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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归 作者:夏兰麦
眉道:“二十多年来一向如此,皇贵妃乃是我生母,身为人子当然以母为尊。”
“好一个以母为尊,皇兄,皇后娘娘才是你我嫡母,这么些年没人告诉你吗?还是你母子二人欺母后无子便不依礼制,无视纲常?”
他舌如利剑,穆贵妃忍无可忍,耻笑道:“一个来历不明的马匪摇身一变就成了东宫太子,还任由他指手画脚,也不怕沦为笑柄,贻讥后世。”
孟皇后淡漠地开口道:“太子殿下的身世哪由得你妄议?这些年皇贵妃确实忘记了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借今日宫宴,本宫就来与皇贵妃论一论这尊卑礼法。”
殿上的命妇宫妃、王公大臣们个个屏息凝神,暗自揣测,不知道这个一向事事退让的懦弱皇后为何突然强硬了起来,难道,只是因为新太子之故吗?
穆贵妃冷哼道:“本宫与皇后你同摄六宫十几年,不知今日还要从何论起?”
☆、不择手段 一
孟皇后淡淡一笑,说道:“皇贵妃既然不知,那本宫就从皇贵妃面前的这黄釉凤纹杯论起。”
黄釉凤纹杯本为皇后专享,但穆家权重皇贵妃仗势僭越,皇后又软弱温顺,这么多年竟也无人提出异议。
皇后话音一落,满殿俱静,侍立在她身旁的采葭立时便捧了一只绿釉凤纹杯放在穆皇贵妃案上,顺手端起那只黄釉凤纹杯正要撤下。
穆氏怒而起身,她身侧的女官抬手便掴了采葭一掌,厉声道:“一个奴婢竟也敢在娘娘面前放肆?”
采葭伏身拜倒,低眉顺目地说道:“皇贵妃,礼制万万不可废,奴婢只是依礼而行不敢放肆。”
孟皇后双眸微垂,神色平和:“采葭,退下吧,今日大臣们都在,别不知进退失了皇家礼数,平白叫人笑话。”
采葭应声退下,起身时还没忘将那黄釉凤纹杯给撤了。
穆贵妃气的钗环乱颤,可是殿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若执意与皇后一争高下反而会让人觉得是自己的不是,这个孟皇后以前从不会这般强硬的反击,如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穆妃暗自嗤笑,不就是仗着皇太子尊称她一声母后么?齐裕那个东宫之位坐不坐得稳都还是另一回事呢!
皇太子深沉的眸光不经意的扫向穆妃,目光相触,穆皇贵妃从东宫阴冷狠厉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杀机与恨意。
穆妃心一沉,她知道他会找她复仇,她也知道宫闱之中所有的仇恨都只能用血来清洗。
御案后的圣康帝闲闲饮着酒,对殿上的争锋视而不见。
齐祐抬眼望向他,希望他能为母妃说一句话,圣康帝仿若没有看见他哀求的目光,漠然地转过头。
淮王突然感觉内心很是酸楚,他知道父皇恨母妃,刻入骨髓的恨,皇帝甚至把这种恨延伸到自己身上,没有人知道贵为皇子的他在年幼时有多少次在无人的夜里偷偷地哭泣,偷偷地渴望着来自父亲的温暖和拥抱。
而齐裕进宫不过数月,圣康帝就对他极尽宠爱,关怀备至,而对自己却从未慈言细语过,就连他放纵不羁肆意胡来,皇帝都懒得斥责他,在自己父皇的心里他这个儿子就像不存在一样。
齐祐苦笑着摇摇头,郁郁地低首饮酒:“父皇,要如何您才会正视我,才会对我有一丝丝的怜悯和爱护?”
隔着珠帘孟舜英遥遥望见内廷宴桌上的贵女们在低声谈论着什么,嬉笑间还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那些未曾娶妻的皇亲贵子的方向。
一名女子在颜桑婉耳边说了句什么,陵安城的第一才女似嗔还羞,水光潋滟的双眸盈盈扫在长孙靖面上,但见她粉面飞霞,洇散无尽深情。
与孟舜英一座之隔的长孙靖朝她微微颔首,举杯遥敬,颜桑婉亦含笑端杯回敬,两人饮毕拂袖收杯,一个落落风致一个华光朗润,一对才子佳人可谓天造地设。
孟舜英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几乎不敢去看他们二人目光交会时长孙靖的表情,或许逃避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酒杯,她的杯中没有酒,桌上也没有酒壶,可是她现在很想喝酒,她开口:“穆玄曜,你的酒壶里还有酒吗?”
殿中酒香氤氲,灯影摇曳,她黯淡的眸子似要吸尽夜里的朦胧,禁卫都统深湛的目光静静凝她片刻,说道:“有。”取过酒壶递给她:“你不擅饮酒,少喝一点。”
孟舜英将酒杯倒满,随口问道:“你怎知我不擅饮酒?”
穆玄曜心中一颤,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孟舜英已然自顾自地将那一杯酒一口饮尽。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差点咳了出来,失笑地对穆玄曜说道:“这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殿中觥筹交错,宴席久久未散,丝竹声,谈笑声回旋飘荡。
孟舜英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揉了揉发僵的双颊,抱着那壶酒,悄然站起身走出殿外,走出了高高的宫墙。
无人的街道安静清冷,已近中天的月光映着单薄纤长的踉跄身影,洒落在幽冷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