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女长安第4部分阅读
重生之帝女长安 作者:haitangshuwu
还未来得及再与阿翠说话,长安便见阿翠跪了下来:
“殿下,是阿翠出的烂点子,才让您与王爷……”
长安见她这样,连忙做口型对她说:
“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
事实证明,阿翠的法子是行得通的,毕竟此刻,她还躺在寝宫之中,而非坐在远嫁的马车之上。
是她太不自量力,妄想与慕言殊斗,又怎么能怪阿翠呢?
“阿翠犯了错,不能起。”
“叫你起来就起来。”长安的面色有一分严肃,她素来知道阿翠的脾性,真拗起来,不强硬些是不能说服她的,“我没去和亲,你是功臣,我不怪你。”
见阿翠没动静,长安也不再费劝她,只是问:
“慕言殊呢?”
叫出这个名字的一瞬,连她自己都有些怔忪了,她是从何时起,开始如此自若的直呼慕言殊的名字呢?
是从那夜,被他缠着唤了无数次开始吗?
思绪及此,长安的脸又有些烧起来。
“殿下,王爷带兵出征了。”
“出征?”长安听得云里雾里。
“是,王爷亲征犬戎了,就是您和他……那夜之后的事。”
长安不敢相信,当日她还曾在慕言殊的书桌上,看见要她去和亲的圣旨,就算是她不复清白之身,慕言殊着手准备征战,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啊。
“他带的是哪支军队?”
“阿翠不知,只听他们说,并不是皇城内的军队。”
长安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她能看到那道圣旨,并非机缘巧合,而是慕言殊蓄意为之。其实他早已备好了数万大军,准备亲征犬戎,却还说着,要送她去和亲。故意让她误会,看着她自乱阵脚,竟派自己的侍女去向别的嬷嬷讨要催|情的香烛。
慕言殊将一切都算计的滴水不漏,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只等长安上钩。
如此想来,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长安的心头。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斗不过慕言殊了。
就在此时,长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对阿翠说道:
“阿翠,你快别跪了,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在宫中,你可有熟识的太医?”
“自然是有的,殿下,您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长安轻轻摇了摇头,这才道,“你去请相熟的太医,替我讨一贴避子的药方。”
阿翠有一瞬间的沉默,接着她站了起来,跪得太久,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阿翠知道了,殿下。”
在同辈的宫女之中,阿翠一向是最聪慧、最有智谋的,可一切到了这个地步,她该如何去劝说长安呢?
阿翠原本的用意,是为长安寻觅到她真正爱的人,不料却被慕言殊夺去了她最宝贵的清白,这叫阿翠如何不惭颜?
长安却不容她满面愁容,只说:“阿翠,我难受,伺候我沐浴吧。”
“殿下,那天您已经沐浴过了,如今染了风寒,还是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吧。”
“沐浴过?”长安却记不大清了,“是你们服侍的?”
阿翠蓦地涨红了脸,低声说:“不是我们,是……王爷。”
长安的脸颊也瞬间烧了起来,竟然是他。
数日之后,当长安终于病愈,在阿翠与灵珑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才终于知道为何那夜是慕言殊亲自为她沐浴。
阿翠与灵珑看着她一身淡淡的红色印子,一时有些呆住。
云澜殿中,只听长安的咆哮声:
“慕言殊!你禽兽!”
慕言殊亲征犬戎,北境之军此生能得机会瞻仰战神风华,实在是三生有幸。
摄政王离京其间,上京的大小政务,都全部交由右相周诚处理,幼帝长宁已经渐渐习惯了每日的早朝,原本还有些不耐,在晏清歌的劝导之下,也学会了成长。在这方面,长安对长宁也甚是严格,虽然她向来爱护长宁,却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
毕竟,长宁将来是要成为帝王的人。
闲来无事,长安来到宫中安顿老宫婢的地方,看望她的||乳|母。
||乳|母是位温柔慈爱的老妇人,长安唤她阿娘,长安的母妃身为后宫贵妃,给她的关爱是极少的,真正让长安觉得温暖的,便是阿娘了。
“阿娘,父皇驾崩的突然,长安今天才得了功夫来看望您,实在是长安的错。”
||乳|母憨然一笑,拉了长安的手:“殿下,许久没见,怎么倒和阿娘客套起来了?”
无论是十五岁,还是二十岁,长安在阿娘的面前,永远像个孩子。
“大概是太久没见过,让长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长安的眼眶微微有些酸,上一世,父皇驾崩才不过两年,阿娘便也去了,她的母妃、父皇都已离开人世,最终,竟然还是由她送走了阿娘。
重生真好啊,让她可以把当年来不及珍惜的人,都再好好珍惜一回。
“这孩子,哭什么。”阿娘做惯了粗活的手指长着厚厚的茧,抚过长安的脸时,粗糙的触感却也是温暖的,“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阿娘好好看看。”
宫里的规矩,皇子皇女向来在十岁之后就不能与||乳|母再见,若不是父皇驾崩之前,特意开恩召阿娘回到了宫中,恐怕他们重聚的日子,又是更加的遥遥无期了。
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重生回来的那一天,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阿娘。
“对了,阿娘,父皇驾崩那天我太过悲伤,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您可还记得?”
“哪天的事?”阿娘的眼神有些闪躲,“殿下,我、我也不太记得了。”
她这不自然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长安的双眼,心知阿娘有事隐瞒,长安继续问道:
“父皇驾崩之时,真的是只有我在他的身边吗?”
当时她出初初重生,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当时周诚说了一句,当时只有她陪在父皇的身边,还问她父皇可曾留下什么遗诏。
而长安明明记得,前一世时,明明阿娘也是在的啊!
依稀记得,那天父皇问起她的功课,父女二人漫谈了一番,甚是开心,父皇知她心系阿娘,便召了阿娘来,三人坐在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告别时,父皇突发心疾,骤然长逝。
为何周诚却说,父皇死时,身前只有长安一人呢?
“当时确实只有殿下一人在先皇身边啊。”阿娘抚着长安的头发,说道,“殿下,您可能是当时吓坏了,记忆也有些混乱,这些难过的事,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千万小心,别伤了身子啊。”
长安听阿娘这样说,心知她绝不会欺骗自己,却仍觉得蹊跷,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真是她的记忆混乱了吗?还是这一世,命运从最开始时就有所不同了呢?
“阿娘,我知道了。”长安还是安慰一般的拉了阿娘的手,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保护长宁。对于我来说,你能长命百岁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长安不禁有些哽咽,她已经失去了父皇和母后,阿娘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阿娘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当年娇惯的、到哪里都要她抱得女娃娃,如今已出落得如此懂事,怎能不让她感动?
连忙应道:“好、好,阿娘一定长命百岁,等殿下有了子嗣,阿娘还要帮你带他长大呢。”
长安原本还沉浸在互诉衷肠的温馨之中,听阿娘说起子嗣的事情,脸色一下子红了几分,连忙嗔了一句:
“阿娘,什么子嗣啊,还远着呢。”
阿娘却仍是憨憨的笑着,说道:
“不远了,一定不远了。殿下,你这样懂事,一定会幸福的。”
听阿娘说得这样肯定,在她的心目中,长安的未来是这样的好,这让长安的心又酸涩了起来。
蓦地想起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弄丢了,要如何得到幸福呢?
番外,十年。
番外,十年。
慕言殊因受封摄政王而回到上京,才想起自己离开已经十年。
回京那日天气甚好,是深秋的时节,万里晴空,可谓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在南疆驻守了十年,困苦于那湿热的气候已是许久,乍然回到位于江北的上京,即使再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由得放松了身心。
入城的时候,慕言殊人在马上,抬起头来向城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不高的少女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那少女穿着繁复的宫装,藕色的锦缎上绣着细密的花样,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这少女的面容虽算不得国色天香,却也是十分的美,双眼灵动,水波流转,顾盼生姿。
慕言殊一下子便认出了她,林萦的二女儿,当朝二公主,司徒长安。
他离京时长安不过五岁,按理说,十年的光景,足够让一个女子出落成完全不同的模样,可不知为何,慕言殊就是认出了她。
在慕言殊抬头看着长安的时候,长安的目光也像他投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不过一瞬,长安便迅速瞥开了眼光。
慕言殊微微睨起眼来,显然是不理解,为何长安会是这样戒备的态度。更为不解的,便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眼中,为何会有这样深沉而荒凉的情绪。
册封大典之后,他被新皇司徒长宁拉着去了云澜殿。
长宁不过五岁,是个粉琢玉砌的孩子,长安板起面孔教训他的时候,他便钻到太傅晏清歌的怀里求救。
太傅晏清歌被长安与长宁唤作小晏,是个风采翩翩的公子,不过以慕言殊看来,这晏清歌还并不成熟,整日与长宁玩闹在一起,缺乏朝堂之上的历练。
终于,在长安的陪伴之下,慕言殊回到了华懿殿。
这个明显还戒备着他的姑娘不经意的一步步向后退,脸上的笑意略有些僵,只听她说道:
“皇叔,您才回京,今日先好好歇着,我这就回云澜殿去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
慕言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眼前瞬间晃过一个明艳的笑容,风姿绰约的亮丽女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头上的步摇熠熠生光,万众风情,如何也说不尽。
林萦啊林萦,十年前的那个赌约,现在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长宁在朝堂之上闹出的事,慕言殊原本不甚在意,可下朝之后没多久,先前布在南琼殿的眼线竟然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华懿殿。
那眼线是个小太监,见到慕言殊的时候,十分的恭敬。
“王爷,刚才皇上回来之后又哭闹了一番,长安殿下来过之后,便将皇上哄住了。”
慕言殊原本兴致缺缺的看着奏着,听见长安的名字,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抬了起来。
“哦?长安?”
他问道。
“是。”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回答,“长安殿下劝了劝皇上,皇上便不哭闹了,还说以后都要好好的上朝呢。”
慕言殊想起上次在云澜殿前,看见长安教训长宁的场面,心中暗暗明白了几分,想来,长宁对她这个皇姐,是十分尊敬的。
“他们还说了什么?”
小太监却有些迟疑:“有些话,奴才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我既将你安置在南琼殿,便是要你将所有事情悉数禀报,何来的不能说之事?”
听慕言殊这样说,小太监忽的回想起自己与摄政王的渊源。大约六、七年之前,他才入宫没多久,家中的老母便生了重病,他入宫做太监本已是极大的不孝,如今家母重病,他却连几个碎银子也拿不出来,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时,宫中有位老宫人借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去给老母亲治病。他何曾听说宫墙之内还有这等慷慨之事,心中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后来才知道,这银子是如今远在南疆的镇南王慕言殊出的,而再后来,他就成了慕言殊埋在宫中的眼线。
两年之后,萦贵妃生了皇子,先皇子嗣单薄,当即便封了太子,赐了南琼殿。他便成了第一批被选入南琼殿侍奉的宫人。
直至今日。
“皇上原本说要将大权交给王爷,可长安殿下当即变了脸色,还狠狠的教训了皇上。”
小太监斟酌着词句,他在宫中也算服侍了许多年,自然知道慕言殊将自己布置在南琼殿的用意是什么,也曾猜想过,他隐忍多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今日长安殿下这句话,实在是不应该让他知道的。
慕言殊沉吟片刻,眼眸之中有一丝精明一闪而过,转瞬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泰然,只是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当差吧。”
小太监捉摸不透这深沉的摄政王,索性也不再去想,行了礼便退下了。
慕言殊的眼神,却又一下子深沉了起来。
司徒长安不信他。
是吗?
那就休要怪他了。
深夜,一室旖旎。
宫城之中唯一不信任他的长安,此刻正婉转承欢于他的身下。
“慕言殊,慕言殊……”
长安的双眼迷茫,面色潮红,长发散着,与慕言殊披散的发纠缠在一起,最敏感的那一处,此刻早已濡湿凌乱。
慕言殊却仍是徐徐进出,像是非要折磨她,非要看她屈服的样子。黑暗之中,他的眼眸熠熠,即使在此刻,仍是清明自制。
他俯下身来,火热的呼吸落在长安的耳后,惹得长安又是一阵战栗。
“求我。”他教唆着她。
长安哪里会乖乖听话,咬着唇着侧过脸去,面颊绯红。
慕言殊恶作剧一般的重重顶了一记。
长安难以自制的轻哼一声,显然是十分。
“司徒长安,求我。”
慕言殊的眼光逼视着她,长安的身子让他极其舒服,他却仍克制着,非要她求饶,才肯给她全部。
身下的长安毕竟中了迷香,难耐的扭动着,双手也不规矩了起来,他不动,她竟然自己主动迎合起了他,长安拱着腰,声音细不可闻:
“求你……”
慕言殊在她的耳畔笑了起来,笑音低哑,带着几丝迷魅。长安的话音才落下,他便立即开始了有力的挺进。
在他火热的攻势之下,长安求了无数次又无数次。
深浅交织着,终于将两人送上了极乐。
长安毕竟初经人事,不过第一回合,便败下阵来,昏了过去。
慕言殊看着她凌乱的模样,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落下了他的印记,在纯白的月光下,竟乍然显得十分妖冶。
这个倔强的姑娘,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慕言殊轻轻将长安圈在怀中,暗自想着。
良久,长安在他怀中翻了个身,轻轻说道:
“慕言殊,我难受。”
这无意识的话语让慕言殊一时间心情大好,上次长安负伤昏迷,他为她疗伤,她唤的却是晏清歌的名字,此刻,他终于也出现在长安的梦中了吗?
长安却并不知道此刻慕言殊的心思,只是不安分的扭动着。
慕言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难受”是指这个。
披了长袍走出长安的寝宫,那个名叫阿翠的宫女果然还侯在门外。
“王爷。”阿翠一脸惶恐的模样,仿佛是怕极了慕言殊,见了他便跪下。
慕言殊此刻长发散着,不复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黑夜之中,反而显出几分邪魅,只听他说道:
“你家殿下要沐浴,快些派人去准备。”
阿翠比长安大不了几岁,此刻听着慕言殊这有关闺房□的话,不禁烧红了脸,于是头便埋得更低了,只问:“需要阿翠服侍殿下吗?”
低着头的阿翠并未看见慕言殊眼神的瞬间变化,只听他说:
“不必了,浴汤送进来便是。”
依他的了解,长安必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去她此刻的模样的。
而且他,也不想让她此刻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他来看就好。
很快,阿翠便差人将浴汤送了进来,又重新点起了灯。
慕言殊将长安从床上打横抱起来,缓缓放入浴桶里,她睡得极沉,这样弄仍是没有醒。慕言殊替她清洗着,双手游移于她光洁的肌肤之上。
起初是极其克制的。
烛光之下,长安此刻的模样尽数落入慕言殊眼中。她双眸闭着,面色上红晕未退,周身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之上,分外鲜明。
慕言殊的手一点一点向下探,探到那一处,长安竟还在微微迎合。
原本单纯的沐浴,终究还是不单纯了。
眼眸深沉的男人将长安从水中捞了起来,看着她一身的红痕,身下不禁有些发紧,于是便低下了头,将刚才吻过的地方再次吻罢。
他原本真的只想为长安沐浴,不让阿翠服侍,也只是怕这一身印记被他人看了去。
怎会想到,为她沐浴之后,自己也全身湿透。
而长安周身的红痕之上,又叠了一层新的烙印。
慕言殊长叹了一声。
忽然想起。
为了这一刻,他似乎,已经等了十年。
终于等到长安花开。
暗助,识破(1)
暗助,识破(1)
回到云澜殿,长安仍是有些惆怅,阿翠见她回来,连忙对她说道:
“殿下,你可回来了。刚才皇上来过,说北疆传来捷报呢!”
长安听说战事顺利,心中不免宽慰了一些,无论她的命运如何,还好,江山还是安稳的,长宁此刻还是安全的。
“皇上怎么说?”长安问道。
阿翠笑吟吟的回答:“说是镇北的军队遭遇了犬戎最难缠的奴兰布将军,王爷却仅率了三万精兵,就将那些蛮子打得落花流水呢!”
在说这话时,阿翠脸上的骄傲,早已超出了个人的情感,而有一种家国强盛的自豪。
慕言殊,果然是可以带给子民自豪感的战神。
长安一边想着,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她曾与犬戎周旋五年,其间双方倾全国之兵力的大战,就曾打过三场,史称三战犬戎,若说奴兰布其人,她比谁都要了解,他用兵时总是习惯先输一场,让对手放松警惕,然后抓住其最懈怠的时刻,集中兵力发出致命一击。
这样一来,虽有些损耗,却仍是能胜得漂亮。
此番慕言殊的军队大挫奴兰布,究竟是战神的实力无可匹敌,还是对方故意为之呢?
长安思忖了良久,才终于说道:
“阿翠,替我研墨。”
“是。”
阿翠虽不懂长安为何听说打了胜仗,还如此深沉,却还是为她置好了笔墨。
长安提起笔,仿着小晏的字迹写道:
“奴兰布最擅示弱,切莫轻敌,犬戎军英武有余,谋略却不足,只需与之周旋,耐心等待,自可找出其破绽。另,若敌军中有一独臂男子,切记提防。”
写完之后,在书信的最后,署名一个“晏”字。
阿翠在一旁却看不懂了,连忙问道:“殿下,为何要仿晏太傅的笔迹?”
长安坦然说:“他们男人,自然是不希望女子干涉这些家国大事,若是署了小晏的名字,大概他会更相信些。”
她没有叫他皇叔,抑或慕言殊,只说“他”。
“殿下信中所说的独臂男子,又是何人?”
阿翠仍有许多疑问,长安继续为她解答:
“那个独臂男子,是犬戎最有智慧的人,他所带之军,既不失犬戎大军的雄风,又极为擅长阵法变幻,可以说是犬戎最难对付的军队。”
长安静静回忆着,上一世,她可着实在这人手下吃了不少亏。
“竟然这样厉害,那他叫什么名字?”
听阿翠问了这个问题,长安的目光投向远方,若有所思,终究只是淡淡的说道:
“他叫巫书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是犬戎的人都是这样叫他的。”
阿翠还想再问,却见长安将小小的书信卷好,交到她的手上,微微一笑,说道:
“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快去帮我发信吧。”
“知道了。可是殿下……”
“嗯?”
“这封信……是发给王爷吗?”
阿翠问道,长安这样做,是在暗中协助摄政王吗?
“是。”长安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你别想这么多,我这是为了家国。”
“是阿翠多嘴了,殿下,您别放在心上。阿翠这就去发信。”
说着,阿翠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长安望着窗外,静静发呆。
慕言殊走后,晏清歌也没再来过云澜殿。
听灵珑说,自从小晏升官做了礼部尚书,便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公事之余,还得指导长宁的功课,实在是不可开交。
长安不清楚这是不是慕言殊有意为之,却仍在心中暗自庆幸,见不到小晏也好。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小晏。
病愈之后,长安在宫中无事可做,便出了宫城。
皇城之内,自然是无限热闹与繁华。长安一边在市集中逛,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曾几何时,她最享受的便是在这里游玩的时光,直到她扛下了家国的担子。
最终还是进了八仙居。
八仙居的老板娘是晏清歌的大嫂,名曰秦烟雨。这秦姑娘本是上京红极一时的歌女,后来被晏轻寒晏大公子赎了身,两人之间的几番波折,如今仍是上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烟雨是长安的密友,见长安进了八仙居,连忙过来招呼。
“长安,真是好久不见你了,前几日清歌说你病了,现在身子可好?”
这烟雨生得极美,说话时眼波流转,媚色自生。
长安见了美人,心情甚好,便说:“不过是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
“看你满面春风的,想来也是好了。”
烟雨看着长安,眯着眼睛笑得颇有深意。
长安却撇了撇嘴:“我哪有什么春风。”
烟雨细细的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看得长安冷汗都要生了,她这才像是确定,问道:
“你和清歌,你们是不是……定下来了?”
听她这样说,长安心中一紧,连忙道:
“我和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定下来了。”
“不是清歌?”烟雨的脸色也是一变,又问她,“那你这身子,是给了谁了?”
她果然是看出端倪了,长安心想,却仍不愿意承认。
“什么给了谁,没有的事。”
烟雨听她不承认,轻哼了一声:“不可能。好歹我也是芙蓉楼出身,这辈子还从未在这事上看错过哪个女子。”
芙蓉楼是上京城第一青楼,秦烟雨出身于此。
长安听她一副老鸨的口气,无奈道:
“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烟雨却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没吃过猪肉,还么见过猪跑么?”
眼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得承认:
“好吧,你没看错,你厉害。”
烟雨却容不得她打哈哈,依旧是用逼问的语气:
“到底是谁?”
长安沉默了许久。
只听窗外有小贩叫卖的声音,雅间之外,八仙居今日格外喧嚷,衬得这屋里更加的静。
终于,长安说道:
“慕言殊。”
烟雨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她本以为,就算不是晏清歌,也一定是长安熟识的某位公子,这慕言殊回上京不过月余,如何就能和长安发展到这一步呢?
“怎么可能是他?长安,是他强迫你的?”
长安摇了摇头:“他要我和亲犬戎,我不愿,是我设计了他。”
烟雨更加不可置信:“长安,你怎么这样傻!”
“事情太过棘手,我只得出此下策。”
“那摄政王不是你的皇叔吗?你怎么能和他……为何,不是清歌呢?”
听烟雨这语气,仿佛笃定了她心中所爱之人是晏清歌一般,长安不禁红了脸,低声说道:“我原本想的是小晏来着,可是真的见了他,又不忍心设计他。他们两个,反正都不爱我,给慕言殊又有何妨呢?”
烟雨听她这话,一时之间差点没气死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草率,这样一来,你要清歌怎么办?你们两个可怎么办?”
她向来知道长安的心思,也一直以为,只要时光疗好了清歌,长安与他便能终成眷属,可如今长安已经将自己给了别人,如何还能在与清歌长相厮守呢?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怎么样。”长安轻声说着,“以小晏的性子,那夜如果是他,他是一定会娶我的。他明明爱的是长平,却要将我娶进门,我不要这样。”
“那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哪怕是嫁了犬戎,你也至少能得个名正言顺。那个慕言殊,他能许你什么未来呢?”
烟雨虽然出身青楼,却也知道女子的清白,向来是要守给自己夫君的。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离开上京。”
若她离开上京,慕言殊一定会对长宁下手的。
“这江山有什么好,值得你用一辈子去守?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幸福?”
“你之砒霜,我之熊掌,如此而已。”
长安说得很淡然,这司徒氏的江山,上一世她曾用生命去守,这一世,再多的牺牲,只要能换得家国的安定,长宁的平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根本不明白,那个慕言殊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烟雨扶了扶额头,头痛的说道。
“我知道的。”
回想起几次与他的交锋,长安无不是被他打击得丢盔卸甲。
“胡说。”烟雨又瞥了她一眼,“十几年前的往事,你怎么会知道。”
听她这样说,长安却不明白了,连忙问道:
“往事?”
烟雨沉吟片刻,理了理头绪,说道:
“慕言殊原来姓司徒,这你知道吧?”
长安点了点头,只听烟雨继续道:
“那你可知他为何就改了姓,还被分封到偏僻的南疆?”
“我知道,我父皇不喜欢他。”
烟雨的眼光却一下子深了起来,她缓缓说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
烟雨从一旁拿了笔墨,写了两行诗句,递给长安看。
「山林欲醉月向晚,莫言从此是殊途。」
长安的双手有些颤抖,屋内明明很暖,她却觉得冷。
她的母妃名为林萦,小字醉月。
“这诗……是谁作的?”
“慕言殊。”
烟雨淡淡说道。
长安恍然大悟。
原来父皇与慕言殊结下的不是君臣之仇,而是夺爱之恨。
难怪,上一世他隐忍十余年,终究还是踏破了上京城。
长安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原来也是爱过的啊。
暗助,识破(2)
暗助,识破(2)
长安在八仙居用了午膳,便回到了皇宫。
阿翠见她进了云澜殿,连忙过来迎,还一边说着:
“殿下,可回来了,北境又传来捷报,说王爷不仅又打了胜仗,还让那威风的奴兰布将军沦为了俘虏呢!”
长安听她说着慕言殊的战绩,心情却不甚好,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
以往说起战事,长安都是十分爱听的,今日她这样兴致缺缺,让阿翠觉得有些奇怪,却仍是向长安奉上了一封短短的书信。
“这是将军随军报发回来的信,阿翠料想,应该是王爷写给殿下的。”
长安这才想起来,几日前自己曾仿着小晏的字迹,将犬戎的内情介绍给慕言殊,想必今日他的这封回信,也是关于这件事的。
他打了胜仗,难道不该感谢她吗?
长安从阿翠的手中接过信来,才一打开,便僵在了原地。
宣纸之上,仅仅写了几个字,与她之前料想的截然不同。
“平安,勿念。风寒可好了?”
竟也是仿着小晏的字迹写的。
他这是在暗示,既然长安可以仿照晏清歌的字迹,他慕言殊便也可以吗?还问她风寒是否痊愈,不更是在告诉她,她的那些小动作,早已被他悉数洞察。
长安心中一阵懊恼,为什么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总能被慕言殊轻易看透呢?
“殿下,可还要回信?”阿翠站在一旁,轻声问道。
长安却将手里的信揉成了一团,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回信的意思。
都已经被他识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再说了,自己今天才在秦烟雨那里听说了慕言殊十几年前的荒唐事,想到他竟然和自己的母妃有过一段过往,长安的心中就一阵莫名的不舒服。
她的父皇和母妃从来都是深爱着彼此的,任凭慕言殊写出再动人的情诗,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就在这时,又听灵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殿下”
长安心知灵珑一向是尔雅的女子,与她相识多年,也不曾见她失过仪态,今日不知是为了何事,要这样大喊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
灵珑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殿下,不好了,刚才有人传来消息,说您的||乳|母……快要不行了。”
长安闻言大惊,连忙道:
“你说什么?阿娘她怎么了?”
灵珑泫然欲泣:“殿下,她染了重病,您快去见最后一面吧。”
长安的眼泪霎时间就从眼眶之中滑落。
滚烫。
||乳|母住的宫殿并不华贵,却仍朴素得有风韵。
长安还记得上次来时,对这里的幽静典雅印象深刻,这回匆忙赶来,只觉得一室之内,熏香烟雾缭绕,还有浓浓的药草味,让她心中有些发堵。
太医见她来了,连忙在她身前行礼。
“参见长安殿下。”
“免了,我阿娘她,怎么样了?”
“殿下,臣已经尽力了,可她这病情诡异的紧,臣……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长安怎可能接受他这样的说辞,于是便大力的摇着他的肩膀,说:
“我不相信,你不是全上京最好的医生吗?我命你用世上最好的药,多么名贵都无所谓,一定要我阿娘救回来。”
那太医却只是惶恐的跪下,说道:
“殿下,这不是药的问题。您,您还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和她见上最后一面吧。”
闻言,长安连忙冲进了阿娘的卧房。
屋内很静,只听得阿娘咳嗽的声音,长安来到床边,终于见到了阿娘。
上次见面时,阿娘虽然略显苍老,却仍是个神采奕奕的妇人,可如今的她,面颊深陷,形容枯槁,长安不敢想象,不过是十几天的事情,经能让一个人消减成这样。
听到她的脚步声,床上的阿娘勉强睁开了眼睛,其实她已经看不清了,却仍向长安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去,沙哑着嗓子问道:
“长安,是长安吗?”
长安在她的床边跪了下来,握着她伸出来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说道:
“阿娘,长安来迟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阿娘的手是这样的冷,她的泪水是这样的热。
“长安,别哭啊。”床上的阿娘又轻轻咳了几声,伸出手来,帮长安拭去眼泪。她轻轻摩挲着长安的五官,“我们长安长大了,阿娘也可以放心了。”
“你怎么可以放心,我还没有嫁人,你答应过帮我照料子嗣,都还没有实现,阿娘,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长安越哭越是伤心,她的母妃死于难产,生了长宁便走了。几月前才送走了父皇,如今阿娘病得这样厉害,上天,一定要将所有她爱的人都夺走吗?
“这是命啊,长安。”阿娘也落了泪,“此生能够做你的||乳|母,阿娘已经很满足了。”
长安低声哭着,一句话也再说不出。
“长安,阿娘还有一件事,对不起你。”
“嗯?”长安抬起眸来。
“上次你问阿娘的事,阿娘向你撒谎了,阿娘骗了你啊。”
长安回忆着上次与阿娘的对话,隐约间记得,自己曾问过父皇驾崩之事,当时阿娘的回答便闪烁其词。
“阿娘,先别说了,你好好歇着,我一定请太医将你治好。”
阿娘又咳了几声,那声音已经十分浑浊,她却仍要说完:
“今日我不告诉你,我就愧对先皇啊。”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没钥匙,那钥匙打造得十分古朴。阿娘将钥匙交到了长安手上,说道:
“长安,你的疑惑,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将钥匙接了过去,长安此刻早已顾不得这些事情。
阿娘却十分介怀,说道:
“长安,阿娘不是故意骗你,你不要怪阿娘,好吗?”
面对着将自己抚育长大的||乳|母,长安要如何去责怪呢?在这深宫之中,无数宫人都像阿娘一般,他们命如草芥,想要活下去,就要守着许多的秘密。
长安怎么会不懂呢?
“我明白,阿娘,你先不要想这些了,好好养病。”
“阿娘活不长了,长安,这都是命啊。”
“不,我不相信。”
长安紧紧握着阿娘的手,泪流不止。
“长安,今生能够看你长大,阿娘真的很幸福,若有来世的话,你还做阿娘的女儿,让阿娘真正做一次你的娘亲,好吗?”
“阿娘……你从来都是长安的娘亲,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长安一边说一边落着泪。
到了如今这个时刻,还需分亲娘或者||乳|母吗?
她出生当日,就与亲生的母妃分离,被父皇送到了云澜殿,由阿娘抚养长大。是母妃给了她生命,却是阿娘用自己的一生,将长安抚养长大。
长安幼时多病,每染伤寒,高烧不退,母妃永远抽不开身来看她,是阿娘无数次的彻夜不睡,悉心照料。
与长平一起听太傅讲学,长平聪颖过人,永远强过她,所有人都说长平是这世上绝佳无双的公主,只有阿娘总是笑着告诉长安,说我们长安才是最好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懂得你的好。
长安长大一些,学会偷偷逃出宫去,回来受了罚,是阿娘陪她一同受着。
后来她结识了晏清歌,晏清歌爱上了长平,她开始有了自己微酸的秘密,这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倾诉,但是暗自流泪的时候,总是阿娘在身边安慰。
上一世,在与犬戎周旋的最艰难十分,是阿娘陪伴在身边。
这一生,才重生的她心中全然是陌生与无助,还好有阿娘温暖的搀扶。
还需再多言什么吗?
阿娘早已是她真正的娘亲。
“那我们说好了。”阿娘笑了笑,“下一世,你还做我的女儿,让我看你长大,看你嫁人,看你幸福美满、静好一生……”
阿娘的声音越来越低。
长安有些听不清她再说什么了,却知道她的愿望。
幸福美满,静好一生。
多么美好,这是阿娘曾有过的梦,也是她对长安最后的、最好的祝愿。
终于,长安手中握着的阿娘的手,静静地垂了下去。
永远的。
那双温暖厚重,做惯了粗活的手,此生再也牵不到了。
永远的。
暗助,识破(3)
阿娘的后事办的十分简单,在偌大的宫城之中,她本就只是最卑微的一份子,生命到了尽头,没有陪在身边的夫君,没有侍奉终老的子女,想来实在让人喟叹。
宫城深深,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人生呢?
长安原本就风寒未愈,如今又遭了这样重的打击,一下子憔悴了许多。阿翠与灵珑看她终日穿着素白的衣服,又惨白着一张脸,双眼红肿的样子,实在是十分担心。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某日早朝时分,负责通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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