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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对这人落井下石的,但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怜……我怕这时候触痛他,会被他给掐死。
犹豫了一下,便悄然爬上屋顶,跟着身旁那身影谈起了风景:“以前在尧华宫,我最可惜的就是看不到这么美的月光。”
皎白洁净,清透明亮,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我幼时最喜欢的就是看月亮。那时常常想象自己会飞升成仙,做一个跟嫦娥一样的仙子,成为三界的传说。后来长大了,知道成仙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美梦,成为万众瞩目更是件难之又难的事情,月亮就成了心上的一道向往。
谁知道后来我会以那么出人意料的方式上了天,且没多久,又从云端跌落了……
南景予喝了口酒,明明酒量不好也晕乎着强撑,黯然道:“天界总是太亮了,没有日月,就像忽略了时间。不过时间还是在动,人也在变……什么都在变。”
他话中怅然,我却不想接口帮他疏通,便继续问:“那人间呢,你觉得好玩吗?”
据我从派去跟踪了他许多日的宫女口中得知,南景予其实是记得一些渡劫时在凡间的事的,我这样好奇地问,其实更想知道,他是否后悔断送了宋兰景那一世,只为救我。
然而,南景予好长时间没说话,久到我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他轻轻的说起来:“不知道。喝酒的时候只想得起零碎的她,过去就算上天入地我都会一直找的她……记得师门森严,我们相互扶持长大,她苦练的舞……我在书堂专心写的诗句,欣喜若狂地看她笑着收下。”
月光下,我看见他自袖口出拿出半截玉笛,扯落笛端月牙形的木块,将那本该是叫手札笏的东西,紧紧握在了手中。
曾因我同他打斗而劈得只剩半截的玉笛,我曾送出去最宝贝的礼物,如今只因他同别人之间重要的信物取去了,而跌落,甚至滚跳碎裂。
我是在陪他回天界很久以后才得知,手札笏是一种上古时仙人们用来记事的木块,类似竹简的作用,既然是他在师门写了诗句赠给涟漪的……那除了表达喜欢还能有什么。
可他不知道,我当初化了白兔被动当了传递使时,亲耳听见涟漪决然送回这东西的话。
涟漪或许也爱他,但毫无疑问,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太过理智,更爱的是故土子民,亦陷足于父亲同天庭的纠纷,同魔界的仇恨。
这一刻,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这样的感情太过真挚,让我不禁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抛开对他的恩怨,说我祝福你,说那你就好好地对涟漪,你好好跟她说话,很多事还是可以解决的。
但这番话在口中转了好几圈,终究不会说出口。
我心里不愿意他幸福……尤其是与涟漪一起的幸福。
我明明担心那个还是宋兰景的他,才问他对人间的看法,他却答非所问,在醉意沉沉时,谈起的还是涟漪。
那个同面前这个身影一模一样,白衣翩翩的修道宋兰景,终于,再也不在。
鼻子一酸,我抢过他所抱的大坛酒便也灌了几口,但眼前还是被不争气的水雾覆盖。
寂夜幽长,慢慢拷打着人失落至极的心。
不知就这样半明半寐地过了多久,魔界阴冷的风吹得人直生寒意,我起身时踩滑了屋顶的瓦片,自然也惊醒了浅眠的南景予。
他迷糊着双眼,自己敲打了几下后脑勺,看向我起身,却是幽幽问了句:“你怎么……还不回天界。”
我在寒风中早已胡思乱想出了一肚子火,自然回答得没好气。
“我还等着立战功回去炫耀,不想回为什么要回,”也不管因摸黑踩着瓦片离开而踉跄了几下,一瞥那还倚着酒坛颓废的人,愤懑道,“你休想靠鄙夷赶走我,趁你的意。”
脚步声踩过稀疏的瓦片,一步一步,竟像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南景予对涟漪果然十分耐心,第二天他便又主动去求见她了。但不知为何,涟漪却对他避而不见。
而且一连数日,监军都回绝了主帅的求见,令人唏嘘。
南景予大多数时候都在和将领们讨论诛魔事宜,只是偶尔单独一人时,便会露出呆怔的神情。
我知道他在烦恼涟漪的事,对他说话逐越来越毒,讽刺了他一句:“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有本事当初就别跟人家吵啊!”
他苦笑了一声,正逢大家散会,竟然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你不懂,不是我不愿跟她讲,而是她根本不想听……她一心想乘胜追击并平定魔界,想法很好,但现在并不是时候。寒冬让仙兵们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过十之五六,加上魔族为了保护家园定然会异常凶猛,届时我们输的几率大过八成……”
我随他手指之处细细看着地图,听他无奈地讲述自己的看法,总之就是涟漪急功近利,而他则因清醒而备受煎熬。
和一个根本谈不上有耐心的人讲道理,确实,我觉得还不如不讲理的更好。
果不其然,失了前线抽调的军力保护,九重天的天庭都受到了几批魔军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