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第16部分阅读
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 作者:yushuwen
火车在轨道上平稳的行驶着。北方的天已经黑得透彻了。从模糊的窗户向外望去,就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里面藏着怪兽,随时会扑出来咬人一样。邵昕棠的心却渐渐放下了……
就在这时,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下一站了吗?”旁边一个大婶不解的问道。
“刚开了五六分钟,不可能啊!是不是火车出现故障了?”另一个声音说道。
有很多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过道上吵吵嚷嚷的寻找着列车员。
整个车厢里,只有邵昕棠和聂健安惊疑不定。
聂健安下意识的看向邵昕棠。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趁着众人都没注意,邵昕棠用镇定的眼神安抚他。
邵昕棠心里也担心,但是现在就他和聂健安两个人,为了安慰聂健安,他不得不摆出一副泰然和好奇的表情,跟着车上的其他人一起向着门口张望。
火车刚刚停稳,车门被“哄”的一声打开。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队端着洋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飞快的冲了进来,然后极有秩序的站好,把枪口对着众人。
“都坐好,马上搜逃犯!”
第68章:搜捕
“都坐好,马上搜逃犯!”
一个领头的军官神情非常肃穆,浑厚声音的在车厢内响起。
这个年代这些端着枪的,说好听点儿叫军人,说不好听点儿跟土匪没有什么区别。这帮人在平头老百姓眼里,就是一群吃人肉的恶霸。所以看到突然冲上来的士兵,所有人都吓坏了,飞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听话得很,就怕一步走慢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就会对准了自己。
搜捕逃犯?
于战南遇刺的事儿,轰动了全国,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可是,逃犯在这趟火车里吗?大家都竖起汗毛,惊恐的看向那些士兵。其中一个被少妇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猛然见到这么多拿着枪,面目凶狠的士兵,吓得脸色惨白,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突然在这个死寂的车厢内响起,撕心裂肺的揪着人的心。那个刚才发话的军官皱着眉头看了孩子和少妇一眼,冷冷的对少妇说道:“叫她闭嘴!”
少妇吓得浑身颤抖,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女儿的嘴巴。车厢里再没有其他声响……
军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声响。他厉声说道:“现在,所有人摘了帽子,男的把手放在头顶站起来,包括小孩儿。快!”
如果邵昕棠刚才还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那么他现在是真的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来搜逃犯的,而是来搜他和聂健安的。
没有出逃的时候,附近认识的人中,只有邵昕棠有着一头长及腰部非常明显的头发。
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所有人依然听话的站了起来。邵昕棠无法,也站了起来,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被人出来。
在司令府住了大半年,邵昕棠连一张照片,一张画像也没留下来,他非常庆幸这个年代的落后。如果是现代,邵昕棠觉得自己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如果是有心人,也定能把他掘地三尺的找出来。
那个军官一个人一个人的仔细看,手里还拿着张纸。邵昕棠才猜测那是一张临时找人画的画像。
一个在脑后扎着辫子的年轻男人先被揪了出来。那个男人吓得脸色苍白,都要哭出来了,嘴里大声的哀求道:“官爷,我不是逃犯,我真的不是逃犯……”
“闭嘴!再嚷嚷拉出去毙了你!”
一个士兵见他不停的嚷嚷,一枪托子就砸在了正哭号着的男人身上,表情凶狠的骂道。
谁知那个正拿着画像一个一个对照的军官倏地回过头,一巴掌抽在那个动手的士兵的脸上,把士兵抽的身体歪了歪,嘴角马上渗出血来。军官气急败坏的说:“谁他妈让你动手的!”
“可是,旅长,他……”士兵的表情有点儿委屈,不是说是逃犯吗?怎么不能打了?
被称为旅长的军官冷着一张脸,也知道底下的小兵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怪他。可是,他齐志国作为东北军军第三十九军四十一师二十二旅的旅长,都不知道详细内情。就在刚才,总部突然紧急集合,团以上的军衔,都被派出去找人。分发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画像,就让他们去找人,还特意嘱咐要把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做到团以上军衔的人,哪个是傻子?这样大晚上的大规模调来他们,还要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说是搜逃犯,谁信啊!而且搜逃犯的那拨人正在城里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搜捕,他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好在有一个能在司令身边当值的好兄弟,偷偷的告诉齐志国,这次搜捕的,就是传言中司令这阵子宠上天的男宠。
齐志国当时紧急的情况,还不忘哼哼了两声。什么男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玩起逃跑的游戏,这要是被抓回去,还不得被弄残了!于战南是什么样的人物,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手腕那是一等一的狠,何况是这种是个男人都容不下的事儿。而且,于战南似乎也疯了,区区一个小男宠,用得着调动整个东北团级以上的军衔全出动吗?他们他妈还以为是小日本终于藏不住了,要跟中国开战了,自己终于有机会跟他们拼一拼了……娘的,谁寻思是他妈这样的熊事儿!
齐志国性子耿直,在战场上冲锋上阵什么的都在行,就是受不了在政权里的弯弯道道,这个权术那个谋术的,要他说,就一枪,什么他妈都干净了。所以这方面上,他是真的打从心里佩服于战南,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在战场政界都玩得转的人。
可是即使他最敬重的人就是于战南这个曾经带着他们驰骋沙场的真汉子,权倾一方的东北土皇帝,他也真的瞧不起他今天来的这一出!
在他这个传统东北汉子的眼中,玩男人就是走向的一大步。他就不明白了,世界上这么多香香软软,大胸脯大屁股的女人,操/起来那么带劲儿。于战南这个他们眼中男人中的男人,怎么就爱玩这男人的屁/股,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兔儿爷,看着就恶心的想使劲儿的踹上两脚,他居然还能可笑的弄出烽火戏诸侯这一套,大半夜的把人都召集来,给他找失踪的小兔子!
娘个蛋的!
齐志国心里忍不住骂娘,正好把气撒在了小兵的身上,再转过身时,脸色明显的好了不少。齐志国虽然为人粗暴,可是确实是个难得的体恤老百姓的军人。
所以他回过头看到所有人的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口气缓和了不少的说道:“大家都不要害怕,只是例行搜捕,确定不是刺客的人,我们一定会完好无缺的放了。”
齐志国说完,拿着那张画的一点儿传神的地方都没有的画像,皱着粗黑的眉毛接着一个一个的对。天知道,他烦死这项任务了。
又有两对带着兄弟俩的小伙子被叫了出去,还有一个长得很白,说话不自觉卷舌头的少年。
车厢里非常的静,只有齐志国的军靴踏在地上沉闷的声响。这声响一声声,像是敲进了邵昕棠的心里。他眼看着齐志国一步步走近,还在故作镇定着。因为他不知道他现在除了故作镇定,还能做什么。
齐志国先走到聂健安的面前,淡淡的扫了一眼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大婶,就走过去了。然后站在了邵昕棠的面前。
“抬头!”齐志国口气很不好的冲着邵昕棠说道。
邵昕棠缓缓的抬起头来,装出一副非常害怕又极力压抑的神情。
齐志国看到邵昕棠清澈的目光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注意到他漂亮的脸蛋儿。
齐志国就这么皱着眉头看了他很久,然后说道:“出来!”
邵昕棠的心脏陡然下降。他战战兢兢的问道:“长官,我,我不是刺客……”
齐志国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谁说你是刺客了,上一边站着去,等检查完了,自然就放了你了。”
“可是,长官,我还要赶车呢,我上海的老母亲重病,电报发来都一周后了,也不知她能不能等到我回去……”邵昕棠说着,露出非常伤感的表情,那脸上凄凉的神态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语气沉痛的说:“长官,您看我就是一个做小生意的,怎么可能是刺客,你看我的手……”
邵昕棠把手伸出来,根根纤长,像是玉一样的指头上当然嫩的不像样,不可能有惯用刀枪的厚茧。
谁要看你的手啊!齐志国心里想到。可是他母亲重病,急着赶回去的想法,却非常巧合的戳中了齐志国的软肋。
齐志国是有名的孝子,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儿。他的孝顺,十里八乡提起来,都被人当做是教育小孩儿的最好的例子。
传说,齐志国这一辈子最喜欢喝酒,逢喝必醉,逢醉必闹。也就是说,齐志国的酒品非常的不好,喝醉了完全是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的主儿,甚至都敢跟他的顶头上司于战南撸胳膊干架。掀桌子那是常有的事儿。可是,不论他喝的多么醉,不论他多么的不清醒,只要找来他那个瞎眼的八十几岁的老母亲轻轻一唤他的名字,他就会一下子消停了,像是个小孩儿似的乖乖跟着母亲回家……
曾经有人拿这件事儿笑话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年纪轻轻的旅长,都被他难得的,非常正经的一句:“他是我娘!”给顶了回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铁血男人,能在酒精的麻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只因为瞎眼老母亲的一句呼唤,就乖顺的如同孩童一般,我们没理由不相信他爱他的母亲至深……
邵昕棠无意间戳中了这个刀枪不入的铁血旅长的软肋,不能说是不幸运的。就在齐志国沉思的时候,旁边的老汉怯怯的说:“长官,他真的不是逃犯,他是我老乡,他母亲病了,我们正好一路回去。”
老爷子的突然出口帮忙,让邵昕棠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如果真的被抓住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连累这个好心的老爷子。
齐志国沉思了一下,声音低沉的说道:“行了,坐下吧!”
邵昕棠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着齐志国露出感激的笑容。
可是还没等他的屁/股落到绿色的长椅上,就听一阵脚步声由由远及近,然后一个非常熟悉的男人声音在整个车厢内响起:“齐旅长,进行的怎么样了?”
听了大半年,如果邵昕棠还能听错,除非他是聋子。
这个声音,赫然是于战南身边的红人,闫副官——闫亮……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抱怨卡得,因为今天双更啊~(二更的人无耻的要花花~)
第69章:逃出生天
如果说刚才邵昕棠还抱着侥幸的心里,那么在听到闫亮的声音的那一刹那,他是真的绝望了。
他都有一种想从窗户跳出去的逃避的想法。因为闫亮的军靴踏在铁皮地板上,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这个脚步声,这个节奏,这个力道,邵昕棠听了大半年,早已耳熟于心,他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声音能做到踩在人心脏上的感觉……
邵昕棠绝望的闭上眼睛,做着无畏的祈求,希望出现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闫亮从他身边走过而没看到他……
可是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停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邵昕棠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闫亮深沉的眼睛也正看着他。
邵昕棠的嘴唇开动了一下,但是最终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就这样绝望的看着闫亮,等着他说:“人找到了,给我带回去。”
可是,还没等闫亮开口,齐志国就皱着眉头过来了,问闫亮:“这个人有问题?”
其实刚才齐志国让邵昕棠又坐下时,也不光是因为他说的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的事儿,更多的,是他真的不认为邵昕棠会是那个于战南的逃跑小男宠。
其实所有没见过邵昕棠本人的人,都被传言给误导了。于战南带着邵昕棠的参加的公众场合并不多,只是几个私密的个人开的party之类的。而且不经人介绍,邵昕棠在那样的场合出现,别人只以为是哪个贵族家的私生子,长得漂亮贵气,却从没在大场合露过脸。邵昕棠身上的那种贵族气质,真的很难让人想到是个低贱的戏子,是个男人压在身/下亵/玩的男宠。而真正见过他的人,面对别人的好奇的询问时,无不是叹息着摇摇头,说:“那确实人间少见的美人啊!”
所以,慢慢传开来,邵昕棠就被他们传成了妲己再世,比女人还狐媚一样的男人。
所以也不怪齐志国想不到,因为凭借着他直男加从不拐弯儿的性格,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邵昕棠这样气质出众的小青年,会是整个东北都找翻天了的逃跑的小男宠。
火车里的灯泡非常的昏暗,闫亮就这么微微低着头看着邵昕棠。邵昕棠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看不看得到又有什么区别呢,邵昕棠已经死心了。还在那儿坐着不动,完全是因为他已经浑身没劲儿,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了。
邵昕棠的眼睛里满是苍凉,难道他真的逃不了吗?为什么别人唾手可得的自由,在他这里,就是两辈子也实现不了的奢望……
闫亮笔挺的身姿立在低矮的车厢里,旁边都是端着枪肃穆的士兵和大气也不敢喘的老百姓们。他就这样看着邵昕棠,看着他绝美的眸子中一点一点爬满绝望,爬满苍凉……最后,那双他第一次见面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在他午夜梦回谁也不知道的美丽双眸中溢满了悲伤……
闫亮的心撕裂般的抽疼起来。他把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的人儿送到于战南的床上时的经过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为了权势,为了讨得于战南的欢心,把心爱人放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然后以后的每一天都看到他们在自己眼前甜蜜的痛楚,是他终身难忘,而且再也不想体会的……这一次,他真的还要把这个他心爱的少年,捉回去,送给他的上司来谋求欢心吗?
闫亮的心里剧烈的挣扎着,就听齐志国惊疑的问道:“不会真的是他吧?”
闫亮的眼睛盯着邵昕棠,其中的深情被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中。他声音淡淡的说:“不是,那人我见过……”
邵昕棠的瞳孔猛然收缩,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闫亮。
闫亮看了他最后一眼,收回了目光,看着齐志国说:“这个人跟我的一个表弟挺像的。”
齐志国放松了表情,说:“嗨!”然后摆摆手。闫亮这样真的吓他一跳,要是被知道他漏过的人就是要找的人,不说受不受处分,让别人知道了也没面子啊!
“别的车厢都检查完了,就差你了。”闫亮说道。
“我这不是查的仔细吗!还有错了?”齐志国一挑眉毛,意欲不明的说:“哪像兄弟你见过真人啊!”
闫亮没理会他的扯淡,一步一步的走向车门。在他临下车的时候,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邵昕棠。那目光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其中浓烈的纠葛焦灼那样的明显,可是,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少年能不能看懂……
事实上,邵昕棠确实没有看懂。
直到火车再一次缓缓的启动,邵昕棠还像是做梦一样,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不可思议,太不现实了……
闫亮是于战南的心腹,是他的左右手,怎么可能放了自己,难道是于战南让的?可是也不可能啊,以于战南的脾气,即使是把自己抓回去一枪崩了,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啊。可是除了这个可能,邵昕棠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闫亮这个平时八面玲珑,比鬼还聪明的人这么做。
车上乱哄哄的,大家经过刚才的危险,都在进行激烈的讨论着。可是他们的话邵昕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是想到,闫亮上次还帮他放高利贷款呢,自己还说请他吃饭,也没请成,这么说,加上这一次,自己真的欠了他很多啊……
邵昕棠扭过头去看聂健安,发现孩子的脸上也是半天也没恢复血色。也不能过去安慰他,两人也就还是自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契的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邵昕棠真诚的感谢了刚才帮他说话的老爷子,老爷子吹着胡子说:“我是知道你绝对不是他们要搜捕的刺客,是个好人才帮你说话的,不用客气。”
邵昕棠心虚的笑着,看老爷子的样子生活过得想必也不是很好,本想给他些钱。随即一想,自己真的是太市侩了,什么事儿都想着给人些钱。人家是实心实意的帮自己,在这个朴实的年代,即使自己是出于好意,也容易惹恼了老爷子。
进入到后半夜,车上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沉沉的睡去了。整个车厢各种声音,各种气味,真的很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邵昕棠却觉得很好,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放心。因为就在刚刚他还害怕于战南或者是闫亮后悔了,又来追他。
两辈子加起来,邵昕棠都没坐条件这样差的交通工具。上辈子,出门哪次不是有专机接送,那个男人恨不得时时刻刻监控着自己的一切,就连还不认识那个男人时,最初的恋人也是有背景的,让他无论何时要出行,都没有体会过经济舱。而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即使不得已出门,同样是坐火车,但是那待遇无异于天上和地下。上次跟于战南出行,那个华丽的车厢甚至要比家里舒适。除了于战南这样的人物,邵昕棠真的不觉得别人有这个能力了。
闻着车厢内不流通的男人汗臭味儿和混在到一起的酸臭味儿,邵昕棠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两辈子都不的自由身,但是他过得都可以说是当下那个时代最好的生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邵昕棠不是没听过,而他现在发麻的双腿和酸涩的骨头也初步印证了这句话。可是什么愿望是不需要代价的呢?只要目的达到了,这种美好的结果带来的一些负面的东西,邵昕棠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他会慢慢让自己适应。
整个车厢里还清醒着的好像就剩下邵昕棠和聂健安了。邵昕棠微微侧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子。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其中的庆幸只有他们两个看得明白真切。然后聂健安裂开大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邵昕棠,好像是在说:“我们成功了!”
邵昕棠也笑了起来。父子两人就在着一片呼噜声中望着对方。这一刻,他们拥有着同样的感受。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可是,他们的心却贴得很近……
“干爹,你饿不饿?”后半夜两点钟,聂健安冲着他干爹做口型问道。
邵昕棠摇了摇头,用眼神询问他:“你呢?”
聂健安也摇摇头,接着做口型说:“干爹,你睡吧,我看着东西。”
这可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邵昕棠心里想道,然后笑着回他:“你睡,干爹看着。”
聂健安不干,于是两个人都没睡。父子俩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傻乐,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老爷子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要下车了,是秦皇岛。邵昕棠看他拎着那么多的袋子,费力的挤在人群后面,就伸手抢过了两个来,说:“老爷子,我帮你送下去吧。”
老爷子也没推辞,笑着说了谢谢。
聂健安在一旁看着,也跳了起来,伸手接过来一个,说道:“老爷爷,我也帮你。”然后又硬抢了邵昕棠手里的一个重的,率先走在前面。
“我们东北都是好人啊,热心。”老爷子夸奖道,也不知道邵昕棠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邵昕棠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点头附和着。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神马的,砸向勤劳的小作者吧~
第70章:新生活
他们两个一直把老爷子送上了车,邵昕棠还抢着付了车钱,弄得老爷子一直说谢谢他。
两人沿着站台的青石板路慢慢的走着,朝阳就在两人面前缓缓的升起,逐渐照亮这个世界……
“干爹,我们快回去吧,火车要开了。”聂健安站在邵昕棠身边悄声的说着,他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让别人看到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邵昕棠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说:“健安今天做的太好了。”
“哪里好,我都要吓死了。”聂健安咧着嘴巴说道。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他都脚软,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他仰着小脸儿,崇拜的说:“倒是干爹可真是太镇定了,我都没看出异样来。只是,不知道闫副官,怎么会放了我们?”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邵昕棠牵着他的手说:“走,干爹带你去吃点儿东西,咱们不坐这趟车了,再去买两张票。”
他们俩找到一家开门的包子铺,在简陋的的小店里一人吃了四个白胖白胖的肉馅包子,又喝了一大碗大米粥,终于挺直圆鼓鼓的肚子暖了身子。邵昕棠做事谨慎,很怕那趟他们直达的火车再出现点儿什么问题,就决定再去买两张别的车次的票。
而对于他们到底去哪儿,他又犹豫了。要说他上辈子的老家就在上海,他熟悉那个城市,也喜欢那个城市。虽然这是几十年前的上海,所有的建筑物都不一样,可是他走到哪条街,哪个路口,仍然会有熟悉的感觉。他想去上海,可是又考虑到于欣雅在那里。虽说那么大的城市,他们碰见的机会非常渺茫,他还是有点儿担心。
秦越荣说是在上海替他安排好了一切,让他只管去就是了。可是他这么费力才逃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再寻求被人的庇护,仰人鼻息的,甚至连这样一点点的线索,他也不会给那边留。不是他信不过秦越荣,而是于战南的势力真的太大了,他又缜密,这次要不是他受了重伤而且放松了警惕,邵昕棠不认为自己能逃得出来。他不想哪一天于战南顺着秦越荣这根线,再把自己找出来。
“健安想去哪儿?”邵昕棠突然问道。
“我,我哪儿都行啊,只要让我跟着干爹就行。”聂健安被他问的一愣,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邵昕棠心里有些微感动。为了自己无论到什么时候,什么还有一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孩子。可是去哪儿仍是一个问题,邵昕棠轻轻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咱俩总得找个地方落脚。”
“干爹没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都没出过门,什么也不知道。”聂健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邵昕棠说道。
“小傻子。”邵昕棠摸了摸他的头,说:“以后你想去那儿,干爹就带你去。”
不过话说,这真的不是个可以旅游的好年代啊,因为太乱了。
“我听一博说,上海是他去过最好的地方了,那里夜晚的时候,有很多各种颜色的彩灯,照得比白天还亮。那里还有电影院,有非常漂亮的电影明星。”聂健安眨巴着眼睛说着,小脸儿上有着向往。
“好,就去上海。”
邵昕棠拉着小孩儿又去买了两张票。该来的总是躲不掉,逃出来就是想要过自己想过的舒心的日子,当然去自己想去的城市。
这次两人挨着坐,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在火车底下又买了两个烤红薯,热的烫手。邵昕棠垫着报纸拿着那个滚烫的大红薯,有些尴尬的不知怎么下口。
聂健安人精似的看出了什么,拿着自己的大红薯演示的从中间掰开,就露出金黄|色的内/肉,香气马上就溢满了整个车厢。
两辈子加一起,邵昕棠也没吃过这么……呃,平民的东西,他觉得很新鲜,很高兴。从前他想吃什么,什么时候不是样式美观的放在精致的碗碟里,就差让别人喂进他的嘴里了。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烤得金黄|色红薯,他在想他以前错过了多少的东西。
这趟车里的人格外少,整个车厢也就几个人。邵昕棠和聂健安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坐着,吃着烤红薯,然后一起望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空,聂健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的说:“我要走的时候,说是去送趟东西,一博非要跟我一起,我劝不好他,急得生气了,跟他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邵昕棠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听聂健安声音低沉的接着说:“然后他就乖了,还说等我回去一起睡觉……可是,我看他眼圈都红了,我的口气太不好了……”
“后悔了吗?”邵昕棠听着他低落的声音,轻声的问道。
“当然不会,我本来就是跟着干爹的,干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聂健安焦急的表态。
“我知道。”邵昕棠笑着说道,安抚小孩儿的情绪,说:“一博还小,不久他就会忘了这件事儿的,不要担心。”
真的会忘了吗……聂健安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邵昕棠,心里也不是那么坦然的。于战南那天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一直敲在他的心里……
“卖身契还给你了,以后不要再想着这件事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以前的事儿,我们都翻篇儿。我一定好好对你,你也再不要想着离开的事儿了,好不好?”
“就是你,我就你一个媳妇儿!媳妇儿,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
可是有些事儿,又是哪那么容易翻篇的呢。他的离开,想必也给于战南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吧,或许不会比他当初给自己的少。那么,如果真的此生能再相见,于战南能不能也翻过这篇儿呢……
一大一小父子俩,在上海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里落脚,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邵昕棠打开秦越荣给他的牛皮小包,里面装得满满的小面额不记名票子,总量不会比他带出来的那三根金条少。邵昕棠想起秦越荣为他做的一切,心里酸酸的感动。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认识了很多真正关心他的朋友呢……
聂健安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孩子。他在他们租下的一处独门大院中忙碌着,俨然把邵昕棠这个一家之主比了下去。他就像个小管家一样挑剔工人哪里做的合格,跟店铺的老板脸不红不白的往死里砍价,终于把邵昕棠喜欢的那把实木摇椅搬回了家。
邵昕棠心里有着强烈的责任感,觉得自己肩负着教育小孩儿,养家糊口的双重重任,就感觉热血沸腾。
可是,当聂健安每天乖乖的去上学,然后还做了一手不知道比他好吃多少倍的饭菜后,每天又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之后,邵昕棠真的很愧疚。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好像除了唱戏什么也做不好一样。
以现在他们俩的生活,那些钱够他们吃香喝辣几辈子。可是即使这样,邵昕棠仍然觉得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这个年代连个电脑电视都没有,他不能整天呆在家里把自己呆傻了,最后与人都交流不。
聂健安对他要出去找工作一事儿,很是不放心。看着他干爹比大姑年还娇嫩的小脸儿,吭吭唧唧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然后被邵昕棠捏红了脸蛋儿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邵昕棠曾经也反思过自己为什么那么招人,觉得人的五官长得真的区别不大,尤其是东方人。那么纠结自己的就是自己太白了。俗话说,一白遮百丑。邵昕棠觉得就是这点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注意。所以他到胭脂店里买了一种男人用的,能让人显得黝黑健康的脂粉,每天不厌其烦的抹上厚厚的一层,也不用做别的,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至少走在街上,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了。
随着越来越大,聂健安越来越有小管家的样子了。心疼那几十块大洋一小盒的脂粉,每次看到他干爹跟不花钱似的往脸上使劲儿的抹,他的小心肝儿就一颤一颤的抽疼……
尽管学历什么的一片空白,邵昕棠仍旧凭借着过硬的实力,在一家报社找了一个翻译的工作。工作不累,每天挺悠闲。工资不多,但是也够他和他干儿子的开销了。邵昕棠觉得很快乐,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流走……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怕你们伤心,果断的加更~哦也,这章也别忘了撒花啊。
第71章:六年后
六年后。
公元1937年2月7日的这天,上海的天空暗沉沉的,透着一丝阴霾。
邵昕棠抱着一大叠的文件,走在一条小巷子里。还没出巷子,就听到大街上激烈整齐的口号声:“抗日救国,打倒卖国贼,还我中华国土!”
邵昕棠看着一个个举着统一旗帜的男女学生们,在巷子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从年前开始,这些学生就一波又一波的罢课起义,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逼迫中国政府跟日本正式开战,为死去的同胞们报仇。
自从六年前,东北三省沦陷后,日本这个岛国在中国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中国政府正处于剿共的热潮中,国民政府跟老百姓想的安家乐业并不一样,他们要的是政权,所以这几年,“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被国民党贯彻的很直接。
日本人现在在上海横行无忌,却没有中国政府来管。而这些心中只想着国家,满腔热血的学生们却被他们一次次镇压。
就在两天前,国民军的一个军官开枪打死了两个闹事的女学生。这件事迅速的点燃了全国爱国学生的怒火。以上海本地为首,各大高校今早聚众游行,在上海两条主街和市政府门前高声呐喊,要求他们偿命。
邵昕棠作为一个中国人,他能理解这些学生热血的心里。可是政权的事儿,永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平头老百姓能够左右的。邵昕棠知道中国与日本必然有一场死战,他也想为祖国贡献一份力气,也想发出一声呐喊。可是,他还在逃亡中,真的不宜做这样露脸的事儿。他能做的,也就是用心写一些能够激励,唤醒中国大部分还未觉醒的人民反抗的心,然后用笔名发在自己工作了六年的上海第一报社,新月日报里。他也曾直接用英文写稿向世界揭露日本这样法西斯国家的罪行,得到了很多的回信和鼓励。不少他的读者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想见他一面。可是早在邵昕棠做这些之前,他就跟他们报社的老板,曲义东说好了的,他的身份绝对不公开。
曲义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学者,把他的报社办的风生水起而没有遭到政府的打击,绝对跟他雄厚的背景脱不了关系。当年邵昕棠连张学历都没有就去应聘,其都没有抱着什么希望。碰巧遇到了那时还亲自面试的曲义东。曲义东当时像个和蔼的老哥哥,跟他谈国际形势,国家问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说邵昕棠被录用了。
邵昕棠当时非常惊讶,他压根没以为这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是这个报社的老板。那时他犹豫的问:“难道你不用看看我的文笔吗?”
“那你会写字吗?”曲义东那时候这样问道。
邵昕棠点点头。
“只要会写字就行,我们这里需要的不是书法家,也不是有一堆学历的傻子,我们要的是这样有自己深刻见解的人。热爱自己的祖国,而对世界公正的青年。”
那时曲义东这样说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邵昕棠不仅会写字,他还能熟练运用六个国家的语言。六年来,他对他们报社简直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后来邵昕棠理所当然的成了曲义东不可缺少的助手。
邵昕棠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无论在什么大场合里都不卑不亢,同情弱者而不畏权势,难能可贵的是他也有自己的处世观,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他有自己的小聪明,遗世独立。
曲义东简直对他满意到不能再满意,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和他的老伴简直把他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还有一点就是,曲义东和妻子举案齐眉,非常相爱,却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他们俩甚至偷偷的计划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邵昕棠,让他真的成为自己的家人。或许,比邵昕棠成功的男人这个年代也有,可是他这样各方面优秀,又温柔体贴的男人,真的是不可多得女婿人选。
如果是往常,邵昕棠绝对不会想着穿过一群正起义的学生,冒一点儿风险。可是报社就在对面,本来他今天就有事儿耽搁了,大家都在等着他的文件呢。
邵昕棠看了一眼表,咬了咬牙,决定穿过去。
邵昕棠长得白嫩,即使今年过完年已经二十四了,他看着仍然跟那些十七八岁的大学生差不多。所以当他走进人群中的时候,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他一点一点的拨开人群想着报社走去。眼看报社的门就在眼前了。突然“砰砰”两声枪响,穿透学生们的高声呐喊。
邵昕棠心里一惊,就想快点儿推开前面的几个人,赶紧回报社,谁知道人群突然就乱了,学生们惊叫着向前涌去。邵昕棠一手护着文件,整个人被他们挤到了中间,随着人群往前涌着……
所以当邵昕棠后腰顶着枪口,被赶进监狱的时候,还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他冲正在锁门的士兵好声好气的说:“大哥,我真的不是学生,我是新月日报的工作人员,只是路过那儿,您抓错人了……”
“谁抓错人了,抓的就是你们这些没事儿天天就知道捣蛋的小崽子!”士兵转过身一脸凶狠的看着邵昕棠,警告的说:“别给我瞎嚷嚷,坏了爷爷们的心情,把你们都拖出去毙了。”然后就把门上锁,出去了。
邵昕棠郁闷的看着那扇门,刚才被带进来的时候,文件都被搜走了。邵昕棠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市政府门前抗议的那么凶的学生他们不抓,非要上报社门口来抓。放着那么多学生他们不抓,非要把他这个良民小记者抓来。
要说其实也不能怪谁,当时情况非常的混乱。士兵过来抓人的时候,照理说邵昕棠应该能躲过去。谁想到在那一刹那间,闪光灯一闪,他本能的就捂住了脸,连跑的都忘了,只知道不能被拍到脸。然后,他就连同那二十多个带头起义的学生一起被抓了……
想到这里,邵昕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六年了,照理说他也不用躲了。就在去年,他还不在意的跟曲义东出入公共场合。他真的以为没事了,都多去那么久了,于战南估计都忘了他的名字了。
可是,在报社工作,很多事情是他们不得不做的,比如是全国的各大报纸,每天都会送到他们这里一份。
年前六月的一天,报社新来的小妹拿着当天天津的报纸,一脸崇拜的惊叹着说:“没想到于大帅还是这样痴情的人,哪个女人,这样好的男人都不要,还跑了?真是傻!”
小妹说完,当时整个报社都非常好奇,争着抢着看那张报纸,然后就每个人唏嘘着发表一些看法。邵昕棠当然知道他们说的于大帅就是于战南。当所有人都看完,那张报纸落到他手中时,他看到天津日报的头版头条上的标题是“权倾一方的铁血军阀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这分明应该是一个三流八卦报纸的烂俗篇。但是因为这里的男主角是于战南这个威震全国的军阀,所以他能在天津最大日报的头版头条上。
邵昕棠还记得内容。已经年过三十的于大帅一直单身,其中的原因是很多人一直想挖掘的八卦。在记者锲而不舍的狂轰滥炸下,于战南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提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