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责任推给爷爷，最多就是从犯，判不了几年。”苏侯声音很淡。

    抵达病房的时候，温言笙和方老都在里面陪着。

    “老方啊，笙笙，你们都出去，我想和豫川说两句话。”苏老爷子斜靠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吊瓶，身上嫁接着各种仪器设备。

    病房里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坐。”苏老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以为你帮我顶罪，我就能从心里感激你？”苏豫川轻笑，“我的事情被揭发，你也难辞其咎，现在来充当什么好人。”

    “嗯，我活该。”苏老爷子轻笑。

    “你不用帮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能承担。”苏豫川咬着牙关，自始至终没有松过口。

    “豫川——”苏老爷子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你别碰我！”苏豫川声音极大，外面的三个人，也是被吓得心头一跳。

    刻意甩开他的手，力道极重。

    苏老爷子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苏豫川拧眉。

    “年纪不大，何苦学你二哥，总是绷着个脸，他是不能发脾气，你是有样学样，这些年忍得很辛苦吧。”

    苏豫川轻笑，“还不是为了讨好你，你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做什么？你不是一向做看重苏家嘛！现在居然舍得为了我连名声都不要了，苏老爷子，您是不是真的老了！糊涂了！”

    “我是老了。”苏老爷子淡淡笑着。

    “一辈子那么荣耀，被人尊敬着，临了了，晚节不保，苏老爷子，您活得可真有意思。”苏豫川冷冷一笑，“为了苏侯、为了苏家，您也算是坏事做尽，现在居然要站出来帮我顶罪，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

    “我一心扑在苏侯身上，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是我欠你的。”

    “当年是你给我了希望，我不过是想往上爬，我不想当个私生子，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得我想要的！可是……”苏豫川轻笑，“终究，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我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些同学说的没错，我这种私生子，根本不配合他们同班同校，我一忍再忍，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向他们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

    “我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能撑起整个苏家，甚至照顾好二哥！”

    “凭什么到最后，被踢出去的那人会是我！你告诉我，凭什么！”苏豫川声音大的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喜欢二哥，他却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学他，模仿他，不过是想让你开心一些，你却从不对我假以辞色，同样是孙子，爷爷，您未免太偏心了？”

    “即使我赌上我的一切，恐怕在你心里，也不及苏侯的只字片语吧。”

    他笑得落寞。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一直都知道！”苏老爷子眼眶猩红，他现在才知道，这个孙子对自己有着多大的怨念。

    “再有能力也没用，谁让我一出生就是私生子，从小就低人一等。”苏豫川哂笑。“所以你不用假惺惺护着我，把所有祸事推给我，继续当您受人敬仰苏老，挺好！”

    “不算是顶罪，这么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确实有我很大的原因，我进去是应该的。”苏老爷子笑得淡然，似乎已经看得很通透了。

    “我不是以苏家老爷子的名义帮你，不是以苏家的名义，我就是以你爷爷的身份，我知道我亏欠你的，终究是补偿不了了，我就想着……”苏老爷子眼眶一红，伸手攥住他的手。

    “当年你还在襁褓里，是我把你抱到身边的，这么多年，也没好好关心你，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能陪你几年算几年。”

    “监牢凄苦，日子终是难熬！”

    “你若是恨爷爷，就继续恨着，我不怪你，是我咎由自取。”

    “就是希安那孩子，一直还惦记着你，一直抱着以前你陪她去买的几本书，念叨着你，你那么喜欢她……”

    苏豫川一把将手从他手心抽出，“说完了没？说完我就该走了！”

    “老四……”苏老爷子坐起身子，声音颤抖着。

    苏豫川微微顿住脚步。

    “爷爷对不住你！”

    他听到病床摇晃的声音，也听到了有人应声跪地的闷响。

    苏豫川并没说话，推门往外走，和苏侯对视一眼，径直走出去，强忍着牙颤，进入电梯的时候，眼睛已经一片猩红。

    **

    这边的叶九霄和叶云琛已经到了大院门口

    司机连钱都没收，就让两人下车。

    入夜大院，铁门紧锁，二人穿过保安室，准备回家。

    “嗳，等一下！”保安立刻拦住二人去路，“麻烦出示证件，登记一下，最近盛都很乱，但凡进入大院的，都要登记。”

    “我啊，是我！”叶云琛走过去，“看到我这张脸没，不认识啊，叶云琛，赵叔，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和我哥还要登记？”

    “叶少夫人说了，谁来都得登记。”保安干咳两声，“出示身份证吧。”

    叶云琛摸了半天，“我的好像扔车上了，哥，你的呢？”

    “之前让叶峰办理机票，一直在他那里。”叶九霄抬头看着幽深的大院，只觉得一阵夏风吹来，莫名有些阴冷。

    “那就没办法了，不好意思！”赵保安摸着鼻子，都不敢去看两人阴沉的脸。

    而此刻一辆车子疾驰而来，车子停在大院门口，车主降下车窗，居然是陆淮。

    “陆先生啊，请进！”赵保安立刻将栏杆扬起来。

    “小舅，正好，他们居然说要检查我的证件，您来了刚好，顺便载我俩进去吧！”叶云琛说着就准备拉开车门。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陆淮淡淡瞥了两人一眼，一脚油门，车子迅速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卧槽？”叶云琛一脸懵逼，什么鬼？

    赵保安干咳两声，“那什么，没有证件，我也没办法。”

    “刚刚他进去，怎么没要证件啊，你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叶云琛气得心肝疼。

    “那也没办法啊，叶少夫人交代了，最近危险分子很多，让我务必留意，尤其是你们俩……”赵保安叹了口气，这小夫妻俩吵架，需要玩得这么狠嘛。

    “哥？怎么办？”叶云琛彻底傻了，嫂子这是赶尽杀绝啊，难不成要让他俩露宿街头，这像话吗？

    “等着！”叶九霄想强行进去，也是可以的，估计顾华灼只会更生气，暂且依着她，等她火气消了再说。

    什么查证件，分明就是顾华灼让保安卡着他们两个罢了，该来的躲不了。

    叶九霄走到保安室外的路灯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却发现没有打火机，有些恼怒的将烟揉碎在手心。

    **

    叶家大宅

    “少夫人，爷和二少已经在大院门口了，陆先生正在门口停车。”叶宇小心翼翼观察着顾华灼的神色。

    “老爷子、夫人、老爷都在客厅等着呢？”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总不能让这些长辈都在下面等着吧。

    顾华灼正在画室作画，淡淡应了一声。

    “那个……”叶宇扯了扯头发，“外面好像下雨了。”

    顾华灼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给他们送把伞，让他们先回来吧。”

    “好勒！”叶宇说着忙不迭往外跑。

    “等会儿，拿放在狗屋的那把伞。”

    叶宇脸上笑容彻底僵掉，不过顾华灼能让他们进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

    大院外面，凉风乍起，叶云琛忽然觉得头顶有些湿意，抬头的时候，一滴雨水落在他颈侧。

    “哥，下雨了。”

    “嗯！”叶九霄神情一如既往冷硬。

    “我们先去保安室避避雨！”叶云琛已经十分后悔了，自己这张破嘴，多什么嘴啊，好了吧，被踹下车，还得跟着淋雨。

    二人在保安室就待了一会儿，远远看到撑着雨伞而来的叶宇。

    “爷，少夫人让我接你和二少回去。”叶宇将自己怀中的伞递过去。

    “灼灼让你来的？”叶九霄挑眉。

    叶云琛接过伞，“说到底嫂子还是爱你的，一听说下雨，立马让人来接你了。”

    叶九霄紧绷的神色缓和许多。

    “赶紧回去吧，老爷子都在客厅等着呢！”叶宇干咳两声，先走了出去。

    “叶宇，你也太小气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你给我俩一把伞？说得过去吗？”

    “行了，先回去吧！”叶九霄沉声道。

    叶云琛刚刚走到保安室外，撑起伞的瞬间，整个人就傻掉了，这尼玛花花绿绿的，这不是以前叶久久丢在狗屋那把伞嘛，上面印着粉色的小猪佩奇，还被狗咬了几个洞，这能撑？

    这要不是亲媳妇儿，都做不出这种事！

    叶九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保安喝着热茶，看着叶家两位少爷共撑着一把破旧的小粉伞回去，在雨幕中，只觉得那小猪佩奇身子一扭一扭，招招摇摇，分外惹眼。

    －－－－－－题外话－－－－－－

    若说苏豫川吧，他就是太想证明自己，以前给过他希望，他努力了，却并没得到认可，说到底，可恨之人也必有一丝可怜之处吧。

    不过小粉伞，和叶二少还是蛮配的，风骚……

    叶小云：你滚——

    就是九爷回去之后，恐怕日子不好过……

    第734章 九爷被虐，媳妇儿还跑了（关于番外）

    盛都大院

    顾华灼起身走在窗外，无数雨点好似银针般从灰蓝色天空中齐刷刷往下砸，细细密密挥洒在玻璃窗上，汇成一丝溪流，娟娟落下。

    当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她伸手用指尖抵住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