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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得多了,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司零不说话,司自清终于问:“乐乐,你想知道什么?”
又是一阵无言。等到司零终于能够抬头,她一字一句地问:“朱一臣,他在哪里?”
二十多年了,除了费励,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个名字。她知道,司自清刚才一直规避这个名字,是想先看她会用什么称呼。
司自清还是先问:“你妈妈告诉我他病逝了,你为什么要怀疑?”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的,”司零尽量让自己冷静,“蕙子说他的尸骨没有回京安葬,我让人找遍了香港的每一个墓地——每一个!就连一些可能的乱葬岗我都找了——话说回来,朱家怎么可能让他入乱葬岗?病逝为什么会这样尸骨无存?”
司自清几乎是立刻就说:“那是因为他火葬之后,骨灰洒进了大海……你应该知道,半个朱家都是海军。”
雨渐演渐烈,又一次在黑夜里孤芳自赏。
过了良久,司零凄凄一笑:“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他之所以不认妈妈和我,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歌女。”
司自清的手颤了颤,说:“我以为你不会怀疑这个,他如果带你妈妈回家,你妈妈一定要经过政审,就算不是因为她唱歌,你外公外婆破产后的债务纠纷就足以让她被拒之门外……”
这说辞完美得让人没有辩驳的可能。真相就是最简单、最合理的那样。
司零哑口无言,司自清正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全是自作多情!全是瞎忙活!朱一臣亡故和钮家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司零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控制在崩溃的临界点,“那一年钮家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天知道为什么他和钮峥就这样毫不相关地一起死了,我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司自清准备得足够充分:“乐乐,你还年轻,现在跟爸爸回家,做什么都可以。”
——你还年轻,从现在起停止这些年自作聪明的一切,做回自己,都还来得及。
司零突然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哭了起来:“爸爸,我现在头好痛……好痛……”
司自清心都要碎了,他将她从小养到大,竟是第一次觉得她只是一个孩子。他在她身边坐下,扶住她颤抖的肩:“乐乐,跟爸爸回家吧,钮家的人跟你不再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她彻彻底底地哭着,再说不出一个字。
……
司零被点了穴一样坐了很久很久,几乎连眼睛都没眨。她就像一个世界末日的幸存者,醒来发现自己漂浮在没有尽头的海上,世界什么也不剩,甚至那些海面下的遇难者都要好过,他们已不用再迷茫和恐惧要怎么才能够活下去。
司自清去洗澡了,有人给他打了电话。司零在铃声作罢前起了身,走到跟前的时候,来电的人已改为给他发信息:怎么样?闺女肯回家吗?
发件人是老何,司自清多年好友,同时也是费励的顶头上司——国家安全部的领导。
司自清调查她的那些,桩桩件件都要极高的权限,比如朱一臣,再比如……她的财产。就算不是这次意外染病,他也做好了要来以色列带她回家的准备。
这一夜爷女俩都没有再说什么,司零任凭大脑放空,睁眼盯着窗外直到破晓将她带进新的绝望。
回特拉维夫的火车上,司自清有条不紊地说:“学校那边我已经了解过,只要通过这学期的考试,你就可以办离校回国,白教授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他随时等你回去。”最后一句,他像是给学生留作业那样:“至于钮度——你自己找说法。”
司零轻轻地应了声:“好。”
送司自清到周孝颐那里后,司零直接回了学校。所幸宿舍里没人在,她可以继续这样失魂落魄地苟延一段时间。
“胖零别难过,胖零别难过。”滚滚突然开口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滚滚聊天打发时间了,在她刚到以色列的时候,滚滚是她唯一的陪伴。后来,蕙子来了,阿星来了……钮度来了。
滚滚听起来充满元气:“你是最棒的,明天会更好。”
雨才停了半天,水分就蒸发得仿佛从未降临。司零在暮色中离开学生村,漫无目的沿马路往前走,好像只要走下去,她就能得到救赎。
朱蕙子最先发现她在宿舍放下的包,可发微信打电话她都没有回应。蕙子很快向司自清询问,他看上去没有一点着急,让她安心等司零回来——做傻事是庸人之举,他的女儿绝对不会。
尽管如此,朱蕙子还是感觉得到,他们父女间进行了并不愉快的谈话。她很容易以为这和钮度有关,司零说过要向爸爸坦白,她认为钮度需要在这种时候陪着司零。
司零接到钮度电话的时候,完全不想去推测这个中缘由。
关于她和钮度,司自清仿佛听了个笑话后不当回事,他不想再知道她对钮度是不是动了真情,他不想让他的女儿和这家人再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