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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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然不愿见他为了我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可若他不是这般爱我至深,只怕早就将“我”收殓入棺,那我便是过了麻沸散的药效醒过来,也无济于事,会被闷死在棺中。

    可尹平和荀渊定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卫恒继续这样糟蹋他的身子的,若我还是不能醒来,若卫恒继续这样守着我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他们定会想出法子来让卫恒不再这样疯狂下去,怕是会设法将我和卫恒分开,然后赶紧让我早些入土为安,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

    不行,无论如何,我定要快些醒来才是,否则的话,卫恒和我只怕都会再次陷入绝境之中。

    许是我渴望苏醒的意愿太过强烈,又或许是那麻沸散的药效终于过了,我突然感觉到从卫恒怀中的“我”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的魂魄吸入那具身体之中。

    在魂魄入体归位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巨痛无比,浑身上下似是要被撕裂一般,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再无任何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笼罩在我眼前的那团黑雾渐渐散去,我眼前隐约似有一团光影在晃动。

    我的意识渐渐聚拢,猛然想起来一双眼睛,那双布满血丝,深情凝视着我的眼睛,那是卫恒的眼睛。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那里头盛满了他前后两世所有的愧悔,也满溢了他前后两世始终不变的深情。

    一想到卫恒,我的夫君,他还在等着我,等着他“死去”的爱妻快些醒来!

    我便聚起全身的力气,竭力睁开一线沉重无比的眼皮,隐约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正守在我的床前。

    谢天谢地!我总算醒得及时,尹平和荀渊他们还没来得及把我的“尸体”和卫恒分开,将我给封到棺材里去。

    我勉强又将眼睛睁大了些,满是期盼地朝身边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看去,盼着他能快些发现我已经醒了,我是真的醒了!

    几乎是立刻,我便听到了惊喜的叫喊声:“谢天谢地!阿洛你终于醒了!原来你没死,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有些懵,这声音……为何是个女声,而不是卫恒那熟悉的沙哑嗓音?

    只是这个欢喜雀跃的女声听起来似是也极为熟悉的,这个声音竟像是……是嫂嫂张英男的声音!

    跟着我便被一个温软的怀抱扶起,靠在她身上,一碗温热的水送到我唇边,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几口。

    我渐渐有了些力气,这才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我竟不是在洛阳皇宫的椒房殿里,而是在一间窄小简陋的木屋之中。

    我隐隐觉得有些头疼,我怎的会从宫中到了这木屋之中?卫恒为何不在我身边,而是嫂嫂?在我魂魄归位到真正醒来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

    因为喉咙似还有些麻痹,说不出话来,我只得竭力看向嫂嫂,用眼神无声地向她询问着。

    第121章 真相(1)

    虽然我们姑嫂已有五年不曾相见, 可嫂嫂还是一下就看懂了我的眼神,简略地同我解释道, 她当日祭祀完长兄后在回邺城的半路上坠崖失踪, 虽侥幸未死, 但却失了记忆。

    她便独自在山中过活了四、五年, 渐渐恢复了些记忆,记起了她是何地之人, 便去故乡寻找自己的身份, 这才被卫恒派出去一直寻找她的人发现。

    听了那些人说起她的身份和亲人, 又请来大夫为她调治,嫂嫂渐渐将她丢失的记忆全都想了起来, 便同那些护卫一道往洛阳而来, 想要快些见到我和岩弟。

    哪知快到洛阳时, 忽然又来了一拨自称是卫恒派来的人,说是我这个皇后因在宫中行巫蛊之术, 且品行不端、不守妇道,已被皇帝陛下秘密处死,他们是奉了皇后,将我这罪人的亲属捉拿下狱,一并株连。

    可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已是奉皇命而来,却又拿不出卫恒亲赐的凭证来,护送嫂嫂的那些人便不肯将嫂嫂交给他们, 于是两拨人便打了起来。

    嫂嫂见机不妙, 索性趁乱独自逃了出去, 一路昼伏夜出,快马加鞭地赶到洛阳,巧的是,她竟在洛阳城下,碰到了正要出城的岩弟。

    她忙问岩弟我在宫中境况如何,岩弟只说宫中确有人诬告我行巫蛊之术,但是陛下并未相信,还亲自接我回宫,可奇怪的是,我刚一回宫,似乎又有变故,他便照着我之前用暗语写给他的那封信里的提示,偷偷出城,往武陵而去。

    嫂嫂听后,怕他担心,也没告诉他她听到的关于我已被卫恒处死的消息,只是嘱咐岩弟先去武陵等她,她先往洛阳城中去打探我的消息。

    岩弟便同她讲,可先到尚书令荀渊的府上去打听,荀渊是他的先生,定会帮着他们的。

    嫂嫂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喉间麻痹的感觉已不如之前厉害,便再也忍不住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道:“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嫂嫂眼中闪过一抹迟疑,缓缓道:“我本是按岩弟所说,打算先到他那荀先生的府上去打听打听,一问才知道他出城去了郊外的别院。等我再赶过去,已是夜里,哪知我翻墙进去,悄悄摸到那荀先生的窗外,弄破了窗户纸往里一瞧,哪知……哪知竟瞧见你正躺在他房中的榻上!”

    什么?蓦然睁大了双眼,我竟会躺在荀渊房中的榻上?这怎么可能?

    嫂嫂显然看出了我眼中的惊诧,尴尬地道:“其实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阿洛你好歹也是皇后啊,一国之母,那卫恒之前又把你当成个眼睛珠子似的,怎么想也不可能让你……呃……”

    我突然想到在岩弟府中,荀渊最后同我说的那一句话,“便是陛下不能护您周全,荀某也定会……”,还有他当时说完这句话后,落荒而逃的背影,再加上之前之后他在我面前种种异于平常的言行举止,难道荀渊竟是对我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嫂……嫂,你可……看到那……荀渊……有对我……做些什么……”我忙问道。

    嫂嫂摇了摇头,“这你倒放心,我只看到他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边儿上看你,目不转晴的,就跟看天上的仙女似的,既专注又虔诚,唔……那目光里还带着十二分的愧疚与自厌。”

    “后来他开始盯着你喃喃自语,我才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是你是被人所害,服毒而死,你那皇帝夫君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你来,便一边派人去抓凶手,一边紧抱着你不放,硬是不理朝政守了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也不睡觉打个盹儿。”

    “荀渊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能由着你夫君这么胡闹下去,就用了一种催人入眠的香,偷偷在你寝宫燃起来,把你夫君熏睡着了以后,就想赶紧把你这个皇后给装殓到棺材里头,先悄悄儿送到皇陵往土里一埋,彻底断了你夫君的念想,省得他醒来以后又发疯。”

    “这事儿呢,就是交给荀渊去办的,没成想……”嫂嫂叹了一口气,为免我尴尬,没再往下说下去。

    便是她不说,我也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定是荀渊鬼迷心窍,在将我的灵柩从宫里运出来之后,不是送往高平陵,而是偷偷运回了他在城外的别院,竟是将我放在他房中的榻上,供他瞻仰膜拜。

    嫂嫂见我眼中显出怒意,怕我气坏了身子,忙劝慰我道:“我听他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就那么……呃……替你守上一夜的灵,然后再将你送到高平陵安葬。想不到那厮,看着斯文白净,竟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对自家主公的夫人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便是他再是暗中倾慕于你,也不该这般行事。我那时不知道你竟还活着,也闹不清那卫恒是否真的有负于你,只是想着你年纪轻轻就在宫里头丧命,凭什么还要任他们把你葬到他卫家的皇陵里去,想来你自是更愿和父母兄长葬在一起,于是我便跳进窗子,一掌把荀渊那厮打晕,将你背了出来。”

    “我背你出来的时候,原想着先就这样带着你赶往武陵,同岩弟会合,然后再将你归葬到甄家祖坟里。哪知我背着你走了一路,却渐渐觉得你身上开始温热起来,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冰冷,我再把手指凑到你鼻尖儿下一探,隐隐竟是有呼吸的。”

    嫂嫂说到这里,喜笑颜开道:“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赶紧寻到一户人家,求着借住半宿,好等你醒来。你果然醒过来了,这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先前提到我中毒而亡时,嫂嫂没有落泪,可是现在,在说到我醒过来了时,她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儿已是泪落如珠。

    此时,我的手也已经恢复了知觉,能动了。我便握了握嫂嫂放在床边的手,轻声道:“我当日知有此一劫,便服药假死,让嫂嫂替我担心了。”

    嫂嫂回握住我的手,“只要你活着就好!”

    我想到卫恒,他还不知我此时已经醒来的消息,若他也在我身边,不知又会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嫂嫂,我想见子恒,你带我回宫好不好!”

    嫂嫂略一犹豫,便道:“你想做什么嫂嫂都依着你,只是咱们得等天明了才能入城去找你那皇帝夫君。你假死了这么久,定是饿坏了,来,快喝些热粥来养养胃。”

    许是因我假死时呼吸心跳一概皆无,没怎么消耗,我倒并不觉得如何饥饿,只是嫂嫂生怕我饿着,一个劲儿的劝我吃粥,“你若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去宫里寻夫啊!”

    我只得一边慢慢吃粥,一边问嫂嫂道:“我记得当日嫂嫂是在石城附近遇袭失踪的,当时究竟是什么人袭击的嫂嫂?”

    这个疑问早在我心中存了许久,如今终于和嫂嫂活着重逢,自然要问上一问。

    嫂嫂一拍额头道:“我正要同你讲,当日我从洛城返回,途径石城,在城中一处小店用饭时,无意中瞥见一个人影,像极了你那头一个夫君程熙,虽然当年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我向来认人极准,当错不了。”

    “可他不是在程家战败后被卫畴杀了吗,怎会又出现在这里?我一时好奇,便多看了几眼,哪知他极是警觉,似在躲什么人,只买几块麦饼,便钻到人群里一晃就不见了。”

    “我也没当回事,吃完了饭,因想早些赶回去,便想趁着天色尚未全黑下来,再赶一段路,到前头一个小村子再行歇宿。哪知赶到半路上,忽然听到前头林中有争吵声传来,我走近了一听,竟听一个声音直接喊出了你那前任夫君程熙的名字,说他好心救了程熙一命,不想程熙反恩将仇报,偷了他的钱财要跑。”

    “那程熙也不甘示弱,直接骂那人说他也是不遑多让,为了自己能出头,连对自己有恩的亲哥哥都能故意害死,他程熙自然要离这样的奸险小人远远的才好。”

    嫂嫂说到这里,恨恨地一拍巴掌,“原本我是能安全脱身的,全怪跟着我的那两个蠢货侍从,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程熙和那人,他们冲出来一看,更是让我大吃一惊,那领头要抓程熙回去之人,竟是和你夫君颇有交情的吴氏兄弟中的老二,那个叫吴什么……”

    “是吴良。”我轻声道,难怪吴良当日主动请命,要去石城陪在他哥哥吴桢身边,原来竟是为了找机会好杀了他嫡出的大哥。

    看来吴良这个名字还真是没白叫,他果然是丧尽天良之人,他大哥吴桢不仅不因他们兄妹是庶出而歧视他们,反而对他们诸多关爱帮扶,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而嫂嫂之所以遇袭也就说得通了,因为撞破了他的秘密,所以被杀人灭口。

    难怪当嫂嫂还活着且被找到的消息一传出来,吴家兄妹怕嫂嫂在书信中已告诉了我他们当年的罪行,便千方百计的想要除了我和嫂嫂,因为吴良知道,若卫恒知晓吴桢是被他所杀,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我放下粥碗,又问了一遍嫂嫂是何时辰,便道:“既然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天明时分,咱们不如现在就赶路吧,这样赶到城门时,正好可以入城,我实是想快些见到子恒,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同他讲。”

    嫂嫂见我仍有些虚弱,正想劝我再歇上片刻,忽然门外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般急着去找男人啊?可惜,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啦!”

    第122章 真相(2)

    嫂嫂闻言, 立刻便要去吹息木桌上的烛火,却已已经晚了。

    从窗扇和门板外忽然射进来数枝羽箭,嫂嫂急忙抢到我身前, 拨剑在手,四下挥舞,将那些羽箭打落到一旁。

    虽然嫂嫂身手敏捷, 可那些羽箭实是来的又快又急,且有些箭来势极为刁钻,借着屋中木桌的遮挡,竟是专往嫂嫂腿部射去。

    嫂嫂勉力支撑片刻,右腿上还是中了一箭。

    我心中大急, 生怕再这样下去, 嫂嫂会有性命之忧,忙提气高声喊道:“吴宛,你只敢这般躲在背后施放冷箭, 连面都不敢露吗?”

    屋外隐约响起了一道低沉而模糊的男声,似是说了句什么,跟着那射向屋中的箭雨便停了下来。

    就听吴宛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哟,这就心疼上了, 生怕会伤到你那前妻, 连箭都舍不得放了?”

    我心中一震,前妻?再想到嫂嫂方才说的话, 难道程熙竟也在门外不成?

    就听“砰”的一声, 门板被人从外面踢开, 先进来了几个手持短刀的黑衣人,分列在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和嫂嫂,跟着才见一个女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却并不见程熙的身影。

    竟不是吴宛的脸,而是我曾在天牢外见过一次的“秋月”,可是这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吴宛的口音无疑。

    “原本我们只是想来猎一只大雁回去煮了吃,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只凤凰,这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

    我淡淡道:“想不到吴姑娘除了擅长给别人的夫君夜送寒衣外,竟还擅长这变脸之术?”

    吴宛笑笑,伸手在脸上一扯,竟给她扯下一张皮来,露出她自己本来的面容。

    “这等雕虫小技,没什么难的,不过是把那真秋月的脸皮活扒下来,制成□□,再戴在我脸上就是了。哪比得过皇后姐姐这等迷惑帝王的好本事,任我哥哥想出何等妙计来都不能让陛下厌弃了你,便是顶着男人最大的羞辱,都舍不得杀了你,竟是到现在还活着,这等本事,可真是让小妹我佩服得紧哪!”

    我挣扎着起身,将嫂嫂扶到榻上,淡淡地道:“我可消受不起有吴姑娘这样的妹妹!吴宛,我只想问一句,你我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们兄妹这般恨我入骨,定要置我于死地?”

    虽然我已猜出答案,却还是想问她一问,顺便拖延些时间,看能不能等来些转机。

    吴宛的眼中那虚情假意的笑终于消失不见,她有些怨毒地盯着我道:“谁让你挡了我的路!你出身名门世家,本就在这世上占足了便宜,还一婚更比一婚高,嫁的男人位高权重,如今更是成了天下之主,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你太过小气,死扒着你男人不放,竟是不许他纳妾,将我的晋身之路彻底堵死。像我这等奴婢所生的庶女,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嫁得一个乘龙快婿,才能飞上枝头!”

    “原本陛下是我能够到的最好的人选,可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美梦破灭,最后竟被随便配给个下贱的兵卒,还好我哥哥愿意帮我,让我用秋月的身份又回到了邺城,最后再跟着你们到洛阳……这几年来,我们兄妹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取了你的命!”

    我点了点头,“是啊,为了杀了我,你们甚至还说动了温媪。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温媪她会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帮着你们来害我。”

    吴宛的眸光闪了闪,“你说什么?温媪她死了?”

    我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大敢确定,“温媪她……到底是你和吴良的什么人?”

    吴宛冷笑道:“你不是才女吗?那你不妨猜猜看啊?”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当年前朝的童贵人和符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也要让自己的家族去对付我的舅氏。后来,我的大姑卫华明知会触怒陛下,却仍是要杀我,原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

    “可见这世上,最最奋不顾身,甘愿舍弃一切的情感,便是母亲对儿女的那一份舐犊之情。那温媪,该不会便是你和吴良的生身之母吧?”

    吴宛有些恼怒,“哼,是又如何?可恨我和哥哥运道不好,竟托生到她这个贱婢的肚子里,她受不了正妻的虐待便丢下我们私自逃了,只留给我们一个低贱的出身,和没有亲生母亲照料的悲惨童年!”

    “所以你便觉得她亏欠了你,当你故意接近卫华被温媪认出来是她的女儿,母女相认后,你便利用她来帮你们兄妹做事,达到你们的目的。”

    难怪温媪为了这吴家兄妹竟连命都不要,想来也是觉得没能在他们最需要她这个母亲的时候陪在他们身边,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一双儿女。

    吴宛冷冷一笑,“是又如何?哪知她竟会这般没用,我们都替她谋划的好好的,可说是万无一失,没想到她竟还是让你活了下来,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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