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筹第49部分阅读
重生之嫡高一筹 作者:haitangshuwu
一个压不住火气动起手来。
他们兄弟自然不会如此,俱是言辞有礼地寒暄几句之后,萧龙洛说有私事回禀,萧龙渄将太监遣了,静心聆听。
太监在殿外心神不宁,虽然自知多虑,可是见惯了宫中惊世骇俗的事情,还是怕忽然发生什么意外。
太后正在和陆剑语说话,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心里便是一沉,直觉告诉她,去找萧龙洛是找错了,搞不好,会被他反过头来算计。焦灼之下,急中生智,命人去召卫昔昭进宫。
今日赶得巧了,太监刚出宫就遇到了卫昔昭,因为她本就要在这时带着瑜哥儿去见萧龙渄。由此,只得暂缓去养心殿,先一步去了太后宫里。
而在将军府的季青城,在卫昔昭和瑜哥儿出门后,心里有些不踏实,这在之前从未有过,由此放下手边事,唤裴孤鸿随自己进宫。
卫昔昭走向太后宫里,途中,看了看抱着瑜哥儿的飞雨,“你带瑜哥儿去面圣。”孩子跟在身边,万一出事就是大事,而太后又一直对瑜哥儿心怀鬼胎,谁知什么时候就会出错?那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飞雨会意,却有些担心卫昔昭,“夫人,您一个人……”
“没事,若是我耽搁的时候久了,你就求皇上过来看看。”卫昔昭笑着握了握瑜哥儿的手,“瑜哥儿听话,等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瑜哥儿却顺势要让卫昔昭抱,小手伸向她颈子,“姑姑。”
“快去吧。”这次,卫昔昭是怎么也不会由着孩子的性子的。
瑜哥儿扁了扁嘴,要哭出来的样子。
卫昔昭却知道,这是他想达成心愿惯用的伎俩,笑了一下,吩咐飞雨:“快去吧。”
一旁的太监却道:“昔昭公主,太后娘娘时常将小皇子挂在嘴边,这都到了宫里,怎的不让祖孙相见呢?”
飞雨闻言转身就走。
卫昔昭敛起笑容,“方才公公并不曾说太后娘娘要见小皇子,此时这番说辞所为何来?”
太监便讪讪地笑着,不再坚持,“太后娘娘等着呢,您请吧。”
进到宫里,卫昔昭见过太后,目光瞥过陆剑语,似笑非笑地微微颔首。
陆剑语转脸看向别处,心里怨恨而又羞愤,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一点颜面都没有。
太后命人赐座,开门见山:“哀家在宫里,听说了卫府一些闲话,不知是真是假,今日便叫你过来问问。”
卫府的闲话,恐怕也只有许太夫人告诉太后。太后在宫里,是一日也不肯安生的。卫昔昭对她要说的话心知肚明,却还是笑问:“不知太后娘娘听说了卫府什么事?”
太后像模像样地叹息道:“听太医说,大将军夫人再难孕育子嗣,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啊……依你说,这是所为何来?大将军是国之栋梁,若他的夫人是被有心人谋害至此,哀家是不是该详加调查,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卫昔昭心里冷笑。她对卫府的人与事最清楚不过,到此时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太后又如何调查?恐怕调查是假,栽赃是真吧?之后婉言笑道:“卫府之事,自然要由臣妾的父亲做主。臣妾父亲若是无从应对,太后娘娘再调查也不迟。”
“你父亲自然是顾忌着名誉,不想家丑外扬。可若有人一定要将卫府之事宣扬出去呢?”太后意味深长地道,“依你看,哀家是该阻止还是任由事态蔓延呢?”
“太后娘娘自然会阻止。”其实卫昔昭是真懒得理她了。
“哀家有时也是有心无力啊。”太后扶额叹息,“所以,才将你唤道眼前来,想请你出手相助。”之后又显得烦不胜烦地挥了挥手,“你是不知道,许太夫人对哀家说的是非实在是太多了,她甚至怀疑是你当初下的毒手……唉,这可如何是好呢?这些话若是宣扬的满城皆知,大将军的脸面该往何处放呢?大将军夫人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而大将军有些事,也是不好放在明面上来讲的吧?例如你的生身母亲……事关先帝啊,话一说出去,后果可就难以估量了。”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卫昔昭暗中咬了咬牙,忍下心里怒意,仍有恭声道:“太后娘娘想让臣妾出手相助,所指何事?”还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就发火,不是她的习惯。
“哀家与许太夫人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她那些话,哀家几句话便能让她忍在心里,而你,只需帮哀家一件事。”太后自心底漾出笑意,就知道卫昔昭的软肋是卫玄默,一试果然如此,之后直言道,“你设法将卫昔晧与丁兰心的婚事取消,撮合丁兰心与丞相长子陆剑诚成亲,此事办妥,哀家便将听过的话全部忘掉,你意下如何?”
卫昔昭站起身来去,屈膝行礼,随后语声坚定地道:“太后娘娘,恕臣妾无能为力。再者,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太后娘娘三思。臣妾先是卫家女,才有之后荣华,为了亲人名誉,情急之下难免也会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到时臣妾虽然安危难测,却也能保他人不得安稳。”之后抬头,定定望向太后,“臣妾记得,太后娘娘不愿落得两败俱伤,只是不知如今是何想法。”
这话放在往日,太后定会心生惶恐,而今日,她却只是报以一笑,“如今皇上龙体抱恙,对诸事已有心无力,昔昭啊,你不要给皇上龙体雪上加霜才是。”萧龙渄以往对什么事都想弄清楚真相,而如今,他已有心无力。谁想让他病得厉害些,那就在他面前口无遮拦好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皇上龙体抱恙,任谁都不该横生枝节。再者,皇上自登基以来,倚重的是谁呢?”卫昔昭嫣然一笑,“谁若是想拿皇上的重臣生出是非,不论皇上、重臣,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下之意……太后气闷地看向卫昔昭,她是不是在说,皇上病重与否,之于她都是不打紧的?若是病重,那她的父亲、夫君都会被委以重任;而若是早日痊愈,一切还是一如既往。
如此笃定,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太后沉了片刻,又不以为意地笑开来,“那么,哀家也只有利用这段时日,拼个两败俱伤了。”随后沉声吩咐,“来人!”
门外便大内侍卫齐齐应声。
“哀家倒要看看,将你扣留在这宫里,你如何能够去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卫昔昭一点也不心急,反而安然落座,“太后娘娘三思才是,皇子已经去了皇上宫里,皇上过些时候便会过来。”
太后冷冷笑道:“你与皇子进了宫,哀家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你以为皇子能够如常见到皇上么?”
卫昔昭依然不显丝毫慌乱,“臣妾拭目以待。”
一直在一旁观望的陆剑语眼中现出疑惑,她分辨不出,眼前两人哪一个是在危言耸听。都是那样不动声色的人,任谁恐怕也难辨真假。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如果太后真将皇子怎么样了……那宫里可就真的乱了。
太后起身,缓缓踱着步子,随后低声吩咐了一名太监几句,又安然落座:“丁贺兄妹、卫昔晧稍后就会来到哀家面前,到时还请你美言几句。”
卫昔昭以沉默表示拒绝。
太后又等了一会子,见一名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才又出声:“日后,大将军夫人不能孕育子嗣之事,京城将无人不知。而眼下,你服下这一碗汤药之后,也会步其后尘。你若不想落得终生遗憾,就听命于哀家。”
卫昔昭淡然相看,摇了摇头,“太后娘娘为了陆家,竟不惜毒害臣妾,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太后脸上笑意渐浓,对于自己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不是不庆幸的。她是太后,不曾干政,今日惩戒一个卫昔昭,即便是做的过分了,谁又能拿她怎样?最重要的是,谁有证据?人在她宫里,之后就算颠倒黑白,说卫昔昭言行无状甚至想害她,还不全由着她么?这女子牵扯太多,处处阻碍着她,早就该下狠手了。
卫昔昭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上的珍珠手串,“臣妾但愿太后娘娘能够如愿以偿,否则,日后必将隐忧不断。”随后看了看自鸣钟,“不满太后娘娘,过不了一刻钟,便会有人前来接臣妾离开,时候不多,您可要抓紧行事了。”
☆、第133章 夫妻缠意绵长(下)
龙城风月 第133章 夫妻缠意绵长(下)
是谎话,卫昔昭却说得气定神闲。
其实,她真没什么好心急的,因为太后太想当然了。不说这也是萧龙渄居住的皇宫,只说飞雨,便不会忽视她的安危。
至于太后说的瑜哥儿不会见到萧龙渄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还是因为信任飞雨,其次还是因为这是皇宫。
危言耸听谁不会?想吓到她,太后还差了点火候。
你来我往,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太后自然也不会输给卫昔昭,镇定笑道:“哀家这宫里,莫说寻常人,便是皇上来了,哀家不见,他又能如何?”
“那臣妾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卫昔昭安然自若,“不知臣妾何时能够见到丁贺兄妹?”
“你若是以为还要等些时候,可就大错特错了。”太后有几分得意,“哀家今日本就要见他们兄妹,早就命人去传了,此刻恐怕已经到了宫里。”
“这就真是巧了。”
“的确是巧,所有事都赶在一处,你帮哀家,势在必行。”
卫昔昭却在想:可如果事情反过来,自己日后就能在明面上对太后敬而远之了。
应该紧张不安,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心急不起来,隐隐感觉,自己今日必能脱险,只是不知帮自己离开的人是谁。
丁贺、丁兰心果然不多时便到了。
卫昔昭稍稍打量了丁贺两眼。是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儒雅倜傥,气度非凡。
太后并不想亲力亲为说服丁贺,只命人将那碗药送到了卫昔昭面前。
宫女捧着药碗的手很用了些力,骨节都微微发白,可见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卫昔昭起身走开两步,不予理会。
“你这是何意?”太后问道,“不服药的话,就与丁氏兄妹细说原委。”
卫昔昭看向丁兰心,非常为难地笑了一下。
丁兰心觉出卫昔昭的反常,微微侧脸,给丁贺递了一个眼神。
丁贺立时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见草民是为何?”
“稍后昔昭公主自会与你们说明。”太后在这时显得急切起来,“剑语,你带人送昔昭到偏殿歇息片刻。”此时不出声她就没法子了么?总能逼着卫昔昭应下的。若是先前有了一儿半女还不同,可卫昔昭嫁入季府至今也不曾怀孕产子,这样相逼,就不信她能将这等事视做儿戏。
卫昔昭却又无辜一笑,“太后娘娘急什么?”之后双手去接过药碗。
太后就是脸色一变。
“不喝这药,就要让他人为难,出尔反尔。”卫昔昭摇头叹息,“这药喝下去,臣妾这一辈子就毁了,再不会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光景了。太后娘娘仁慈,还不能让臣妾伤怀片刻么?”
太后气得直咬牙,她可看不出卫昔昭有一丁点伤怀的意思。
丁氏兄妹闻言,俱是神色一凛。随后,丁贺反应很快,道:“太后娘娘要吩咐草民什么事,草民尽力而为便是。”兹事体大,先将眼前这一关混过去再说。
太后沉思片刻,叹息一声,“哀家也实在是没法子。既然到了这地步,也只好强人所难了。”
卫昔昭笑出了声,“难为太后还知道是在强人所难。”到了这地步,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又何须计较礼数二字?
太后瞪了卫昔昭一眼,转而道:“是这么回事……”
此时,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侍卫随身携带的兵刃纷纷出鞘,之后,静默下来。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季青城挺拔身影跃入视线,一袭黑衣旋着肃杀。
裴孤鸿在门口停了下来,手中剑出鞘,与门外侍卫对峙。
卫昔昭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真切地落了地,逸出温柔笑意的同时,对季青城道:“将军,太后要妾身服下这一碗汤药,意在让妾身再无生儿育女的可能,这可怎么办呢?”
太后则在此时回过神来,手掌重重拍在椅背,沉声质问:“季将军,哀家宫中,也是你可随意出入的?退下!”
季青城深凝了一眼笑若秋华的妻子,这才看向太后,不怒自威:“莫说是太后宫中,即便是皇上寝殿,微臣亦能随意出入。”之后扬起手中令牌,“自先帝到当今圣上,皆有旨意:玄衣卫、枭骑卫可随时随地出入任何境地,护大周安定平宁。太后连先帝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如此一来,皇上若是有所违逆先帝生平行径,算不算是上行下效?”
太后无言以对,迟疑着做不得声。让她不安却惊惧的,是末尾一句。
陆剑语却在此时帮腔:“敢问季将军,擅闯太后宫殿所为何来?先帝、皇上即便是有旨意在先,将军便可废了礼数连一声通禀都没有便随意入内么?太后娘娘不过是在与我们几人说些家常事,这也值得将军大动干戈?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军恐怕还是要担上罪责的。依剑语看,不如……”
季青城漠然相看片刻,趋步到卫昔昭近前,柔声询问:“方才所言当真?”
“嗯。”卫昔昭点头。
季青城将她手中药碗接过,递给丁贺,“有劳。”
丁贺端在手中,微一颔首。
被漠视、无视的感觉太难过了,陆剑语加重语气,指着持剑的裴孤鸿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太后宫里舞刀弄枪,任你是季青城的手下又如何?你们眼中便没了王法不成?!”
季青城投去无情一瞥,言语落地有声:“若非女子,你早已丧命!”
“你……”他眼中的杀气无形,却侵入她心头,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一往情深的男子,不曾有半句温言软语也就算了,今日竟这般对待她……在他心里,日后自己是不是就成为他的仇人了?
“季将军,”太后利用这功夫,终于有了计较,一该之前态度,温声道,“既然你来了,便坐下来听听谁是谁非,也说说,是为何忽然闯入的。”
“昔昭公主与皇子安危,是皇上心中头等大事。”季青城漠漠反问,“微臣前来,有何过错?”
“虽是如此,季将军今日总是显得太鲁莽了一些……”太后还是想让他承认一些过错。
“微臣庆幸今日鲁莽行事。”季青城无意多留,拱手道,“恕微臣另有公事,先行告退。”之后手臂护住卫昔昭,“我们走。”
一旦让他们走了,岂不就是要由着这对夫妻和丁氏兄妹胡言乱语?太后起身道:“你夫妻二人今日对哀家百般刁难,分明是里应外合,蓄意不轨!哀家这里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不将话说个明白,不认罪服刑,休想离开!”之后又扬声吩咐门外侍卫,“没有哀家允许,擅自离开者,杀无赦!”
“胆敢阻拦枭骑卫行事者,亦是杀无赦。”季青城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太后一定要闹得血染宫闱么?”
太后此时却看向卫昔昭,“卫昔昭,你卫家丑事即将人尽皆知,你也不管了么?”
卫昔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慢悠悠回了一句:“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也要闹得人尽皆知,太后娘娘也不管了么?”那是另外一笔账,太后怎么就忘了?她可从来是一事归一事的性格。
季青城见妻子不为所动,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步履坚定地向外走去。
看到丁贺将那碗汤药端在手里,太后意识到季青城的用意,愈发不安,声色俱厉地道:“敢出门半步,杀!”
放走了这对夫妻,她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即便是季青城武艺高强,可大内侍卫一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就不信他能在人单势孤的情形下还敢造次。
季青城却似充耳未闻,脚步不曾加快,却也没有丝毫减慢。
裴孤鸿手持剑,走到外面去。
太后真的急了,走到门口,气急败坏地看着侍卫:“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养了他们这么久,到关键时刻怎么一点作用都不起?
大内侍卫现在其实比谁都痛苦。和枭骑卫首领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如果不遵太后命令,日后就是个死。可如果帮太后度过这一关,还是能够一如既往。
有些人算清了这笔账,就向持剑的裴孤鸿围了过去,对季青城还是有些打怵。
有一个年岁小的,武艺在侍卫当中算得翘楚,又自来认定季青城不过是有个虚名,有今日荣华完全是依仗着季允鹤的上下打点。此时就想抢下这功劳,挥剑对季青城冲了过去:“逆贼,还不止步!”
卫昔昭见过的场面再多,对这种事还是有些害怕,不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听闻一切动静被中断,侍卫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睛同时,季青城的手已落在她眼前,不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太后却是眼睁睁地看到了——
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侍卫就忽然身形僵滞,追其缘由才发现,一枚银针没入他眉心。
过了片刻,才有一滴血缓缓溢出。
侍卫愕然地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到死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出手何以这样快,又这样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侍卫的身形溃然倒地。
太后和陆剑语这才齐声发出惊呼。
季青城漠然询问其余侍卫:“还有谁前来受死?”
侍卫们看清季青城手上闪着点点银芒,脸色慢慢转为苍白,缓缓后退,让开了路。
季青城则看向那具尸首,以眼色示意。
两名侍卫仗着胆子过去,将尸首抬起,快步离开。
季青城的手这才从卫昔昭眼前离开,“去外面等我。”
卫昔昭意识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却没迟疑,点了点头,与丁贺、丁兰心、裴孤鸿一起离开。
太后仍是满眼不置信地看着季青城,“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面前杀人,你……为了一个女人,你、你真是疯了、疯了……”
此生,今日之前,她再不如意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狼狈、无措。
季青城转身回看,“若无昔昭,季青城早已埋骨沙场。她的命,便是我的。我有何不能为?”
笑容妖冶,美得惊人,却弥漫着丝丝邪气、杀气。
谁都不知道,他在沙场的每一日,都抱着必活、必胜的决心,是因为昔昭。
没有她给予的信任、爱恋做支撑,他无法做到。
的确,男儿忠君报国是本分,上了沙场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却未必能因此而每日充满斗志、全力杀敌。如果没有一个将你视做生命的人在等你,如果没有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只求你活着回去的娇妻在等你,那么,死,可无憾,可无挂牵。很多人,输得起。
而他不同,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他知道自己也是在为她驰骋沙场,他知道自己是被思念、挂念、深爱的男子,不能辜负。
他的命,就是她的命。
他若不在,她会有的伤悲、泪水、无助……想想都不能忍受。
如何能够抛下她,独自离去?
永世不能。
也许,在世人眼中,他是无惧沙场风雨的铁骨男儿。而在他心底,他只是个在刻骨爱恋中太幸运、得到太多的男子。
爱恋之重,是让你无惧而又心怀恐惧,战胜一切阻碍,拼尽全力——活着!
此刻,想害她娇妻的人,就在他面前。血液之中,流淌着憎恶、怒火。
总是不懂,女子如昔昭,怎么会让这些人处心积虑地为难、加害?
太后在那双闪烁着杀气的星眸之中,看到了自己,那么恐惧,那么渺小……
在这炎炎夏日,感觉到手已冰冷。
眼前俊美男子让她丧失言语的力气,踉跄着后退。
季青城再次深凝她一眼,笑意渐浓,自胸腔里逸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
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能减轻太后心中恐惧,反而加剧。那份狂傲,令人心悸。
笑声转为清朗之时,男子已经阔步远去。
狂妄如斯。此人不除,日后恐怕会成为大周第一佞臣。
便是如今,枭骑卫究竟有了多么庞大的势力,谁也不能估算。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从不曾显露锋芒、为难他人,本就是反常。若非今日事,他恐怕还会如常静默、隐忍。
越是这样,其实越是意味着他要厚积薄发。早就该将他视做隐患,可惜,之前竟不曾意识到。
季青城,他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天下?如今除了卫玄默,还有谁能够左右、压制他?
那样一来,哪里还有萧氏皇朝存在的余地……她的一切打算,还有何意义?
太后眼中,寂灭成灰。季青城今日让她意识到、预感到的一切,就此成为梦魇,挥之不去。
这一番打击还未过去,皇上命人过来传话,两件事:
一,景王萧龙洛王妃许乐莹在一番追查之下有了下落,已经意外丧生,择期下葬。
二,萧龙渄为萧龙洛、陆剑语赐婚,命二人秋日完婚。
太后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在这之后,忽然现出苍老之态。
陆剑语闻讯震惊,之后被无助、惶惑笼罩,想求太后相助,抬眼望过去的时候,知道一切已经无从挽回。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生,会终结在萧龙洛手中。
——
卫昔昭径自去了养心殿,等候召见的时候,恰逢太监要去太后那边传旨,听说了萧龙洛的事。
来不及思量,萧龙洛已经走出来。他腿伤自是不能在短短时日内便见好,走路时显得很吃力,出得殿门,便有随行侍卫相扶,坐在了椅子上。
卫昔昭走过去见礼,“王爷的病势好些没有?”
萧龙洛颔首,“已见好转,多谢。”
卫昔昭淡然笑了笑,“伤病大半生在心里,即便有名医良药,还需王爷事事看开。”
“我明白。”萧龙洛由衷地笑了起来。为他疗伤,果真是她的意思。之后问道:“可曾听说我所求之事?”
卫昔昭想了想,隐晦道出谢意:“王爷为君王分忧,为臣子除患,着实令人敬仰。”
事情刚开了个头,她便看到了结局。萧龙洛又是欣慰又有些许遗憾,“偶尔真希望你愚钝一些,不是这般聪慧。”没了千回百转的猜测,便少了些趣味。
“王爷谬赞了。”
两人笑着别过,卫昔昭进到养心殿。看到飞雨,以眼色询问。
飞雨笑着示意无事。
后来卫昔昭才知道,太后真的曾派人去阻拦飞雨,好在飞雨机灵,用了招声东击西,带着瑜哥儿在宫内游走一周,安然无恙地到了养心殿外。
眼下,萧龙渄正将瑜哥儿抱在怀里,满脸笑意,只是不时的咳嗽几声。
卫昔昭便在心里叹息一声。门外见到的那一个病得厉害,眼前这一个也是如此。有些人弊端甚多,可是在看到他们被疾病侵扰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人心难测,最难测的还是自身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萧龙渄一面哄着瑜哥儿一面细说了萧龙洛的事情。
如今谁都知道,景王不过是有个虚名,萧龙洛对此再清楚不过,却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求萧龙渄给他和陆剑语赐婚,就此免去陆家再利用陆剑语生出事端的可能。
“他与我为敌,对你和青城倒是有益无害。”萧龙渄讽刺一笑,“我自然也就做了顺水人情,应下了。”之后又问,“方才你去了太后宫里?”
卫昔昭很是无奈地叹息,“太后不知为何,横竖也看不上我,险些就让我把半条命扔在那里。”
“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昔昭就把太后的打算、威胁细细说了,对于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是只字不提。
萧龙渄听了气得直拧眉,“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今日若是瑜哥儿也落入太后手中,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飞雨适时跪倒在萧龙渄面前,又将太后阻拦她和瑜哥儿来养心殿的事情说了。
“太后,陆家!”萧龙渄咬了咬牙。
早些布局除掉才是,卫昔昭在心里接了一句。却也知道,一个历经三代君王的家族,想要除掉,不是朝夕间便能办到的事。
之后,季青城过来了。
卫昔昭便带着瑜哥儿先行告退,让两个男人说话。
萧龙渄对于今日之事的最终决定,是命卫昔昭在被太后召见之时,须得先一步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将许兆谦唤进宫里,严厉斥责多时,命其约束家眷一言一行,更将其贬为六品官职,膝下子孙皆削官夺爵;最后,又为卫昔晧、丁兰心指婚,委婉地告诫太后不许再打丁氏的主意。做完这些,才算暂缓心中那口恶气。
而对于那碗药,萧龙渄命太医验过,又将丁氏兄妹的证词记录在案。太后罪行的证据越来越多,总有一日,会将她送上不归路。
太后这一次,输得极为难看,暗中气闷不已,当日便卧床不起了。
卫昔昭心里记挂着太后说过的话,总是觉得不踏实,便让飞雨回卫府传话,问问父亲是什么态度。
飞雨带回来的答复引得卫昔昭笑了一阵子——
卫玄默的原话是:放心,她不敢。
意味深长的五个字。
再想想也就释然。今日太后才与季青城起了冲突,除非她有意逼着本是翁婿的两名重臣联手造反,否则,是如何也不会再去开罪卫府了。
当夜,卫昔昭点着季青城的鼻尖,问道:“你今日怎么去的那么及时?”
季青城却回了一句:“就不该让你去。”内心里,恨毒了太后。
卫昔昭先是笑,继而显得有点失望,“还以为你会说与我心有灵犀呢。”
季青城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心有灵犀,那你与我呢?”
“我也是啊。”卫昔昭往他那边靠过去,手滑入白绫衣,触碰他坚实的脊背,“青城,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有瑜哥儿就知足,他也喜欢瑜哥儿,可还是想要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季青城又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笑着叹息,“想的是不错,时候却不对。”明知道此时的她动不得,却偏偏在这时候提这事,手便拍在她背部,“淘气。”
卫昔昭不依,笑得有些顽劣,又主动去吮吻他唇角,“我心急的不得了,这可怎么好?”
“小混账,怎么还没完了?”季青城单手擒住她双手,另一手去呵她的痒。
卫昔昭笑得收不住声,忙不迭开始告饶。
一场风波之后,太后等人终于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是避风头,也是在为日后更为慎重地做出打算。
卫昔昭和季青城偶尔想起太后,还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是那毕竟是太后,不可能因为一时过错便被法办,即便是萧龙渄,屡次被冒犯,可也只得忍着。都要忍着、等着,等来日寻到机会再算总账。
好在处境比之以往已经好了太多,单只卫昔昭这一边,没了太夫人的刁难,没了太后不是处花招,日子就平宁了太多。
位居帝王位的萧龙渄,实在厌烦了太后利用官员之间结亲做文章的行径,分别命令卫昔晧、萧龙洛尽快成婚,避免节外生枝。
卫府、景王府因此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婚事。
这一晚,萧晨述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卫玄默的书房。
卫玄默见到她,并无意外,“宅子打理妥当了?”
“还没。”萧晨述自认不是这块料,“明日去和昔昭借两个人,我实在是头疼。”
卫玄默颔首、落座,“早该如此。”
萧晨述拿起酒杯来,又放下,“实在不行的话,我也成亲算了。”
“也好。”
“等你是等不到了吧?”萧晨述显得可怜巴巴的,“可怜我这些年……”
“你闭嘴、闭嘴!”卫玄默明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受不了她这一点,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算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辜负了她的薄情郎。
看到他生气,萧晨述就笑了起来,“万一我成亲的话,你多给我备些嫁妆。”
“嗯,只当嫁女儿了。”
萧晨述被气得将手里的酒杯丢了过去。
卫玄默抬手接住,哈哈笑了起来。
萧晨述没奈何地扯扯嘴角,“你有什么好?整日里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人凭什么这么伺候你?我还想找个人这么伺候我呢!”
卫玄默仍是笑,“说的不就是么?”
“原来以为,几个男人数你好,现在再看,数你不是东西!”萧晨述站起身,“再会。”
“不送。”卫玄默看着她身影出了门,笑意好半晌才消散。
——
卫昔昤留在公主府,只几日便腻烦了,回到了卫府,心里总是放不下瑜哥儿,每日晚间前去告知卫玄默和许氏,要两人允许自己白日里前去将军府,总是啰啰嗦嗦说上半晌才切入正题。
不过三两日,卫玄默就嫌她烦了,大手一挥:“去你大姐那里住上一段时日便是,不要每日来回跑了,也不需日日前来通禀了,让人看着就心烦!”
卫昔昤是正中下怀,喜滋滋称是。
许氏在一旁失笑不已,笑卫玄默竟看不出小女儿这几日都是故意热他烦。想着昔昤去将军府住着也好,自己每日忙于筹备昔晧的婚事,也实在是没精神照看她。
卫昔昭对此是满心高兴,亲自张罗着收拾出一个小院儿,让卫昔昤安心住下。
卫昔昤回卫府的时候,萧龙泽也不曾上门去,住到将军府当日,他就寻了过去。一大一小聚在一处,或是作画或是对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卫昔昭一有空就过去凑趣,或是看看两个人的画,觉得好的就强行带回房里挂起来,偶尔手边无事,便坐下来与萧龙泽对弈一局两局。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觉出府中人多的好处来。
而萧龙渄那边,身体是每况愈下,众臣早朝时有空等一场的时候,这般情形久了,他便改为十日一早朝。
是因此,季青城得了闲,留在房里的时候越来越多。难得这般光景,他的妻子在他跟前的时候却还如往常,想起来就陪他坐坐,给他沏一杯清茶,想不起来就让丫鬟服侍着,自顾自留在卫昔昤房里。
那日他在房里坐着,觉得墙上挂的东西多了不少,细看之下,不乏出自萧龙泽之手,便是蹙眉。之后又漫步至卫昔昤院外,远远见到卫昔昭正与萧龙泽对弈,卫昔昤和瑜哥儿在一旁观看。
怪不得连他都懒得理了。
回到房里,更觉得那些画碍眼,一张张扯了下来,丢进字纸篓里。之后吩咐丫鬟,将夫人请回来。
丫鬟看出端倪,知道将军心里有些火气,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夫人。总不能说是将军吃醋了您得小心些吧?
卫昔昭不明所以,进门来落座,问道:“什么事?”
季青城命人设棋局,“没事,下棋。”
卫昔昭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在那边与萧龙泽下棋到了一半,眼看着就分出胜负了,他却捣乱,将她请了回来,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呢,原来也是下棋。
“同是下棋,我如果赢了楚王,能赚一百两银子呢。和你……就算赢一万两,也是自家的银子,没个意思。”她一面嘀咕着,一面不情愿地拿起棋子。
季青城温声道:“不想下棋,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卫昔昭眼睛一亮,“去莲湖泛舟可好?”
季青城没兴趣,“太热。”
“去街头找找乐子?”
“太乱。”
卫昔昭又想了半晌,拍手笑道:“楚王的随从说他们府中新养了几尾稀奇的鱼儿,我们去看看?”
季青城没好气:“幼稚。”
卫昔昭被打击了,丢下了棋子,“无趣。”之后转身,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从卫昔昤手里抢来的画不见了,就问丫鬟,“那几张画呢?谁不经我同意就取下了?”
丫鬟不敢答话,只是眼角瞥过季青城。
卫昔昭找了一遍,最终从字纸篓里捡了出来,见有两张已经被扯坏了,气得不行,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抓破他的脸。
“过来。”季青城走进东次间,指了指一把椅子,“陪我坐坐可好?”
卫昔昭面无表情,取过一册古籍,坐下翻看。
季青城心生笑意,不时扫她一眼。
卫昔昭嘀咕道:“也不知是哪个说的,说那是他的好友,他信得过好友的人品,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
季青城慢悠悠回道:“的确是中了魔,我在家中,你却不在眼前,真正六神无主。”
卫昔昭抬眼瞪着他。
他稳稳接住她视线,目光平宁。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只是爱妻心切。”被忽略的滋味,他无法淡然以对。
一个爱字,让卫昔昭神色一滞。吃醋吃得这么平静,着实让她无从应对。过了好半晌才又抱怨:“豁出脸面去,和昔昤抢了几幅画,就被你给毁了,可气。”
季青城却道:“这倒是小事,只是怕你觉得这日子已经无甚乐趣。”
“若是真觉无甚乐趣,又该如何?”
“那便陪着你泛舟湖上、游走市井。”说着,季青城眉峰轻挑,“这日子果真无趣?”
卫昔昭打心底里笑出来,“当真是无趣,你总是欺负人,不声不响地就让我吃亏。”之后站起身来,“画你要赔给我,何时完璧归赵何时我才理你。”之后去了瑜哥儿房里。
她无视夫君的存在,最后还是他的不是,和这女子是没道理好讲了。那又能如何,也只有命人把画拿给萧龙泽,请他再画一遍。
萧龙泽不答应。
季青城也爽快,当即让丫鬟请萧龙泽回府,日后也不必再来将军府做客了。萧龙泽这才没好气地答应了。
丫鬟得出的结论是:将军和夫人,就没一个讲理的。
飞雨则为此开始猜想,萧龙泽之前在公主府、如今在将军府,真正要见的是卫昔昭还是卫昔昤。前者,是有夫之妇,且是他好友的发妻,只要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动那份心思;而后者,年岁又太小……思来想去,还真是看不分明。可若说萧龙泽心里一点点别的念头都没有,还是说不过去——身为王爷,又不是没事好做,为何要将大把时间消磨在这种事情上?
对于这回事,季青城比飞雨想得更多,也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而心里每每不痛快,亦是因为那番猜测。
卫昔昭在瑜哥儿房里,一本正经地和季青城较真儿,不看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画,就不回寝室住。当晚,若无其事地沐浴之后,歇在了瑜哥儿住的东厢房里。
季青城没办法,只得亲自过去叫她。
卫昔昭动也不动,把玩着正在熟睡的瑜哥儿的小手,不理他。
季青城索性抱起她就走。
卫昔昭急道:“你、你还要不要脸面了?”手没好气地捶打着他胸膛。
季青城不以为意地笑,“你闹了这许久,我哪里还有脸面?”
卫昔昭失语,又因为出了房间,把脸埋在他怀里,直到被放到床上,才气得瞪了他一眼,翻身向里。
“你喜欢画,我日后每日给你画一幅,怎样?”季青城一面宽衣卧到床上,一面哄着她,“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了,又贵为公主,你抢小孩子家的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
开始胡搅理了。卫昔昭气哼哼地腹诽着。
季青城板过她身形,“不是要孩子么?各居一室怎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