的不说一个月了,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算起来,自己都算是好的。
漫声道:“方柔,陪我去看看笙贵人吧。”
方柔取来披风轻声道:“虽然天气已经是暖和了,但早凉晚凉,主子这几日又上火,还是注意着保暖的好。”
秦绯点点头拢好衣襟踏着露气出了宫,这样的夜晚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人守着空大的锦安宫夜夜到天明,想去争,又拿什么去争,跟皇帝的喜欢相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走到笙贵人的宫门前,宫婢看到她就要去通报,秦绯微微一笑制止住,上前缓步走近,行到门前就听里面有说笑声,她微有些诧异,再细听这声音似乎是皇后身边嬷嬷的嗓音,这声音她这辈子也不会忘
就是她打了自己那么多的耳光,皇后贴身的宫女,微侧目去看守门的宫婢,脸色已经有些微变,笑了笑拉着方柔转身回了锦安宫。
心中却是疑虑重重,方嬷嬷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再回首看了一眼半开着的宫门摇摇头回了住处。
秦绯病来如山倒,原只是有些上火,也就煮了去火的花茶喝着,可渐渐并无效果,不过四五日时间脸上手上都是大片大片潮红的疹子,遣了太医过来说是上火的原因,又问平日里有什么东西接触了会过敏,秦绯努力想了想摇摇头,她并没有什么东西过敏。
太医皱着眉开了方子去抓了药,可服下后并无什么效果。
林霈玉来看了几次,秦绯都是闭而不见,她这样的样子实在难看,没脸见人。
后宫传闻绯贵人得了狼疮,一时间宫人们躲避不及,只有平日里走的近的笙贵人与徐才人来看看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方柔端上药汁,又将敷的药送上前给她轻柔的擦在半片指甲大的水泡上,秦绯幽幽起身,面上罩着薄纱,伸出手,原本光滑白净的手上尽是大片大片一簇簇的红色疱疹,皮肉破烂不忍目睹,脸上更是吓人。
喝下药汁木然看着方柔声音极低道:“嬷嬷,我现在是不是跟怪物一样,大家都说我得了红狼疮,皇上也信了。”林霈玉已经完全止步于锦安宫了,就连秦嫣侍寝也是招到翠鸣轩去,不在此地。
方柔避开紧簇的疱疹极为轻柔的擦擦她的嘴角,欲言又止道:“主子不是得的狼疮,我看着不像……”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计策
第九十一章 计策
“不是狼疮又是什么,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说着忍不住轻挠后背,最近连背上都生出一些,日夜难受,折磨的夜里无法安睡,人整个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犹如活鬼般吓人。
看着方柔犹豫的神色,秦绯几乎要按捺不住问她到底是什么,看方柔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方柔才低声道:“主子还记得上火前吃了什么东西吗?从别的地方送来的,而不是锦安宫里的奴婢去领回来的东西。”
秦绯想了想皱着眉道:“也没吃什么,就吃过笙贵人送来的一盒八珍糕,她平日里也是经常送些糕点来的。”
“然后呢?”方柔双目微闪,“主子上了火,那些去火的花草茶是徐才人送来的,主子喝下并未什么作用,反而更加严重,连御医都没法子,主子难道不想是为什么吗?”
似有一道闪电劈在耳际,轰隆巨响,震的她身子一晃,扶着一边的茶几才没跌下去,血色自脸上霎时退去,慢慢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一切,笙贵人的糕点,徐才人随后送到的花茶,那一日的殷殷相语盛情。
这一切衔接的如此完美,看上去不过是姐妹间的平常关心,可是如今方柔这番言语实在是犹如晴天霹雳般。
连手指都在发颤,稳住心神勉力道:“糕点已经吃完了,其余的还劳烦嬷嬷请御医看看那些花草里是些什么?”
方柔点点头担忧道:“主子您先别激动,奴婢这就去,”咬着唇想了想道,“这些也许只是奴婢的猜测,不管结果怎么样,主子千万要按捺住。”
秦绯指尖几乎将掌心抠破,微闭着眼点头道:“嬷嬷放心,我定会按捺住,没查出真正的原因,我,不会做出任何动作的。”
方柔这才放心去了太医暑,秦绯身在锦安宫,一颗心却似吊在嗓子眼里般,她心底希望不是这样,可眼前的一切她又不得不去多想,笙贵人她们待自己一向亲近,想不通为何要这样,突地想起那晚的说话声,一切似乎又是有迹可循。
方柔没去多久就回来了,秦绯一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唇:“太医怎么说?”
方柔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点点头,秦绯顿觉一股凉意从心底缓缓侵蚀,对她们那样的好,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取来烛火燃起,取一点花叶放在烛火焚烧,隐隐中有焦臭的味道,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秦绯不解道:“怎么会是这个味道?太医怎么说?”
方柔喟叹道:“比我之前想的要复杂的多,是蛊。”
“蛊?”脑后一凉,“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八珍糕是引,这些花草茶是蛊虫,泡在沸水里根本不知道,主子饮了下去,这些蛊虫便会寄生在主子的体内,而之前种下的引便会引起蛊毒发作,主子脸上身上便生出这般可怖的东西。”后面的话方柔没有继续说下去,秦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背后密密生了一层冷汗,贴在衣服上一阵凉一阵热,心底更是寒意乍生,这二人在宫中与她往日向来密切,可为何要这样害她,自问素日里待她们并不差,人心难测,眼睫低垂,面色煞白低声道:“嬷嬷,我知道了,事到如今,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开这些蛊毒吗?”
方柔露出担忧:“就是不知道八珍糕里下的是什么引,只有知道引才好解毒,主子这件事情棘手。”
秦绯微摆手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太医可曾说有什么法子解开这蛊毒吗?”
方柔摇摇头道:“只看的出是草叶里的蛊毒,那引没法知道,宫中一向对这些阴毒的东西讳莫如深,太医暑中并无擅此东西的太医。”
秦绯抬起眼无力道:“有。”
“谁?”
秦绯眼神幽暗,口气平淡:“能施毒之人自然就能解毒,你先下去,容我想想。”
“是。”
脸上的疹子阵阵的灼痛,似是有千万只小虫在其中抓挠,又刺又痛,又不敢伸手去抓挠,只有忍下这般辛苦,更加难受的是心底,她无意害人,他人却步步紧逼,想置她于死地,真是人心可怖
缓缓闭眼,失望痛心,半躺在床榻上细细的想,笙贵人的父亲早年是苗疆一带看守林场,她自幼在那长大,巫蛊之术她必是擅长的,万万想不到会这样对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二人是何时开始联手的?她竟然半分也没察觉到,还以为皇后看她不入眼,他们二人居然对她也这般,心思比起皇后更为歹毒。
若是自己今日没有察觉出,还真的以为是得了狼疮,皇帝必然会对她渐渐疏远,而自己面容破烂更是见不得人,又是极易传染的瘟疾,被隔离进冷宫是必然的,日子渐久,谁还会记得她秦绯?死了也无人知晓,恨声冷笑,真是好细密的心思,好歹毒的心啊,枉她平日里向皇帝引荐她二人。
蛊毒……现下先解开身上的毒药才是首要紧的事情,可是如何才能得到解药,知道药引,糕点已经没有了,无从可查。
脑中一亮,突地想到一件东西,强撑起身朝外喊道:“春燕,去将我前几日穿的那件短衫拿来。”
春燕忙不迭的去了,取来衣衫,秦绯接过手在内袋里掏了掏,掏出一点碎屑,欣喜若狂道:“嬷嬷,这里还有一点八珍糕。”
方柔进来看着秦绯手上的那点东西也很高兴:“这个东西主子怎么还会有?”秦绯小心取出放在桌上道:“我那日吃了,顺手剩下的一块放在口袋里,今日突然想起来,嬷嬷看看可知道这是什么引?”
方柔转身取来空碗,又吩咐秋红取来黄酒倒了进去,再将那些饼屑小心放了进去,双目紧紧盯着,就见那些饼屑沉进碗底,渐渐泡开,黄|色的酒水逐渐泛出青黄的颜色,酒味越加深重,带着血腥的味道。
方柔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是人血为引。”
“人血?”秦绯一惊道,“人血如何能做引?”
“是浸了五毒口涎的人血服下并不会中毒,若是再饮下蛊虫制成的花茶,蛊毒引发,便是会像主子这般模样了。”方柔眼里闪过不忍,连忙道:“首要紧的是先去掉主子脸上身上的毒疹子,既然是蛊虫的毒气引起的,就不必用狼疮的办法来医,解蛇毒的药就可以用。”
秦绯心底沉沉,面色微冷,点点头道:“既然有药可医那也无妨,”她抬起眼看向方柔,“嬷嬷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都说宫中对蛊毒之事讳莫如深,嬷嬷进宫多年怎么会懂得这些的?”
方柔神色一凛,垂下首正声道:“奴婢的父亲是蛇医,虽然是解蛇毒的,但奴婢父亲对蛊毒也知晓一二,奴婢耳熏目染也会一些的。”
秦绯轻笑道:“嬷嬷不必多心,我只是好奇,那就有劳嬷嬷去配些解毒的药了,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嬷嬷手中的了。”
方柔忙道:“奴婢对主子是一片忠心,主子大可放心,奴婢这就去办,事早不宜迟。”
目送方柔走出内阁,秦绯极累一般吐出口气,若是方柔对她并未那么忠心,与他人觥筹一气,那她也无办法了,庭院的莳花渐渐有凋零之态,粗粗想起自己病卧床榻也有近一月了,无人来瞧她,若这样沉沦下去,可太对不起这一世的重生了,合上眼沉沉睡去。
方柔找来草药煮了药浴给秦绯洗澡,洗了几次身上的疹子渐渐停下,不再长出新的水泡,浸煮的草药秦绯留了下来晒干,她缓声对方柔道:“这些东西都是去我身上的毒气,我泡在水中这么久,嬷嬷你说这些草药会不会也将我身上的毒气带上一些?”
方柔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会带上毒气的,疱疹里的毒气已经是发出的了,与服下的蛊又大不一样,只消沾染了不需引就会发作,这些用过的草药,已经不能称为是药,是毒。”
站起身看着室外被风雨吹的有些歪倒的玫瑰淡淡道:“将这些东西与玫瑰制成香囊,做的精细些送给笙贵人,算是回礼。”
方柔福声:“是,主子。”
头上戴着的金叉有些沉重,对着镜子细细看着脸上渐消的疱疹,比起前几日那般满脸的可怖,已经是消下去很多,心底有些发急,问道:“嬷嬷,你说我脸上的这些东西还需要多少时间才可完全消去?”
方柔上前安慰道:“主子不必心急,这个急不来的呢,奴婢定会将主子调理的比从前还要漂亮好看,让皇上看了移不开眼,哼~到时月华阁的嫣美人也就没这么得意了。”
秦绯手一顿奇怪道:“嫣美人?皇上很喜欢她?”
秋红在外忿忿道:“每日穿的那个样子,真是让人看不过去,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皇上也不过是新鲜罢了。”
秦绯拧起眉呵斥道:“主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议论,皇上喜欢的就说明嫣美人有过人之处,我自然是有地方比不上的,出去”
秋红脸色一白呐呐不再言语。
皇帝很喜欢秦嫣,呵,真是找死,那些人的眼想必转到了月华阁,而她秦绯也要少收一些瞩目的了,这样也好,她也有事情要做,少一些瞩目总是好的。
锦安阁现在跟冷宫没什么区别,秦嫣既然如此受皇帝喜欢,那她再加上一把力,让皇帝更喜欢她。
将轻纱蒙上面,宫中女子若想受封,一是凭着皇帝的盛宠,二便是怀上龙种,秦嫣受封颇艰难,她来历太过特殊,皇帝想必也不会让她受孕,若是公主还好,怀得龙子可就不妙了。
拉开床边红木盘梅枝的漆柜,取上一张纸片,上面自上而下写下各色药名,均是安胎保胎调理身体的药物。
微微一笑:“随我去月华阁瞧瞧嫣美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2 训斥
第九十一章2 训斥
秦嫣依旧是一身的素色,淡淡的浅绿色,云烟一般清浅的颜色穿在身上如一绸出卷的烟雨画卷。
她见到秦绯缓缓走来,微微一愣道:“姐姐的病好了吗?”
秦绯低声咳嗽几句,看了圈四周道:“这里风大,你我姐妹进屋说话。”
秦嫣了然使了眼色一边的宫婢均都走了出去,方柔也退了出去,秦嫣上前拉住秦绯的手并不忌讳她身上的病,眉间一抹担忧:“姐姐身体这般不好还要来看我,妹妹真是感动。”
薄纱下的脸勾起一点极轻的笑,抽出手:“我身染隐疾,你不嫌弃我,我才是感动。”喝了一口热茶,掌心里伸出一件东西,未语先含泪道:“这个是调理身体的东西,我如今想再得皇帝喜欢怕是不可能了,我的脸已经毁了,而你,正是好时,一定要抓住君心,才能在后宫中站稳。”她擦擦泪极为伤感道,“你我均是乌尚国女子,身份特殊,皇帝就算喜欢也不会加以封位,可是如果身份地位,到了那时皇帝年老,身边又没可扶持的人,日子也就难过了,但,假若有孩子又不一样了,母凭子贵,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算出身低微,旁人也不敢欺负的。”
缓缓将那张方子推到秦嫣手前:“我如今失势,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秦嫣接过粗粗扫了几眼,默然不语,秦绯也不说话,只是抹着眼角,半响秦嫣低声道:“皇帝虽喜欢我,可得宠不只我一人,顺常在的宠幸远在我之上,她时常欺辱与我,我也拿她无奈,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哪能说有就有呢?”
秦绯眼凝着她,娓娓道:“这个方子是我那日与太医求来的,只是现下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用不上了,我今日献给你,也盼你到时母凭子贵生个皇子,我也好沾光,能够依靠嫣美人你啊。”
秦嫣眼神一动,露出笑收起方子:“姐姐替我隐瞒我已经是极为高兴的,他日若真像姐姐所说,我自然会记得姐姐的恩情。”
站起身,秦绯垂下眼睫,嘴角微牵:“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身子不爽,改日再来看你。”
出了月华阁她有些不大相信秦嫣会这么容易就信她的话,两人往日的过节历历在目,在秦府时已经是势同水火般,秦嫣居然如此信她,秦绯大感不解,难道真是像她说的因为自己替她保守了秘密。
低声吩咐:“注意月华阁的东西,特别是嫣美人的饮食,切记,一定要让她受孕。”
“是,主子。”
脚步凝重,庆幸自己是锦安宫的主位,秦嫣的饮食居住都要从她这里过问,不然想让她服下调理身体的药物还有难度。
身上的疱疹已经消退了下去,结痂脱落,秦绯仍是每日轻纱遮面不出锦安宫半步,她知道那些人还在注意着她,除非她死了才会让她们松口气。
到了七月中旬天气炎热,她身上的疤疮已经完全脱落,面上受损的眉毛也都是长出新的毛发,每日里更是深居简出,锦安宫里偶尔传出的消息也都是她病重卧榻不能动身,笙贵人与徐才人期间来过几次,秦绯缠绵么病榻不能见人,房间里幽暗深重,伴着腐朽的臭味,二人亲眼见了才放心离开,自然关心的场面话是少不了要说的,秦绯心底冷笑,既然于我不仁,我又何必心善。
第一次泡药澡的草药方柔都已收妥,混以香花制成香囊,那日笙贵人依旧前来,身上带着的香囊日日系在身上,上面的图案香味锦安宫的人都是日渐熟的。
秦绯贴身使唤的太监刘园子自小于混迹市井,手头上的小把戏是手到衔来,端上煮好的热茶,从笙贵人身边走过。
秦绯依旧不能下床,内室里帘子遮住,只听她一两声的咳嗽,方柔眼尖道:“笙主子,您的香囊掉了。”
她一偏头,磨的晶亮的地面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香囊,贴身的宫婢忙上前帮她捡起戴好,秦绯在内室断断续续艰难道:“姐姐,我身体已残不能出来见你,姐姐不要见怪。”
笙贵人忙道:“你身子不舒服,我是心如火焚,太医署的太医也太无用了,怎么到现在半点气色也没有。”她语意急促,极为担忧伤心,人在方厅里说话,脚步却不向内室再进半分,显然是顾忌秦绯的病,眼神不时朝室外飘去,方柔在旁从善如流说道。
“我家主子的病太医说旁人最好不要接近,笙主子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瞧。”说罢擦擦泪,“我家主子这身体越加不行了,太医开的药又没什么用,真是教人忧心。”
“吉人自有天相,嬷嬷不用太着急。”听方柔这般说,笙贵人面色发征放低声音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一走,秦绯立即起床,脸上的疹子已经结疤,脱落的差不多了,还有些粉色的印记,撩开帘子低声探问道:“成了?”
方柔面露喜色点点头:“成了。”
扬起笑挥手:“刘园子今日的事你的功劳最大,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刘园子哈着腰恭声道:“奴才什么赏赐也不要,只要主子一切万安就行。”
“真会说话,不赏你点什么我也过意不去。”随手拿起手边一串珍珠链子递到他手前,“这个给你吧。”
刘园子忙谢过,拿着那串珠链退了出去。
秦绯拉过方柔的手在躺椅上坐下,朝外看了一眼道:“刘公公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不好说,可眼下也就他可办点事情了,身上也有些功夫。”
秦绯垂下眼想了想:“改日来试试,将锦安宫里那些不安分的都要遣走,我这里稍微有什么动静,皇后那边都能知道。”
方柔思诌道:“不如来个声东击西。”
秦绯身上的疱疹渐好,除了方柔之外谁也不见过,她起床脸上总是罩着面纱,旁人见不到半分,都以为她身染重疾,柔美的脸已经毁掉了。
是夜,秦绯口里干渴,独自起身倒些凉水喝,脸上的面纱一时忘记遮住,守夜的是年初新调进来的洁云,她猛一看见有人从内室出来吓了一跳,再一细看是秦绯,慌忙转身去倒上热茶给她,秦绯接过一口饮尽,转身又回了内室继续睡觉。
次日一早太医署的马太医过来看诊,秦绯的病原先是姓宋的一个太医一直看着的,马太医过来秦绯身在内室不便起身让他看诊,马太医思索道:“皇上对贵人的病甚是上心,贵人只需让我瞧上微臣也好回去禀报。”
秦绯微一摆手,方柔点点头会意上前道:“我家主子实在不能见人,宋太医说是不能见阳光的。”
“这样啊,既然宋太医这般说,那我先告退了,笙贵人安心休养。”
送走马太医,秦绯低声询问道:“今日太医是谁宣来的?”
“不曾有人去喊,怕是皇上指过来的吧。”
秦绯讥嘲一笑:“他哪还记得我这个毁容的贵人,定是皇后指来看我是不是真的好了,她顾忌我的病,不好亲自过来便让旁人来看我。”顿了顿沉声道,“今天早上有谁出去过?”
方柔道:“早上刘园子出去过,还有洁凤出去过。”
“刘园子出去做的什么?洁凤又出去做了什么?”
“刘园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是为主子去倒药渣的,洁凤…去了东阳宫的方向。”
沉下眼,脸色微阴沉:“皇后的人来的如此之快也要感谢她了,洁凤跟洁云都是年初指过来伺候,我待她们不薄,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些厌烦的挥手,“让刘园子悄悄料理了,别让旁人看见。”
方柔神色一敛,低声道:“是。”
秦绯心烦撑着额,今日太医并没瞧见她的脸,回去禀告皇后定也不会说的清楚,皇后对她既然还是如此的忌讳,想到侧殿的秦嫣,秦绯神色一动,站起身索性正大光明的朝御花园走去,脸上擦了粉红色的疤印已经几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