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他又惊又怒,提起左拳便欲轰出。突然眼前红芒闪动,南月薰左手切入森冷锋利的骨刃抵住罗狱眉心,冷喝道:“别动!”
罗狱口中暴出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左拳不甘地垂落道:“你跑不了的!”
南月薰夺过罗狱的魔刀,警惕地盯视楚天和夕雅沉静道:“我要一艘魔舟。”
说着话从屋顶破开的洞口中又飘落下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东阳部落的狼主东阳耀。他在越狱时为了掩护南月薰受了极重的伤,却不敢暴露踪迹寻找秘魔师救治,只能强行运功压住伤势和南月薰东躲西藏逃避窠卫的追捕。
后来两人经过商议,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潜入了虎贲军的军营中隐藏了起来,同时寻找机会绑架寂然城四大都统中最不中用的那位慕成雪慕大人,好利用他要挟窠卫逃离险境。
谁知慕成雪外出多日,南月薰一直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刚才楚天和夕雅回到军营,两人得着消息便立刻赶来,正好撞见醉醺醺的罗狱。南月薰当机立断发动偷袭,将猝不及防的罗狱掳为人质。
这时候都统府里的亲兵听到了动静,迅速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将花厅围住。
别瞧这些军士平常松松垮垮吊儿郎当,却多是些杀人越货逃亡到寂然城存身的桀骜之徒。看到南月薰和东阳耀挟持了罗狱,不用楚天吩咐立马就在外面架起了弩机,只等都统大人一声令下就把两位狼主轰成齑粉。
楚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东阳耀和南月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两人主动找上了自己。他没有理睬暗暗向自己使眼色的夕雅,冷然注视南月薰道:“很好,反正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你若喜欢,尽管杀了。”
罗狱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意识到楚天这是在借刀杀人,自己的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
南月薰怔了怔,一时猜不透楚天究竟是虚张声势的恫吓还是水顺推舟的激将。
但她非常清楚一旦杀了罗狱,自己和东阳耀也必死无疑。
花厅外闻讯赶来救援的虎贲军魔武士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罗狱的部属。这些人看到长官被擒,一个个咬牙切齿虎视眈眈,耐心等待着营救罗狱的机会。
罗狱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嘿然道:“少废话,动手吧!”面无惧色瞠目等死。
话音未落厅外众多魔武士轰然鼓噪喝彩,一名虎贲军左营营官叫道:“老母狗,你敢动罗统领一根汗毛,咱们就把南月部落踏成平地!”
南月薰虽然年过百岁,但对狼魔族而言不过是人到中年。何况她修为精湛驻颜有术,容貌冷艳犹如少妇。闻听营官叫骂,她的眉宇间煞气一闪骨刃刺破罗狱的额头,金红色的鲜血汩汩流淌下来。
众魔军见状无不愤慨怒骂,污言秽语铺天盖地。
罗狱眉头不皱一下,目视楚天讥讽道:“慕大人,拜你所赐卑职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楚天笑了笑,缓步走近南月薰和罗狱。东阳耀立时警觉道:“站住,你笑什么?”
楚天停住步履道:“我笑你们太天真,以为抓住了罗狱就能脱身。他不过是虎贲军左营统领,在窠卫眼里不值一提。假如能用罗狱的命换到两位狼主,我相信窠卫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罗狱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楚天会突然语锋一转为自己开脱。
东阳耀和南月薰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目光中泛起的一抹忧色。
楚天的话不多却正中要害,南月薰这才发觉自己擒拿住罗狱是多么的失策。
楚天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攻心计开始奏效,便接着说道:“南月狼主,你是在后悔刚才的决定么?如果现在不是罗狱而是我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或许两位还有一线生机。”
南月薰冷哼道:“少说风凉话。一柱香内如果不见魔舟,我就杀了罗狱!”
楚天不慌不忙道:“魔舟我可以提供,但你们必须先放了罗狱。”
东阳耀冷冷道:“我信不过你。罗狱必须等到我们确信脱险后才能释放。”
楚天摇头道:“我说过,窠卫不会在乎罗狱的死活,你们根本走不了。”
南月薰冷笑道:“就算这样我们至少也有个垫背的!”
罗狱叫道:“慕大人,别理老母狗,兄弟们自会为我报仇!”
楚天看着罗狱胸有成竹道:“罗统领,我保证你今天死不了。”
南月薰轻蔑道:“幽魔猪,我看你怎么救他!”
楚天淡淡笑道:“很简单,我们做笔交易,由我换下罗狱送你们出境。”
没有人想到楚天会这样说,包括罗狱在内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花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楚天缓缓举起双手走向南月薰,神情从容而自信,微笑道:“南月狼主,请你放了罗统领。”
所有聚焦在楚天脸上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花厅中的空气凝滞到了极致,于死一样的寂静中等待着南月薰和东阳耀的决定。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质(下)
“慕大人,你不会是在玩真的吧?”罗狱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天。
从落井下石到舍己救人,他的心里还无法一下子接受如此巨大的现实反差。
楚天笑了笑没说话,缓缓背过身去,正迎上了夕雅清冷的目光。
她显然猜到了楚天的计划,幽蓝色的眼眸里渐渐泛起一抹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明白的笑意。
忽然楚天感到背后一麻,南月薰素手翻飞瞬间将他全身的经脉封禁。
罗狱跌跌撞撞退开数丈,终于相信楚天是真心救自己。
他面色阴晴不定望向楚天,猛然喝道:“费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在半炷香里搞一条魔舟来!”
一名虎贲军左营营官高声应道:“卑职领命!”回过头来便冲一班部下吼道:“兄弟们跟我去抢条魔舟回来,谁敢阻拦就扒了他的皮!”
二十多个魔武士两眼发绿嗷嗷嚎叫,紧跟费时如同一群饿狼冲出都统府。
不到半炷香,一艘小型魔舟轰鸣着停在了都统府外。
这时经过几轮激烈的讨价还价,南月薰和东阳耀最终同意由罗狱亲自率领十余名虎贲军魔武士驾驶魔舟,将他们两人护送到度朔山大峡谷谷口。
楚天被押上魔舟,南月薰和东阳耀在他身后如影随形,让罗狱几次想下手突袭都没能得着机会。
眼看舱门就要关闭,夕雅突然纵身跃上魔舟朝着楚天的背影叫道:“大人!”
楚天回过头,看见夕雅眼眸中隐含着的担忧焦灼之色不由心里一笑,暗赞这丫头还真会演戏。他故意皱起眉头道:“你跟来做什么?”
夕雅清冷的眼波瞥过罗狱,轻声道:“我不放心您的安危。”
罗狱鼻子里重重一哼,不悦道:“小丫头,你信不过我?”
夕雅没吭声,但充满倔强的眼神分明已给出了答案。
楚天为难地望向罗狱、南月薰和东阳耀,有些无奈道:“她是我的私人护卫。”
南月薰的脸上登时露出释然之色,考虑到窠卫随时可能带人追来,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便道:“待在底舱,不准上楼。”
罗狱冷冷瞪了夕雅一眼,沉声道:“慕大人请放心,卑职知道应该怎么做。”
楚天道:“罗统领,在我印象里这是你第一次自称卑职吧?”
罗狱脸一热,没等他说话楚天已经洒然转身迈步走向通道尽头的舱室。
过了不久魔舟尾部响起隆隆轰鸣,船体一阵摇颤缓缓升空往北驶去。
楚天坐在舱室里闭目养神,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南月薰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天身旁,灵觉舒展全身戒备,哪怕从门外哔啵燃烧的壁灯中偶尔窜起的几点火星也一样逃不过她敏锐的耳目。
忽然她的眸中掠过一缕精芒,却是发觉了夕雅正从过道里往这儿走来。
夕雅来到舱室外轻轻敲了敲门,东阳耀打开门问道:“你有什么事?”
夕雅没有说话,抬起手拉下皮绒大帽露出一头火红的秀发。
东阳耀愣了下,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的这个美丽少女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犹疑道:“你是——”
夕雅回答道:“东阳狼主,记得有一年沐圣节上你喝醉了酒,把我抱过头顶拉着南月狼主一起跳舞,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沟里……”
“你是夕雅,北夕骜的女儿?!”东阳耀惊喜交集,将她迎入屋中反手关紧舱门。
夕雅看见楚天坐在舱室的角落里安然无恙,顿时放下心来。
南月薰的心思比东阳耀要缜密许多,凝目向她打量道:“夕雅,你怎么会跟这头幽魔猪在一起?”
夕雅道:“慕都统是我们的人,他这次冒险回到寂然城就是为了营救你们。”
东阳耀面容发寒道:“夕雅,莫非你忘了我们狼魔族的血海深仇?”
夕雅沉静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砍下窠卫的人头!”
东阳耀神情稍缓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帮着这头幽魔猪说话?”
楚天忽然睁开眼,悠然道:“她不是在帮我说话,而是事实如此。”
东阳耀冷笑道:“什么事实——我只知道你的命现在就捏在我们的手心里!”
“是么?”楚天的身形突然弹起,像一只隐伏于莽莽林木深处的巨隼直扑东阳耀。
东阳耀大吃一惊急忙出手封挡。由于事起仓促他甚至来不及掣出狼魔族惯用的骨刃,铁拳虎虎生风卷荡起一道道殷红发光的犀利罡锋,犹如恶狼獠牙吐露狰狞,正是东阳部落的拳法绝学“噬血狼牙拳”。
楚天双拳一摆使出“千疮百孔”迎上狼牙,一记低喝道:“夕雅!”
夕雅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晃动娇躯欺近到东阳耀的背后,探出骨刃掩袭而至。
“砰砰砰砰——”半空中拳影交错罡气纵横,千百道拳影与森寒的狼牙迎头激撞。
东阳耀在越狱时身负重伤经脉严重受损,因此不敢完全发力,打出的狼牙拳罡如梅花间竹般噼啪爆裂,根本无法突破楚天日照神拳势不可挡的狂澜大潮。
“住手!”夕雅的骨刃趁虚而入,刺破东阳耀的护体罡气紧抵在他的后脑上。
东阳耀做梦也想不到夕雅竟然会帮着与狼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慕成雪来对付自己。他的身躯一下僵硬,收住拳锋怒极低笑道:“很好,不愧是北夕骜的女儿,居然帮着外人来杀我!”
夕雅不为所动,平静道:“慕都统不是外人,帮他就等于帮助我们狼魔族。”
南月薰蹙起眉头凝视楚天道:“慕都统,你是如何解开的经脉禁制?”
楚天笑笑道:“无可奉告。”
南月薰点了点头,她知道假如楚天果真心存恶意,刚才无疑有大把的机会能置自己和东阳耀于死地,完全不用冒险陪着他们登上魔舟。但谁又能相信像慕成雪这样的魔军都统会真心实意地帮助狼魔族人,别忘了三年前正是他率领虎贲军充当先锋杀入度朔山。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过道上响起罗狱的声音问道:“慕都统,出了什么事?”
东阳耀面色一紧,森冷的目光盯在楚天的脸上,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扑上前去,宁死也要掩护南月薰突围。
楚天自然非常清楚东阳耀此刻心中的想法,他若无其事地对门外的罗狱说道:“我很好,你只管安心驾船。”
罗狱听到楚天语音平和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顿时暗松了口气,说道:“我刚才查点了船上的黑冥石库存,只剩下不到两百斤,恐怕无法支撑到大峡谷。”
东阳耀嘿然道:“慕都统,恭喜你有这么个好部下。”
罗狱哼了声道:“你若不信尽管去库房查看。”
南月薰望向楚天道:“慕都统,罗统领的做法可破坏了我们先前达成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