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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宁静中带着翻覆,面色有两种情绪纠结,是暖与寒的撕缠。
很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咬着口型说了句:“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末了,紧绷着的身子松散下去,又长叹一口气。因一扭头,就看到满脸疲态的女子趴伏着,呼吸延绵。
哪里是虚妄?
他从有记忆开始,便是在寺庙里。师父说,是自小被人遗弃后捡来的,再加上佛门之中讲究个缘字,便亲收了做关门弟子。
“观澄”是因为刚入夏,湖水清澄无比,当属住持一辈子所见之最。且也警示他研习佛法亦要观清澄,莫观混沌糅杂。
竺寒曾一度以为,这世上皆是清澄的。直到第一次下山,回去后第二夜,他发了整夜的高烧不退,满脑子都是林子里的鬼。还有那句嘶厉凄凉的“你给我讲故事,我很欢喜”。
脑海里又骤然浮现昨夜那句,“你不躲我,就是欢喜的”。
他欢喜吗?许是罢,不厌恶,便也可算作欢喜。
蜡烛燃烬,寮房骤然归于彻底黑暗。
有沙哑的男声对着空气问:“我开始犯错了,你欢喜了?”
*
讲一下药叉吧。
药叉就是夜叉,意思是迅捷,行动迅速敏捷,可以穿行。我这里结合了大势鬼的设定,因为有说法是大势鬼又名药叉。住在树林、寺庙、山谷或者无人的宫殿,喜欢享乐、贪图钱财。还有说法是,药叉是守墓人所化,因而会偷盗墓中陪葬的财宝,但大多是奸恶之人的墓。
文中药叉会是好友的存在一直陪伴阿阴,现在还是丑陋绿皮鬼,后面会让他变帅哥。
写这本也希望大家能换个角度看待鬼,不必同世俗一样过于妖魔化这个族类。改天可以再讲讲阿阴设定的来源。
盛唐篇·竺寒(玖)
竺寒醒后,阿阴已经不在了。寮房空无一人,还贴心地换了根蜡放在烛台上。他感觉背部是新透着的凉,猜想定是天亮后她为他又上了次药。
勉强起身,目光向前正好看到架子上的那个杯子,鬼怪纹样正在同他对视。想到了中元夜,他仍旧记得清楚。
原来忘川水不止对无实躯的鬼没用,对人也没用。
蓦的,兀自笑了。
换了身海青,正打算前往禅堂做早课。自远处已经听到了熟悉的《楞严经》,却被叫住了。
“师父。”做了个礼,足够温顺,全然的谦卑姿态。
住持方丈递给了他一件刚做好袈裟,他双手接过。
“观澄,下山罢。”
轻装简行入长安,去的是中郎将陈怀蒲府邸。其妹陈怀薷生了邪怔,中元刚过,偏要在家中祭鬼。陈怀蒲年纪轻轻官至四品,已足够为人所眼红,因而不便在长安城内请高僧入府,只能修书到般若寺。
靛色僧衣悄然消失在后门,休憩日陈怀蒲在家亲迎,直向竺寒行礼,为无意开罪而表示歉意。竺寒倒是不在意这些,浅笑应对。
陈怀蒲冷面端正,皮肤是长久日晒过后的黝黑,身姿挺拔,自是不凡。声音也是深沉厚重:“竺寒师父,家父殉国,家母也随着去了,祖母年迈喜静,早早搬到郊外的庄子。近些日子怀薷家门也不愿意出,甭论青天白日的还是夜里,都要祭鬼。我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才请了成善法师。”
成善法师,即住持方丈,也就是竺寒的师父。
竺寒点了点头,他下山之前住持已经同他讲过些大概。回道:“佛法自会度一切苦厄。”
话音落,仿佛有一阵凉风从他袖袍间、袈裟下窜过,带了声不太真切的妖媚嘲笑。小和尚绷紧了嘴,自是知道那是谁。
陈怀蒲带他去了后院,现下刚开始入秋,风正是凉爽脆人着,那少女香闺却门窗紧闭,好生沉闷。“吱呀”一声推开门,又被挂起来的层层厚毯遮住视线,上面绘着诡异纹样,比药叉卖忘川水的杯子上那般复杂的多。掀开了个缝,透过缝隙,见着黄衫少女娇弱背影,正跪坐在个玄色蒲团上。行的是双手合十的佛礼,拜的却是个鬼面具,还有香火果物供奉。
竺寒看着皱了眉,这是信奉阴邪之象,他只能为陈怀薷讲讲经,论论法。顶多再说一些佛陀身事,他有些担心,这迷途少女未必会听。
陈怀蒲承了手引他出去,门关上那一刻,跪着的少女倾然伏地,显然是心力衰颓之相。
后院里,落叶沙沙响的吵闹。陈怀蒲和善道:“圣人崇道,我等臣子皆知。但祖母祖上是自南北朝传承下来,全家皆潜心向佛。竺寒师父,我心自知,胞妹现下有些邪祟入体的征兆,还望您莫生嫌恶,为她诵经度化。”
竺寒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