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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日子,朕也会去看他。”
她轻轻摇摇头,道:“妾不会再去了,陛下也不必再去了。”
皇帝疑惑道:“这是何意,他仍旧是……”
她取出了那封信,默默无言,双手奉上。
无需她再多作解释,片刻后紧随她入殿之人向皇帝无上惶恐地回报,宗正寺卿吴庞德已经急得死而复苏几次。而废太子萧定权,在禁所内,用一支不知何处所得的磨利的金簪,挑断了自己左手的血脉。待人发现时,他正闭目端坐在室内,姿态优雅如生前,面色安详如生前,却已经失救。他足边地面与青衫袍摆上,郁积着一汪尚未干涸的鲜血。染血金簪垂落其间,簪头仙鹤振翅之势,似欲于碧血中飞入长天。
皇帝颓然栽倒在御座上,右手无意的拂过自己的鬓角,低头呆望掌心,无言半晌后,方指着仍然静立一侧的阿宝问道:“是你?”
她毫无否认的意图,颔首道:“是妾。关于今日,妾与殿下早有过约定。”
皇帝愣了片刻,喃喃道:“早有约定……你究竟何人,不知谋害皇子,是死罪否?”
她平静回答:“妾姓陆,名文昔,家父华亭陆英,定新年曾任职御史台。非但本次向废太子传递利刃,前事中向赵庶人传递玉带消息者,亦是妾身。妾自知罪不可赦,但求陛下缓刑。”
皇帝蹙眉道:“缓刑?”
她点点头:“求陛下缓刑半载,待妾生产。”
皇帝黯淡眼眸微微一亮,上下打量她良久,方问道:“既已如此,你为何还要……”
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语义却颇为无礼:“这是妾与废太子之间事,陛下不必深究。”
待日斜人静,待宫灯点明,孤坐深宫的皇帝迟疑良久,终于开启了信函。那是一张玉版笺,纸上五行墨书,毫不藏锋,毫不收敛,毫不掩饰,毫不含蓄,一笔一画,如嵌入金银丝的青铜匕首,刃的锋芒,刺痛了皇帝的双眼。
铸错丽水,碎玉昆山。皇帝想起了朝中对这种书法的评断。不摧不折不毁灭,怎能求得极致之美。错否?无错否?
垂垂老矣的皇帝将玉版凑近了摇曳灯烛,黯然叹息:“可惜了这一笔好字。”
逐渐化尽的是废太子萧定权录庾稚恭的字帖,略有两字改动:已向季春,感慕兼伤。情不自任,奈何奈何。陛下何如,吾哀劳。何赖,爱护时否?陛下倾气力,孰若别时?
皇帝呆呆望着翰墨成灰,红烛垂泪,忽然回首下旨道:“武德侯追赠上柱国,定国公爵位。以公爵之礼厚葬,命鸿儒代朕做祭文,勒石刻碑,昭其功绩。百官素服出城哭送,朕要亲临祭奠。”
他停顿了片刻,咬牙切齿补充完了独断专行的敕令:“废太子葬西园,不附庙,不设祭,百官不素服,天下不禁嫁娶。”
☆、澧浦遗佩
当长沙郡王萧定梁轻轻的走入阁中,那人正倚床而坐,未施脂粉,一只纤细的素手,戴一只金镶白玉手钏,轻轻放在小腹上,白皙得几近透明。那人也看见了他,未感惊讶,向他温和笑道:“小将军,你来了。”
定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样才能够安慰她,只好泛泛而言:“臣来看看娘子。”
她的神情安定平和,似乎也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只是笑道:“多谢小将军。”
定梁慢慢走上前去,好奇的看看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问道:“里面是小郡王还是小郡主?”
她笑道:“小将军是喜欢侄儿还是喜欢侄女?”
定梁想了想,老实答道:“我喜欢侄儿,他可以和我一起玩耍。侄女不好,要避男女大妨。”
她被他逗得轻轻一笑,道:“不管是侄儿还是侄女,都请小将军好好的照顾他,可以吗?”
定梁笃定的点点头,道:“请娘子放心,臣一定竭全力保护他的。”
她微微颔首,道:“有小将军这句话,妾就安心了。”
定梁抬头道:“娘子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娘子可以时时看着我和他啊,我要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请娘子尽管责罚。”
她摇头笑道:“不用了,我知道小将军信近于义,言出必行,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定梁看着她,觉得她的精神不佳,有些担心,问道:“娘子可是玉体不适,既如此,臣便不再打扰,先告退了。”
她疲惫笑道:“小将军先请回吧。”
定梁向她行礼,刚要退出,终于又忍不住道:“这段日子下面人看臣看得很紧,娘子生产之前,臣不知还能不能过来向娘子请安,请娘子千万恕罪。娘子安心休养,待小侄儿出世,臣再谨具贺仪,前来致禧。”
她又摇摇头,笑道:“届时再论吧。只是小将军既不便再来,妾此刻还有一语,望小将军折节附耳。”
定梁忙跑回她床前,点头道:“娘子请吩咐,臣但无不从。”
她伸过手去,怜爱的摸了摸他的额发,低下头将嘴唇凑近他的耳畔,道:“你哥哥说过,这孩子不论儿女,乳名都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