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
除此人,我恨难平,意难消,倘若苟且偷生,即便日后魂归九泉,我亦无颜见冯氏先人!”
“郡主若要从贴满通缉令的长安城大门一路走进禁卫密布的大明宫,向圣上亲手呈上这封手书,恐怕一万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白起冷道,“何况,请郡主细思——下令处决侯爷的人是谁?株连冯氏的人是谁?准予通缉郡主的人又是谁?倘若只有沈湛一党从中作乱,你真当老侯爷之案会沉得如此猝然,如此彻底吗!”
这话指向明显清晰,揭露的事实却十分残忍,冯臻骤然如遭雷击。韩野忽然不忍看她的表情,虽然突蒙家破人亡的惨变,但从他们初见起,他就没从冯臻的脸上看到过半分悲痛,她的冷静提防几乎让他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与自己同岁的姑娘,到此刻他才突然想到她虽然贵为侯府千金,十四岁披挂上战场,却也一样是血肉之躯。他挠了挠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白起,意外地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瞬而过的不忍,而后又归于平静。
“倘若——倘若我寻到他府中,手刃那老贼……”冯臻低声说。
白起的声音平静得几近残忍。“宰相府邸内外各有三层护卫防守,屋檐各处均有箭矢机关,府外也有禁卫军彻夜巡防。郡主的身手连我都打不过,以为自己能冲到哪一层?”
冯臻沉默不语,见状,白起叹了一口气。
“方才一时情急,说话太过冒犯,失礼了。”
“你说得很对,是我一时激愤失了理智。此时出头莫过于送死,我很明白。只是我如今勉强捡回一条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我只知不惧死,更不须惧生。死后一切皆空,冯氏满门之冤无人昭雪,留给史官随意着墨评判,郡主难道不觉意难平吗?”
“但是……”冯臻似乎还想反驳,白起却打断了她。
“当年勾践越王尚且含屈忍辱,诚如郡主所言,郡主是忠良之后,将门之女,曾率兵接连收复北疆八城。堂堂将门之女,难道连活着都不敢吗?”
沉默半晌后,冯臻缓缓点头。“说下去。”
白起道:“眼下大梁境内贴满通缉告示,沈湛及其党羽在各地布下天罗地网,郡主流亡在外变数太大,何况此地已经暴露,下一批追兵马上就到。我师门隐居东夷深山,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又是朝廷耳目不能及的江湖势力,较此地安全许多。郡主不如去东夷山暂居时日再作打算,来日白某定当鼎力相助。”
韩野忙不迭地接话:“我也义不容辞!”
冯臻敛下眼,沉思良久后,郑重执剑抱拳。
“有劳二位侠士。”
出庙时才惊觉暮色已然四合,不过祁云郡主身份尴尬,正好趁黑赶路。她去庙后牵出了一匹毛色乌黑油亮的骏马,显然是喂养得当的优良品种。流电立刻与它黏在一起,两匹马儿亲昵地磨蹭脸颊,宛如多年未见的好友。煎饼见状也驮着韩野乐颠颠地去凑热闹,却被冯臻的黑马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腿,灰头土脸地嘶鸣着跑了。
煎饼很受伤,韩野很委屈。
“绝影脾气暴躁,向来最厌生,怎么见到流电就走不动路了?”冯臻也称奇。
白起轻声道:“或许是久别重逢。”
他这话说得很轻,冯臻戴着帷帽,忙着把绝影和流电分开,无暇分神听白起说了什么,而他静静地望着冯臻,勾起唇角。韩野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响亮地吹了个口哨,白起回过神,立刻飞过去一个凌厉的眼刀,剜得韩野遍体生寒,乖乖闭嘴上马。
冯臻腿脚不便,上马时动作不免有些滞碍,为了方便,她将展夷剑悬在腰间,行动时剑柄垂到了身前,柄端悬着一条碧蓝色的剑穗,穗子顶端用结绳扎了一个小小的“暮”字。
“好别致的穗子。”韩野多了句嘴,赞道,“莫不是郡主自己打的?”
冯臻的眼神忽然变得缥缈,面色白了几分。她低下头摩挲着那条剑穗,仓促地说:“我哪有这样好的手艺,不过是故友之物,我代为保管。”话音刚落,便匆匆策马离去。
“故友?”韩野还在莫名其妙,白起的另一记眼刀已经飞了过来。
“你的话太多了。”
“郡主说的那个故友……白哥,难道你知道她说的是谁?”
“或许知道。”
白起一夹马腹,流电长嘶一声,白影如电般向前疾驰,追赶前方的绝影,临走前还不忘打了个不屑的响鼻,白了一眼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韩野。
那是一个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的白眼,其中蕴含的情感表现之丰富,轻蔑之深刻,让韩野险些气歪了鼻子。
人不如马,妈的。
出京城地界三十里,过平安镇。冯臻在镇上成衣店买了一套窄袖劲装,束发作男装打扮。风掀起帷帽一角,长眉英挺,双目清澈锋锐,活脱脱一个潇洒风流的年轻侠客。
“看什么看。”冷不防脑门狠狠挨了剑鞘一下,敲得韩野眼冒金星。他捂着额头上的大包连忙摇头:“什么都没看。”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