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雷厉回神,一把抱起宋楚,大踏步往门口走,而潘辰也将女娃抱进怀里,快他一步走到前面开门。
因为潘辰要在后面照顾宋楚,小女娃只能坐在副驾驶位。
雷厉一边开车,一边偷偷地瞄着这个跟潘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孩。
她有一双特别漂亮又熟悉的眼睛,让他一见到,就萌生出她是自己女儿的念头。
会吗?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正在照料宋楚的女人,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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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被送进手术室,少卿却一直联系不上,最后他只能给江家和宋家各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宋楚的情况。
办好所有事,他终于松口气,走回手术室门口,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她。
5年,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烙下深刻的印记,她的面庞依旧年轻明媚,只是眉眼间添了一丝柔和和宁静。
多好,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她,听她叫自己的名字。
多好,他还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多好,她健康地活着。
雷厉微仰起头,逼回眼泪,继续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而这一切只是另一个黄粱美梦。
潘辰抱着孩子坐在长椅上,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依然能感觉到黏在身上的灼热视线。
她再次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引起了怀里孩子的注意,“妈妈,你怎么动来动去的?”
“妈妈担心楚楚阿姨。”她半真半假地说。
“我也担心。”女孩儿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问:“妈妈,阿姨会不会跟隔壁婆婆一样死掉?”
“不会的。”她抚摸女儿的头发,安慰道,“阿姨还很年轻,跟婆婆不一样。”
女孩抿了抿唇,伸手搂紧她,“可是阿姨流了好多血。”
潘辰挑眉,后悔不该让孩子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好,只能哄着她,“医生叔叔们会给阿姨补血,补了血,阿姨就好了。”
“我知道,是不是就像暴暴龙吃了金蘑菇,就能回血?”
“对呀。”
“也是吃金蘑菇吗?”孩子好奇。
“不是,是比金蘑菇更厉害的东西。”
“比金蘑菇还厉害?”孩子睁大眼,十分好奇,“那是什么?更大、更大的金蘑菇吗?”
在孩子教育上,潘辰一向不给她灌输错误的常识,尤其是不会把游戏或电视里的东西跟现实混为一谈。
孩子没法区分真假,一旦有了错误理念,诸如人死后也可以像游戏角色一样不断复活这类想法,是非常危险的。
“是血包。”她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把和楚楚阿姨一样的血,像输液一样输进她的身体里。”
“要扎针吗?”女孩蹙眉,捂住自己的小手,那样子像是自己被扎了一针。
“对呀,所以外婆才不让你爬高,因为一旦摔下来,流了很多血,就会很危险,要扎针,输血。”
“我以后再也不爬了。”女孩害怕地说。
母女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没多会儿,孩子终究撑不住,睡着了。
潘辰看着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臂,准备脱下衣服给孩子盖上。刚脱掉一只袖子,一件衣服就递了过来。
“用我的吧。”
她顺着衣服看过去,注视那熟悉的五官,鼻子微微发酸。
“谢谢。”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她匆忙低下头。
“不要跟我客气。”雷厉把衣服小心地搭在孩子身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仿佛被凝滞。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雷厉最先忍不住,迟疑地开口,“孩子?”
“我的女儿。”她垂着头,淡淡地说,“叫芮芮。”
雷厉盯着她,咽了口口水,“是,是我的吗?”
“不是。”她答得很干脆,“她姓罗。”
这个答案像一把利刃插入雷厉心口,极痛泛上来,那种令人窒息的硬块哽在喉头。
5年,他不是没想过她会结婚生子,开始另一段生活,可是光想象就让他痛得不能呼吸,如今亲耳听到,只觉噬骨穿心?
他捏紧拳,脊背绷得紧紧的,如坠冰窟。
他想问为什么,就像他在梦中质问她的一样,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丢下他?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结婚?
然而,所有怨愤涌到嘴边变成了,“他好吗?”
“挺好的。”
他看出她不欲讨论这个话题,便问:“你跟楚楚一直有联系吗?”
“不,最近才联系的。”她解释,“我托她帮我联系医生,所以才有联系。”
“找医生?你怎么了?”雷厉紧张地问。
“我没事。”她偏开头,不去看他紧张的样子。“是我听说光和新研制了一种减缓排异的药,想托她买一点。”
“买到了吗?”他问。
“还没有,这个是特效药,需要本人或家属亲自申请预约,所以我才来北城。”
“这种药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买。”
“不用了,预约也很方便……”
“小辰。”他叫她的名字,双眸里蓄满浓厚的深情,“不要拒绝我,我……”
他顿住,哽咽道,“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
潘辰咬着唇,心脏抽痛,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好,晚点我把药名抄给你。”
☆、第76章
宋楚手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给律师,同意离婚。
潘辰一直守在医院照顾她,雷厉则坚持每天接送她和女儿来往医院。
他们在一起时,他大多时候不说话,默默开车,只在她不注意时偷偷看她。
半个月后,宋楚情况稳定,被批准出院。
雷厉开车接她们回去。到了家,宋楚上楼休息,潘辰站在客厅,望着沉默收拾东西的男人,慢慢说,“楚楚这边已经安定下来,我也要回去了。”
原本在放东西的雷厉动作滞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雷厉猛地抬起头,“明天?”
“嗯。”她垂下头,“出来好些天,家里还有很多事,芮芮也想外婆……”
“明天几点?”他切断她的絮叨,“怎么走?坐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我是黑户,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飞机。”她故意自嘲,想缓解气氛,哪知雷厉更加沉默。
“还是坐飞机吧。”他从兜里掏出钱夹,翻开,在最里层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她。“这个还给你,没有身份证做什么都很麻烦。”
潘辰盯着他手里的卡片,视线一点点模糊。
“拿着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他扯出一个苦笑,“我已经出局了,5年前就出局了。”
潘辰暗暗吸了吸鼻子,缓步走过去,接过自己丢了5年的身份证。
他松手,却在卡片离手的瞬间伸出手臂,把她猛地抱到了怀里。
很大的力道,她来不及反应,倒是情绪很诚实,在贴上他胸口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他用力箍住她,终于问出憋在心里5年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过相信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这个问题,在得知一切真相后的母亲也问过她。
5年前,她躺在医院,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遍遍告诉自己,结束这段痛彻心扉的感情,无论段颖所说是不是真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段颖的居心叵测,那一纸证书,还有他们各自的家庭、他的左右为难无一都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大山。
她累了,不想再翻山越岭,因为每翻越一次身体和心脏都好痛,那种痛竟比发炎的伤口还蚀骨。
林毓森说要帮她出国,她口里应着,心里却有了另一个计划。
她主动回去,装成什么都不在乎。在他放松警惕时,偷偷联系了一个以前采访时做假证件的人,买了两张身份证。
她做了最周密的计划,安排好出逃路线,故意在10点多用他给的卡消费,又在手机里设置自动发送短信功能,拖延他发现的时机。
一切都很顺利,她成功避开监控,带着母亲逃离北城,开始新生活。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她会想起那个疯狂的早上,想到他眷念又愧疚的眼神,想到他落在额头上的吻,还有那句“等我回来!”以及自己饱含深意的“再见”。
那天,他并不懂,她说的再见,是告别,是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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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回答他,“我累了,不想再等下去,想过一种新的生活。”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反悔了。”她说。
他默然,把她箍得更紧,“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她说。
“你这个骗子。”他的声音哽咽。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