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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云顿桑奇看了她一阵,颇有些不舍地调转马头,跟上了象泉军的方向。
海月忙别过脸去,狠狠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这支她倾注了心血铸就的铁军,早就像她的命根一般,与她紧紧相连。如今一别,如剜心口。
她转过身去,不愿再看,怕自己忍不住要将他们留在身边。
可是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回头一看,竟看见所有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她急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云顿桑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哽咽声大呼:“将军!明年,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疾走了两步,终究离得远了。直到耳边再听不见任何马蹄声,她才敢跑上城楼去看。
那青色的军旗慢慢远了。他们出了东平城,就算离开了青海界。城楼上的海月却早已泣不成声。
“漫漫长路上,我不能再陪你。前面路途遥远,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
这天是起墓的时候。白狼镖队在东平城外的百具遗体,终于等到了回家这一天。
下雨了。在这雨比油贵的地界,多得是欢喜的人们。街市上人们还来往走动着,全然也不怕雨水打湿了衣裳。
可是城外却一片肃穆,与城里比起来,倒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将军,下雨了,还起墓么?”
她脸上沾了些雨珠儿,亮晶晶的发着光。
“起。将草垫儿小心盖上,别叫雨水渗进去。”
“是。”
士兵们卖力地挖着坟,雨水混着泥土流下去,落在棺材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那时候是还是战时,棺材铺子赶不出那么多上好的棺材,只给了些薄皮棺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海月伸出手去碰了碰棺材盖,那木头松的几乎快要被泥土腐蚀。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去帮忙将草垫铺在新起的棺材上。
不过多半年,倒像是半辈子一般遥远。
荀彻远远地走过来,道:“海月,那边有几个棺材已经烂了,我着了人去城里买新的,却不知能不能买的着。”
她轻声道:“战后死了不少人,想必城里也没这么多现成的。等雨停罢,雨停了,便燃火焚了罢。”
荀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双眼愣愣地看着她,道:“海月,火葬……恐怕有些不妥罢?”
她没有转过头来看他,只喃喃道:“英魂归逝,这人间只剩一副副躯壳,葬与不葬,有何意义呢。”
见他犹疑,海月又叹道:“师兄如今贵为一军元帅,如今欲将这上百具遗体运回燕京,已实属徇私。倘若再为这些遗骸徒增士兵负累,恐难以在军中立起威信。”
荀彻的双眼有些黯淡,他只低声道:“师父和众位师兄师伯,都是大明的英雄,如何又谈得上是负累呢?”
“师兄,这万里枯骨,谁又不是大明的英雄呢?可惜路途遥远,又缺少马匹,如何能带的动这数十万忠魂归乡呢?”
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师妹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她用怜惜的眼神看着荀彻。雨越下越大,像老天爷也在为这乱世英雄送行。
数日之后,征西军终于踏上了归途。在征西大元帅所在的中军营之中,原本应该载着百具棺椁的马车上,却整整齐齐地码着一些瓷瓶。满满当当地塞了两车。
原来这是征西元帅原本想要将义父及其亲眷的尸首带回燕京,却为骠骑大将军所阻止。骠骑将军顾及路途遥远,人力珍贵,这才提出这一意见。征西元帅遂下令将原白狼镖队人马的遗骸装入瓷瓶之中,带回燕京。
此举一出,天下哗然,被世人一致称为当今大明难得一见的“绝代双骄”。
*
海月骑着轻骑走在草地上,望着遥远壮阔的景象不禁感慨万千。景唐也纵马在她身旁,轻声道:“那是祁连山,一年四季那山头上都盖着雪…...”
她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徜徉在辽阔的天地之间,不由地带上一分微笑。
“景唐,我们来的时候,花了一年多吧?”
他垂头浅笑道:“是,一年又两个月二十五天。”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我们原先想要从云南进乌斯藏。便比这一条路多走了几千里路。”
海月远远地看见天与地的交际处出现一座座烽火台,忙道:“看,那是长城!”
“是,那是嘉兴关。”
她纵马跑到山崖边上,看着长城在重重叠叠的山岭中弯曲盘旋,心中一片畅意。
他们用血和肉重新修筑的长城,从今以后再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他们脚下用生命走出的出塞之路,会再次成为大明连通西域的要道。他们的故事,会被后人讲述,永远流传下去。
可是鲜少有人知道,这过程有多么艰险。
海月她知道,到了嘉兴关,她就不能不去看看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