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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最后,高嬷嬷几乎都有些癫狂了,一张脸涨得赤红,使劲的抓着傅长熹的袍角,那声音像是一柄自心头挤出来的了刀刃,每一个字似都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喃喃着道:“王爷,王爷您信我!我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害陛下的。”
甚至不必旁人逼问,高嬷嬷自己便自己将事情给说了:“是太后,她说只是叫陛下生个小病,不会有事的。我叫人看了药方,也试过了,真就只是小病一场陛下,他怎么会有事呢………”
“怎么会有事呢?”说到最后,高嬷嬷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傅长熹的沉默与她自己琢磨到真相,她仰头看着傅长熹,满面茫然,痛哭出声。
事实上,郑太后也确实是没想要害人性命——她虽是觉着待在南宫里熬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去死,这才转了个弯儿动用了高嬷嬷这颗暗子,逼人给小皇帝下药。若是害人性命的药,只怕高嬷嬷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动手的,可这只是让人小病的药,高嬷嬷又有把柄在郑太后手里,自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依了。
在郑太后想来:只要小皇帝病了,她就能借此大作文章,说小皇帝的病是因为内宫无人打理,少人照料,还需请她这个太后嫡母回去住持大局;又或者借此令群臣疑心摄政王,怀疑摄政王这是想要赶走太后,谋害皇帝……
不得不说,郑太后的谋算却也有几分道理,想得也算周全。可惜,因为傅长熹封了安太医的口,郑太后也不知道小皇帝的病情,自然也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的病情早已超出她和高嬷嬷的意料,只那么一点点的药,就能害了小皇帝半条命。
………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糟心又麻烦!
傅长熹既气且累,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女人,抬起手将自己的袍角从这人手里一点点的揪出来,令人将她拖下去。然后,他又入殿安抚了一回小皇帝,一直等到小皇帝喝过药睡着了,他才把安太医给叫了上来,直截了当的道:“还有多久?”
安太医被问得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摄政王这是再问什么。他忙收敛起脸上神色,低着头,轻声回道:“年底,至多只能拖到年底。”
傅长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本那些打算全都被这意外搅得一团乱。
当此之际,时间紧急,也没必要再看那些宗室子弟了,只能是傅年嘉了。
只是,既然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也已经订了傅年嘉这个,其余的人和事也该处理处理了……
傅长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唤了人进来:“去把郑次辅叫过来。”
这个时候,郑次辅便是入了宫也是一头雾水,在他想来:今天是甄家那位姑娘的及笄礼,依着摄政王待人的用心,这时候应该还在甄家才对,怎么就忽然把自己唤入宫里了?若是议事,也该把首辅还有裴阁老这些人一起叫上来才是………
郑次辅就是这样满心忐忑的入了宫。
傅长熹却是懒得与他掰扯那些前事,直接便令人带他去见高嬷嬷还有安太医。
郑次辅亦是个聪明人,见了高嬷嬷,听过安太医有关皇帝病情的表述后,他的一颗心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仿佛是沉入了泥沼中,不断的往下沉,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
待得他重又回了内殿,重又见到端坐在位置上的摄政王时,郑次辅满脸灰败,跪伏于地,就仿佛被打断了脊骨的野狗,再直不起身体。他有满腹的话想要说,有无数说辞能够辩解,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觉喉中喑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挤出声音,苦涩道:“事到如今,若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只怕殿下也不会信……”
“我信。”傅长熹断然道。
闻言,郑次辅先是一惊,随即,他那张灰败的脸上似乎被什么点亮了。他简直是受宠若惊,不禁道:“王爷,臣……”
“你若知道,这事也不至于做的这样蠢。”傅长熹没有理会仍旧跪在地上的郑次辅,只平静道,“蠢且毒,这种事大概真就只有你那个女儿能够想得出来。”
郑次辅的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是应不出声。
傅长熹则是冷声往下说道:“只是,你不知道又如何?弑君谋反,这是要诛九族的——你知不知道,都在郑氏的九族里。”
傅长熹的语气就像是腊月里的冰雪,冷,淡,毫无感情。
郑次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也被塞了慢慢的冰雪,冷彻肺腑,浑身都要冷得哆嗦起来。但他还是勉力跪直了身体,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道:“王爷,臣与郑家其余人,此前皆是不知此事。还求王爷开恩,莫要殃及无辜,臣甘愿以死谢罪……”
比起郑太后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恶毒愚蠢,郑次辅是个合格的郑家宗主,他是个把家族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所以,他当初才会教训郑太后“真要有那么一日,这满朝大臣,至少有一大半最后还是要跪地称臣,谢主隆恩的。也许,我们郑家也得丢开那些旧怨,跟着跪地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