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嫔，她们都围绕在我的床边，不说话，只笑盈盈的看着我。

    最后，所有人都围着我，他们全都叫着我太皇太后。

    直到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一种打从心底而起的轻松和自然的舒适。

    看着李玉兰和萧驭萧畏等漂浮的身影，我突然朦胧的一笑，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恨他们了。

    恨，消耗了我这一世的前半辈子，我甚至有些许猜想，若是下一辈子我还与这些仇人相遇，我们还会这样狠烈的容不下彼此只求将大家弄得一死吗？

    我想了很久，可是我想不出答案，我的头突然很痛很痛起来。

    我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吧，临死前的这些影像，只不过是我产生的幻觉罢了。

    可是真好笑，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突而大彻大悟了，我不再恨任何人，如果还有来生，我并不是那么排斥再和今生这些仇人们再沐浴在同一片穹苍下的。

    我只求自己不要再入宫了，我不要当帝王的妻子，也不要当皇后、太后、太皇太后。

    我也只想像寻常的妇女一般，嫁一位寻常的丈夫，生一群寻常的儿女，过一段寻常而安稳的人生。

    一辈子平平淡淡的过去，亲人团聚，岁月静好，也就十分的美满了。

    我没想到我杀伐决断了一辈子，最后心中所最想的事，竟是这样的，这不像我，这真的不像我。

    “母后、母后……”

    明宁的声音哭泣的在我耳边响起，直到这一刻，我的幻想终于被打破，幻觉人影也统统都不见了。

    我回归到了现实，已经老态龙钟的面容，吃力的转动着，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了我的明宁的脸。

    明宁也已经老了，毕竟她也是六十多岁的妇人，许是知道我快死了吧，她伤心的眼泪直流，在她身边，宋依和她的所有子孙们，也全都跟着跪着，个个泣不成声。

    我竟然嘴一颤，突而笑了。

    我吃力的喘息说道：“母、母后还没死呢，现在便、便哭什么？”

    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喜悦，竟还能说出这样调笑的话。

    一时间，明宁都被我噎住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我乐了，想要大笑几句，却被气息呛住，差点就直接这样呛死了。

    明宁很快和太医将我稳住，又没让我死成。

    最后，在我安静下来之时，明宁摸着眼泪，依旧恋恋不舍的叫着我母后。

    我知道明宁舍不得我死，我的所有子孙们都舍不得我死，我突而十分的开心起来，这个认知，让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的很值，特别特别值。

    当年年轻时，天下在手，我一直觉得全是令我欢愉我才是没白活的值得的。

    而现在，我才知道，令所有人敬爱，这才是一件最值得和无悔的事。

    最后的最后，明宁知道我真的要不行了，她俯身在我耳边，哭泣着向我求道：“母后，您还有什么话要对女儿说的吗？您说吧，女儿一定铭记在心，母后，母后，母后……”

    明宁的哭声简直让我心碎，我不忍心让她这样痛苦，我深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见她流泪呢。

    我吃力的活动着手指，我原本想要伸手亲自擦干明宁脸上的眼泪的，但是我太老了，也太累了，我根本举不起手指，我也无法为明宁擦干脸上的眼泪。

    我的呼吸缓缓急促起来，就着明宁的耳，我嗫嚅着对她艰难喘息道：“记住，忘记，记住，忘记……”

    我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两个词，双眼发直，鼻翼呼哧作响。

    “忘记，记住？母后，您到底想和女儿说什么？”

    明宁根本不懂我的意思，她怔怔的望着我，向我虚心求问。

    我含笑的最后留下一句话，便溘然长逝了。

    “记住耻辱，忘记仇恨，记住今生，忘记前世，记住……所有的一切……”

    “什、什么？”

    明宁还是不懂我的话，她艰难的不住向我发问，而我，已经不能再开口回答她了。

    “母后！母后——”

    留在我耳中的最后一个音符，是明宁嚎啕失声的彻底痛哭。

    我知道，属于我苏绰的这几十年轰轰烈烈的时代，终于已经过去了。

    我苏绰死去，萧国临朝听政了几十年的太皇太后，终于死去了。

    诚如我告诉明宁的最后一句话所言，下一世，我情愿忘记这两世的所有是是非非，再去轮回，只求开始一顿最寻常最普通的人生。可是人真的还能轮回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再知道了。

    我归来的这一世，没有白活！

    虽然我已经过世了，可是在这之前，其实我已经留给了明宁和孙儿萧夕一人一道密令。

    给萧夕的，是要他去为我做一件事。

    而给明宁，只有一句话。

    “自古女儿当自强。”

    这句话，我相信明宁哪怕是一时顺顺利利的理解不了，可是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