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家有娇妻第14部分阅读
重生之家有娇妻 作者:roushuwu
明白了他的意图了,更何况沈沫并不是不聪明,而只是没费神而已。于是下意识的停下手中的筷子,沈沫忍不住的便从上到下的扫视了对面的秦晋一番。且一番扫视之后,沈沫目光最终则停留在了秦晋的脸上。
而在沈沫这样认真细致的看透一切的目光扫射之下,顷刻间秦晋的脸不由得就有点儿发烫,又有点儿发麻,青一阵白一阵的,还真是狼狈极了,是以几乎是逃离般的,视线都没敢跟沈沫交汇,秦晋的脸便仓皇的转到一边去了。
但也仅止于此而已。
上下扫视了秦晋一番,再联想一下那位刚进门时候对自己的那副奇怪的态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轻轻的一笑,沈沫敲敲碗边,“大概我没跟你说过,我进了学校的动漫社,我们的社长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位,她叫张媛。至于我今天为什么会陪她逛街,那是因为我们社长和她男朋友之前闹了点儿矛盾,而这两天刚好她男朋友又病了,她想买点儿礼物给他,所以才拉了我陪她挑。并且她为了防止她男朋友不肯原谅他,免得到时候丢人,后来还又硬是拉了我跟她一起去医院,不过中途让我给溜了。这么说,你清楚了吗?”
一番解释,沈沫是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但秦晋一时之间却是更加的挂不住了。而且也就是沈沫这么一解释,秦晋这才猛可的想起,那条路的附近,好像是有一家大型的医院。
别过脸来对着面前的沈沫讪讪一笑,秦晋显得既小心翼翼又低声下气,“那个,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还是又扒拉了一口饭到嘴里咽下去,沈沫这才淡淡的顺着秦晋的话接了一句,“我没说你是那个意思。你这是在紧张我,说实话我挺高兴的。”
一句我挺高兴的,语气虽然是寡淡无味的,但那字里行间蕴藏着的深意,却是既温情又实在,于是莫名的,秦晋的心便也不由自主的就跟着这句话跳快了两拍。
然而秦晋还正在暗暗欢喜,没想到沈沫的话锋却又是忽然一变,“不过下次有什么话想问你就直接问我好了,不用搞这么麻烦,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时候反应挺迟钝的。”
嘴里一头说这话,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似地,沈沫一头还特意的伸出手去,用着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脑门儿。
而一番话说完之后,大有我言尽于此的意思,埋下头去沈沫重又开始抄起筷子划拉起了碗里的饭菜。只是这次是明显的没了食欲,只往嘴里又扒了两口,沈沫随即便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说着话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擦嘴,沈沫便自顾自的进书房看书去了。
其实沈沫说他高兴,这倒是真的,但那却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他却没说——那就是火光。明白过来秦晋那一连串的问题到底是在试探些什么,沈沫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高兴,而是恼火,好你个秦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吧!你自己在那个鬼鬼祟祟的,就把别人都当你似的!
然那一瞬间的火气消下去之后,沈沫随即便记起了,自己脑子里当时到底想了些什么。而也就是这一记起自己瞬间的反应,遽然间,沈沫觉得挺悲哀的,不止是替自己悲哀,也是替秦晋悲哀——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原本平静而安宁的生活一旦出现了一个耿洛,他们彼此之间就会这样伤人的互相猜忌,互相防备,而现在,哪怕就是秦晋随便出口的一句简单的话,自己都会忍不住的捕风捉影。而与秦晋,又何尝不是呢?
自己不过是陪着张媛逛了一次街,被他捕捉住了一个背影,他这样的试探,追问,四次三番,心怀芥蒂,其实只要他直截了当的问自己一句,自己有还会不告诉他吗?他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
而且不但会把今天的一切都告诉他,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他也都愿意跟他分享,比如张媛是个骨灰级同人女的事,比如自己是怎么被张媛那个魔女生拉硬拽死缠烂打硬是给弄进动漫社里去的事,比如张媛的性格很强势很女王跟她认识的男生都会被她奴役的很惨的事,又比如张媛和她那个从高中一直到大学的青梅竹马之间的所有的分分合合的事,那些关于他的事,张媛的事,叶文的事,他身边的事,青涩的,搞笑的,美好的,囧人的,只要秦晋问,他就乐意跟他分享,但他要的不是这种方式。这样冷冰冰的、拐弯抹角的试探与猜疑!
信任呢?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之间似乎连最起码的信任也都没有了,不存在了,可秦晋还在那儿装模作样,而自己,竟而还在努力的缝合,这情形,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沈沫觉得很累很累,真的,他看不清秦晋的心在哪里,而秦晋,似乎也无心去体会,自己的心放在哪里。每一次争吵的结束,他都天真的以为前面一定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但每一次,却又都跟他预料的恰恰相反。
一个时隐时现的耿洛,就已经将两个人的生活闹得地覆天翻,而今天,一个类似假想敌的张媛,就更是把他们之间那原本就稀薄的可怜的一点信任,给砸了个稀烂。
也许是他在疑神疑鬼,也许这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但是虽然一再的矢口否认,但他却骗不了自己,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份感情,也很在乎这个家,这个虽然不完美却已经扎根在他心底的家。
但时至今日,沈沫已经是彻底的束手无策了——耿洛是一根隐藏在绵里的刺,总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就要出来扎他一下,而秦晋温吞绵软的态度更是一张无形的网,网的沈沫连气都出不出来,更遑论去和解,去改善。不管自己怎么做怎么说,反正秦晋是拿不出一句明话来的,自始至终,他似乎都在试探,都在犹疑,都在观望。
使劲的甩甩头努力把这些令人心烦的念头甩出脑海,算了,不管了,沈沫有一种古怪的预感,这样的局面,不会僵持多久的。
而沈沫的背影刚消失在书房的门口,坐在桌边一路目送着他的秦晋随即便也停下筷子,放下了手中的饭碗。
他是知道沈沫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猜忌他的确是有点儿过分了,但是他又何尝愿意这样呢?毕竟自己之前,还有一个沈沫曾经为之自杀的尚非啊,而尚非之后呢,又会是谁呢?自己吗?
他能感觉到沈沫对自己有一种孩子气的依赖和喜欢,但那就是爱吗?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又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的爱呢?更何况自己这样磨磨唧唧不干不脆的人,应该是沈沫最讨厌的类型才对吧?
真是的,生意场上自己原本是那样干脆利落杀伐决断的人啊,可为什么一上了情场,自己就这样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要是每次面对沈沫的时候自己有在生意场上的一半的果决和勇气,那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邪气,每次只要一到了沈沫的面前,自己就完全变得不像自己!
双肘撑住桌面抱紧脑袋,秦晋不由得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爱情,还真是一道难解的谜题!
52
52、重见(五)
“那个,谢谢你的帮助。还有之前的所有事情,对不起!”
举起手中的红酒,耿洛冲着对面的秦晋面带歉色的微笑着说道。红酒,鲜花,还有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佳肴,如此沉静美好的氛围,又是那样雪白精致的容颜,于是不由得便衬托着耿洛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柔和,也格外的真挚。
但饶是如此,秦晋却发觉自己也没什么类似心动的感觉了。也是举起面前的红酒冲着耿洛扬一扬,秦晋温和的回到,“别这样说,毕竟相识一场。”
温和之中,还透露着一丝隐隐的疏离。而这样的疏离,心思敏捷的耿洛,自然也是清楚的感受到了。
目光微不可察的闪了一闪,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由得变僵硬了一下,但旋儿又挂上一抹笑,耿洛翘起水红的唇角故作娇痴的反问道,“仅仅是相识而已吗?”
一句话说完,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带着孩子一样天真无辜的神气,耿洛歪着头笑眯眯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像是在乖乖的执着的等待着男人的答案似地。那副样子,既俏皮又迷人。
可也就是这一句话,秦晋的脸却是立马的就拉下来了。放下手中握着的刀叉,秦晋绷紧下巴语调严厉的告诫道,“电话里我们可说好了的,不提旧事的。”
但旋即,觉察到自己的神经太过敏感神情太过严肃,秦晋不由得下意识的舒缓表情冲着对面的耿洛微微笑笑,“抱歉,不过你知道的,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再说这些,恐怕有些不好。”
“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下午上班的时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没想到竟是耿洛给自己打过来的。本来一听到耿洛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是要挂断的,但电话那头耿洛的声音实在是柔软可怜,而且听起来又那么真诚。更何况他也没说别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帮了他那么多,所以想要邀请自己吃顿饭顺便见自己最后一面罢了,因为他过不了几天,好像就要回美国去了。
这一次见面之后,今生今世,两人怕也都是远隔重洋相见无期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可是架不住耿洛的恳求,到底也是相识一场,再说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弄出其他的事来,所以一开始不愿意,但最后秦晋却还是不知怎么着的就给答应了。
并且除了耿洛的恳求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秦晋虽然不想承认但却又是在实际起作用的成分,那就是打心眼儿里来说他现在还真有点儿怕回那个家,怕回去看到沈沫那张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的脸。
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是厌倦的,也是苦恼的,可他一时半会儿却也都想不出任何实际的补救的办法。再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沈沫又是那个脾气,他还真怕他做得越多,错的越多。所以与其回去面对沈沫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冰冷无情的、却又无可奈何的脸,那他还不如在外面避避风头的好!至少只要他俩不见面,那他也就能少触点儿沈沫的霉头了。
而就算当时答应了,可现在一坐到这桌子上来,秦晋当下里就有些后悔了,他这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他们之间还有这个必要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再说了,家里面的那位本来还就在闹情绪呢,自己这就又鬼使神差的跑这儿来了,要是他知道了,那还得了?
乱七八糟的一捋起来,真是嗡得一下,秦晋的头就大了。还没走到相约的地点呢,秦晋就有点儿拔腿想跑打道回府算了。不过好在耿洛的表情举止都很得体也很谨慎,不会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并且放眼看看餐桌上面摆放的,也都是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点的那些菜色。也难为他还都记得。
毕竟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再不给点儿面子也太不像话了,所以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秦晋最终也还是坐下来了。不过人纵然已经坐下来了,可秦晋的心里面心心念念的,也都还是沈沫的那一张冷淡的、讽刺的、似笑非笑的脸。
那样一张徘徊在脑海不肯散去的鲜活的脸孔,像是随时都会从脑海中跳出来站到自己面前一样。这种情形,搞得秦晋一直都情不自禁的有些心惊肉跳坐立难安。于是一时之间不仅是心,就连右眼皮子连带着,似乎也都在突突的跳个不停,跳的人既恼火又无可奈何。
并且没想到才说两句话,耿洛那边就又开玩笑似地提起了这茬儿,这还真是有点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也难怪刚才秦晋反应会那么大表情会那么紧张。但幸好耿洛的人也是很伶俐的,更何况秦晋的反应都这么大了,他还会没事儿去触那个逆鳞吗?有了那个警告在先,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提以往的事情,而是选择了聊一些今后的打算和想法之类的不相干的话题。
本身就对秦晋的性子摸得透了,因此耿洛想要获得秦晋的好感那就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更何况整个谈话过程之中耿洛又是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奉承着秦晋附和着秦晋,这种感觉与平日里和沈沫说话时的那种犀利直接干脆利落的风格是截然不同,虽然嘴上没有说,但秦晋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那种男人的虚荣心在耿洛的面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这样,在耿洛的刻意讨好曲意逢迎之下,于是不知不觉的,渐渐的渐渐的,秦晋的心防没有了,人也全然的放松下来,对沈沫的惧意也随着气氛的逐渐热烈而被抛进太平洋里去了。当然对于耿洛一杯接一杯的倒给自己的酒,秦晋也就毫不推辞的照单全收了。
朋友嘛,就算撇过那件事不提,以后大家也都还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喝!
然后就这么喝着喝着,秦晋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儿喝高了吧,怎么就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呢?身上软绵绵的没劲儿,眼睛也有些发了花,且不仅如此,他的整个人全身上下也都是热腾腾的,一股一股的热流不但在自己的皮肤和血液里鼓噪,更是不停的就往自己身下的那个部分汇集,烧得他难受死了。
并且更不对劲儿的是,沈沫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儿吗?那他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尽管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没恼,还对着自己笑嘻嘻的,笑得那么甜,那么诱惑?
身上的力气在迅速的流失,脑子也是被身上腾腾的热气烧的越来越乱越来越乱,乱到秦晋已经没办法去分析为什么沈沫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不生气而且非但不生气还冲着自己笑。秦晋的人已经是完全的乱了,此时此刻他那烧坏的脑子里唯一还能抓住的念头,就是想要和沈沫亲热,想要把沈沫抓紧怀里,好好地云雨一番。而近在咫尺的沈沫呢,还在冲着自己甜甜的微笑着,微笑着,像是明白他的心思似地,鼓励并默许着自己对他的亲近。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自己的心上人,并且还是这般充满暗示意味的甜蜜纵容的笑意,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啪的一声绷断了,重重的粗喘一声,秦晋霍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猛的向着对面扑了过去。
而对面的人呢,没想到也竟是这么的热情这么的善解人意,不但于自己上前的第一瞬间变温柔的伸手抱住了他,而且抱住之后,就立即向着通往客房的电梯走过去。这样急切的表现,像是也深刻的体会到自己此刻骨子里叫嚣着的渴望与焦急似地。
今晚的沈沫,秦晋真的是满意极了,也觉得惊喜极了。忍不住的凑过酒气乱喷的嘴巴在扶着自己往前走的那人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秦晋大着舌头嘿嘿的傻笑,“沈沫你真好!”
随着秦晋这一句话的出口,身边人原本匆匆的步履,不由得就稍微停顿了一下,然而随即,紧了一紧扶住秦晋身体的手,那人却是更狠心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然而对这一切,醉了的秦晋,早已经无从查觉。
带着满身暧昧的痕迹,耿洛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落地窗的前面抽着烟。一手夹着烟一手胡乱的翻动着手机里的电话薄,而且在做这些的过程中几乎是下意识的,耿洛忍不住的频频回头,向着床上秦晋躺着的方向不停的张望。
刚才在做那种事的过程中,秦晋嘴里口口声声的叫着的,都是沈沫的名字,这一下子就算是再怎么逃避,耿洛也彻底的认清楚了,对于自己,不是做作,也不是虚伪,而是秦晋真的已经没有留恋没有感情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k哥那边扣着他的证件,凶神恶煞的威逼着他,只要他还不出那笔钱来,他那儿就没可能消停。消不消停暂且不论,保不保得住命都还是个问题。而就算是还出了那笔钱回到了美国,那他又还有什么呢?亲人吗?房子吗?财产吗?
笑话,除了再次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贫民窟里除了再一次的忍饥挨饿被人欺凌之外,他还有任何别的出路吗?
所以秦晋,原谅我吧,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算计到你身上,再说到了现在,也只有你,还肯让我算计了。
况且话又说回来了,以前没有沈沫出现的时候,我们之间是多么的温馨美好啊,而你对我,又是多么的死心塌地温存体贴啊,那么既然以前我们都可以,那从今而后只要没有了沈沫,我们当然就还能像从前那样相亲相爱,秦晋你说是不是?
心里面不停的转折这些念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于再不犹豫,耿洛果断的拨响了杜子牧的电话。而且电话方一接通,还不等那头说话,耿洛就立即的开始受了天大委屈似地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哭。
虽然耿洛也清楚地知道,直接把电话打给沈沫,那样效果也许就更好了,但是,假如那样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统统露馅儿了,所以还不如采取曲线策略,让杜子牧来做第一个目击者,那样对自己的话有利得多,也保险的多。
当然杜子牧也不曾辜负耿洛的期待,立即就表示要赶过来。
放下手中的手机,通亮的灯光之下,就见耿洛因汗水和体液而显得格外—滛—乱的脸孔上有热切,有狂乱,有执迷,有歉疚,但独独没有本应该生出的——悔悟。
然后说不会儿还真就是不一会儿,叮咚叮咚叮咚,门上的门铃,就已然风风火火的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一斤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狗血了,可是,哎,原本是想让耿洛搞个嫁祸计把事情嫁祸到沫沫头上的,但是嫁祸计好像也不比这从良计特别多少,也都是一样的狗血,而且嫁祸计的话后面就没杜子牧什么事儿了,一斤还真准让他出来再蹦跶一下然后虐他的呢,所以,就这样吧!大家将就着看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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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破碎(一)
“你来了!”
一见沈沫的人出现在门口,秦晋便猛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六神无主的、双唇哆嗦的两眼死死盯住了他。虽然给沈沫的电话还是他自己亲自打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从未这么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这么软弱,这么无能,竟然连面对自己亲手做的这个决定的勇气都没有。
而面对这样的秦晋,像是猛的一下被秦晋一股脑儿的给自己丢过来的种种讯息搞得懵了,一瞬间正准备迈步进门的沈沫也是情不自禁的便收住脚步屏住呼吸。而后,也是隐隐的觉察到了气愤的不同寻常,更因为根本就还没弄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下意识的,沈沫不由得将疑惑的、震惊的、暗含迷茫的投向了秦晋,怔怔的回望着他,久久都没有说话。
原本就没有任何胆量,也没有任何把握,于是虽然接收到了沈沫的目光,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也是面如土色的,秦晋还是定定的顿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沈沫的反应,等待着沈沫的判决。
其实在这令人恐惧不安的未知的静默之中,有那么一刻秦晋也是准备鼓足勇气走上前去的,走上前去向他解释这一切,但是不自觉的紧皱眉头咬紧牙关,想了一想,秦晋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但饶是如此,他却也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自己全身的肌肉绷得有多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沈沫平时是那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今天却是反常的一言未发——当勉强镇定心神打量过房间一圈,目光在房间正中的那张凌乱的大床和秦晋一干人等的脸上一一停留之后,尤其是当眸光一触上丢在床脚的那件秦晋昨天还穿在身上的显眼的黑色西服外套的时候,就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不堪入目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沈沫的心跳倏地开始加快,呼吸开始急促,一张刚才还带着些微的呆愣表情的惨白的脸孔也开始因剧烈的愤怒和厌恶而变得通红。
鼻翼急促的翕动着,两边的太阳|岤也在突突的跳个不停,无意识的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一只脚也同时跟着提起来,沈沫脑海里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扑上去给那个正惊恐而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男人一拳。但是当眼角的余光再淡淡的划过秦晋背后隐藏着的那两张脸的刹那——耿洛那泫然欲泣的、柔弱无辜的脸,和杜子牧的那一张充满了正义感的、隐含着嘲弄的脸,从牙缝里蓦地挤出一丝突兀的、古怪的冷笑,沈沫霍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转身退出那间他连进都没有进去的房间,顺着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直直走向电梯。
一步一顿的,沈沫的脚步放得很沉重,也很缓慢,与他刚才来的时候的那种迅速的、急切的步伐截然不同。其实他也暗恨自己为什么步子不能放得再快一点,腿不能迈的更大一点,只是,完全没有办法,即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如此。两腿上就像是同时注满了铅,他对此有心无力。
每一次的抬脚,沈沫都不自禁的有一种把自己的脚从沼泽里拔出来的感受,他深切的觉得此刻不是踩在干燥平坦的地毯上,而是踩在一滩齐腰深的烂泥里,他想要把脚、把他的整个人都从这摊烂泥里解放出来的,但是每个下一次的迈步,他却又总是会失望的发现,他不但没有脱离这摊烂泥,反而还可悲的在这中间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每一次的提脚,都比前一次更费劲,也比前一次更叫人绝望。绝望到,他已经没有心力在与这种巨大的、惯性的束缚力对抗。
可是他却又不能不走,因为一直不懈的往前走,也许他还有得救的希望,而假如一直停留在原地的话,说不定身边的沼泽马上就会像一条毒蛇一样的缠住他,拖住他,越缠越紧越推越深,直至灭顶。
所以深一脚浅一脚的,就算痛苦,就算困难,可他也还得继续往前走,还得继续拼尽全力的与这种邪恶的力量对抗。
而且尽管胸腔里的那颗心因为突如其来的、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巨大的痛苦而跳的快到似乎想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两只原本干涩的、木然的眼睛里也在行走的过程之中不知不觉的便蓄满了滚烫的泪水,几乎是随时都能从眼眶里不顾一切的滚落出来一样,但是与沈沫的内心深处,虽然他还不曾觉察,但是另一种类似麻醉剂一样的东西却也在不停的积蓄着力量,不断地一点一滴的、持续发挥着作用——
那就是原来如此的、认命的、屈服的感觉。
沈沫终于恍然大悟了,原来这就是他古怪的预感,原来这才是属于他与他之间的最终的结局!真的,比不了耿洛,斗不过耿洛,他认命了,也屈服了,反正原来他们就是一对儿,原来他们就应该在一起,看,这才符合童话的结局嘛!纯洁无暇的白雪公主最终和王子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从中作梗的小丑则被打回原形三振出局,这才真叫他妈的可歌可泣荡气回肠呢!
说实在的,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他这个中途搅和进来的算什么呢!算个什么东西!真是傻的可以!还是早点该干嘛去干嘛去吧,别跟这儿丢份儿了!
胸口疼得都快要炸开了,然而用这样阿q的想法一路上不断的宽慰着自己,麻痹着自己,沈沫也就还能够勉强的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既然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命中注定,那么自己今天的这个下场,似乎也就不显得如何可耻如何丢人了。
而且这样想着,心里面的那种沸腾的冲突不息的痛感似乎也就没有怎么难以忍受了,反正从头到尾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多余的小丑,反正一切都是自找的,不是吗?那么既然是自己活该得受这些,那就好好受着就好了,还有什么废话好说的!
目光直直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就像是一尊冷硬的、无生命的雕像,又像是一架老化的生锈的机器,沈沫的停摆的大脑此刻唯一还能抓住的念头就是向前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不要停,千万不能停!
但是,人还没走出去两步,没想到他的胳膊却就被从后面伸出的一只大手给紧紧攫住了。沈沫觉得他走了好久了,然而其实他根本就还没走上几步路。而也就是他摇摇欲坠的迈开脚步的须臾,稍微在原地愣了一下,秦晋随即便跟上来了。
且那从后猛然袭向他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一时间他的整个人不由得就跟着这股力道踉跄一下。然后还没等他站稳,那只烧红的老虎钳子一样凶狠有力的、而且是汗湿的火热的手掌就已然在他的胳膊上越收越紧越收越紧了,就像是要把他的胳膊从中捏断一样。
然而,也许是胸口实在太难受了,已经痛到麻痹了,所以相比起来,胳膊上传来的那种痛感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又或者已经无所谓了,完全已经无所谓了,所以也懒得去费力甩开了,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沈沫还是不顾一切的奋力向前挪动着,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可是顷刻之间,想要迈步都已经不得了,因为秦晋的人已然焦急惊惶的跟什么似地霍地跳到他前面来了。不但秦晋的人跳到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且他的手,他的有力的双手,也像是要把他现在的所有感受都一点不落的统统传递给他让他体会到似的重重的、牢牢地放在他的肩头,握住了他的肩膀。
“沈沫你这别这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用着粗粝的、嘶哑的声音,秦晋冲着眼睛因泪水而湿润、也因泪水而显得剔透,剔透到似乎能够看穿人心的沈沫大吼道,既是恳求,也是命令。
却是适得其反——
因为眼睛虽然睁得大大的,可是沈沫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显现出秦晋的倒影,缓慢而呆滞的瞥一眼秦晋放在自己肩头的双手,直到感受到它的那种压迫的力量,突然之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沈沫记起了,哦,这是秦晋的手。
这是秦晋的手!
那么既然这双手的主人是秦晋,那这双手的主人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支配着它干些什么呢?它们又被放在哪里呢?是放在耿洛那张雪白鲜嫩的脸孔上,是温柔的穿过他的头发,还是在他柔软美好的身体上摩挲?又或者,比这还多还多?多到超乎他的想象?它们又是用着怎样的力道和柔情对待耿洛的呢?会不会也像每次跟自己的那样,细心的给他清洗给他…
不行了,他要吐了!
心里面想着要吐,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头一偏猛的一弯腰,连推开秦晋也都来不及,沈沫也就真的吐出来了。酸腐的食物顺着食道吐出来的同时,眼底转动着的泪也像是开了闸的水一般的,紧跟着就无声的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
而也就是这一吐一哭,像是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崩断了,失灵了,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虽然心底一遍一遍的恶狠狠地唾骂着自己,“不许哭!软弱,沈沫你怎么会软弱狼狈到这个田地呢?像个女人一样!”,可是毫无办法,想吐的感觉连绵不断的从痉挛的胃传递到大脑,眼中的泪水也是再怎么都关不住了。
吐到最后吐得就只剩下清水了,可就算这样,沈沫也还是觉得反胃。丝毫不去理会被反锁在门外的秦晋持续不断的打门声,一遍一遍的弯下腰来将脸低向洗手台,又一遍一遍的徒劳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此时此刻,沈沫真的只宁愿自己是死了。
死了,应该就没这么受罪了!真他妈活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好嘛,换攻换攻,一斤讲过的!这一章一斤琢磨了蛮久,因为原本是想要把沫沫写成豪气干云昂首阔步的类型的,但是那又似乎有点儿假,毕竟成长是一个过程,感情也还在,所以强悍的沫沫也难免会有软弱的时候,但是相信一斤,软弱是暂时的,坚强是永恒的!
后面就开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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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破碎(二)
“沈沫你听我说!你知道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洗手间的门锁方才咔嚓一声响,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迅捷的扑过去一把推开那道厚厚的木门,秦晋伸手便将人还站在门后的眼圈儿红肿的沈沫给死死抓住了。将人住在手里之后,哆哆嗦嗦语无伦次的,秦晋便开始神经质的颠三倒四的解释起来。其实当沈沫的那一张明显哭过的、被痛苦折磨到疲惫不堪的脸一出现在他的眼前,秦晋就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像是被毒蛇的獠牙给扼住了刺穿了一样,根本就痛到喘不过气来。而且也就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痛苦,一时间秦晋的眼眶里情不自禁的也浮现出了泪光。
秦晋真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已经被现在的这幅局面搞疯了——沈沫没来之前,当自己被杜子牧从床上摇醒的时候,清醒的那一刻当他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虽然仓皇虽然烦躁,虽然他的整个人已然被羞耻和悔恨压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站进去才好,但至少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至少还能的稍稍保持一点儿心平气和,即虽然混乱、却也还能有力的抓住一些在他脑子里闪动个不停的要点——比如他该怎么面对沈沫,他该怎么去跟他解释,他又该采取哪些措施去换取他的原谅。
可是没成想一到沈沫的面前,一看见沈沫的那张因怒气而涨得通红的、却又暗藏着了然的嘲笑的脸,一下子,他先前没见到沈沫时所理出的所有头绪便统统的都被打乱了,他的整个人也跟着乱成一团了。尤其是那一声冷不丁儿的从沈沫嘴里爆出来的冰冷刺耳的嗤笑,更是利剑一般的,一下子就精准的穿透了他的皮肉,穿透了他的心脏,让他除了尖锐剧烈的疼痛和深重的悔恨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对着活生生的沈沫,他不但是像个被大人抓了个现行的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羞耻悔恨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并且还像个脑子里塞了一堆稻草的傻瓜似的,手足无措束手无策。他的所有理智所有勇气所有语言,都在沈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便都被通通的、一丝不剩的夺走了,抽空了。
假如说沈沫没来之前秦晋还稍微抱有一丝念想,觉得总是会有法子的话,那现在,纵然拼命的否认,但不得不说,秦晋却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的被动和无能了——
站在沈沫的面前,秦晋空白的脑海中唯一还在闪现的、而且是越来越响亮的一个声音就是,完了,这下全完了!
可纵使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纵然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心里面也总还是存着一份侥幸的,这份侥幸就是他相信,沈沫依赖他,沈沫喜欢他,他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所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是吗?也之所以,困兽一般的抓住沈沫,秦晋还在拼命的恳求着,解释着,急得汗都出来了。
拼尽全力的,秦晋还在翻来覆去一遍一遍的申辩着,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没用了,沈沫已经不想听了,什么都想听了!到了这一步,不但对于秦晋这个人,就是对于秦晋的手秦晋的目光秦晋的声音,沈沫也都已经是厌恶到极点也痛恨到极点了。别说是秦晋的手掌挨上了自己,哪怕就仅仅只是听到他的说话声,像是一种条件反射,沈沫都会忍不住的要作呕!因此饶是此时此刻的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晋是如此的低声下气如此的小心翼翼,但是沈沫脑子里唯一能涌现的念头就是他要离开这个人,他必须要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就是再多一分多一秒,他也都呆不下去!
就这样,眼前的局面也就演变成了一个死局——恶狠狠地推搡着秦晋,沈沫竭力的想要挣脱出去,而秦晋呢,则是一边死死地抓住沈沫不放,嘴上一边还叨叨个不停。
实在是被秦晋的叨咕给弄得心烦意乱肝火大盛,又是这般推来挡去的纠缠个不停,是以没三两下子,沈沫也就真的给闹出了火气。
“你他妈给我松手!”
红着眼睛转回身去,就着被秦晋揪住的姿势,沈沫冷不丁儿的重重一拳打在了秦晋的左脸上。拳头冲出去的同时,一句声嘶力竭的大喝也是蓦地从沈沫嘴里爆出来。
而因为事先没有预料到沈沫会打自己的缘故,况且刚才也没站稳,所以就着拳头的冲力,秦晋控制不住的就是一跤仰倒在地上。然后紧接着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却原来是秦晋身后的一只插着梅花的景泰蓝大花瓶,被他给碰倒了,摔碎了。
两手撑在锃光瓦亮的德国进口地板上,脸色灰败的,秦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昂着头站在他面前的、眼圈儿虽然红肿但目光却那么的凶狠无情的沈沫,连爬起来都忘了。在他的身后,是大大小小的一地花瓶的残片。
而也就是那么的面色铁青、目光凶恶的回视着秦晋,沈沫的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着,简直气得都要跳起来了。其实沈沫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就冲着秦晋动手了,以往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想要冲他动手,最后关头,他也都还是忍住了,然而今天…
不过动了就动了,动了又怎么样!是他自找的!
可心里虽说是这般想来,然而一见秦晋还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脸受伤的、震惊的表情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体内的某个地方还是没来由的便揪了一下,疼得钻心。不自觉的就稍微放软了一点口气,沈沫冲着地上的人色厉内荏的警告道,“这段时间你暂时别来找我了,我要静一静!”
一句话说完,干脆利落的抽回与秦晋胶着在一起的目光,沈沫拔腿就走。
可没想到还没走出两步的距离,一阵劲风袭来,然后他的整个人、整个身体就是不能控制的跟着身后的那个重量一起栽倒下去。天旋地转之间,沈沫早已扑倒在了秦晋的身上,而秦晋呢,则是直挺挺的整个儿的砸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后脑勺磕下去的时候,砰地一声响。
倒下去的时候,沈沫的人还有点儿发懵,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一当秦晋的那张近在咫尺的、粗暴狰狞的脸孔闯进眼帘的一瞬间,顷刻之间,沈沫便明白过来了。
而也就是这一明白过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