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第94章 之后·04
砰——,拳头砸在皮肉上,一声闷响。李斯年一声没吭,直接萎在了地上。他们离人群远,搞出什么动静来也没人注意,方岱川双腿绞缠,锁住李斯年的腰,冲着他的侧脸,挥手就是几拳。
“死了没?”方岱川坐在对方的腰上,喘着粗气。
李斯年苦笑着摇头喘息。
“没死你他妈不来找我!没死你他妈不告我一声!没死你他妈让我着急!”方岱川一句一拳,拳拳顶在李斯年胃上,没卸丝毫的力道,李斯年呛咳一声,硬挨了这几下,几欲吐血。
方岱川还不解气,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攥住对方的领带就往客房区走,李斯年捂着肚子弯着腰,被他扯得踉踉跄跄,狼狈极了。
“几号房间?”方岱川恶声恶气地问道。
李斯年伸手指了指一拐角的那间套房。
方岱川从他裤兜里掏出房卡,刷卡进门,一脚把门踢上,把着急忙慌跟上来的小黑猫碰了一鼻子灰。小猫嗲嗲地叫,不停地挠门,它见到主人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坏人狂揍,担忧得不得了。
屋里,方岱川从领口抽出麦克风,扯到嘴边喊了句:“有事儿,先挂了。”也不等那边警察回应,直接关了麦克风,将小东西抛到床头柜上。
这间屋子采光很好,装修都是简约的日系,窗户开得很深,外面一望无际的海景。方岱川两下拉严实了窗帘,第二个动作就是去解自己的皮带扣。
他将皮带抽出来,在手心里随意折叠了两下,将李斯年双手捆在床头。
“你这是干什么?”李斯年虚弱地笑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他左肩的伤还没休养好,肩胛骨裂了个大口子,好不容易拼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也吃不住力。他额头很快沁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方岱川瞪视着他,被化妆成狭长的眸子让他的目光杀伤力和攻击性成倍增长,李斯年一时竟有些心神恍惚。
“我要干你。”方岱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
李斯年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反驳。
“我恨你,我看不起你,”方岱川从床头的情趣用品篮里挑来捡去,看不懂那些千奇百怪的用途和外国字儿,索性随手拿了一支半透明的,看起来最安全,他用牙齿撕开外层的塑封,恨恨地看着李斯年,仿佛在咬的是他的血肉,“懦夫,孬种,你凭什么叫我喜欢你?凭你也配?”
他气急攻心,说了很重的话。
李斯年没有吭声。他只定定地看着他,屋里安静一片,只听见门外小猫凄厉的挠门声。
“可是我喜欢你。”李斯年轻轻地说。他凝视着方岱川,一滴眼泪顺着他瘦削的侧脸滴下来,啪嗒一声打在床单上,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他就用这样的眼睛凝视着方岱川,笑着说:“可是,川儿,我喜欢你。”
方岱川一下子傻在了原地,手足无措。他将李斯年往枕头里一推,解开皮带,起身就要往外走。李斯年拉了他一下,没有拉住。
方岱川打开门就往外走,长腿一步踏过毛团,黑猫也顾不得抓咬这个入室恶贼,炸着毛就往里窜,跳上床在主人颈侧拱来拱去。
方岱川心情复杂,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扣子不顾系上,连麦克风都忘了拿。
他刚走出这个拐角,就听身后门里,那只猫突然凄厉地发出一声大叫。
他的脚步钉在了当场。
李斯年一个谎话精,惯会演戏的,那只猫也跟了他很多年,和他配合默契。方岱川这样想着,断定是李斯年为了哄他回去耍的把戏,然而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动。
“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扭身便往回走,“上辈子欠了他的。”
一路捏着指节往回走,手指被他攥地嘎嘣嘎嘣的。他推开虚掩的门,强压着满肚子的火气,心里已经计划好,若是李斯年又骗了他,他说什么也不好使,必须干到他屁股开花。
进去却见李斯年静静伏在床上,面孔埋在蓬松的羽绒枕里,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黑猫卧在他的颈侧,一声一声哀声叫着。
方岱川冷哼一声,弯腰捡起滚落在床头柜下面的麦克风,低头却见床边的地毯上,积着浅浅一汪血。方岱川僵了一下,视线顺着血往上,李斯年的左臂垂在床侧,从衬衣里淅淅沥沥往外淌出血来。
“李斯年!”方岱川惊叫,扑上床将李斯年的身体掀翻。
他双目紧闭,嘴角呕出几口鲜血,染湿了半个羽绒枕。
毛团气急败坏,以为方岱川还要伤害主人,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方岱川的右手腕上。方岱川嘶了一声,将它拨到床下,抱住了李斯年。
他扯开了李斯年的衣服。
李斯年的身体从衬衣中挣脱出来,方岱川眼眶一热。他赤裸的上身一道一道的口子,最深的一条能看清肌肉外翻的纹理。左肩肿得两指高,子弹穿身而出的地方堵着药棉,血水已经析出来,将药棉染得透湿。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李斯年才醒过来,伸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他不说话,方岱川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妈……阿姨……”方岱川支吾道,“也没事?”
李斯年闭了闭眼睛,点头道:“晕过去了,我拖着她跳了海,进了我爸死的那个洞窟,本想着一家人死在一处算了,谁知道那个洞窟后面连通着岛上后山的那道裂缝。海底一动荡,我们就被冲进了那条裂缝,后来遇见我外公派去接我们的飞机,就直接回了美国。”
方岱川拧着眉:“所以说,是你把她救回去了,然后她把你打成了这样?”
李斯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没事儿,小伤,死不了。”
是多习惯了这种伤害,会对自己的身体这样冷漠,方岱川只看着都觉得疼。他也终于明白了,他身上那种自毁欲和自虐欲是从何而来。
心一时揪得厉害。
“你不是要强奸我么?”李斯年笑得云淡风轻,一手艰难地脱掉了衣裳,“来啊。”
他轻轻用气声在方岱川耳边唱道:“来吧,川儿哥,dont pity me。”
方岱川在他脸侧虚虚扇了一巴掌,然后俯身稳住了他。
两个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像两个焦渴的旅人,唇舌辗转,多日来的苦难、担忧、焦虑和心伤,都在这个吻里交换了情绪。他们抚慰彼此,体温渐渐攀升。
“怎么伤成这样?”一吻毕,方岱川轻轻啄吻着李斯年的胸膛,眸子里难言心痛。
“真不重,看着吓人罢了。”李斯年毫不在意地笑笑,继而叹息道,“这是我应受的惩罚,那么多条人命,我欠他们的。”
“那你欠我的呢!”方岱川鼻尖凝着一滴眼泪,脱掉裤子,直接坐在了人家半抬起来的xing器上。
没有润泽,两个人都上刑一般,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李斯年被他问得怔住了。
“李斯年,你欠我的呢?”方岱川声音里带着哭腔,机械地上下运动着,纯粹的机械运动,谁都没有得到一丝快感,他道,“你说我圣母,你比我更天真、更圣母。”
李斯年只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盯着他痛苦的面孔,他鬓角沁出来的汗,他脸侧的泪水。
“不是你的错,”方岱川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在李斯年的胸膛上,烙得他生痛,“年哥,不是你的错。”
李斯年眼神慢慢软化,终于动容。他微微哽咽,用气声说道:“川儿哥,你抱抱我。”
方岱川欺身过去,抱了个满怀,沾了半身鲜血,狠狠地吻住了对方。
我只是个余兴节目,可是你不必再行走钢丝之上了,他一边凶狠地吻着对方,一边想,和我一起,我们并肩走在地面上。
第95章 之后·05
两人吻在一处,方岱川只觉得浑身烧得厉害,精神却恍惚。他摸到李斯年温热的躯体,心底才生出一股真实感,哦,原来李斯年没死,我在和他做爱。几乎要哭出声来。
李斯年拾起床上滚落的润滑剂,瞥了一眼名字,不动声色地勾唇一笑。
他拧开瓶盖,挤出一坨托在手指间。方岱川略抬了抬胯,配合他的动作:“你的伤……行么?”
“川儿哥,在床上问一个男人行不行?不太合适吧,”李斯年打诨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么?”他说着,将手上的液体送了进去。
“我……操……?”方岱川皱眉惊呼,一阵古怪的感受席卷关键处,似冰凉又有灼意,烧得他腰杆一蹦。
李斯年笑声沉沉,胸膛起伏:“沙漠薄荷,一支就能给你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蛮会挑的嘛,川儿哥。”
我就知道!方岱川恨恨地砸了一下床,这种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邮轮上,怎么会提供自然无害清新平淡的润滑剂呢?!
然而箭在弦上,方岱川任命地扬起头,几下深重的喘息,胸膛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身下火烧一样,内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入口处肿胀地可怕,不停开合,抵御着这种刺激,大腿内侧的肌肉不断痉挛。
李斯年摸到他腿侧未完全愈合的血痂,瞳孔瞬间幽深难辨。
他挺身埋了进去,方岱川被他顶得一颤,鼻子皱了起来,嘴唇微微张开着。
李斯年打开他一条腿,伸手将那片血痂直接刮了下来,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嫩肉。混乱的液体黏在伤口上,两个人大腿交叠着摩擦,蛰得伤口又痛又痒,方岱川死死咬牙,压抑着喉口的喘息。他自诩宇宙直男,床上也是糙汉子的作风,会喘,会配合,但是别的,他做不来,也叫不出口。
“我左手不能动,”李斯年好整以暇地舔了舔牙尖,“你自己摸。”
方岱川被他顶得颠来倒去,又怕压到他身上的伤口,不敢坐实,全凭一双膝盖撑在床上。他闻言叹了口气,顺着自己的腰线下滑,自己伸手握住了,硬挺的顶端吐出一些透明的水液,将李斯年的小腹染得湿漉漉的。
“没让你摸那里,”李斯年笑着拍开了他的手,自己伸手取代,握了上去,“上面,”他出声提醒道,“自己摸上面。”
方岱川闻言一僵,腰间正在震颤的人鱼线也瞬间停住。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李斯年:“我……”
“摸摸看,”李斯年只笑,笑得人骨头发软,他哄道,“乖。”
方岱川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他迟疑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膛。
“用点力,”李斯年指挥道,声音温柔,然而身下的动作却是与声音截然不同的凶猛,方岱川呜咽一声,“用指甲。”
方岱川摇头,抓好的发型终于全乱了,刘海散下来,遮住一半湿漉漉的眼睛,他咬着嘴唇,羞赧万分,又无法抗拒,跟随着对方的命令玩弄自己。
一个平日里强大、可靠、男性气质十足的人,沉湎于你施加于他的爱欲之中,变得软弱、无助、可怜兮兮,咬着嘴唇等待你的宽恕和侵犯,无处可逃。这种感觉说不清楚,让人心里感觉沉甸甸的,有点得意,又有些不安。这么可爱的人,李斯年在心中叹道,这么可爱的人。
他翻身换了个位置,一口叼住对方的胸膛,用犬齿咬,狠狠地碾磨。身下毫不留情地进出,将全部的不安和得意都化在狂风暴雨之中,将密密的心事和隐晦的情感,以全部的欲念和激情。
你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不竭的灵魂,我背负的罪孽,我全部的救赎。
方岱川不知他怎么就突然发了狂,被狂风骇浪颠得将要翻船。他扶在李斯年的肩膀上,小心护着他的伤口。那些血和汗顺着两人相连的地方染了满身,登顶的那一瞬间,李斯年目光深幽,看着方岱川胸前的血污,在他耳边小声叹道:“我把你弄脏了。”
尾音高高挑起,哑哑地吐在他的耳边,一句话含在舌间,百转千回,在耳廓里叫嚣诱惑。
方岱川腰一酸,一种被侵犯被污染被标记的心里快感带着电流窜到了脑子里,眼前闪过一阵白光。
海风从窗外灌进来,黑色的毛团在床下委屈地咬着床脚。
没有杀戮和死亡,也没有分离。他们躯体贴着躯体,汗湿的鬓发贴上对方通红的耳尖,方岱川握住李斯年的手,一瞬间有些幸福得想哭,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死死搂住李斯年,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来。
麦克风那头的警察已经急疯了,远程交代了女警,凭着两人说话时模模糊糊的语境,女警已经摸上了四楼。她停在门外,刚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很难以形容的哭声,不是那种软软甜甜的娇嗔,是很爷们,很汉子的哭声。像痛失了伴侣的孤鹰,终于回到家的幼狼,发泄多过于倾诉。他不是想告诉谁,也不是想向谁诉苦,是扛起了苦难,终于走出困境后,对自己的交代和总结。
“我爱你,”她听见里面的人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麦克风那头,所有警官都沉默了,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七天七夜的九死一生,不能理解这样澎湃热烈的感情,不能理解两个陌生人如何能在短短七天之中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在今日之前,女警都觉得方岱川是因为太单纯了,被犯罪分子玩弄鼓掌,骗得死死的。
但是如今,她觉得自己错了,自诩聪明的人总不自觉带着审视去阅读别人的情绪,殊不知这种自高自大,更是另一种形式的愚蠢。
女警叹了口气,刚写抬手叩门,眼前却突然一黑。
一块带着刺鼻甜味的毛巾死死蒙住了她的口鼻,她只来得及将高跟鞋死死踢到李斯年房间的门上,便手足发软,失去了意识。
屋里的两人愣了一下,快速穿衣打开房门,冲出来却只见一只高跟鞋和一枚麦克风散落在走廊的长毛地毯上,女警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