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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都将干未干,身上更是只披了件不合规矩的里衣。
被风一吹,湿漉漉的头发几乎结冰,白柏更是茫然的瑟缩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冷,而是无措。他没有一点头绪,又该去哪找一具尸体呢?
白柏的目光有些许的涣散,一直愣愣的站在寒风瑟瑟的门口,直到太阳西斜。日光西沉前那抹赤色的光,是他眼里唯一的光点。
四周的枝丫都光秃秃的,被风吹久了的眼睛干涩到极点。
白柏有些摇晃的往前走了一步,就直挺挺的往前走,没有一个方向,似乎连拐弯都不会了。他从浴房一直走,一直走,走过御花园,走过养心殿,走过千千万万似乎一模一样的宫殿。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无比熟悉,近三十年的岁月,一步都未曾远离。
可此刻,他连四顾都不会了,似乎只会直挺挺的走,没有归期,没有终点。
后来似乎还是小德子叫人备了马车,含泪把这位落魄至极的帝王挪上马车。这个对旁人一向都极为严苛的帝王,一向都凛冽机敏的帝王,难得露出这幅落魄到任人奚落的模样。
哪怕是他一个下人,也还是会觉得有点心疼。
人海痴情人,何止千千万。
他把白柏撵上马车的时候,这位帝王没有半分反应,甚至脚下仍然一步一步的执着的往前走,似乎毫无知觉似的。
当小德子看见白柏的双脚,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他根本没有穿鞋子。赤着的脚被冻的通红,似乎是来路崎岖,所以脚上都有了些划破的血迹。
这个人,身拥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却不快乐。
白柏茫然的坐在马车上,心里没有半分杂念,全是细碎伤口的脚,仍然固执的一下一下小幅度的移动着。他觉察出自己似乎是在移动着的,但目的地是哪里,却不知道。
他想修正自己的道路,他必须得带傅杞回家。
外面很冷,反观给傅杞备好的棺椁里,那可是最好的丝帛,最好的棺木,最好的玉枕锦被,连仪制都是按着帝王来的,一定暖和极了。纵观全天下,可谁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呢。
白柏自顾自的想着,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温软的笑意。
一年多了,他从未去看过他一次。所以,一定是傅杞闹脾气了。
他虽然装的古板老成,可心思呀,还总是如孩童一般。
白柏有些紧张的摸了摸两鬓的白发,自己似乎变了很多,不知道傅杞会不会失望。还有身上的红衣裳,让他瞧见了,定是要说这不合礼数了。
马车脚程很快,没花多少时候,就到了皇陵近旁。
下马车之前,白柏还小心的把领口整的平整,腰间一直松散的系带也小心的系好,连甲缝都小心的清理干净。
“我这样,还好吗?”沉默了半晌的白柏突然指了指自己的长发,嗓音里带着几分期待的忐忑,问身旁的小德子。
小德子唯唯诺诺的称是,可心头酸涩的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家主子自顾自的念叨了半天,又是拘谨小心的模样,就好像要去见的,是一个……活着的爱人似的。
白柏仍然是赤着脚走进皇陵。他这般着装,对那些祖宗的灵位有没有唐突不敬,他是半分也没有考虑过的。
他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了一般。
可是梦总归是要醒的。远远地,他能看见那个打开的棺椁的时候,脚下居然难得有了瑟缩之意。他好像是在害怕。
害怕梦醒了,害怕傅杞不在了,害怕他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干涩的喉咙里茫然的涌出了些止不住的泣音,让白柏下意识的用力攥住了自己怯弱的喉管。
窒息的快|感席卷了他,心脏突突的跳,却让他脚下稳重了不少,坚定的一步步往前走。
可空空如也裹着黄绸的棺椁就好像一个刺目又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
这一下,不仅是梦醒了,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做梦了。
他似乎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明白。白柏在咬破的舌尖尝到一抹腥甜,又似乎不是从舌尖,而是从喉咙深处涌起的血气。
他狼狈的趴在空荡荡的棺椁边,快两年的时间里,那具尸体保存的不够好,连黄绸上都沾染了些污渍,带着一股酸臭的异味。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