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任家二少第18部分阅读
重生之任家二少 作者:xipu8
举动的任刃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中疑惑。 任锋虽然年轻,但是个出色的将领,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并不是优柔寡断不能自主的人。但现在看他似乎是有所顾忌,难以擅自做主的样子……顺着任锋的目光看去,却不甚清晰,清一色的华服,又戴着头盔,哪里看得清长相。
但任刃看不清,不代表林泽生看不到。他的内力如今已不是常人所能及,目力自然更是出色,即使是匆匆一瞥也足够看清任锋身后之人的长相。那是……心中一惊,不由得握紧了任刃的手掌。
“怎么?”任刃侧目看他,以眼神询问。
林泽生苦笑,也不打算隐瞒,只是对着任刃做了个口型:萧。
任刃愣住。
如何能不愣?一国帝王,居然跑到这里来,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隐藏着,这简直就是胡闹!任刃强烈怀疑林泽生是不是看错了,以他对萧天弘的了解,那人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会冒失的让自己置身险境?!
可是……理智上他明白,能让自己大哥下意识征询意见的人,除了父亲也就是萧天弘了。于是任刃默默咬牙,心中大恨:这个人,还嫌不够乱吗,跑到这里来发什么疯!
先不论任刃是怎么在心里大骂,林泽生心中又是如何的惊涛骇浪,那边引起这一切的萧天弘却已经从任锋身后闪出,站了出来。虽然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士兵服装,但立于人前,那不怒自威,久居上位的气势立刻显了出来。
任锋心中叫苦不迭,但还是立刻会意,率先跪了下来,带动身后的几千兵将也随之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参见陛下!”一时间,呐喊之声在山谷间回荡不去,震耳欲聋。
不知是被气势还是萧天弘的身份所震撼,刚刚还乱成一团的江湖人士都愣在了那里。虽然他们不屑与朝廷为伍,但毕竟这是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对于皇帝本能的畏惧,有些人也已经跟随着跪倒在地了。
任刃下意识的弯曲了双腿,然而手中一紧,被身边人拉住的手臂传来一阵阻力,让他只能笔直的站着。侧头看过去,只见林泽生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眼眸坚定地望着他,桀骜不驯的不许自己也不许他向那个皇帝屈膝。
任刃怔了怔,随即笑了。轻轻回握了一下,含笑站在他的身边。
萧天弘凌厉的目光扫过矮□去的人群,当触及到站在边缘并肩而立不肯屈膝的两人时,眼神微闪,却并未追究,只将视线若无其事的移开。“都起来吧。”他温和却不失威仪的说道。话音一落,由任锋带头,军士们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
立于千军之前,视线扫过面色反应各异的江湖人士们,却不甚在意,只最终将目光定到了神色有些奇怪五当家身上,萧天弘冷笑道:“迪宽律王子好手段,这挑拨离间之计真是毒辣。“
此话一出,五当家脸色骤变。
其他一干人等全部面露茫然,迪宽这个姓氏大家是都熟悉的,北漠国王室的姓氏。只是……北漠国的王子?他在说谁啊?
萧天弘危险地眯起眼,从心底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恨意。就是这个人,这个北漠国名不见经传的王子,竟然在很多年前就潜伏在了华国武林之中,在多年后将华国武林搅得一团乱,与狼子野心的北漠国里应外合,将华队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前世的他只专注于政事,对于武林江湖实在是不屑于理会的,江湖草莽之人如何能成大事?但也就是这样的轻视,让他在为帝多年的经历中栽了最大的一个跟头。当时任家已亡,华国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比拟任家的出色将领来,最后竟是靠着家底殷实,硬生生拖了多年才将资源贫瘠的北漠给拖垮了。
两国多年的征战,虽以华国最终取胜结束,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华国也因此低迷了下来,再不复之前强大无敌的盛况。多年来的征战,萧天弘早就将北漠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重生以来自然更不会放松对北漠的防范,将此时已经潜伏在华国武林中的迪宽律重点监视起来。
然后他才知道,侠义庄——易时凤娘夫妇——医圣谷——任刃,这一切竟然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一世,他吸取了前世的经验更加精于政事,防患于未然,同时对于任刃也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想到这里,萧天弘的视线飘忽着望向了远处模糊不清的身影,心里忽然闷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用尽手段心机,想要将他留在身边,但到了最后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看着他再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是放他离开,却不料反而让他陷身险境。这迪宽律如何陷害易时夫妇,他都是知道的,却按兵不动,只等着关键时刻揭开迪宽律的身份,给北漠重重一击。但却没料到这迪宽律居然疯狂到想要辖制医圣谷,更重要的是,任刃还在谷中!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天弘震惊。任刃身中剧毒,身体还十分虚弱,若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惊扰了医圣谷,他不敢想象任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是他向在归途中的任锋急发密令,让他立刻改道驰援医圣谷。即使明知道有任锋在,医圣谷必然万无一失,但牵扯到了任刃,他却是坐不住了,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秘密出京,御驾亲征。
萧天弘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一个人而已,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只带了这点军队就公然与江湖人士对峙。理智上明明知道不可以,但嘴似乎不是自己的,命令就那么发出,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就那么随军离京了——只想确定,这个人是好好的。
看到了,任刃的确是好好的,能站能行能说话,还能下毒戏耍这些江湖人士……明明该高兴的,却在看到与他并肩而立的人时,只剩下一种苦涩的艰涩。暗暗舒了口气,萧天弘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
他也不欲多说废话,手臂一挥,身边的小兵就已经呈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不慌不忙的,当着五当家——迪宽律的面打开,里面是几样样式简单却精致的首饰,带着明显的北漠风格。
迪宽律勉强维持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望向萧天弘的目光是再也不加掩饰的愤怒:“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萧天弘摆摆手,淡然道:“王子不必忧心,朕可不是迪宽真那样的帝王,居然要靠着挟持儿媳和孙女来让儿子为自己卖命。”顿了顿,仿佛没看到迪宽律目呲欲裂的表情,继续说道:“朕只是向迪宽真提出要邀请王妃和公主来华国做客,所幸他并没拒绝。”
萧天弘这话说得极狠,迪宽律青年就入了华国,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可以说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更是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若说是爱国的信念支撑着他,不如说更多是在北漠的妻子和女儿是他不肯放弃的牵挂,让他不得不在陌生的国度坚持下去。这些事情外人或许不知,但重生一次的萧天弘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母妃出身低微的迪宽律是个不受宠的王子,所以才会将这样危险又不讨好的卧底任务交给了他,萧天弘自然知道这人的弱点在哪——妻子女儿是他唯一的牵挂。
华国要出兵北漠的事情,北漠也不是全然不知,但如今的北漠毕竟还无法与之为敌,所以当萧天弘提出只要将迪宽律的妻子和女儿送到华国就不出兵时,北漠君主——迪宽真自然只有应允的份。而对于为祖国默默付出多年,却毫不知情的迪宽律,在国家大义面前,自然只有被牺牲的份了。
虽然难以置信,但迪宽律明白,萧天弘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没有他的父王——迪宽真的允许,就算华国再强大也不可能不动声色的从北漠皇宫中将他的妻女挟持出来。不得不说,萧天弘深知制人就要击其软肋,如今家人被制,更被国家抛弃,支撑着迪宽律的信念全部在一瞬间崩塌,他就再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萧天弘冷眼看着迪宽律的脸色一点点的灰败下来,仿佛整个人身上的活力与精神全部在一瞬间被抽空。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低头不语。这一刻,这个刚刚还咄咄逼人的中年人,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周身只剩下了苍凉与悲怆。
这样的反应,显然等于证实了萧天弘的话,一直茫然听声的江湖人士们似乎大梦初醒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他国人利用了彻底。
萧天弘心里冷笑,这一世他故意对北漠露出敌意,将意图发兵的想法传播出去,才让迪宽律按捺不住,提前动手,让他能够抓住可趁之机,铲除后患。可怜这个忍辱负重十多年的王子,却在最后一刻被国家毫不怜惜的抛弃。
心中突然起了一丝爱才之心,心念一动,刚要说话,却见那个低迷到几乎死寂的身影骤起,行动间一抹光亮闪过,直扑自己而来。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扯到了一边,任锋已经拔剑迎了上去!
所谓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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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宽律的突袭让萧天弘愣住,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会奋起反抗,难道他不要自己的妻儿了么?还好关键时刻任锋反映迅速的迎了上去,身后带来的亲兵立刻将萧天弘牢牢护在中间。
然而任锋毕竟是个将军,也许在战场上他所向披靡,但论起单兵作战能力如何能跟在江湖浸滛多年的迪宽律媲美?不过十几招,任锋已经逐渐露出败势。亲兵们自然也看的出来,但高手过招根本不能随意插手,否则反而可能会伤害到自己人。所以他们只好紧紧护着萧天弘,防备着其他的意外。
正在这时,江湖人中突然有几人拔地而起,直扑向被护在亲兵之中的萧天弘!
任锋大惊,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还有迪宽律的亲信。然而他目前自顾不暇,那些亲兵虽然也都是高手,但对上这几人还是不够看的,周围包围的弓箭手也不敢出手,怕误伤到萧天弘,而后面的军队由于山路的狭窄一时间根本无法围拢过来,一时间萧天弘身陷危机。
不过是片刻功夫,那些亲兵已经快要无力抵挡那些江湖人士,而任锋的身上也开始挂彩,更难抵挡迪宽律的迅猛攻击。
任刃看在眼中焦急万分,旁人的性命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的哥哥正处于危险之中啊!不由得就想向战斗中的人奔去,然后手却被身边的人牢牢握住,狠命的挣扎也无法挣脱。
“你做什么?快让我过去!我哥哥有危险!”任刃急得眼睛都红了。
林泽生的手掌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腕,无论他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松力道,只是问他:“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能帮上什么忙?”
任刃闻言一怔,但看到任锋险险躲过刺向腹部的长剑,在腰侧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也顾不上其他,大声反驳:“就算是死,我也不能不管我哥!”
林泽生眼神一黯,点头道:“那好,我让你去。”说着,却是拉过任刃的另一只手,两人双手交握,在任刃还未反应过来时,从交握的掌心一股强大的内力汹涌传送了过去。
“这是……”任刃讶异的看着他。
“我并不会武功,空有内力无法帮忙。我将内力传送给你,有深厚的内力相助,胜算多些。”言罢不再多语,指尖微动,指甲划破了任刃和自己的手心,将两人鲜血交融。
手心微疼,但任刃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任锋的身上,焦急万分的关注着战况,对于林泽生的举动没有分出心神来询问,所以自然也没注意到之后林泽生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以及微晃的身体。
“好了。”林泽生松开握住他的手,后退一步,低下头低声说。
长发掩住了他的神情,任刃也来不及多问,内力在经脉中运转,惊喜的发现内力之充沛几乎要接近液化的状态,这样的内力没有百年的修炼是不可能有的。虽然过于庞大的内力将经脉冲击的隐隐作痛,但内力本就有修复的功能,再加上练武之人经脉本就较常人宽阔坚韧,所以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振奋的仰天长啸一声,任刃脚尖一点,人已经向疲劳难支的任锋飞掠过去,在强大的内力支持下,近百米的距离他几乎是转瞬即到。内力蕴含到掌心之中,向迪宽律的背心拍了过去。
直觉到强大的威胁,迪宽律本要划向任锋脖颈的长剑向身侧一摆,保持平衡向一边避了过去。但即使是这样,任刃的掌风仍旧拍到了他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将他的右臂的经脉全部拍碎。
任刃见没有击中要害也没有乘胜追击,毕竟废了他的右臂,他暂时就失去了战斗能力。任刃另一只手抓起任锋,内力托起他向林泽生的方向抛了过去。任锋身上受了不少外伤,虽然并不致命,但这样流血下去也是不行的,他相信林泽生会帮他治疗的。
眼角瞥见任锋已经安然落地,任刃转身就向袭击萧天弘的几人攻击了过去,余光看到了那些傻愣在当地无动于衷的江湖人士,心中暗骂:这群白痴!看到皇帝被袭居然无动于衷,若是萧天弘有了好歹,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其实他是冤枉这些人了,他们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峭壁上弓箭手正指着他们,他们根本不敢动。之前的几个袭击者就是从他们中出现的,士兵们哪里还敢确定他们是想帮忙还是想袭击皇帝呢?
一个旋身,任刃顺手拍飞一个挡在他的路上的袭击者。是真的拍飞,这股内力太过强大,他控制的不娴熟,本打算将这人击毙而已的,却用力过大,将人拍的飞起了四五米高,同时不止心脉,而是全身经脉尽碎。
对于死在他手里异常凄惨的人毫无怜悯之心,任刃脚下步伐变换,几个快速的走位就已经护到了萧天弘的身边。
“小刃……”萧天弘说不出是喜是悲的一声轻呼,让戒备的亲兵立刻认清了敌友,放心的将皇帝的安危交给了他。
淡淡的瞥了一眼萧天弘,确认他没有受伤,任刃才松了口气:萧天弘绝对不能在此地出事。一个皇帝秘密出宫,身边只带着亲兵和任锋将军,若是在宫外出了意外,想也知道任锋将会担负怎么样的罪名。
任刃游刃有余的在他身边游走,确保不让任何敌人靠近,任刃一边战斗一边熟悉着体内陌生的内力,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股内力是林泽生传给他的,但是不是本人的内力是不可能在体内长留的,刚刚几番的动手早该将这股磅礴的内力消耗一空了,可是经脉中流转的内力却生生不息,而且似乎比最初的时候要更安稳,更亲切了一些,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内力一样。
来不及细想,几个围攻的袭击者根本不是任刃的对手,绝对的内力差距之下,招式已经是其次。即使出拳踢腿之间无法击中目标,但随之而来的内力带起的罡风早却足以将他们刮得遍体鳞伤,这是根本上的等级差异。
最终,战场中站着的只剩下迪宽律而已。
浑身浴血的迪宽律站在不远处,他在被任刃废掉了右臂之后没有了什么战斗力,即使是左臂拿着剑格挡,也无法将弓箭手的箭矢全部打落,此时他的身上、四肢已经插了四五只箭。鲜血沿着没入他体内的箭羽留下的伤口缓慢的流淌着,想来应该是采取了紧急止血的方法,否则即使是流血也该死了。
任刃松了口气,见萧天弘身边全是他的亲兵团团围住,敌人已经被全部击毙,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便飞身向迪宽律掠去,意图给他最后一击。
“小刃……”萧天弘只能怔怔的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心中一疼,却只是唇瓣微动,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这个曾经总围着他打转的少年,曾经为了他不顾一切的男人,现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了……
这边任刃刚刚到了迪宽律身边,正要将他毙于掌下,却见迪宽律突然抬起头,对着任刃轻轻勾起了嘴角。任刃心里忽的一沉,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莫名的惊惧让他注入了全部的内力全力出掌。
然而迪宽律早已汇集了几十年来全部的功力,身体突地拔高躲开了任刃的攻击,即使掌风又将他的双腿攻击的血肉模糊,也没能减缓他的速度,直扑向战圈外坐地调息的任锋!
即使不能杀死皇帝,也要灭了他的任家军!
怀着必死的决心,迪宽律临死的爆发是惊人的,任刃即使内力高绝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心神欲裂的看着那夺命一掌对着根本做不出任何抵抗的任锋的天灵盖拍下!
“哥!!!!”任刃的脚下爆发惊人的内力,将他所站的位置生生冲击出一个大坑,同时任刃飞速向任锋身边掠去,一定要拦下这一掌,一定要!无论如何他不能再一次让哥哥死了,绝对不能!即使自己会身受重伤,即使是死……
然而太远了,后发先至的奇迹没能发生。
视线中,那被雄厚的内力包含住的手掌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这样的必杀一招,已经到了任锋的头顶之上,只要轻轻的按下……
“砰!”手掌袭击在肉体上的声音似乎还伴着经脉血管破碎的细微撕裂声,腥红的鲜血喷薄而出,将那一方空气都染上了难闻的铁锈味道,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人们的视线中一闪而过,没入了雾气之中,陨落悬崖。
“不……”任刃根本看不见以性命全力出击的迪宽律已经倒地死亡,也注意不到安然无恙却神情震惊的任锋,他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注意力都停滞了。
傻傻的停下脚步,任刃几乎无法思考。拼命的眨眼,想让之前看到的画面消失。他一定是幻觉了,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呢?他明明看到林泽生离着哥哥好远呢,怎么会突然冲出来推开哥哥呢?而且他不是有医圣蛊护体吗?那样强大的内力支持,他怎么会扛不住这一掌呢,怎么会脸色灰白口吐鲜血的那么掉了下去呢……
一步一步,任刃缓缓地走到悬崖边,看着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崖边的一株绿草竟然被染成了红色,似乎是鲜血的颜色。鲜血……任刃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抚摸了上去,热的,液体的,带着血的味道的。
这,不是幻觉。
拇指和食指轻微磨蹭,将那红色液体在指尖晕染开,任刃站起身,回头。
关注着他的军队和江湖人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只是那一身的死气,让人下意识的觉得阴冷非常。甚至都没在他的视线中出现,只是看到了他,就觉得身体似乎被冷水从头淋了一盆,止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过是一瞬间,任刃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在一个包围圈中,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那是曾经以为的,爱到自毁都不肯放弃的人,如今呢……唇瓣张合间,任刃轻柔的开口:“萧天弘,这次我绝不能原谅你。”
不在意在众人眼前直呼皇帝名讳的忤逆,任刃冷冷的看着他,声音却轻柔到几乎飘忽:“若是他死了,我定要你粉身碎骨。”
轻飘飘没什么力度的声音,却让每个人都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皇帝又如何?你连给他陪葬的资格都不配。
不再多言,任刃飞身跃下。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自作自受
春日的阳光中弥漫着蓬勃的生机,抚摸在人的身上暖暖的舒服,好似每个毛孔都不由自主的张开,吸收着万物复苏的气息。偶尔传来的几声唧唧喳喳的鸟鸣,在这样惬意的环境中也不显得吵闹,然而更添了几分生气。
药园中,一男子侧卧在躺椅上,一手屈起枕在头下,一手抓着一卷古籍,一身白衣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柔和的光晕,不算出众的五官却因此显得温润文雅。然而他的目光完全没有聚集在手中的书卷上,反而只看着不远处蹲在药草边的人的背影,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被他注视的人似有所觉的站起身,回过头来,看到这人毫不掩饰的目光,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快速的向男子走来。
“怎么了?身上难受吗?”任刃担心的问着,看后者淡淡的摇头才松了口气,捡起掉落在地的毯子,盖在了林泽生的身上。
林泽生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解释:“我真的已经好了,身为大夫我了解自己的身体。”事情都过去了一年多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虽然最初看到任刃这么紧张自己,全心全意只看着自己让他暗爽了一阵,但总这么被当成瓷娃娃似的照料着的确让人受不了啊。
闻言,任刃没有放心,反而眼神一黯,不再言语。
“小刃……”林泽生看着他的样子,怜惜的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坐在了身边,将他有些僵直的身体抱在了怀里,感受着温热的躯体,轻声的说着:“我还活着,我还好好的,别怕了,我没事了……”
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念叨,只是为了让任刃安心,让他确定这不是幻觉。
反手抱住林泽生的腰,任刃安静的靠在熟悉的怀抱中,不发一言。没有人知道在一年多以前,他恐慌绝望到了何种地步。那时候,他觉得如果这个人死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人,无论是萧天弘还是北漠,抑或是那些江湖人士。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事情因萧天弘的算计而起,因北漠的野心变故,那些江湖人士即使是误卷进来的,他也不会放过。
他想,他为林泽生报仇之后,就自杀去陪他好了。因为无论怎么迁怒,怎么计较,最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都是因为他与萧天弘的纠葛,萧天弘才会利用医圣谷;都是因为他将任锋交给林泽生,才让林泽生受了那一掌;更是因为他不自量力的插手,林泽生才会将医圣蛊送入他的体内,导致自己无力自保。
是的,在当时传送内力的过程中,林泽生刺破彼此的掌心,通过血液将医圣蛊传承给了任刃。医圣蛊的传承其实并不麻烦,只要医圣出于自愿,就可以通过血液传承。所以,任刃会获得生生不息的强大内力,正是因为医圣蛊的作用。可是他当时完全不知情,以为林泽生虽然不会招式,但有强大的内力护体,照顾一下任锋自然是没问题的,这才让敌人钻了空子。
所以事后知道真相的事后,任刃自责绝望的几乎要做出自残的举动。若不是林泽生坠落悬崖时,因为易时凤娘等人担心他们的状况,在崖底一直没有离开,才接住了身受重伤的林泽生,恐怕林泽生当时摔就死了。那一掌几乎震碎了林泽生全身的经脉,好在事情发生在医圣谷内,灵丹妙药数不胜数,外加任刃高绝的内力辅助,才能及时的保住了他的一线生机。
本来任刃想要将医圣蛊重新传给林泽生,让医圣蛊治愈他重伤的身体。但医圣蛊的传承是单向的,绝不可能反向传给之前的传承人,所以任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泽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满满的恢复。两个多月后,林泽生才从昏迷中苏醒,,半年后才能下床行走,直到如今过了一年半,才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但阴雨天气也会全身不适。这样的后遗症只能慢慢调养,急不来的。
随着林泽生的缓慢恢复,任刃即使心中再恨,也没有时间去找谁的麻烦,只好勉强收敛了一身的戾气,运用医圣蛊中蕴含的内力辅助他的治疗。如今听到林泽生提起此事,任刃眼中狠厉之色乍现,似乎是时候找一些人算账了。
林泽生怎么会注意不到任刃的情绪变化,立刻就了解了他心中所想,暗自叹了口气,低声劝慰:“小刃,我已经没事了,那个迪宽律已经死了,此事就……”
“不行!”任刃坐直身体,坚定的反驳:“伤你到这种地步,绝不能放过他们!你受的苦,我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只有在接受医圣蛊传承后才知道,为何医圣谷让各国忌惮到如此地步。之前只以为是帝王蛊控制了各国王室血脉,制约着王族性命才使得各国不敢对医圣谷使出什么手段。但医圣蛊完全与他身体融合后他才明白,那些母蛊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可怕的是医圣蛊——乃万蛊之源。
蛊,皿中之虫也。
并不是普通意义上人们以为的那些特别饲养的,互相吞噬之后产生的毒虫。滋养医圣谷之蛊的,皿不是瓦罐,不是铜鼎,而是人体。人类总以为自己是万物之主,但从没有意识到细小的虫子对人体的影响。每个人的身体中都有着细小的也许看不到各种各样的寄生虫,无人能够例外。
谁也不知道几百年,甚至几千几万年前,医圣蛊是如何形成的,又是如何归属于医圣谷的。但医圣蛊却可以与医圣心思相通,以一己之力号令所有人体内的寄生虫,一旦这些东西在人体内捣乱起来……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医圣蛊牵制的不是各国的王族,而是全人类。
这样的认知太过可怕,太过颠覆人固有的理念,即使心智强大冷静如任刃也消化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人类生命的居然被控制在一只蛊虫的手中,这实在是个可笑又可悲的现实。但医圣蛊是无法离开人体独自生活的,所以医圣虽然可以命令此蛊,但同时也是医圣蛊的容器。虽说能够得到无上的力量,但同时也背负着全人类的责任——保护医圣蛊,并找到一个无野心的传承之人。所以说,力量与责任是同时赋予的。
如今医圣蛊听命于任刃,他若是有野心,称帝称王也是没人能阻拦的。在这样的绝对压制之下,各国的战争和勾心斗角,都有了些滑稽的味道。
这时候任刃才明白医圣谷的古训,为何说天下唾手可得。又为何医圣谷的众人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观天下风云变幻。
任刃当然是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的,医圣谷的人也不会将医圣蛊这样危险的东西传承给有野心的人,但任刃却绝对不会放过手中握有的王牌。如今他无所畏惧,他可以不露声色的夺了萧天弘的性命却牵扯不到自身,也能轻易的灭了北漠全国。
咬咬牙,任刃决定加大点惩罚,让萧天弘持续了一年多的病痛再重上一倍。疼归疼,但却也保证这人不会残废不会发疯,否则他受不住死了疯了的,累的可是自家的哥哥和父亲。
至于北漠……王族早已全灭,任刃决定把这个屠人九族的罪名推到萧天弘身上,反正北漠王族帝王蛊的母蛊是在他那没错。当然至于北漠王族突然死亡会让萧天弘措手不及与否,就不是他在意的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林泽生有些忧郁的叹息。
任刃立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林泽生的不郁心中一窒,不由自主的就软化了语气,之前的坚定崩塌了大半,但还是嘴硬说道:“我不能甘心,凭什么他们伤害了你,还能好好活着,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林泽生轻轻地笑了,手指轻轻抚摸任刃已经渐渐褪去少年青涩的脸庞,摇摇头说道:“这是个意外,再说救任锋是我自愿的,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他死啊。”
林泽生面上温柔的轻笑,心中却郁卒不已。
其实这真的是个意外!
当时他会冲出去接下那一掌出于三方面的考虑,一是真心要救任锋,如果他当时不帮忙挡那么一下,任锋是死定了的;一方面他是想用点苦肉计,利用任刃的内疚,从心底彻底将萧天弘的影子拔除,如果能让任刃恨上那个皇帝就更好了;最后就是任锋,他了解任刃对这个哥哥多么重视,而显然的任锋必然不会同意任刃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有了救命之恩之后,任锋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多么激烈的抗拒了。
而且毕竟医圣蛊在他体内呆了有段时日,早就已经引起了他体内自然的形成了内力,即使当时将医圣蛊传承给了任刃,他体内因医圣蛊残留的内力也绝对不少,护住心脉是绝对没问题的。更何况,他在传承内力之前,运起内力看向了谷底,高绝的内力下,他的视线穿透了白雾,清晰地看到崖底徘徊不去的易时凤娘等人,相信即使自己会被拍下悬崖,也必然会被接住。所以才会安心的承受了那一掌,而不是运起内力反击回去。
但是显然的,即使算无巨细如林泽生,也败给了意外。
迪宽律的那一掌的确霸道,但却被林泽生避开了要害,而且运起体内的内力抵消了大半,造成的伤害确实并不严重。但是林泽生低估了医圣蛊留下的内力的霸道。因为医圣蛊在他体内的时间不长,这种内力并没有与他彻底融合。平时内力可以无事的在经脉中运转,可如今被外力一冲击,立刻不安分起来,没有了医圣蛊的号令压制,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硬生生将他的经脉冲击的乱七八糟。
所以通俗点来说,就是林泽生体内本来有个安分的炸弹,没人动弹安然无事,结果无意中被人点了火,于是爆炸了。但是如果对方点火的时候,他将炸弹扔出去,就完全伤害不到自己了。
所以,如果林泽生当时运出内力反击,等于将炸弹抛出,不但可以重创对方,自己基本就不会受什么伤害了。可是他终究败给了意外,于是,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找的。
说白了就俩字:活该。
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压根不是说林泽生有什么以德报怨的美好情操,他完全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而是每次看着任刃自责,看着任刃对那些害他受伤的人恨意沸腾的样子,他心疼兼心虚啊!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伤,让任刃担心一小下也就算了。结果直到中掌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惜他后悔也来不及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时,看到任刃几乎崩溃的模样,消瘦到脱形的身体,林泽生心疼自责的差点再死一次。
当然除此之外,苦肉计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任刃几乎到了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一年多以来寸步不离的细心照料,让林泽生升起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愧疚感,但同时诡异的还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于是林泽生再一次揽住怀中的爱人,轻吻着他的发顶,成功的将提起这事就炸毛的任刃安抚到乖顺。同时心里下定决心,这次的事情他绝对到死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真相,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医圣蛊是逆天的东东,而林泽生是个自作自受的囧娃。
本周内完结+番外,这次我一定实现承诺!握拳!
92
92、三年时光
时光荏苒,又是半年转瞬即逝。
距离上次医圣谷的混乱一战,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这三年中,北漠国王室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给外界留下了诸多猜测,但却便宜了与之相邻的强大帝国——华国。北漠原有的几大部落开始竞争北漠宽阔的领地,最终由原本并不引人注意的一个中型的部落——萨米家族的族长成功联合了一些小的部落,将其他几个大部落吞并。但随后的,北漠向华国俯首称臣,从此成为华国的一个州郡。由此,华国的版图向北方大大扩充。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北漠的这一番变动自然是华国在背后的推动。
在此之后,华国休养生息一年多,又再次向倭国兴兵。让世人震惊的是,华国竟然无声无息的出动了庞大的海军,由任家老将军任封疆为大将军,长子任锋为先锋,一路所向披靡,将一向以水上战斗力自豪的水寇们打的落花流水,缩回了本岛再也不敢出来,华国军队士气大涨,全国军民一心,毫无疑问迎来了几百年来华国最为强盛的时期。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变迁,医圣谷却无视尘世纷扰,安安静静的偏居一隅,几乎与世隔绝。医圣谷所在的普利国并没有遭受到战争的侵袭,华国的军队无声无息的没有打扰到这个弹丸小国,同时有意无意的,周围相邻的各国,也都彻底无视了这个地方,再无人来打扰。
当年易时和凤娘为了接住从崖上坠落的林泽生,加重了伤势,在谷中养了三年,才算彻底好了起来,同时,他们的儿子——易莫离也已经三岁了。
而现在三岁的易莫离正被易时抱着站在医圣谷入口处,等着客人的到来。
已经是日上三竿,身为谷主的任刃和林泽生才姗姗来迟。易莫离对于这种迟到的行为很是唾弃,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奶声奶气的说道:“任叔叔,你又来晚了。”
任刃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让小朋友疼的直咧嘴,装成熟的表情彻底无法维持了,任刃才笑眯眯的说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没你这么闲,一大早就跑来等着。”
易莫离愤恨的咬向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可惜后者躲得太快,反而让他磕到了牙齿,顿时疼的大眼睛泪汪汪的,郁闷的控诉:“你撒谎!你肯定是昨天又被林叔叔罚了疼的起不来!你看你嘴嘴都是肿的!”
此话一出,大人们一片静默。
任刃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在某人的腰际一拧,然后脸上的笑容危险了几分,诱哄着小孩:“莫离说错了哦,我这是被蚊子咬的。”
莫离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乌黑的眼中透露着十分的鄙视:“你别骗我了,现在好冷蚊子都死光光了。而且娘说了,不听话的孩子才会被罚,就像我上次被娘打屁屁肿了起不来床,你就是因为不听林叔叔的话,才会嘴嘴肿……”无意识把自己娘出卖了的易莫离说到这里立刻疑惑了,转头问自家老爹;“爹,那为什么我不听话是打屁屁而不是咬嘴嘴呢?
大人们统统扭头瞪向靠在一边笑得放肆的李凤娘。
“凤娘……你都教孩子些什么啊……”任刃无力扶额。他身边的林泽生咬牙切齿的点头表示同样反对凤娘的教育方法,因为他猜现在腰部一定青肿一片了。
凤娘眨眨眼,对着众人的怒视无辜摊手:“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们不小心,上次被莫离看到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想到方法糊弄过去的,谁知道这孩子记得这么清楚啊!”
易时黑着脸把儿子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乖乖不要乱跑,然后一把抓住转身欲逃的凤娘,沉声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儿子的教育问题。”
于是易莫离乖乖的走到任刃和林泽生身边,乐呵呵的看着生气的老爹就要惩罚娘亲,特别纯真的自言自语:“爹爹是打娘的屁屁还是咬娘的嘴嘴呢?”随后大声喊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我支持你咬娘的嘴嘴!”
三岁小孩的童音尖锐清澈,在山谷间回荡,成功的将刚刚入谷的任锋吓的一个趔趄。
“哥……”任刃看着自家大哥纠结的脸,觉得医圣谷的脸真是丢光了。
这时候还是林泽生反应得快,立刻迎了上去,想要接过任锋手中的包袱,招呼着:“一路过来辛苦了吧?这次就自己来的吗?任伯父呢?”
任锋看到林泽生,手中欲递出的包袱一顿,然后重新背回了肩上,迈出一步走到任刃身边,完全无视了他。伸手揽住任刃的肩膀,豪爽的笑着说:“小刃,这次哥哥要多住几天,多陪陪你。对了,我还带了爹的亲笔信,他老人家也想你得很,就是实在走不开啊……”
任刃开心的任由自家哥哥揽着,与他并肩向谷中走去。
易时和凤娘抱着孩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呆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