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2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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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简墨虽然是李君瑜的孩子,但从小是由一个纸人养大的。就是这个纸人吗?”

    “为什么这个纸人反而不同意公开?有点奇怪?”

    “这是上演父子反目吗?从我的立场上看,我倒是希望这个纸人能够赢。只是不知道这个纸人有多少把握?”

    “……”

    “为什么要一定变成原人?”简东反问。

    他摊开手,脸上是简墨从没有见过的虚伪笑容:“你的造纸征税修改案通过后,造纸的规模会被严格控制,纸人和原人的根本矛盾会得到了解决。从今以后,纸人就可以获得和原人一样公平的待遇。既然如此,你公开不公开纸人还原法,不是都一样?”

    “既然你觉得都一样,”简墨气极反笑,“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用纸人还原法去威胁李家,以此来换取他们默许造纸征税修改案的通过?”

    简东沉下脸,没有说话。

    “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压力,李家是不会放弃既有的利益,让纸人获得他们应有的权利。”简墨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因为你心里清楚,如果失去了这份的威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根本不会考虑通过造纸征税修改案。今天我们所有人斗争得来的一切,都会全部回归原点,一切归零!”

    “靠施舍得来的权利,不是真正的权利!靠威胁得来的权利,也不是真正的权利!因为被施舍,就意味着会被收回的一天!因为被威胁,就意味着被摆脱的一天!今天我站在这里,你站在这里,纸人才能够与原人平起平坐!可有一天我死了,你不在了,他们怎么办?”

    会议大厅里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简东冷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自然会选择合适的人,让他们将纸人还原法传承下去,不给李家任何反悔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每一个纸人都可以放心享受真正属于他们的公正权利。就算是靠威胁得来的,就算他是建立在虚假的基础上,但只要这基础足够牢固,使用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简墨气得全身打颤,“你明知道这都是假的,都是靠不住的,为什么还要找出这么多借口和理由来强辩?!你要知道造纸还原法是否公布,影响的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而是整个泛亚的百亿纸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恣意把你的想法强加在他们的命运上。”

    简东不屑一顾道:“我是自有造纸术以来的第一人,我见过的、经历过的比泛亚任何纸人都要多。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爱恨情仇我都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在过去百年间孜孜不倦的为了纸人的权利而奋斗!我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最想要什么!我根本不需要问他们!!”

    “是吗?”简墨冷笑一声,“那你问过阿文没有,他想不想变成原人?如果当初他是原人,如果当年所谓的‘通山矿难’死的那一千多人都是原人,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都活下来?你问过我的高中同学欧阳没有,他和他的原人妻子结婚已经两年,很想要以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却没有办法实现……你问过六街的那些被垃圾车产走的纸婴没有?问他们想不想在还没有学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迎接死亡?你问过总理府广场上的那些纸人没有,他们愿意不愿意像原人一样工作生活,不被低廉的工资和原人的歧视围绕?你问过那些已经死在纸原战场上的纸人士兵没有?他们想不想回到自己家乡,和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团聚……这些人,你都问过没有??”

    简东眼中厉色愈浓,他盯着简墨:“那你呢?你希望把他们都变成原人,难道不是将你的想法强加在他们身上吗!!?”

    “那就公开啊!让他们自己选择!!”简墨立刻道,“变成原人,或者不变,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你敢不敢!!”

    “你闭嘴!!”简东一掌拍向旁边桌子,恼羞成怒地说,“你给我闭嘴!!!”

    简墨嘲讽地说出事实:“你不敢。”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谁也不肯相让。

    简东虽然没有使用异能,但从他身为当世首屈一指的强大异级纸人,所拥有的气势和领导过众多团体的气魄造成的巨大压迫感,好像巍峨的高山压在简墨的肩膀上,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压得他的身体不断下滑。

    就算你是我爸,就算你再厉害,我也不会低头。简墨不甘示弱按着发言台的台面,奋力挺直了的脊背,无所畏惧地与简东对视。

    两人之间,仿佛有火光掠过,电光雷鸣。

    会议大厅里的代表们仿佛看见一只幼鹰与成年的狮王争锋。狮王的气势有着碾压性的优势,但幼鹰却抵死抗争,逼人的锐意几乎可以刺破大厅的穹顶。这里的空气几乎快凝固成实体,压得每个人的心头快要窒息。

    “该闭嘴的人是你!”一个声音从大厅的另外一个角落传来,突然打破这僵持的气氛。

    简墨转眼望去:另一个大门入口处,李守推开两名试图拦阻他的安保,向自己这边走来。

    李守的身后,二静静地跟着走过来。

    第356章 351一念成执

    简墨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清楚地看到二的身边,不再是那片宛若纯金打造的金色树叶,而是一片炽白色的树叶,在主人的身边悠悠地打着旋。

    他的眼睛骤然发亮,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竟然泛起兴奋的红色:“二,你成功了。”

    二站到简墨的面前,仰头看着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是你成功了。”

    简东默默看着二,眼底掠过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神情。

    “我刚刚已经去找过其他的兄弟,将方法告诉了他们。”二继续说,“只除了那几个已经昏迷的,暂时还没有办法。”

    简墨欣喜地点点头,强烈的愉悦情绪冲淡了刚刚与简东对峙的压抑。

    尽管刚刚根据刚刚的情况,他已经推测到二必然成功了,但亲眼见到又是别样的一种高兴。二成功从纸人变成原人,魂力波动也一切正常,那么其他五十四个人的生命便有了保障。纸人还原法便不再只是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猜想,而是变成了真正的现实。

    二这个时候转向简东:“你不会成功的。”

    简东转开目光,没有听见一样,仿佛大厅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这时,李守却转向简东,道:“因为一个李青偃,值得吗?”

    简东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脸色微微发白:“你知道什么?!”

    “我在李青偃身边的时间是不如你长,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守嗤笑一声,“但如果不是为了防着你,我又怎么会被写造出来?”

    简墨愕然。

    他看了看简东,又看了看李守:看来那个他无法触及的那个时代,李青偃、他爸、李守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李守看着简东:“李青偃作为第一位造纸师,在创作了第一个纸人后第五年才创作的第二个,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那个时候可没有那么多纸人,也没有人意识到纸人规模需要控制,也没到需要控制造纸数目的时候。”

    “你给我住嘴!”简东走过来。随着他的脚步,地面上刚刚异级战斗落下的碎屑从地面腾起,向李守飚射去。

    “唯一的原因就是李青偃很喜欢他写造第一个纸人——你,也很满足于你带给他的惊喜。但既然满意你,为什么又会在时隔五年后再度写造第二个纸人。”李守一边快速地躲避,一边道,“李青偃原本十分信任你。这份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的长子李春和。尽管李春和总在李青偃面前说你的坏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你的能力过于强大,如果一旦失去控制,必然会导致无可避免的灾难。”

    “一开始,李青偃并不在意这些话,你也没把李春和放在心上。但随着时间流逝,你逐渐被李青偃的纵容得失去了理智和谨慎,不但对他的几个孩子不假辞色,在自己身边树敌无数,同时也把自己破坏力展现在了他面前。李青偃的造纸之术展露后,敌人和觊觎之辈与日俱增。你千防万防,却还是让一伙人摸到了李青偃的跟前。

    “为了保护李青偃,你当场斩杀了数百人,血流成河。这个场景对于你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李青偃来却产生了极大的刺激。这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你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他终于重视起李春和的多次警示,觉得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强大的力量没有束缚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潜在的巨大威胁——说的就是你。”李守盯着脸色逐渐惨白的简东,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青偃不再对你保留毫无底线地信任。他不但开始在很多事情上对你所有隐瞒,同时也开始限制你的行动。你也不是傻瓜,你很快就明白了李青偃为什么这样做。”

    “你觉得很伤心,很委屈。你认为你明明是为了李青偃的安全才杀了那么多人,结果反而被这样猜忌和怀疑。这一切的原因,你把他归咎于自己是纸人,不是原人。于是你想方设法想向李青偃证明:你对原人是没有敌意的,你也能够与原人和睦相处的。你希望一切能够回到过去,回到你和造父相互信赖,亲密无间的时候。”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造纸泛滥带来的危害开始大批曝光。就算你在李青偃面前举动收敛了许多,与李春和之间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但是架不住那个时候纸人暴力反抗原人的事件越来越多。这就让纸人的威胁从你个人的能力上升到了种族的原罪。即便你有办法向李青偃证明你个人是无害的,却无法向他证明纸人这个族群是无害的。”

    “既然纸人这个族群天生就对原人产生威胁,作为拥有更强大力量的你,自然是更加需要警惕。所以就有了我的诞生。言者长生,灵者长守。尽管李青偃忌惮你,但你依旧是他最喜欢的纸人,所以他给了你长生的属性。言者,言灵术的使用者,你。而我,长守,守得不是李家,也不是泛亚,而是你。守得也不是你的平安喜乐,而是你选择的道路。当你所选择的道路错误,并可能会造成危害或损失的时候。我,灵者,有权决定你的言,灵或者不灵。”

    简墨此时终于明白,让老爸在他身上使用的言灵术失效的另一股异能,原来是李守施加给他的。

    简墨也终于明白了老爸为什么会在改善纸人境遇上这样积极,却又明知道纸人还原对大多纸人是最好选择的情况下,依旧执着于让纸人继续存在的局面。积极为纸人谋福利是为了制造纸人与原人能够和睦相处的条件。不光是纸人要幸福,原人也要幸福。所以他爸说不满意纸人自由联邦内原人被纸人压榨,这话是真的。但他爸不希望纸人还原,这话也是真的。如果纸人一旦消失于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纸人与原人共存的局面,老爸便永远无法向李青偃证明纸人本身是友善的、无害的,或者说,是永远无法向李青偃证明他自己对造父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一念成执,绵延百年。

    简墨心中若有所感,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简要。后者也正在看着他,投来一个的极好看的微笑。

    若是他和简要……不,他不是李青偃,简要也不是老爸。百年前的旧事不会在他们两人身上重演。

    简东盯着李守,胸口急剧起伏。或许是因为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真正执念被大白于人前,恼羞成怒的同时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很好。”

    简东的笑声让整个总理府都在震颤:“来吧!”

    “来吧,来裁决我今天为纸人所选择的道路是不是正确吧!来阻止我行动吧!看看我们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简东精神一振,气势如虹。

    李守盯着他,面色肃穆。

    简墨觉得事情还不是不能挽回,走下发言台,勉力走到简东的前面,试图说服他。

    “爸,你花了多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功夫,费劲全部心力,想用打造一个未来,证明纸人与原人是可以有一个共处的和平盛世。但李青偃已经死了,你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到底是证明给他看,还是给你自己看?如果李青偃地下有知,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必然早已明白你真正的心思。如果他地下无知,只要你对他无愧于心,又何须证明?”

    “你懂什么?你们懂什么?”简东高声道,眼神亮得有点接近疯狂,“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心情。你们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老爸!!!”简墨双手抓住简东的肩膀,注视他的眼睛,“你清醒一点吧!不要再固执下去了。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与李青偃当年留下多少未了结的遗憾,那都已经过去了。你看一看你的周围,看一看今天的世界,还有多少纸人在痛苦中挣扎,就在几天前,还有多少纸人一出生就被送上战场。如果你明明知道有一个更好的选择给他们,你为什么要阻拦?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执拗可能——”

    简墨的手猛得被简东打开。对方用的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推倒在地上。

    简要见状冲过来。

    简东抬头盯着他,一声“滚”便将他震飞。

    紧接着,是一声重响和一连串杂乱地撞击、爆裂声。显然大厅里的纸人部落的异级也动手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到简东的面前。

    简墨惊慌地去想去看简要,却被简东弯腰扭住脸。

    这个人用完全陌生的目光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懂什么?你——一个原人,懂什么???”

    话在简墨的耳边轻轻响起,却宛若千万顿□□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炸开,咔嚓一声,将他的胸口炸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简墨手臂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此刻他很想大喊:爸,我是你养大的。我从小就被你教导得以为自己是一个纸人。我也过那种被原人轻蔑歧视,被原人不当一文的日子。尽管后来我知道自己是原人,但是我没有一天忘记过那种日子,那种感觉!!

    你现在说我懂什么?懂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简东丢开手,站了起来,冷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重复一遍:“你们懂什么??!”

    他抬起双手:“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为什么不能让这个世界按照我希望的方式前进。”简东冷淡说,“这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是吗?”

    简墨看着简东,心中一阵撕裂的痛:老爸这是要执拗到底。

    “吾曰——”

    简墨急忙望向李守: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李守面色死灰:“你不用看我。李青偃只给了我一次阻止他的机会。我已经用在你身上了。”

    他神色怅然看向简东:“他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当年他杀死我五万弟兄时,我没阻止他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了。”

    简墨顿时心里透凉:李守也不行。难道说,就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他了吗?

    他环视着四周,大厅里所有的异级都一动不动,仿佛全都瞬间昏迷过去了。原人也都呆望着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简要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额头上细细地血流到眼角,不知道是生是死。

    简墨的手指深深扣入地毯,指节发白。

    爸,你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吗!!?

    “忘记一切吧。”

    简东与出离了愤怒的简墨对望,无动于衷地眼神里带上一点充满讽刺的怜悯。仿佛又在说:逼你又怎么样了?你那碎成玻璃渣的魂力波动能对我起什么作用?

    “关于纸人还原法则的一切,所有的人都遗忘了吧!”

    简墨看见星海中的自由灵子瞬间震荡起来,以简东为中心,向四面辐射过去。

    其中,震荡最明显的一束直奔着自己而来。

    避无可避。

    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他真的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吗?

    僵硬的环形波,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被强行催动起来。光芒晦暗地闪烁,慢慢凝聚到在一起。一只银色的光球,上面没有没有莹润如玉,没有光华流转,黯淡的像一只惨白的乒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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