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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地笑,“她这两天该临盆了,也不知道生出来是男是女。你家是儿是女?”
“一子一女。”
“真好。”弥山轻叹,又拿过酒瓮。他是春风得意,话便多些,东拉西扯,姜绍却沉默得近乎失礼,只是望着夜雪发呆。握惯了刀枪的手,掌心滚烫,他抓了一把城垛上的积雪,攥在手里,感受着冰凉的雪融化成温热的水。
他直起腰,用雪水狠狠搓几把脸,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他看着弥山,说:“开席了,回吧。”
两人并肩走回衙署,刚一进门,一个锃亮的脑袋闪了出来,是杨叔宝,“弥山,”他闻到弥山满身酒气,捂着鼻子往后躲了躲,然后道:“你别急着进去,我有要事要和你商议。”
姜绍止步,见杨叔宝欲言又止,他对二人拱了拱手,径自往厅堂去了。
杨叔宝把弥山扯到院墙角落里,远远传来厅堂上的鼓乐声,杨叔宝明知弥山此刻有了酒意,不是说话的时候,但他这几日辗转反侧,心里的不安再也按捺不住,他慌里慌张道:“弥山,你这就去杀了晁延寿!”
弥山皱眉看他,酒意也退了大半,“杨寂,你这是什么意思?”
“晁延寿降得太快,城破得太容易,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杨寂冥思苦想了数日,都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总隐隐想起似乎在凉州见过清原公主一事,但又不愿妄加揣测,只能含糊其辞,又异常严肃地说:“你还是杀了他,万无一失。”
“不能杀他。”弥山虽然有些飘飘然,心里还是很清醒的,他对杨寂道:“我恐怕戴申要折返河东,自他刚一从平凉退兵,我便也已经命全军火速赶回河东增援,否则天泉势弱,河东危殆。此刻我手下只有不到千数人,”杨寂闻得这样的机密,不禁“啊”一声,弥山压低了声音,“陇右初破,人心未定,有晁延寿坐镇,可免得有将领反叛,若贸然杀了他,恐怕陇右又要大乱,我此刻人手不足,怕弹压不住。”
弥山说的有理,杨寂没法反驳,正踌躇间,忽见晁延寿从厅堂上大步走过来,拽着弥山胳膊就要往回走,“将军,快快入席!”弥山被他一催,便顺势往厅堂上去了,杨寂跟着踏入酒席,席上正是人声鼎沸,灯火煊赫,弥山被众人按在主席,他才吃了不少酒,面上红通通的,镇定地等众人依次上来敬酒。
晁延寿笑眯眯地看了一会,转头对姜绍随口道:“都尉,我早已将戴申那个姓秦的妾氏捉拿,就在衙署中关押,都尉回京复命时,可将她一起押解入京,交由殿下处置。”
姜绍应了一声。
杨寂如遭雷击,呆了片刻,蓦地起身,刚走出一步,被戴度将胳膊拽住。“杨司马,弥将军平定陇右,你为头等的功臣,该好好吃一杯酒,你去哪里?”将杨寂按住,戴度作势便要叫左右去关门,“不醉不归,不许他走。”
杨寂打个寒噤,将下面一捂,一副坐立不安状,“太守,在下尿急,容在下先去解手。”
戴度将他一端详,见杨寂果真尿急的样子,脸都憋红了,遂哈哈一笑,甩袖任他去了。
杨寂屁股冒火似的奔出厅堂,装作解手,在窗下悄然等了片刻,只听见堂上觥筹交错,没别的动静,他心跳略缓,在院子里团团转了几圈,摸到衙署后堂,那看守的士兵都是平卢军中人,认得杨寂,便放了他进去。
杨寂举起烛台,见秦住住坐在桌前,满脸愁容,听见门声,她先是一惊,随即有些疑惑地望着杨寂,待听到外头士兵叫“杨司马”,她如同醍醐灌顶,登时明白过来,一双眼睛冷冷地迸射出恨意。
杨寂被秦住住这一双眸子怒瞪,竟然有些惭愧之意,将烛台放下,他对秦住住躬身拱手,“娘子,某实乃不得已……”利用妇人,说起来真是面上无光,他滴酒未沾,这回脸上的红却是货真价实。
秦住住瞪他半晌,眼睛先红了,“戴郎现在在哪?”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你跟我来。”杨寂没工夫和她浪费唇舌,牵着秦住住到了门口,将那守卫的士兵呵斥开,然后推她一把,“此地危险,娘子快逃吧。”
待秦住住逃走,杨寂犹豫片刻,又溜着墙角到了衙署厅堂外,见门扇紧闭,窗缝微敞,他轻手轻脚猫到窗下,忽听众人一声惊呼,面前窗纸霎时染血。窗缝里正瞧见姜绍前一刻还笑脸盈盈,下一刻猝然拔刀,将身侧全无防备的弥山斩杀。
弥山还睁着一双被酒意氤氲的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姜绍浑身浴血,面无表情地将他踢开,一刀将满是酒菜的桌子劈翻,镇住了要四散惊逃的众人。
“弥山未有温使君号令,擅自调动人马,有反叛之意!”姜绍目视众人,冷冷道:“太守戴度,戴氏长子,德才兼备,守备灵武,居功至伟,可节制三镇,有谁不服?”鸦雀无声,晁延寿抚掌大赞,“姜都尉所说甚是!”上前便要拜见戴度。
戴度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多年。起身要谦辞时,竟然激动地语无伦次,一手抓姜绍,一手携晁延寿,支吾半晌,莫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