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嫌妻不自弃VIP完结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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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嫌妻不自弃VIP完结 作者:yuwangwen

    着她的只有两个结果,跨过去或者倒下去。她当然不能就此倒下,所以她必须打起精神来过这道坎。

    “伺候我更衣吧!”锦书给自己一个加油的微笑,在困境中倘若自己没有积极面对的心,就别指望能走的出去。

    初桃看小姐心情不错,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之前她还真怕看见小姐戚戚哀哀的模样,毕竟像姑爷这样的行为不是每个新婚的妻子都能忍受的。

    锦书今日的打扮更加中规中矩,雪白绫衣,罩一件天青色织碎花枝叶暗纹的纱衣,系一条同色的流仙裙,淡雅的毫不惹眼。装扮妥当,用过早饭,又等了一会儿,纪宣仪还没有回来,锦书怕呆会儿去迟了又被老夫人骂就叫上话儿、映雪一起先去“乐善堂”给祖母请安。其实她是希望宣仪能回来与她同去的,虽然她有勇气去面对老夫人,但不说明她心里不怵,有宣仪陪着总会好些,锦书这样想,哪怕他不会帮她说话,也能安心些。

    祖母许是昨儿个高兴了,睡得晚,卯时还未起身,锦书就在门口跪下,拜了三拜,又急急赶往“宁和堂”。

    今日老爷不在,一早就和大爷去上朝了,锦书第一个来给老夫人请安。

    徐氏端坐着受了锦书一拜,也许是因为今儿个锦书来的早,所以徐氏看她也觉得稍稍顺眼了些,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徐氏目光落在锦书头顶,也不叫她起身,绷着脸,慢声问道:“在家时可读过《女训》?”

    锦书暗叫不好,这可是古代女子必读的书,本主或许是读过的,可她是穿越而来的,根本就没有读过,哎!是她疏忽了,现在什么是三从四德她都说不上来,怎么办?若说读过,老夫人心血来潮让她背几段的话就露馅了,若说没读过,老夫人定要数落华家没有教养……锦书犹豫了片刻,在说谎被揭露的后果和华家的声誉受点损失之间做出了选择,轻声道:“回老夫人,年幼时,锦书的娘亲倒是给锦书说过这《女训》,后来娘亲不在了,便无人再教导锦书,如今锦书已是纪家的儿媳,也很惶恐自己有什么缺失,做的不好,还请夫人教我,锦书一定虚心受教。”老夫人问她这个不就是要用女训来要求她吗?索性她自己提出来,从被动变为主动。

    徐氏本想借题发挥,好好为难锦书一番,没想到她承认的这般爽快,态度谦逊不卑不亢,明明知道她差劲极了却不好再拿重话说她,人家都主动讨教了,事情没按预期的方向发展,徐氏心里多少有些憋闷,就好比她重拳出击却砸在了一堆棉花上,白费劲了。不过她很快调整心态,既然你自己承认了,而且虚心求教了,那她就不用太客气了。当下,徐氏叹了一气,露出失望的神色,道:“我本指望着三个媳妇进了门可以帮我分忧解难,没曾想还多了一个麻烦,哎!当初就说这庶出的女儿要不得,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进了纪家的门,总不能让你的无知累了纪家名声,这样吧!今日你就先把这本《女训》背下,要熟记于心。”

    华锦书闻言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要她背书而已,虽然那些古文晦涩难懂,但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今天肯定能背下来。正要开口应承,老夫人又说了一句,让她差点瘫倒。老夫人说:“你就跪在这里背吧!多用点心,什么时候记熟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吧!”临了又哎叹了一声:“我就不是个享福的命,总有让我操不完的心……”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蓝沁适时的将《女训》递上。锦书默默接过,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坠了下去,这要背到何时?跪到何时?昨晚想过要做一个“跪的容易”,然而心里总是存了侥幸,又觉得太过夸张,看来今天是要受苦了。

    翻开女训,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华锦书只觉两眼发黑,这都是谁写的?居然写这么多,这么长。看上面落款:苏子衿。呵!做个谦卑恭顺的女人还做出这么多心得,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她不想着如何提高女人的地位反而做了男人压制女人的帮凶,给女人制定出这许多的条条框框,简直把女人贬低到尘埃里去了,说她是千古罪人一点都不为过。

    “嗯?怎么,你不愿意?”徐氏闷声哼道,看锦书苦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心下不悦,难道她还想反抗不成?

    “回老夫人,锦书一定用心背诵,多谢老夫人教诲。”锦书恭谨的一欠身,背就背吧!

    “如此甚好,蓝沁,取了垫子,好让二奶奶专心背诵。”徐氏漫不经心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锦书不得不叹服老夫人整人手段的高超,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让你明知前面陷阱重重也只好眼睁睁的掉了进去,还说不得一个怨字。青色的地砖,图案精美、光华可鉴,然而锦书此刻无心欣赏,膝盖顶着冰凉的地砖,刺痛微微,这不过是开始,呆会儿这种疼痛会慢慢加剧,变成难以忍受的折磨。锦书赶紧收敛心神认真背诵,希望能早一刻脱离苦海。

    第十二章 一起跪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这句话锦书已经读了不下十遍了,但是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所有感官都不自觉集中在腿上,疼痛似乎被放大到无数倍,难以承受。如果只是忍受疼痛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毅力,上辈子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打针是家常便饭,心脏大手术也做过,她都忍住了,没有掉过一滴泪,因为妈妈一直告诉她,只要她乖乖配合,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熬过去就能好起来,而她一直是相信的。但是,现在,要她一边忍受疼痛,一边背书,这已经不只是光凭忍耐就可以做到的,她的思想集中不起来,记了后面忘了前面,背了这段忘了那段……她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这样下去老夫人的变相惩罚会无休无止,不能奢望老夫人会突发慈悲,更不能奢望纪宣仪会来解救她,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定正在和那个柳馨儿卿卿我我……锦书重重咬了咬唇,告诉自己:华锦书,没人可以帮你,只有靠自己,即便老夫人还有后招,但这一步她必须坚持。

    徐氏气定神闲的抿着茶,偶尔瞄华锦书一眼,看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冷汗不断的顺着脸庞滴下,徐氏心里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从婚事定下的那一刻,她就发誓,要让华家后悔把女儿嫁过来,而现在只是第一招。不过这华锦书也太柔弱了,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就好像要支持不住了。

    “老夫人,清儿少爷来了。”有丫头通报,这边话未落音就听见清儿稚嫩的声音:“祖母……”

    徐氏立即眉开眼笑,张开双臂让清儿扑进怀里,顺势将他抱坐在膝上,柔声道:“我的小祖宗,今天怎得来这么早?早饭用了么?吃的什么……”

    “清儿今天早起了,先练字再读论语,清儿肚子不饿,还不想吃早饭。”清儿乖巧的很,有问必答,眼睛却乌溜溜的落在了一旁跪着的锦书身上。

    锦书对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受罪,在这里府里,别人看她笑话也就罢了,但是她不想被清儿看见,因为他是喊她“母亲”的那个人。

    “祖母,为什么不叫母亲起来?”清儿仰头问老夫人。

    徐氏瞥了锦书一眼,笑道:“你母亲刚来咱们家,很多规矩都不懂,祖母这是在教她呢!”

    “那为什么不叫母亲坐着学呢?清儿学规矩的时候都是坐着的。”清儿不解。

    “清儿,是母亲自己要跪着学,这样可以更专心。”锦书看老夫人的脸色不好看,生怕她在清儿面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连忙抢先解释。

    徐氏面色缓了缓,算她识趣,不是她想给她留面子,而是不想让清儿多想,清儿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清儿知道了,跪着学就和‘头悬梁,锥刺股’是一样的道理,那清儿以后也跪着背书,清儿今天的《论语》学而篇第二则还没有背出来,清儿和母亲一起跪着学。”清儿说着就挣开徐氏的怀抱,跑到锦书身边跪下,咿咿呀呀背诵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徐氏又气又急又心疼,没想到清儿会这么做,清儿可是她的命根子,她怎舍得让清儿受一丁点委屈,狠狠瞪了奶娘一眼呵斥道:“杵着跟个木头人似的,还不快抱小少爷起来。”

    奶娘被喝的心头一跳,赶紧去抱清儿,清儿却甩开她的手,不让奶娘抱,身子又往锦书那边靠了靠,黏在锦书身上。这一举动徐氏看在眼里,气的都快冒烟了,清儿是她一手带大的,一直都跟她最亲,最听她的话,今天清儿却一个劲的往锦书身边靠,好像锦书才是他最亲近的人似的,这叫她怎能不恼火,就好比最心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她最看不起,最讨厌的人……

    “清儿,听话,快起来,你还是孩子不用跪着学规矩的。”徐氏强忍着怒火,好言相劝。

    清儿执拗的跪着,第一次违背了祖母的意愿。锦书很意外,没想到她一句好心的解释竟会有这样的效果,清儿未免太听话了吧!锦书不敢想清儿这样做是要与她同甘共苦,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但是,这个柔柔的身子依着她,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连那难以忍受的痛楚似乎也淡了许多。

    锦书合上手中的《女训》,抚了抚清儿的头发,微笑着柔声道:“清儿乖,听祖母的话,母亲很快就能背好了。”

    清儿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认真的看着华锦书,认真地说道:“母亲,清儿也很快就能背好的。”

    锦书无声叹息,清儿的执拗让她感动,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愿意陪着她的居然是这个才过一次面的孩子。老夫人的目光凌厉如刀,带着三分厌七分恨,恨不能凌迟了她,但锦书已经顾不上了,她现在担心的是清儿,他柔嫩的小膝盖可是经不起跪的。

    人是有潜能的,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会潜藏着多么可怕的能力,一个父亲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压在车轮下,情急之下,硬是把车子抬起;七十老太看到自己的孙女掉下楼去,飞快跑下楼并接住了……锦书不需要这么惊世骇俗的爆发,她要做的就是专注,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可恶的文字装进脑子里,她必须做到。

    这下子轮到徐氏坐立不安了,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心疼的要命。今天为了能好好教训华锦书,她已经传话下去,不用莫非和淑媛来请安,连晴烟也免了,就是不想有人干扰,没想到单单把清儿漏了。放过她吗?心有不甘,继续下去吗?又怕清儿弄不清状况……正在左右为难,却见华锦书抬起头来,定定道:“老夫人,锦书已经都记下了。”

    原本巴不得她背上一日,跪上一日,《女训》背完了还有家规等着,可现在徐氏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然而又有些不信,她真的都背下了吗?

    锦书双手奉上《女训》,然后缓缓背诵,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一气呵成。徐氏一一比对,竟是无一错处,心里又有些遗憾,为什么她不错几处呢?哪怕有一处也好啊!那她就可理所当然、义正词严的数落她几句,再放她起来,这样才收场才算称心圆满。正要说话,清儿先拍起手来,高兴道:“母亲背的真好,下面轮到清儿背了,清儿背给祖母听。”

    徐氏看到清儿满脸天真的笑容,哪还有心思去管锦书,连忙应和道:“好,清儿背给祖母听。”

    清儿得到许可,便直了身子,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也是清亮流利。徐氏听的心花怒放,连声道:“我的乖孙子,背的真好,快起来,到祖母这里来。”

    这下清儿倒爽快的起来了,笑嘻嘻的扑进徐氏怀里,仰头在徐氏脸上香了一口,糯声道:“祖母,母亲也背出来了,是不是也可以起来了呢?”

    徐氏被清儿这样一撒娇,心都酥了,可是听清儿惦记锦书,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清儿莫要被这个女人抢了去……当下敛了笑,对锦书道:“今日先就这样吧!回去后,默写《女训》一百篇,三日后交与我。”徐氏心底冷笑,三日后,若是发现有一处错字或涂改她就又有文章可做了,但现在她故意不提任何要求,哼!想过她这关,没那么容易。

    第十三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老夫人终于松口放锦书起来,可锦书跪久了,痛到麻木,哪是说起来就起得来,一时窘迫,不知怎么办才好,锦书不愿让清儿看见她的窘样。

    “祖母,清儿饿了,祖母陪清儿去吃早饭好不好?”清儿腻在老夫人怀里撒娇。

    宝贝孙儿有求,徐氏自然是乐意之极,当即抱起清儿道:“好好,祖母这就陪清儿去吃饭。”

    须臾,厅里只剩下华锦书一人。锦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坐在地上,缓缓伸直腿,按揉了一阵,才勉强站了起来,然而每一步都似踩在针尖上,又麻又痛。话儿和映雪没有得到许可是不能进屋的,锦书只好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了出去。

    “二奶奶……”话儿和映雪看到锦书面无血色,步履蹒跚的出来,连忙上前搀扶。也不敢多问,二奶奶进去那么久肯定不是陪老夫人喝茶聊天的。

    回到“澄心苑”时,大家看锦书狼狈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初桃,扑上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那双眼睛恨不能穿透衣物,看看自己的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锦书讪笑道:“你紧张什么?不过是走路不小心,磕了一下。”这是她和话儿映雪套好的说辞。

    初桃将信将疑。

    锦书催促她:“还不快扶我进去。”

    锦书打发了话儿映雪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只留下初桃。锦书褪了鞋袜,小心卷起裤腿,只见膝盖处已经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初桃看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小姐,老夫人为难您了是吗?”

    “哭什么?不过是跪了一个时辰,又没少块肉去。”锦书故意说的满不在乎,心里却也发愁,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人若诚心要挑你的错,便处处都是错,更何况这个人是相当有权威的,可以左右她命运的人,锦书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如履薄冰。

    “小姐,咱们以后怎么办?”初桃摸着小姐膝盖上片青紫,难过的想哭,大家都以为小姐嫁入纪府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以为小姐的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没想到现在过的比在家时还不如。

    锦书看着伤心的初桃,认真道:“初桃,如果你想回华家,我会帮你安排的,我觉得你还是回华家的好,跟着我,会受委屈的……”

    初桃连忙摇头:“不,小姐,初桃不会离开小姐的,初桃不怕受委屈,初桃只恨自己没本事,让小姐受委屈,初桃没用。”

    “初桃,天下之大,可是你我的容身之处却只有这里,我们不求日子过的多么风光,只求能在这深宅大院里平安度日,受点委屈,吃点苦不怕,只要咱们处处小心,谨慎自己的言行,老夫人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所以,初桃,以后你和含笑说话做事都要仔细些,莫让人抓了错处,这里比不得华家……”锦书郑重地叮嘱初桃,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万一初桃含笑出点事,她可能连句话都说不上。

    初桃含泪道:“小姐,初桃知道了,以后初桃会注意的。”

    沐浴过后,初桃拿了药酒帮锦书揉了伤处,锦书便开始坐在书桌前默写《女训》。一百遍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不能有一点马虎,虽然老夫人没提什么要求,但锦书知道老夫人一定会鸡蛋里挑骨头,所以,她绝不能心存侥幸。还好前世练过几年毛笔字,写得一手端庄秀丽的柳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这毛笔字若是没练过,就算你写的再认真,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出好来,少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纪宣仪还是快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的,回来就看见锦书埋头奋笔疾书,便凑了过去,见锦书写的是《女训》,一旁已经写好了一摞。纪宣仪酷爱书法,见锦书的字粗看秀丽,细看却是骨力遒劲,结构严谨,自成一派,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写一手好字。

    “怎么写这么多《女训》?”纪宣仪问。

    锦书顿笔,默然不语,幽怨着这个人真是她的丈夫吗?有这么冷漠的丈夫吗?自己跟小妾厮混一日,也不管她水深火热。罢罢罢,他不喜欢她,自然不会来关心她,再说了,怨了又能怎样?他拂一拂袖,什么也不会在乎的。

    “想写就写了。”锦书淡淡回答。

    纪宣仪想了想:“是母亲让你写的?”

    锦书抿了嘴不答,算是默认。

    “要写多少?”

    “一百遍。”

    “为什么?你做错了什么吗?”纪宣仪审视着她。

    “因为妾身背不出《女训》。”锦书低低道。

    纪宣仪怔了怔,心道:母亲的要求也太严苛了吧!随即明了,母亲根本就是故意在为难锦书,母亲本就不喜欢锦书的。但是做晚辈的怎能去挑长辈的错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所以纪宣仪说:“母亲对你严苛些也是为你好,你莫要往心里去。”

    锦书有些难过,或者,在你心里,错的永远都是我。硬生生的忍住不断上涌的酸楚,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掉泪,那样会显得她更可悲。

    “妾身知道。”这几个字说的是心灰意冷,跪了一上午,写了一下午,都没有这一刻这么疲惫,心很累,真想就这样倒下去算了,随他们要把她怎样,打也好,骂也好,赶出家门也罢……

    “走吧!先去吃饭,不能让父亲母亲久等。”纪宣仪看出她眉宇间的失意和落寞,拿掉她手中的笔,握住她的手。

    锦书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纪宣仪不悦,却没有发怒,再次牵过她的手,薄责道:“这么多遍《女训》是不是都白默了?”

    锦书想说:就算默一千遍一万遍也是白默,你母亲不会因此就接纳我,而你,也不会因此就喜欢我,不,我不要你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你的心里已经住着一林蔓儿,身边又有一个林蔓儿的影子,我很识趣,我不要你喜欢,也不要喜欢这样的你……然而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卡的生疼,却是一句也吐不出来。

    第十四章 生气了

    锦书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天大的委屈,她也不敢使性子不去“宁和堂”用饭,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和纪宣仪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们本该并肩而行,亲密一点的话还可以手牵手,像所有恩爱夫妻一样。锦书看着纪宣仪挺直的背,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她知道那样场景是不可能会出现的。这样想的时候,心情是平静的,以后她都要努力保持这样的心态,不去奢求什么,安分度日才能让自己活的轻松些。

    纪宣仪已经放慢了脚步,可身后的人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他停下,她也顿住脚步,就这样默默的低着头,纪宣仪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莫名的烦躁。答应娶她的时候,他心里只是想,这个女人可以拥有纪宣仪妻子的名分,但他不会和她有实质上的交集。她的作用,不过是在需要夫妻共同出现的时候,她能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但是,真的把她娶进了门,他才发现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在有些时候他没有办法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比如当母亲为难她,不肯喝她敬的茶时,他忍不住出言帮衬了;在莫非拐弯抹角为她说话的时候,他心里不舒服了;而现在,她自觉的与他拉开距离的时候,他又不爽了……为什么?纪宣仪盯着她半垂的眼睑,她的睫毛浓密且长,微微上翘,轻轻颤动,这样的她看起来楚楚动人,但是……纪宣仪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她微抿的双唇,抿成小小的向上的弧度,又显出几分倔强和坚持。有种感觉倏忽而至,转瞬即逝,来不及抓住。或许是,当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在印上他纪宣仪的记号以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归属感,一种zhan有欲。她是他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代表了他的面子,他的尊严,所以为她说几句话,是正常的,想要维护她的心情也是是合乎情理的。但现在他的不愉快是因为她的疏离,她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无声的抗议,而抗议的对象就是他。

    “你在生气?”纪宣仪语声冷冷。

    “没有。”锦书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半分勉强,她不生气,真的不生气,生气有用吗?有谁会在乎她生不生气?所以她没有必要生气。

    纪宣仪瞪着她,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口是心非。”洞房花烛夜,他故意喝了个伶仃大醉,昨夜他又去了柳馨儿处,今天,明知道母亲让她去学规矩就是要为难她,可他袖手了,这些难道她都不难过?不嫉妒?不生气?不可能,她一定是在说谎,虚伪的女人。

    锦书抬头,笑了笑,笑的坦坦荡荡:“难道夫君希望妾身生气吗?妾身为什么要生气呢?因为母亲的责罚吗?不,妾身不生气,妾身只是惭愧,惭愧自己做的不够好,得不到母亲的喜欢,让母亲烦心,让母亲操心,是妾身的罪过,妾身怎么可能生气呢……”

    “够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纪宣听的一阵晕眩,出声打断她的话。话儿和小山在一旁打了个哆嗦,二爷好像有发怒的迹象。

    “那夫君指的是什么?是指夫君昨夜宿在馨儿妹妹处吗?那妾身就更不会生气了,让自己的夫君高兴是做妻子的本份,妾身自己做不到,已经很惭愧了,又怎么阻止夫君去别处寻找快乐呢?说起来妾身还要感激馨儿妹妹呢!所以虽然家规有定,妾室不得整夜服侍在夫君身边,但是只要夫君喜欢,妾身也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所以,夫君以后尽管放心的去馨儿妹妹处,妾身是绝对不会生气的……”锦书非常诚恳的表明心迹。

    纪宣仪的脸已经黑了,黑如锅底,他不过是问了一句,她就回了这么一大堆,而且每句话听起来都贤惠的很,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你找不出她一点不是,可心里那个憋闷,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而她摆出高姿态,云淡清风的一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虽然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现在却是一句话也回上来,此时他就像一个闷嘴的茶壶,内心已经是怒火翻涌,却是连气也冒不出来。唇角抽搐再抽搐,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再握紧,终于只能忿忿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人。

    失控了,情势莫名的失控了,转折点在哪里?找不到,想来想去,纪宣仪恨恨地告诉自己:你根本就不该去问那句该死的话。

    锦书看他阴郁的脸,就知道他生气了,可是他气什么呢?她都已经做了最深刻的检讨,做了最诚恳的表态,他还要怎样?他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两人就这样各自纠结着来到“宁和堂。”

    “宁和堂”里人人脸上笑意盈盈,一派温馨和睦融洽,和谐社会当如是,如果纪宣仪的脸能不那么黑的话,就更完美了。锦书微笑着坐在角落里,没兴趣听尹淑媛说自己家中的趣事,也没兴趣看大家脸上那种兴奋、好奇,想要探究更多八卦的渴望的神情,豪门趣事多新鲜啊!但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听过见过各种“门”的锦书来说,这样的趣闻,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远不及清儿的笑容可爱。是的,锦书现在在和清儿做无声的友好的交流。形式简单,无非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但内容是丰富的,涉及了感谢、赞美以及感情更近一步的要求。

    清儿很配合的眨巴着眼,时不时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可爱的酒窝。直到老爷宣布开饭,锦书站起来等奶娘牵着清儿过来的时候,自然的牵住了清儿的另一只手。这情形落在了老夫人眼里,反应是愤怒,清儿怎能和她这么亲近?落在纪宣仪眼里,反应是惊奇,清儿什么时候跟她这么有默契?

    第十五章 一碗羹

    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今天,锦书终于有机会深刻的体会了一把。

    事情是这样的,开饭的时候,尹淑媛亲自从贴身大丫头春荟提着的食盒里取出一只青花淡描缠花枝莲纹瓷盅,放在了祖母面前,笑容温婉,柔声道:“孙媳昨日听祖母提及淮扬菜,正好孙媳家中请了个做淮扬菜的师傅,便让他做了几样,快马送来,此时还是热的呢!祖母尝尝。”说着掀了盅盖,顿时热气袅袅,清香四溢,祖母身子往前倾了倾,只见盅内装的是文思豆腐,羹汤晶莹,豆腐细如丝线,配以紫菜丝,香菇丝,笋丝,肉丝,真真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祖母眯起眼,笑呵呵道:“淑媛有心了。”

    徐氏看着淑媛更觉一百分的满意,和老爷对望了一眼,纪云亭笑笑,知道夫人的意思,她是笃定要把这个家交给淑媛来掌持,看淑媛确实是有心之人,便也默许了。

    淑媛看祖母的神态,料想祖母是喜欢的,再看大嫂晴烟微笑不语,那个华锦书更是懵懵懂懂的,心下不由的得意起来。

    祖母又动了动身子,淑媛赶忙道:“孙媳为祖母盛一碗。”

    “哈哈,这文思豆腐做的确实好,就看其色闻其味便知其味定是鲜美无比,要不是中午已经吃了一大盅,我可管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祖母此言一出,尹淑媛已经拿在手里的玉碗差点掉了下去,竟然有人赶到她前面去了,是谁?目光瞟了华锦书一眼,一脸茫然,不可能是她,目光又落在了大嫂方晴烟身上,她依然微笑着,但是下意识的仰起了下巴。尹淑媛心中一凛,是她。

    锦书很同情的看着尹淑媛,她能理解费尽心思拍马屁,结果一巴掌拍空了,这是多么郁闷的事啊!刚才还在佩服她的觉悟,祖母前儿个随便一说,她就放在心上了,今天就想法子弄来了,什么家里正好请了做淮扬菜的大厨,有这么巧吗?相比她的有心,锦书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那一种,又是一阵惭愧,没想到还有人比尹淑媛更有觉悟,下手更快,锦书的惭愧之情无以复加。

    “早知道淑媛准备了,晨间晴烟来问的时候,我就说不要了,害的晴烟大老远的跑了趟‘聚香楼’,不过那时吃的香,多了,也就腻了……”祖母笑道。

    方晴烟连忙欠身一福,婉声道:“有道是‘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能让长辈心情愉悦,身体康健便是做晚辈的最大的心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罢用余光瞟了眼尹淑媛,瞧她那窘样,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这话说的甚得人心,祖母是笑眯了眼,老爷更是捋着长须连连点头,子孝媳贤,家和万事兴,抛开功名利禄不说,还有什么比得上齐享天伦来得重要呢!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纪存儒也对妻子投以赞赏的目光。

    尹淑媛别提心里多憋气了,满以为可以给祖母一个惊喜,然后博得满堂赞誉,没想到棋差一招,让大嫂抢先了去。她费尽心思弄来的这碗文思豆腐,还有食盒里没有拿出来的几道淮扬菜,不但没能成为香饽饽,反倒成了倒味口的弃厌货……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吐不出又咽不下。好,这一局算她输了,是她轻敌大意小瞧了方晴烟,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尹淑媛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展开一个谦和的笑容,和声道:“大嫂说的极是,淑媛今后定当以大嫂为榜样,做个贤孝的媳妇。”

    锦书怔愣着,踌躇着,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该站起来表态啊!没等她想好,老爷已经开口:“好好好,你们的孝心祖母都领了,既然祖母吃不下了,也不能浪费淑媛一片心意……”

    “就是就是,淑媛这份心意难能可贵。”徐氏点头附和,特别赞了淑媛。

    晴烟在一旁抽了抽眼角,老夫人对她的喜好从来都这样不加掩饰,她在纪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都不曾得过老夫人一句称赞,就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吗?晴烟心里愤懑不平。

    而锦书则是懊悔万分,她应该当机立断,抓住时机表态的,她也是有决心有信心做个好媳妇的。现在老爷,夫人,祖母心里的好媳妇人选一定是把她排除在外了吧!嘴巴不甜,觉悟不高,出身又不好……随即锦书又开始安慰自己,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孝不孝,好不好也不是凭一两句话,一碗文思豆腐羹就可以定论的,这样想着,心里稍安。

    “锦书是扬州人,喜欢吃淮扬菜,这羹便给锦书用吧!”老爷自以为做了最合理的安排。祖母吃不下,家中其他人又都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味淡又甜的淮扬菜,给锦书是最合适不过了。

    锦书张着嘴,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实在没想到最后这个烫手山芋会飞到她手中来。老夫人和尹淑媛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是对老爷的安排很不满意。但是是老爷开的口……锦书权衡利弊,这羹自己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否则淑媛记恨在心,时不时的给她使点绊子,就有得她受了,但是又不能拒绝的太明显。这时她看到了清儿,还有雨薇雨燕,他们的大眼睛可都直直地盯在这块烫手山芋上,小孩子图的就是个新鲜。顿时有了主意,笑道:“这文思豆腐,锦书在家时就常用,很是喜欢,味道鲜美,有营养又利于消化,孩童吃是最好不过了,还是给清儿,雨薇雨燕她们用吧!”

    老爷转看一旁的八仙桌上,几个孩童大眼眨巴,满目皆是渴望,不由笑道:“便如锦书所言。”

    “谢谢祖父……”

    “谢谢二婶……”

    “谢谢母亲……”

    小孩子是单纯的,天真的,可爱的,一听说把美味佳肴赏给了他们,立即欢喜的道谢,他们只谢了赏赐之人,提议之人,单单把出品人给遗漏了。锦书看见尹淑媛的脸比纪宣仪的还黑,顿时头大如斗,她又做错了吗?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小家伙,也不想想这羹是谁做的,还该谢谢谁?”莫非转身看身后几个小毛孩,装作生气的责问,实为提醒。他是知道淑媛为了给祖母一个惊喜花了不少心思,先不去说她是不是在投其所好,就算是投其所好,有心讨好祖母,也是无可厚非的,现在目的没达成,不晓得心里有多不痛快,这帮兔崽子还单把她给漏了,这不是添堵吗?

    “谢谢尹都护府上的大厨。”三人异口同声。

    大厅里沉寂了三秒,随即笑翻了天,祖母笑的差点顺不过气来,徐氏也掩了嘴笑,笑声中,夹杂着莫非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纪宣仪被茶水呛了一口引起的剧烈咳嗽,其乐融融啊!欢乐和睦的大家庭啊!谁也没有注意到尹淑媛投向方晴烟和华锦书那苦大仇深的目光,就是这两个人让她今日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此仇不报她就不姓尹。

    第十六章 片片红

    纪宣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澄心苑”的,明明和馨儿说好,用过晚饭就会过去的,现在他却坐在“澄心苑”的书房里喝茶看书,还不是坐在他专座,而是坐在靠窗的一张休闲躺椅上,茶已经喝了好几盏,书却一页没翻过去。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纪宣仪瞄了一眼伏在桌案上默写《女训》的锦书,想了又想,是为了看她写了一张又揉一张?看她焦躁不安、坐如针毡?纪宣仪在心里嗤笑自己,真够莫名其妙的。但是,早先看她写的不是很好吗?难道是因为他坐在这里让她不安了?他是她的丈夫,坐在这里理所当然,就算他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也是天经地义的,她为什么不安……

    “夫君以后尽管放心的去馨儿妹妹处,妾身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脑子里又冒出这句话来,她是真大度还是假贤惠,或者,她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这样想着,纪宣仪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来,本该是他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她有什么资格无视他?而他还傻乎乎的坐在这里陪她,喝了一肚子水,涨了一肚子气,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懊恼,烦躁……

    纪宣仪霍的起身,准备离开,身后马上传来:“夫君,你要走了吗?”

    为什么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巴不得他赶快走人?纪宣仪顿住,转过身,这个女人正两眼放光的盯着他,纪宣仪眉毛跳了跳,他要走了她很高兴?

    心火又往上窜了几寸,烧到喉咙,纪宣仪闷闷地哼了一声,道:“去解手。”

    华锦书瘫坐回椅子上,他为什么还不走?她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自去柳馨儿处,她不会计较的,他不必勉为其难的坐在这里,而且她也不希望他在这。他在这,她就紧张,字也写不好了,一会儿歪了,一会儿错了,没一张有用,再这样下去,老夫人那交差都成问题。现在是他看书,她默字,两人都有事做,但是,书会看完,字也会写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发呆?梳洗?然后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再然后……“啪”,锦书手中的笔掉了,把自己吓了一跳,看纸上那一团墨汁,惋惜着:又废了一张。

    纪宣仪很快就回来了,又悠闲的靠在躺椅上看书。话儿重新沏了一壶茶来,摆上一碟桂花糕,临走的时候,偷偷地朝锦书笑了笑,那笑容诡异的很,好像在说:“好好把握机会哦!”锦书的脸“噌”的就红了起来,一面鄙视话儿,一面鄙视自己,正经事没觉悟,对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倒挺有觉悟的。说是要好好把握机会,可这种事情是能勉强的吗?他不愿意,她有什么办法?况且她也没有准备好……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纪宣仪直直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嘀咕:她不是很希望他走吗?那这会儿又脸红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她平白无故红什么脸?

    “呃……哦……可能是太热了?”锦书回过神来,慌乱的把头埋的更低,支吾着。

    一看就是在说谎,纪宣仪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说:“别写了,我看你一晚上也没写出一张好的来。”

    锦书想说:“你走了,我就能写好了。”这边却是听话的搁了笔,心突突的跳,苦恼着:不写字了该干什么呢?

    “陪为夫说说话吧!”纪宣仪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旋即又后悔,跟她有什么可谈的呢?又听情真意切的慷慨陈词?再被她气个半死?背着手悻悻离了书房,进了卧房。

    “夫君想要听什么?”锦书忙了跟了过去,很意外纪宣仪会提这样的要求,说什么呢?说清儿吗?这是他的禁忌,谈谈今天晚宴上尹淑媛表孝心的看法和感悟,以及对最后尹淑媛黑脸的担忧吗?这种婆婆妈妈,鸡零狗碎的事情他未必感兴趣……

    “说说你们扬州有什么趣闻吧!”要求是自己提的,人家又配合了,纪宣仪只好随便说了个话题。

    扬州趣闻?锦书差点噎死,她到这个异时空也才几个月,哪知道什么扬州趣闻?前世倒看过有关扬州八怪的一些奇闻异事,对了,就说说扬州八怪好了,纪宣仪也是读书人,肯定对这些文人的轶事感兴趣的。

    锦书谦虚道:“妾身知道的不多,也说不好,夫君不要责怪才好。”这叫丑话说前头,省的他呆会儿又嫌弃了。

    纪宣仪在太师椅坐下,悠然的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你只管说来,说的不好,为夫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扬州之盛,不仅在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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