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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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打得惊天动地,险些拆了白马的帅帐。

    岑非鱼被打得鼻青脸肿,恨恨地瞪了曹灭一眼,牵着白马去小河里洗澡,临出帐门时大骂了一声“母老虎”,又被钢盔砸中脑袋,捂着头顶上的大包,咬牙含泪,迅速跑走了。

    白马:“别那样对你姐姐,他夫君如何了?”

    岑非鱼:“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个土匪恶霸,寨子里养了二三十个男人,个个都是她的夫君。”

    白马:“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你。”

    “我知道,否则她怎能打赢我?我可是一直让着她的。”岑非鱼自欺欺人式地说着,发现白马面色不好,便关切道,“别说她了。你是不是想起你的姐姐们了?可寻到过蛛丝马迹?”

    白马摇头,道:“刘玉帮我到匈奴查过,找到了当时带走我姐姐的行商,可他却说,我大姐带着二姐逃走了。大姐生性刚烈,二姐心思缜密,这是她们能做出来的事。”

    岑非鱼:“她们定还活着。你别担心,有缘做兄弟姐妹,定也有缘重逢。嗨!就不知是善缘,或是孽缘了。你说老曹怎么能瞒着我娘在外留情呢?还生出来个母老虎。”

    白马闻言,忍俊不禁。

    岑非鱼说得对,因缘际会,妙不可言。昨日,这时节对于白马而言,仍是燥人的夏季;今夜,他却觉得夜风清爽,风中隐约还带有榴花的清香。

    夜深了,夏蝉偶尔鸣叫,更显得万籁俱寂。银河横亘长空,万千星辰闪烁着熠熠银光。河水泠泠向东流淌,河面倒映着天幕,仿佛银河落下,在河渠中粲然流动。

    两人生死别离,再度重逢,千言万语都说不尽。

    岑非鱼把白马按在河岸边,低下头去,像一头收起了舌尖倒刺的大猫,小心翼翼地嗅着芬芳的玫瑰,“我总是梦见你。我梦见你与我在云山边集上相识,我点了你的穴,把你扔在山洞里。你哭着,躺在山洞里等死。我用手去挖碎石,可是石头太多了,像是永远都移不尽。我满手鲜血,无能救你,梦做到这里,我就痛醒了。马儿,你过得不好,都是因为我无能。”

    “放你娘的屁!”白马从没有过那么多想说的话,贴在岑非鱼耳边,同他好一阵耳鬓厮磨,“我梦见你陷进沼泽里去了,我用力拽你,反倒让我们两个都越陷越深。”

    岑非鱼:“你胡乱发什么梦呢!你这一看就是做梦,什么泥淖能让我陷进去?”

    “对,你说得对。梦境自有寓意,我的梦就是在警示我,若被仇恨牵着鼻子走,必将让自己深陷仇恨中不能自拔,更将陷你于不义,让你为我胡乱杀生背名。”白马听了岑非鱼的抱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检讨起来,“这一年来,我做了许多错事,其实不是为了替你复仇,只是想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反倒让自己越陷越深。从前,我总说你不痛快,逼你放下往事。如今,我自己经历过这遭,才知道放下有多难。我带着兄弟们,害了兄弟们,我对不住他们,更对不住你。失去你,我就失去了自我,这样的我不配对你说爱。”

    “你配不上我,可我看得上你啊,我又不嫌弃你。”岑非鱼亲吻白马的鼻尖,伸出舌头,舔掉他脸颊上的泪珠,“我死里逃生,多快活的事!你流这样多的眼泪,可真没意思。难道,你是怕曹灭把你抓去做压寨相公?生得好看不是你的错,你何故总去自责?乖,让二爷亲一口,莫哭、莫哭。”

    岑非鱼说着,伸手揩掉白马的眼泪,食指与拇指分开,把白马的眼睛撑得大大的,对着他发笑,不让他再哭。

    白马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遭岑非鱼一通胡搅蛮缠,现下气氛全无,他破涕为笑,道:“你的伤还要紧么?”

    岑非鱼:“你就是我的药。”

    “别打哈哈!”白马假意推开岑非鱼,不想岑非鱼配合着他,夸张地向后倒下,顺势一翻,哗啦一声滚到河渠里去了。

    白马想也不想,扎进水里拉住岑非鱼,大骂:“你脑子坏了?”

    两个人都是旱鸭子,从前白马跳湖,岑非鱼跳下去救他,现在岑非鱼落水,换成白马跳下去了,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岑非鱼在那通乌龙以后,暗自稍稍练过几次泅水,眼下倒是能浮起来,便抱住白马,扑腾出几尺高的水花,勉强把他带到水刚过胸的岸边浅水里,道:“你脑子坏了!”

    白马呛得咳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你他娘的……才有病!你到底,伤得……咳咳,伤得如何?”

    岑非鱼露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不顾白马咳嗽,用嘴唇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直到将白马憋得面色通红、抬手捶他,才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放开白马,“看你还要不要再问东问西。”

    白马一把抓住岑非鱼的垂在胯间的东西,威胁到:“说不说?”

    “我真的没事!失去知觉是因为脑中有淤血,现下淤血已散,自然又是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了。”岑非鱼连忙讨饶,蹦出一连串胡话,趁白马未及反应,推着他向后,将他一把按在河岸边,猛然分开他的双腿,在他腿间蹭来蹭去,“不是说想我了?我可没看出来。”

    岑非鱼的声音有些沙哑,显是动了情。

    “我很想你。”白马张开腿,迎岑非鱼进入自己。

    流水起了润滑作用,但白马许久没有经历过情事,岑非鱼不敢胡来,抱着他吻了许久,用手指试探着插进他的后穴,轻轻搅弄,间或说着一些流氓话,“你那儿可真是又热又紧,多久没做过了?”

    白马明明泡在水里,脸颊却腾地一下烧得通红,怒道:“你都死了!老子找谁做去?别、别乱动,轻点儿。”

    岑非鱼吓得不敢动弹,“疼么?那我……退出来?”

    “你敢?你退出去试试!”白马红着眼睛,佯装发怒,恨恨地瞪了岑非鱼一眼。他双手张开,搭在河岸上,侧着头避开岑非鱼的视线,手臂发力,挺起腰杆、将腿分开,迎岑非鱼更深入自己,低声说到,“你别、别太用力,我忍不住,会射的……”

    白马羞臊地说话的模样,对岑非鱼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催情药。他哪里肯管那许多,故意使坏,深深浅浅地抽插起来,又轻轻啃咬着白马刚好露出水面的胸膛,舔舐他的乳首,“我的伤好了,不会复发,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再也不会骗你了。宝贝儿,咱来日方长,别忍着,我又不笑话你。”

    白马许久没有这样放纵过,就像是一条在岸上待了一年、苟延残喘着的鱼,此刻终于回到水里,呼吸畅快起来,以至于有些呼吸过度,像是醉酒一般。

    他趴在岑非鱼胸膛上喘气,觉得头上星河忽然猛烈地旋转起来。地上的榴花渐次开放,花苞撕裂的声音直冲云霄,将天都震动了。星河因这震动而摇晃着落到地上,化成一条条蜿蜒流淌的小河,又变成一件件柔软清凉的被单,温柔地裹着他和岑非鱼,催着他们进入一个绚烂的梦境。

    云雨翻覆,一夜过去。

    第二日,两个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话说尽、泪流干,一切便如同往常一样,好似他们从不曾分离。

    五月末,刘玉脱困,回到长安即位登基。

    六月初,孟殊时在建邺战胜桓郁,于战斗中杀敌两万,战后坑杀匈奴降兵近五万,引得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桓郁带领三千亲兵败逃,不知所踪。

    六月中旬,刘玉下令,命刘曜和白马带领全军开赴洛阳,对梁周发起致命猛攻,势要破城池、擒齐王,将天道正统归还于刘汉。

    然而,白马的行动却慢了下来。

    第112章 入彀

    烽烟四起,时局动荡,洛阳城日日戒严。

    从前繁华的闾巷街坊,而今只有夏风穿街过,扫下焦干的枯叶。落叶漫天飘洒,打着旋儿落进地面的水洼。水波荡漾,涟漪剪碎了灰蒙蒙的天空的倒影。

    风从虎,云从龙,三灵昏而四海空。

    洛阳宫空空荡荡,半数朝臣称病,躲在家中清点库房,将家臣侍卫、子女亲眷集结起来,随时准备弃城而亡。

    臣子可以走,皇帝却不能逃。

    豫章王梁冶受禅称帝,虽名不正、言不顺,但既已承继大统,他便以周怀帝自居,纵使在龙椅上如坐针毡,也咬着牙强撑了两年。

    梁冶初即位时年少,对齐王尚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冀他能与自己联手,救大周与危难,中兴梁氏王朝。等到山河破碎,他总算看白了齐王,知道此人既无雄才大略,亦无赤诚忠心,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执掌权柄。

    是故,怀帝暗中联络大将军孟殊时,请他助自己摆脱齐王的控制。他并非不知道,孟殊时是齐王的人。可如今,孟殊时已是除淮南王、楚王等几个诸侯王外,梁周朝中统兵最多的人。怀帝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只能赌一把,赌孟殊时良心未泯。

    孟殊时接到消息,立即将密诏焚尽,对着洛阳宫的方向再拜,刹那间下定了决心。他自知做过太多错事,不敢也不屑于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回给怀帝。

    再说齐王梁炅。

    当年,梁炅的父亲齐王攸,原本是文帝钦定的王位继承人,明德清畅、忠允笃诚,若其尚在人世,则谢瑛不得擅权,萧后不得干政,诸侯王亦不会乱作一盘散沙。无奈,齐王攸见疑于武帝,被废后暴毙京中,帝位落到惠帝手中,大周每况愈下。

    梁炅自听到父亲死讯时,就对武帝、惠帝都起了杀心,他不甘心,终其一生都在算计,为夺回却被惠帝抢走的帝位,可说是做梦都在往九重朱阙上爬。他对除争权以外的事,俱都漠不关心,不知不觉间,发妻业已亡故,他仅有的三个儿子中,两个战死沙场,唯独剩下梁信一个。

    一个月前,梁信在武德被乌桓虎豹骑斩于阵前。

    齐王惊闻噩耗,气得口吐鲜血,终于回过神来,发现通往九霄王座的道路上,不仅有别人的鲜血,更有自己至亲的血。

    五月末,齐王万念俱灰,以自己宗室“盟主”的名号,连夜向天下发出征召,要求四海诸王、中原百姓随自己起兵,剿灭大周的乱臣贼子,清河侯赵灵以及鄄城公曹三爵。

    然而,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朝廷奄奄一息,齐王大势已去,自他发出征召,过去已有大半个月,到了六月中,天下竟没有一个人响应他的征召。

    齐王气急败坏,命孟殊时发兵攻打官渡。

    孟殊时一反常态,不再遵从齐王,反说:“臣是天子之臣,而非王爷之臣。陛下命我坚守洛阳,非诏不得出征。”

    齐王暴怒,吼道:“若没有本王,你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如今见本王失势,你才来同本王说,说你是什么忠臣良将?笑话、笑话,滑天下之大稽!你若不肯听命,本王即刻就将你免职流放。”

    孟殊时面不改色,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来皆如此。王爷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俱是因您罔顾大义、以利诱人,只知窃禄肥家,置民瘼于不问。”

    齐王:“那是宵小奸人有意陷害!”

    孟殊时:“从来就没人想害您,您沦为孤家寡人、断子绝孙,是因我报应不爽。微臣不愿同您一道,沦为大周罪人,背负千古骂名。王爷,适时收手吧。”

    齐王确实收手了,但收手的方式很是卑鄙。

    他深知如何操弄人心,因素来与桓家有私,便让德高望重的清谈家桓温鼓动文武百官,深夜中带群臣潜逃出城,向江南进发。他大摇大摆地走向江南,打着恭迎淮南王称帝、君臣齐心中兴大周旗号。

    此举,不仅将被自己推上龙椅的怀帝,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同时,为厉兵秣马、准备北伐的淮南王,带去了不忠不义的骂名。

    偌大一个洛阳宫,只剩下怀帝和孟殊时。

    七月初,白马收到刘玉的诏令,命他与刘曜合围洛阳。

    白马并不听命,亦不抗命,带兵缓慢地向西行进。走到官渡时,天上忽然下起滂沱暴雨,白马因故下令全军,就地修整两日,并向刘玉谎报军情,称军中发生瘟疫,不能如期赶到洛阳。

    白马内心摇摆不定,等到雨势稍歇,便与岑非鱼手牵着手,走到黄河边吹风。

    碧波万里,白浪翻腾如水沸。

    “你可还记得,当年澹台睿明被孟殊时斩首于此,脑袋就挂在这根木头上面,迎风洒血。”岑非鱼走到渡口前,屈指叩响悬挂大周旌旗的木杆。

    “方起兵就惨败,自然记得。”白马走上前去,准备像岑非鱼一样,伸手叩响木杆,冷不防被岑非鱼一把攥住手掌,捧到面前,对着他的手哈热气,听他问自己:“风大雨急,凉么?”

    白马摇摇头,视线扫过岑非鱼身后,不经意间发现檀青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贼头贼脑地,像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他拍了拍岑非鱼,道:“檀青找我有事,你先回去。”而后扯着嗓子大喊,“檀青,砍棵树抱过来,要既高又直的!”

    岑非鱼吹了个口哨,脱下外袍,给白马披上,亲了他一口,转身朝军营里走去,“那行,你姐妹两个叙叙旧。”

    “去你的!”白马一掌拍断木杆。

    檀青听话地把圆木扛来,在白马的指挥下,将木头插在渡口,为官渡换了一面没有字的旗帜。他不太明白白马的想法,正想开口询问,反倒先被白马问住了。

    白马:“你想和我说什么?”

    檀青想了想,支支吾吾道:“我在想,我这样跟着你一道行军,是不是不大好?我们段部鲜卑虽支持汉国,却不想插手刘玉和梁炅的争斗,毕竟这两人,怎么说呢,都不怎么样。”

    白马一惊,反问:“你现在才想到?”

    檀青挠了挠头,道:“我没你那么聪明。”

    白马:“当初,你就不该插手我和梁信的事。”

    檀青怒道:“被围困的人可是你!我能不插手么?”

    白马闻言一愣,继而放声大笑,道:“你这人只长个头,不长心眼儿!同几年前咱们分开的时候,没有丝毫长进。”

    檀青挖苦白马,道:“你倒是突飞猛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白罗刹,斩敌千万,衣不染血。你为何要骗刘玉?他信任你,对你委以重任,从前更曾救过你的性命。”

    白马苦笑,道:“我跟随刘玉作战,本就只是为了借势为岑非鱼报仇。我总觉得,当年的事并不简单,刘玉或许知道些什么隐情,他舍命救我,亦不单纯。无论如何,他确实给了我一条生路,因此我为他打下整个冀州、青州,难道还不足够?我不想再打了,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檀青长叹一声,道:“当年你父亲蒙冤受屈,被奸臣所害株连九族,逼得他有家不能回。如今你回到中原,朝中齐王倒行逆施,逼得你不得不起兵。赵将军远离中原,你带兵与朝廷作对,看似不忠不义,实际上,就像李陵将军投降匈奴,俱是不得已而为之。”

    白马自嘲式地笑了笑,道:“错了就是错了,无须强言狡辩。我的心不是琉璃做的,自然经得起摔打。”

    檀青:“你数次起兵,俱是为了迎接楚王、拨乱反正。到后来,孟殊时奉齐王的命令截击你,你与二爷都准备退兵了。只可惜,齐王为泄私愤,派天山高手上阵,重伤了二爷。你转投刘彰,一为复仇,二为报答救命恩人,三为将齐王拉下马来。借助匈奴的势力,清扫中原的逆贼,是权宜之计。”

    白马觉得檀青说得颇有道理,但不想承认自己受到了他的安慰,便道:“说到底,我确实是带着匈奴人,在汉人的地盘上滋扰生事。这污点不用洗,我既做了,就应当受万人唾骂。将军百战身名裂,杀人本就不仁,古来名将,有几个能享天年?”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檀青哈哈大笑,拍了拍白马的肩膀,“再有,你可不要乱说话!人家刘彰的祖上是汉朝公主,他以汉人自居,国号都叫作汉国。你个当大将军的,怎能这样抹黑自家的开国皇帝?”

    白马哑然失笑,同檀青并排坐在渡口。

    微蒙细雨中,夕阳比平日稀薄,却显得格外粘稠,落在两人背上,几乎要把这对兄弟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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