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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彻面前,突然摆正了神色,叹道:“昨天请京里的大夫为宗师诊治了一番,有些不太好。”
“还是旧疾么?”
“是。自从我们回来之后,宗师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下地都有些困难了。”
荀彻垂首道:“宗师一生心血都在祭酒镖局。白狼的覆灭对他打击太大,也许他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故人回来。等到了,便也不想了。”
海月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低声道:“师兄,我到底还是辜负了父亲。”
“为何?”
“我曾在父亲墓前发誓,一定要成为这天下最好的镖师。可是自从你我从军之后,白狼镖队非但没有回到从前的鼎盛时期,活下来的弟兄们反而越来越少。到如今,你看这里满目疮痍,也不知多久没有人来演练了。”
“海月,我想尊师临终的意愿,并非让你重振镖局。负与不负,自在人心。”
他们正谈着,却瞧见远处有个圆滚滚的小身影奔了过来,原来是那个负责洒扫的小童子。
“项镖头!宗师叫您过去。”
“宗师他怎么了?”
“没怎么,精神好得很,早上起来还多吃了一碗粥,还下床去祠堂里念了一会儿经。宗师说有要事嘱托,才让我来请镖头过去。”
“好。师兄,你可要一并过去请安?”
荀彻点了点头,与她一同去了宗师的房间。
*
他们二人走到祠堂,见这里似乎刚被扫过雪,不由地脚步也变得轻了许多。
他们穿过院中,虽然积雪已被清扫到两旁,清冷的气息却依然挥之不去。冬天里,这祠堂比旁的地方还要更冷些。
海月走到门外,忍不住道:“师兄,这祭酒镖局本都是江湖人,这里供奉的却都是为国尽忠的英魂。怎么看,都毫无联系可言。”
荀彻点了点头:“这颉莫之乱,或许不止祭酒一家。江湖上不少能人异士,或许有许多都去参军了罢?”
海月低头不语,推门走了进去。只见祭酒宗师在空荡的大殿中独自坐着,四周摇曳生辉的长明烛将他清瘦的身影投在地上,显得形单影只。
他们二人不敢出言打扰,只转身关了门,与老者一同跪坐在灵前的蒲团上。
老者的面容被长明烛映得有些微微发红,石刻一般的皱纹爬满了他的脸颊。他的面容祥和而安宁,仿佛在在这世上已历百年沧桑。
“你们来了。”
“师伯,天气寒冷,这祠堂里又没有旁的火炉,您要当心身子啊。”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感觉甚好。昨夜梦到你们师父,便想着来看看。来,给他和众位师叔师兄上炷香罢。”
海月听命,从匣中取了些檀香,分了一半给荀彻。她借着烛光燃起檀香,重新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才将檀香插进香炉之中。
“海月,彻儿,你们可知,我祭酒的大义是什么?”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老者笑着拂了拂胡须,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眼睛里泛着如同孩童一般亮晶晶的光芒。
“天下大义,舍我复谁。这句匾额后面,其实被裁了一半。那年祖师爷写下这十六字箴言时,正值开朝乱世。此间豪迈,唯有当初见过祭酒元祖七雄的人才了解。先代宗师,我的师父,认为正值盛世,后一句已不再适用当下,便命人裁去一半。”
“天下大义,舍我复谁……”她心间似乎有什么跳动了一下,两下,如同冰雪慢慢融化了一般。
“江湖看似远离朝局,实则又与它连成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无自由之土,何来江湖?”
海月喃喃开口道:“原来我们都是局中之人。”
老者笑着看她,道:“对于你们二人而言,不仅仅是参与者这么简单。”
看着二人疑惑的眼神,老者没再卖关子,只道:“当年九鸩国师的预言的确存在,却并非如同坊间传闻那般。”
荀彻微微一怔,关于这位国师的传言,他倒听过许多,也不由地有些好奇:“宗师是说,九鸩国师的确来过祭酒镖局?”
老者点了点头:“当年,九鸩国师其实并无坊间所传的那般出神入化,他只不过是陛下身边一位谋士。是九鸩这个名字,将他坦荡的本性掩盖了起来。还记得那一日,是个颇晴朗的天气。京中突然有一位玄衣男子来到镖局,求见我和项元德。他看起来仙风道骨,一头长发飘至腰间,手中一把折扇,竟颇像书里的人物——”
老者虽年逾古稀,记性却一如往昔的好。
当年那位突然造访的人物,便是九鸩国师。他那日放下身段,自燕京西城门而出,向城郊行约十里,到了一处名曰祭酒镖局的地界。
当他见到祭酒镖局两位德高望重的头领时,却只说了一句:“不出一个时辰,天降大雨。我见别苑晾晒了些衣裳,还是快快请人收了罢。”
二人将信将疑,遂命人收衣。不出一个时辰,果然天降大雨。二人这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