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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停 作者:口红吊兰
子似的托抱起了她,踱回办公室。
回了办公室他也没放下她,而是在桌椅书柜与沙发的空隙间一圈圈遛。
桑湉笑:“干吗?小心别给我悠着了。”
苍海也笑,笑声还带着生生按抑后的暗哑:“那就消消停停地睡——这点子力气我还有。”
又道:“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嗯,唱什么呢?嗯,这首吧——”
言罢他果然唱起来。桑湉始发现他唱歌好好听。这么悠着她也不显声喘气促。柔柔的,闲散的,于漫不经意中,予她满满被珍惜宝贝的幸福感。
更巧的是,这首歌她竟然听过!
她清楚记得它的歌词,包括中间那段闵南语——
『tin o o mie lo ho
tin o o o o 』
她的小时候,也有吵闹任性的时候,没有外婆,是她老爸,唱歌哄她。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她,慈父坚实宽厚的胸膛,弥补了她成长路上的所有残缺。
可惜,慈父尚未来得及教导她怎样与相爱的人相处,就永远地失智了。
不知道能怪谁,也没什么好怪的。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孤独遨游的雏鹰,慢慢打磨出尖利的爪喙,她不会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她只是在对待爱人时,粗蛮且懵懂。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所幸有苍海,在恰当的时候启发了她。
使她直到这一刻才领悟,为什么之前浴室他吻她时,明明亢奋成那样,也能蓄势不发,偃旗息鼓。
是他老古板么?不。
是真正想念一个人,可以亲无间,亦可以思无邪。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真正想念一个人,是属灵的。
双臂揽住苍海肩,桑湉在熟悉的弦律与熟悉的歌词里彻底放松下来。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休息室新换的小双人床上,他放落她一如放落一片轻盈的羽。
细密的吻纷缤。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缱绻回应他。
窗外并没有天黑黑。窗内有粉樱坠如云。
云卷侧,云舒展,云逶迤,云流离……
云蜃幻一座辉煌炫目的城,那是她梦中的伊西朵拉啊。
而他是伊西朵拉城中,她十年未忘的纳西索斯少年。
她向少年伸出手,一霎仿佛回到昔时盛夏的小水塘。
她向他伸出手,做她十年前就想、却不敢贸贸然做的——
如果爸爸不能赶过来救我,你可以么,你可以么?
钓技烂成渣的大哥哥,笑起来又痞又丧没正形儿的大哥哥,除了给她清水借她手机用,你是可以信任的么?
用力握住她的手,他在她脸上捕捉到转瞬即逝的软弱,这是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的,即便十年前她八岁,异国异乡身陷沈宅,她也装得贼镇定——呵,僧哥打小儿就skr狠人儿!
樱花坠落桑湉胸口,那里连着她怦怦跳动的心器,苍海说:“小湉,别怕,以后都有小海哥了。”
垂睫望着苍海头顶的发漩,桑湉半晌恍恍应了声“嗯”。
苍海低低笑着说:“好乖。”他是真的拿她当小姑娘宠。
樱花洋洋开遍桑湉胸口,锦重重晃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心里这时一个小人儿惶惶喊:“喂,你这样卸下戒备毫不设防真的好?”
另一个小人儿立马怼回去:“安啦。她又不是自废武功从此甘做傻白甜,便在他面前做一回小姑娘,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她绷得太久,撑得太苦,天宇寥廓她也会寂寞会孤独。
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他另一手柔柔抚着她,温存犹似拂拭逆旅跌宕的浮沙。
他不会嫌她脏。
他不会觉得她的存在是多余。
他不会离开她。
——她信他。
白墙上挂着几大排木相框,桑湉起先没留意,遽尔瞥到原来多是他俩的合影——
有在贝诺勒尔湖,她阔别重逢第一次同他说话,他大大咧咧扑撸她领缘的毛,且十分欠揍地叫她小怪兽;
有颁奖台上他在后她在前,他弯腰对她咬耳朵,说收收你的狗脾气;
有预选赛结束后的庆祝趴,“千里扯”初代成员首次大同框,傅衍嘴快咧到耳根了,他挨着傅衍笑得懒洋洋;
有月琴湖他从峭壁石台上纵跃,她展臂一把稳稳接住他,阴天晦日他微窘微怔的脸愈朗朗昭昭;
有他奶奶寿宴,他揽着她腰和家人一起全家福;
有他在日本,左搀她爸右挽她,星野薰抓拍的合照……
还有还有,还有很多——云冰湖开幕式,哈巴罗夫斯克自然博物馆看标本,北朝鲜餐厅隔桌对酒,阿穆尔流域乘快艇、入丛林、找钓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