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奥古拉斯叹了一口气，“他会带奥莉菲丝、拉拉丽娅一起回来。”

    “还有罗拉。”梅里雅偎在了斯潘的怀里，一旁帕尔戈里斯和索菲娅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远处的血煞帝国，雷禅静静地站在皇宫大殿门口，没有看天空，只是看着那张空着的王座。

    更远的瑟科瑞德山，白发飘飞的撒旦仰视着天空，眼神寥落，一如那时。

    ……

    闪耀的红光闪电般穿透了陈睿的身体，没有出现某种毁天灭地的声势，甚至是毫无阻碍。

    奎丽安娜的身影出现陈睿的后方，看着星光完全消失的陈睿，冷笑道：“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你根本就……”

    陈睿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用它。”

    “那么，你就只有死路……”话还没说完，奎丽安娜的脸色忽然变了：“你干了什么？”

    “只是赌了一把，给了你最后的力量而已，”陈睿淡淡地说道，“所不同的是，不是被你‘夺取’，而是‘返还’。”

    “这种力量……是神威！”奎丽安娜捂住了头，远处的那三个巨大星座也开始扭曲了起来。

    “这并不是我的力量，而是深渊意志的，也就是那些所谓的‘神’。”陈睿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创造之书和毁灭之书，淡淡地说道：“你拥有的意志庇护，不死不灭，就算是我的能力也无法彻底消灭你。要击败你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意志’本身的力量”

    “你怎么可能……”奎丽安娜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围困着陈睿的“蛛丝”开始迅速衰弱。

    “有一件事你弄错了，我之前其实并没有‘挣脱’那种神威，而是选择最冒险的‘吞噬’，尽管只能吞噬了一部分……正如你所见的那样，还因为反噬造成了爆发，险些彻底湮灭，但是这一把，最终我赌赢了。”

    陈睿施展的正是“镜体”，不过，绝非简单的“镜体”。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曾施展过化星，自身也有那种“复仇”的反弹伤害。但都无法对奎丽安娜造成真正的威胁，这一记“镜体”，是融合了吞噬的神威之力，并附加了剩余所有星座的力量。

    陈睿的上古符语和魔法阵造诣都达到了宗师之境。在经历过数次“夺取”之后，已经隐隐看穿了“血蛛曼荼阵”的奥妙。

    这个大阵强大而巧妙，它的奥秘并不是直接夺取能力，而是利用强大的意志之力“抑制”意识和“扼杀”灵魂，受困者灵魂重创，在主观意识中无法施展相对的能力，加上原本吞噬生命和灵魂的力量，造成了“夺取”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限制下，如果他真的施展至高之钥，意识也会被遏制。不仅无法施展，而且还会被夺走。

    那么，之前的神威加上血蛛曼荼阵，真正的目标是至高之钥！

    获得控制生死之书的至高之钥，这才是深渊最大的目的。

    陈睿虽然看穿了血蛛曼荼阵的玄机。也不会中计使用至高之钥，依旧无法摆脱它的力量，之前战斗中施展过的各种星座之力，确实受到了抑制而无法使用，但是他还有其余非战斗类的星座。

    比如艾德琳的“音乐”、塞缪尔的“忠义”、姬娅的“爱”、爱丽丝的“生命”等等。

    这些所有的星座之力，都被他融合在那部分吞噬的神威中，以镜体的形式尽数反射了给了奎丽安娜。这也是他最后的力量。

    之前就算是身体四分五裂都若无其事的奎丽安娜发出了痛苦的嚎叫，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仿佛遭受着剧烈无比的痛楚。远处那三大星座的“人脸”同样露出扭曲的表情，五官开始模糊起来，内中的星辰不断开始爆炸、熄灭。

    陈睿身周的血蛛曼荼阵已经彻底崩溃，被“夺取”的星座之力渐渐回到了体内。原本在神威和阵法的压迫下，与灵魂连为一体而被重创那些星神像也开始缓慢地复原。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安心——奎丽安娜还没有倒下，至少具备最后一击的力量，虚空中还有更值得警惕的最大的敌人。

    陈睿的手中。暗暗握住了至高之钥。

    不过，此时看上去要重叠的虚空，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空”。

    空空如也。

    奎丽安娜痛苦的嚎叫蓦地停了下来，捂着头的双手也慢慢松开了，陈睿感应到了什么，没有再看虚空。

    那张隐约清秀的脸上，右眼中的血红色迅速消散，恢复了原本的幽蓝色，与之前几次不同是，这蓝色不再空洞，而是仿佛森林的湖水一般静谧，左眼的血红则显得虚弱黯淡。

    她的身体在颤抖，从后方那三大星座的剧烈扭曲就能看出她此刻所遭受的痛苦，但她的颤抖，并不是因为痛苦。

    如今的她，不会因为“忠诚”、“爱”、“生命”这些而颤抖，只会更清醒。

    陈睿凝视着那双眼睛，终于露出微笑。

    “欢迎回来。”

    这四个字让“奎丽安娜”身体的颤抖停了下来，就看到对面陈睿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副眼镜。

    以他大宗师的制器水准衡量，这副普通的眼镜算不得什么出彩的作品，然而对于“奎丽安娜”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曾经，她以为已经失去了，现在又回到了眼前。

    在梦魇中沉沦之前，她留下了这件珍贵的事物和记忆。

    当时是他在火山岩洞中发现并带走了它，保存至今。

    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仿佛时间都停顿住了，只有那只慢慢伸向眼镜的手。

    长着锋利指甲，可怕的，怪物的爪子。

    这就是自己的“手”。

    幽蓝色的右眼中，泪水潸然而下。

    第一一千二百七十一章遥望的温暖

    利爪犹豫了片刻，终于再次伸向了眼镜。

    就在这个时候，左眼熄灭的血红再次沸腾起来，三个巨大星座隐隐露出咆哮的面容，脑海中一个强烈的声音大叫了起来：“杀死他！”

    “奎丽安娜”尖叫了一声，伸向眼镜的爪子猛地划向了陈睿的咽喉。

    电光般的高速。

    而灵魂中，时间的流速却显得缓慢无比，无数意识、无数画面一幕幕...闪过。

    杀死他！

    无法抗拒的意志，从降生开始，就融入了她的生命。

    这是宿命。

    她曾经不止一次抗争过，终是无法逆转宿命，在毁灭和憎恨中彻底沉沦。

    她和他的对话并不多，从认识他开始加上刚才那一句，他一共说了三十六句，回忆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份温暖都记在心里。

    “这是我临时做的一副魔法眼镜……”

    “你会回来吧。”

    “一定会的。”

    “我等你。”

    ……

    憎恨，毁灭很快覆盖了这些。

    无法摆脱的，无穷无尽的宿命。

    这一丝灵魂残存到现在，不是为了存在而苟活着。

    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杀死他！杀死他！”声音又响了起来。

    无可抗拒的，宿命。

    你无须憎恨，因为你的眼睛里，不止有憎恨……

    爪子用尽最大的力量挥动了出去。

    只为触碰那遥望的，温暖。

    ……

    陈睿的视线凝固了。

    布兰琪的爪子在靠近他咽喉的一刹那，忽然一顿，然后猛地插入了她自己那只血红色的左眼中。

    左眼似乎有什么碎裂开来，无数带着火焰的鲜血迸射而出，之前露出咆哮表情的三大星座发出凄厉爆炸声，完全溃散开来。

    陈睿拼尽全力飞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接住了那个直坠而下的身影。

    那张隐约清秀的脸上，尽是沸腾的鲜血。双眼都睁不开了，但表情却显得格外地平静，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平静。

    “布兰琪！布兰琪！”

    ……结束了么？

    他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可惜，说不了话，连再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越来越轻。

    真想看看他……

    那种温热的感觉是什么？

    他的眼泪么。

    终于触碰到了梦寐中的温暖。

    原来以为已经失去的，其实一直都没有远离她。

    而那个无法摆脱的宿命，越离越远了。

    我的眼里……

    ……

    陈睿搂着那个慢慢稀薄的身躯，泪水模糊了视线。

    无论是药剂、道具或是能力都不是万能的，布兰琪的意识、灵魂早与深渊意志合为一体，不可分割。从她摧毁自己灵魂的那一刻起，最基础的本源就溃散了，就好像米迦勒、加百利的湮灭那样。

    “我会带你回家。我们的家。”陈睿吻向了那张已经近乎虚无的脸。

    家……她似是感受到了，听到了，嘴角微微弯了弯，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一点红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是一颗破损的红色晶球。

    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陈睿慢慢将这晶球小心地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仿佛还能感同身受那一刻的痛楚。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灵魂深处的。

    然而有种东西，超越了所有的痛楚。

    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