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刚才问话的是他,说这个话的也是他,男人嘛,脾气也跟着六月的天一样,变化太多,变化也太快,让人都来不及吸收或者消化的。
“不觉得有意思吗?”
方正自顾自地说着,唇边残留着点儿她的味道,是清爽的味儿,带着年轻的生气儿,让给他吻得吓坏了,那双眼睛就那么瞪着他,仿佛着他是个吃人的怪兽,怎么着,他有些个兴致了。
“有意思个屁!”许慎说话可没有个讲究的,他就是个大爷,谁也不能惹着他,谁要是惹着他,那就甭想着有好日子过,“话说呀,我都觉得跌份儿,做这样的事儿,天爱也出过气儿了,难不成我们还跟个不知事的丫头儿置气不成?”
天爱?
可不就是张天爱,陈烈的未婚妻,张秘书长的女儿,头顶着个身份儿,又是时下国内最个手热的服装设计师,明明一个是年尾的,一个年末的,按理说差不到哪里去,可偏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
灰妹常常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灰姑娘才对,继母把自家女儿捧上天,才算是正常的吧,可是,偏偏就到她这里,就成了反面儿,江艳女士可是尊着张天爱的,她这个女儿,早就是布景板儿,没一点儿分量儿。
她要是说不羡慕张天爱,那就是个假的,谁不羡慕来的?
灰妹下得公车,一步一步地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去,太阳跟个她作对似的,晒得她浑身全是汗儿,手往脸上一摸去,汗水在跟着掉眼泪一样。
“鸯鸯——”
她听见声音,那声音听得可亲极了。
一回头,见着那个许娇儿,开着辆敞篷的跑车,红色的,流线型,声音跟着她个人一样,娇嫩得让她这个同为女人的都要忍不住酥软一回。
“怎么着,没让烈哥送你到学校呀?”许娇儿笑得很好看,问得很天真,好像真是在关心个人,问你男朋友怎么没送人到学校的!
许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娇人儿,灰妹自认还是得罪不起的,勉强地扯出个笑脸,人家是光鲜亮丽的,她是一身汗湿味儿,头发都散乱着,跟人那是比不得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她就是地上爬的。
“娇儿可别说笑了,姐夫那个大忙人,怎么有空送我的,再说着,我也不好意思麻烦着姐夫是吧?”
她把“姐夫”两字咬得很重,执意地圈出她自己的地块儿,陈烈是谁,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谁是姐夫,tm的姐夫,张天爱心头的人,她敢去碰?
神经病,都是一回事儿,她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碰一下子!
许娇儿可没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兀自在那里笑着,只是,那笑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又带着个怜悯的,“哎,说真的呀,你那个青梅竹马还是挺好的,干吗非得烈哥身上撞过去?你也得想想天爱姐的,总不能让天爱姐没脸的?”
灰妹听得这个话,就有种感觉,反胃的,最讨厌人家给她说教,可有些人就愿意这么做,让她的耳朵都不愿意带出门,“你说的是,你说的对极了,那是我没长眼睛,以后不会了,再不会了,你放心吧,她愿意守着那个男人就守着吧,我是自不量力的,这么说,许娇儿大小姐可是满意了不?”
话一个说完的,灰妹就往着校门口进去,没个回头的,就把许娇儿晾在那里。
许娇儿还真没想到张鸯鸯竟是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一时就给硬生生地愣在那里,那个漾着一脸子让人腻味笑脸的人,竟然这么给她落面子,让她的娇嫩脸儿真是个一会青一会白的。
她是谁,打小就没受过什么的,谁敢在她面前甩个脸子的?压根儿就没有!
灰妹不知道,就是这么个话,让她结下个怨的,她压根儿没往那边去想,一想着自个儿不用装着要给雷劈的样子,就心情好得不得了,走入寝室里,看着李升红在那里睡着,就过去捏人的脸。
“哎哟喂,你能不能放个轻点儿的,姐姐我身上那是肉,精贵得很呀。”
李升红抗议了,嚷着个声儿,两手还赶紧地跟个轰苍蝇似的,把灰妹的手给弄开。
灰妹笑得乐,直不起腰来,这样子,无忧无虑地才算是大学生活来的,她为什么要那么苦逼地做人呢,“怎么,才只有你一人?她们还没来?”
“没呢,估计着要到最后时间才赶来。”李升红成大字形地瘫在床里,一点也不顾着形象,“中午吃多了,都是你,干嘛要请客,一个控制不住,我又得后悔了。”
灰妹耸耸肩,一副万事与她无干的样子,还加着一脸的无辜,“得,起来吧,姐姐带你去运动运动。”嘴上话说着,她已经一手去拉人。
“不不不——”李升红很激动的拒绝,硬是不肯起来,“姐姐我要带着这身肉儿去天堂的,你别打我的歪主意儿。”
呃——
人家这么坚持,灰妹还能有什么说道的,只得站起身来,拿出自个儿的手机,想找本小说好好看看,没开课儿,没事儿可做。
不过,李升红一见威胁消失了,她就动起来,动作麻利,甚至是一气呵成,一骨碌地就从床里起来,一手按住灰妹的肩头,一手就圈住她的腰,“快说,跟美男都做什么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美男?
灰妹是觉得方正那个样子,哪里就简单的用个美男就可以的?必须得是妖孽才能形容的,所以她很大方地更正着李升红那个平乏的形容词,“姐姐,美男那可是有级别的,你得叫人家妖孽的,知不知道?”
李升红很受教,用力地点点头,连忙着改换着一下,把手做成话筒状,递到灰妹的面前,一脸八卦的样子,“陈鸯鸯同志,请老实说一下你对妖孽男出去两小时又三十分钟的所作所为!”
两小时又三十分钟,听着时间也挺长的。
灰妹看了看自个儿腕间瞅着便宜手表,然后一手按着自个儿太阳穴,一边儿很慎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两小时二十分钟就花在路上的,就见了个十分钟,这个回答还满意不?”
“不满意。”
李升红到是晓得学校离市区有些远,算时间来也是差不多,那眼里的八卦之光一下子就灭了,没有八卦的日子太无聊了。
“不满意也没有办法。”灰妹抖着个腿儿的,没个正形,“现编着,俺也不会。”
她拿着个手机,自个儿出得门去,反正着,没事到学校里瞎逛逛,脑袋里空空白白的,至少也得往脑袋里塞点个什么东西吧,总不能跟个小白一样,老师进个啥的也不听懂吧?
一出门,她又个往回辙,拉把着几本书,还是打算去图书馆里泡着,好好毕业,再找个工作,彻底地离开这个城市,她给自己规划好了,没打算留在这里,跟人大眼瞪小眼的,没意思。
但是——
她压根儿没想到就是去图书馆,也能碰着事儿,那都是个什么声儿,分明是男女情动到深处的声音儿,勾着她的耳朵,让她瞪直个双眼的!
灰妹下意识地把自个儿的脚步声弄得个没个声响的,也算得她脚上穿得个帆布鞋的,想没声音还是容易的事儿,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那边角落里的位置里,可不就是一男一女的纠缠着。
纠缠着男的腰,那男的裤子半褪着,灰妹还能清楚地瞅见人家那个窄臀的,就连那个颜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小麦的颜色,正使着劲儿往前冲,那两条白嫩嫩的腿儿也是使着劲儿,生怕着那个男的往后退,大有恨不得把人给绞死在身上的架式。
真个活色生香的。
灰妹大大地抽口气儿,怎么就让她给碰上这么个事儿,现场版的,她的小心肝呀颤呀颤的,那手连忙着把自个儿给捂住,微微地往前一探头,到是愣住了。
那男的不是别人,她要是不认识这个男的,那么就是眼睛给插瞎了。
刚才还在外面跟人的未婚事说过话的,这会儿,人家的未婚夫就在里面,就是这个图书馆里,与不知名的女人上演着火辣辣的一幕。
厉声,是的,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看着正儿八经的男人!
就算她再想看下去,也没有那个兴致了,灰妹一抹自个儿的眼睛,还不如瞎了算了,人也不能倒楣成这样子吧,她连忙着退出去,可能是退得太急,还落在桌上的一本书给落下了。
以后再也不去图书馆了。
她边跑还边瞅着图书馆的方向,多么神圣的地方,居然暗藏,小心肝儿,颤得都快破两百了!
“哎,你见鬼了?”
对面来个人,见着她一脸的灰白,还关心地丢过来一句话。
“没呢——”她直接地应回去,“比见鬼还可怕的,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瘫在那里不出来的吗?”
来人正是李升红,手里也捧着几本书,也打算去图书馆,反正今天才是报到的第一天,图书馆里人不会太多,就打着这么个主意,“哎哎,刚才听隔壁的人说,你跟隔壁那个啥的许娇儿那个大小姐说话了?”
第一个隔壁,那是隔壁间的寝室,第二个隔壁就是隔壁的大学,那可是省大学,国内着名的高等学府,她们的学校跟那个没啥可比性的。
“怎么着,她挺有名的?”灰妹就这么意思意思的问问,当作不认识那人。
李升红递给她几个白眼,一副嫌弃她是个大老土的样子,“人家是根红顶白的红三代,走到哪里都是我们仰望的主儿,你以为是路边的破草呀,人家就是扛扛的名门闺秀,谁不想搭着架子认识呀。”
是撒,灰妹点点头,到是不否认,人家还真是个好出身,那出身背景的,她还真是羡慕的,不过,羡慕归羡慕的,真要与许娇儿那个人打交道,先不说她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就许娇儿也不见得施舍她一眼的。
“唔,真让人羡慕。”她这么说,把个身子歪在李升红身上,“哎呀,刚才就是说了一句话,这都立即传开了,我怎么感觉着跟见过慈禧老佛爷似的?”
李升红怕热,被她这么一靠,觉得更热,赶紧的把人推开,刚想说话,见着灰妹手里的书,好象有点不对数儿,“你是不是少了本呀?”
“嗯?”灰妹开始还不太明白地瞅着她,见得她的目光朝着自个儿手里的书,好像是少上一本,可那图书馆真不想回去了,那里是个什么地方,难道还去打断人家的好事不成?“算了吧,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再买本就是了。”
嘴上话是那么说的,她心里可疼了,这买本是得花钱的,她心疼钱。
“哎哟,我的姐姐呀,我怎么就觉得你现在性格变好多,以前跟个林黛玉似,怎么现在还会跟我开玩笑来的?”李升红这个话说着,视线早就着往着一边看过去,突然间就激动起来,指着那边里,“许娇儿,看,是许娇儿,真是许娇儿——”
声音一次比一次重的,激动的样子惹得灰妹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的,先前还为着她上句话而诧异,怎么她醒来之前是林黛玉似的?
可又没说个清楚的,李升红的注意力完全的让那边里气势正汹着的许娇儿所吸引过去,隔壁省大的许娇儿,谁不知道,谁会认不出她人来?围观的多,更兼着看美女的,把许娇儿走过来的路子都给堵满了。
人山人海的,壮观极了!
许娇儿是冲着图书馆去的,好像一早就知道里面有她要找的人,就直接地冲进去,那气势儿,让灰妹瞅着有些个好笑,可不是,里面厉声在跟人做活塞运动咧,要是给抓到了,不知道许娇儿能闹到什么样的地步儿?
别说她心眼小,她就是这么个样儿,谁让她心里不舒服了,谁也别想着舒坦了。
“她去图书馆做什么?难不成省大的图书馆里没有,到我们学校来找了?”李升红调侃着,那个架式儿,脸上的充斥着个笑意,谁都知道她说着反话儿。
省大的图书馆没书,她们这所学校里有?
那不是笑话吗?
真个是笑话的,她们学校就是所三流的大学,上不得台面,进来的人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哪里敢在省大的面前直起腰来。
“谁知道呢,保不准就有呢!”灰妹很配合地说着,保不准就有本书儿,名儿就叫《厉声与他的情事》,许娇儿想看的就是这本,“你觉得咧?”
李升红笑得很乐,觉得这个同学性子变太多,不过很合她的味儿,原本就是好朋友来的,这会儿觉得关系更近上那么点,“也是,保不准就有,你晓得不,听说呀,我们的校花……”
“张鸯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惊见着那位大小姐儿许娇儿冲着她们这边过来,话就给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瞅着那位大小姐手里拿着本书——《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论》,可不就是灰妹的书吗?
灰妹对着李升红递过来的视线,露出上无奈的笑容,赶紧着上前,试图拿过许娇儿手里的书,“那个谢谢了,我把书给忘记在那里,真个谢谢了呀!”
“张鸯鸯——”
但是,人家可不让她把书拿回去,直接地举着手里的书,大赤赤地就扇向她的脸,那个一扇下来,很重,很疼,耳朵里都嗡嗡作响的。
下意识的,灰妹直接就还手了,没个犹豫的,“啪”的一声,那声音,清脆极了,就着围观着的一大帮子人,都直愣愣地瞅着她的手,谁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就是离得她最近的李升红,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
许娇儿哪里有受这样的,给人直接甩个嘴巴子,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尤其是那个粉嫩粉嫩的脸还映着鲜活的手印儿,当着这么多人给落了面子,就冲着灰妹扑过来。
灰妹到是不理她,人家给她一记,她还回去,两不相欠,也不管着背后有人冲上来,直接就甩背走人,到是李升红这回是反应过来了,一把夺过许娇儿手里的书,从背后护着灰妹,拉着人就跑。
别看人胖,还是校田径队的,拉着灰妹狂跑。
许娇儿一扑落个空,到是委屈地咬着个娇嫩的唇瓣,一回身,身后围观着的人,就跟个摩西分法似的,直直地分成两边儿,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她到是走过去,直着个背儿,跟个女王似的,踩着她那个三寸高的细高跟鞋走过去,脸上红红的,让看了好不忍心,都让人生生地看出个她强制在装坚强一个样,特别是男生,要不是碍着不认识,早就是冲上去安慰着美人心去了。
这边是这样子,那边儿,李升红与灰妹终于是停下来,两个人靠着个墙,喘着气儿。
“到底是怎么了?”李升红觉得刚才那个画面跟在看电视剧一样,晃着手里的书,“许娇儿脑子没毛病吧,拿着你的书出来,就要打人了?”
人家那是来抓(奸)的。
灰妹刚想这么回,一抬头,却惊见着楼上窗口那边露出的人脸,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地咽回去,她把书递到李升红的手里,“哎哟,疼死我的,书帮我拿到寝室去吧,我去洗个脸的。”
李升红被动的接下书,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着灰妹跑得老远的,“哎,这边不是有水笼头的吗?真个奇怪的。”
她喃喃地低语着,捧着几本书打算回去睡觉。
灰妹一直往上跑,那人就在二楼窗口,那个样子跟不关他的事儿一样,让她颇为气恼,想都没想太多,就自个儿跑上来了。
那人还在窗口站着,一身的休闲,跟着市纪检委大院里见到的样子还真个是不同的,至少这会儿带着点个满足的意味儿,斜倚在那里,指尖上头还挂着一条水晶手链子,亮晶晶的。
“哟,这不是鸯鸯吗?”
这声音,带着个味儿,真是厉声,除了他没有别人,脸上带着一股了戏谑的味儿。
许娇儿没把他给抓住,叫灰妹觉得他还挺好运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反正是她们学校里的,准个美女的,不然着人家还不定能瞅上的。
“哟,这不是厉声吗?”她捂着自个儿的脸,那脸还火辣辣的疼,许娇儿人是娇小的,可下起手来还真疼,估计着这下手都是练出来的,厉声这个人,她晓得的,就是这么个人,背着未婚妻偷(情),居然还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没让许娇儿给发现,他人还在这里,而她这个打酱油的,恐怕就已经让许娇儿觉得她就是那个跟她未婚夫有一手的女人了,她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然着,许娇儿也不可能打她的!
“你的娇儿可走了,这不得哭死的,怎么都不去赶紧着劝劝的?”她调侃着,还下意识地抚着自个儿的脸,“你到是个好的,把人给弄走了,给我惹得一身腥?”
“是惹的吗?”厉声笑问着她,那个笑脸的,怎么看都有些不一样的意味,却让人看不清,“什么时候我们的鸯鸯妹妹不腥了?要不要让我给闻闻?”
说着,他还真个朝着她走过来,没几步就到她的面前,那双手就试着拨开她的手,瞅样子还是想看她的脸,看她脸上怎么个样子的。
灰妹连忙着后退,不让他碰一下,这一碰还了得,要是让许娇儿看见,真就成了事儿,她还是离得远远的好些,不然着,真个是脏水泼在身上,洗也洗不干净的。
“我就算是腥的,也不能让你闻了吧?”她嘴上这么说着,双手从自个儿脸上移开,环抱在胸前,没个好脸色的,反正着她也不愿意装着了,“我到是嫌着你更腥着点儿!”
偷完了,还手里拿着个链子,瞅着那个样式,总不能是他自己戴的,她一猜准是那女的,或者是买给那女的,这不,许娇儿来得太快,估计着东西还没有送出去。
“啪——”
这会儿又是一记儿清脆的声音,灰妹的脸已经歪向一边。
“啪——”
她到是不惊讶,扬起手就回过去。
“真能耐了呀?”厉声不怒反笑,一把就揪住她的手,把她给硬生生地拉过去。
男人的力气儿那是先天占着个优势的,就灰妹那点儿力气,还没让厉声放在眼里,把人给一扯,就给硬生生地扯过去,猛浪地撞在他个坚硬的胸前,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水味儿。
那香水味儿,很柔和,很细腻,不会让人觉得有种鼻子受不住的感觉,更不会让人觉得味儿太浓,太过于性感。
灰妹不由得嗤笑自己了,都是什么个时候了,还有空注意着人家身上沾着的香水味儿,都不用猜,她也晓得那香水味儿是怎么来的,可不就是跟着眼前这个人偷着来的女人!
“我们的鸯鸯好象有些变样子了,是不是?”
厉声装模作样地弄着鼻子,朝她身上使劲地嗅嗅,那个动作儿,还往着她脖子间钻去,呼出的热气儿,还带着个余味,那是没尺兴的味儿。
灰妹双手使劲儿一推,把人推开些,试着与这么个人拉开点距离,两边脸颊是火辣辣的疼,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家的许娇儿打我一记,我替你那个小情人儿顶了罪名,厉声你还好意思扯的我胳膊快断了?”
她面上没事,不代表她不疼,又不是痛觉神经失调了,哪能不知道会疼的?
可她到是好像没想这么个事的,把个腰背挺得直直的,今天还非得不依不饶的,这些人,能让她抓到把柄儿的人还真是没有,如今是方正把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她要是不知道珍惜那就是个傻瓜。
“那我岂不是得好好的谢谢着你,让你顶了这么一次儿?”厉声盯着她,黑瞳里暗沉一片,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半个身子已经往前倾,一手已经勾住她的脖子,薄唇已经倾向她的脸,“那我是不是要把事情给坐实了,那才叫你不亏的慌?”
男人呼出的热气全招呼在她的脸上,那敏感的肌肤都差点儿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躲开,不欲与他有任何的接触,只是,她的努力都是在做着无用功。
他的力气极大,扣住她脖子的手,几乎是下了死力气,她瞅着他倾过来的唇瓣,眼见着就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抬头腿儿踢了过去,直接地踢向他的裆部,踢得没有一丝的犹豫,谁也不能叫她犹豫个几分的。
然而——
厉声似乎是更早一步发现她可能会有的举动,双臂迅速地离开她的脖子,抓住她两条藕臂,把个人一转,推到墙壁,双腿往前一抵,就让人贴着墙壁亲密,没有一丝的距离感。
白色的墙壁,落在灰妹的眼里,让她心里堵得慌,一脚落空,完全就是被动,动个一下,额头就给重重地压到坚硬的墙壁,这两边脸还在火疼着的,再加着额头,她感觉自己都快残了。
“厉声,你放开我——”她不是不想大声的吼出来,可是也得能的,那个混蛋厉声就在身后贴着她,跟个连体婴一样贴着她,脖子更是贴在她的颈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就在脖子间,那里不可抑制地泛起痒来。
她想一把手就给抹去,抹去所有的一切,抹去这段记忆,抹去所有在她生活中出现过的人,一切都能跟橡皮擦一样全都擦完了多好?
可现实是,她被厉声压在墙上,完全动弹不得,不是不想动,不是不能动,是不敢动,那里,抵着的是什么?
她一个挣扎,所换来的是个什么?
抵着她后臀处的某种物事,正强势地抵着她,她会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知道的太清了,她一个挣扎,换来人家的兴奋,她还敢动来的?
“是你自己上来的,又不是我让你上来的,怎么着,送到我嘴边的,我还不兴碰一下了?”厉声说的是光明正大,压根儿没能让人把他的话与他的本职工作那里联系着起来,他的薄唇就贴着她的脖子,那里娇嫩得紧,他个一碰,就能察觉到她在微颤,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张开利齿,攀着那娇嫩的肉,一口就咬进去。
灰妹忍不住想要反驳,把他的话给硬生生的驳回去,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感觉没有几分底气儿。
她的手使劲着的推拒着他的脑袋,想让他跟个野兽似的动作停下来,她是来找他算账的,总不能白白地顶个罪名的,可她发现,这事儿完全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那是谁,岂能是她对付的了的?
这不,就是个羊入虎口的!
她的眉头吃疼地皱起,觉得那牙齿都要深入她的血肉一样,要咬得她血肉模糊,这得有多大的厌恶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别人咬她,难道还不兴她咬别人吗?
她一个咬牙,心气儿一上来,就直接地低下头,目标是他的额头,让他没个脸出门的,让也没个脸去上班的!
比起来,厉声的反应要比她快的多了去,已经抬起头来,那长长的手指微张开着,就隔挡住她的脸,她想咬也是没办法咬的,只能扭过头,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脸颊、额头,这会儿连个脖子都疼,她不瞪他,那还算是个活的人吗?
“得了,这样子,真不可爱。”厉声到是笑了,两手抵着使劲地压制住她,还有意无意地贴得更近,贴得更暧昧一些,“鸯鸯,怎么着,这一醒来后就变了个样子,是引起我们的注意是吧?”
声音微有些深,微有些沉,似香醇的酒般,在她的身后蔓延开来,勾动着她的思绪,让她微有些个迟疑,却是固执地瞪着他,“谁想引起你们的注意了?谁想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她从来没有那想过,甚至脑袋都没有冒出过这个念头,一次也没有,半点也没有。
“是吗?”厉声似是在反问,又似不屑一顾她的辩解,仿佛心里早已经有定夺,对她的行为早就有定论,“看不出来你哪里不想引我们注意的,装疯卖傻的,不就是想让我们引起注意的吗?鸯鸯,你说是也不是?”
他的话,让灰妹到抽一口冷气,只能说,她醒来后得一个很错误的信息,而且她压根儿不知情,朝着那个角色自个儿靠过去,把自个儿弄成那样子,天天见地冲人叫“哥哥”,还试图小儿科般地想让他们更加厌恶自己。
但不用的,她现在才想起来,脑袋瓜子就是给雷劈的,李升红也说了她性子变好多,以前是个林黛玉似的,就那么样的性格,与现在的,根本是两个完全不搭的性子,她还是瞪着厉声,不肯放松一步。
她觉得,她要是放松了,整个人就会垮下去,她不想垮下去,至少在厌恶她的人面前,她要过得更好,过得更开心。
“也是呢,有些人就喜欢往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她这么说着,脸上到是带着笑意,与两边红肿的脸颊一搭,瞅着有些个渗人的样子,“厉声呀厉声,你觉得我这个话说的是不是还有理儿?”
她长得只能算是清秀,压根儿不出众,就是现在这样子,脸都是肿的,厉声却是瞅着她,瞳孔微缩,眸光微暗,那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用力地滑过她的唇瓣,想着刚才居然还敢露齿咬他!
他眼中寒光一闪,另一手已经往她的腰间,就在搁在她上衣下摆处,(修)长的手指往那里一探,微带着汗意的肌肤,就落入他的指尖,另一手已经迫使她把脑袋给扭回去面对着墙壁,背对着他。
那放肆的手,探入她衣内,灰妹再也忍不住地挣扎起来,奋力地挣扎,就跟着快溺水的人一样,使劲地挣扎着,再也顾不得身后抵着自个儿的物事。
她的动作很使劲,但是没有任何章法,就是这样的挣扎,让厉声有些个不耐烦,就算是有个兴致什么的,也给弄得没啥胃口,索性把人推开。
“做个什么劲儿,自个儿送上门来的,还矫情成这样子,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厉声黑瞳里全是些嫌弃的意味,嫌弃她的不上道,分明是想勾着,临门又来个圣女样子,完全坏了他的胃口,他是个什么人,投怀送抱的多了去,没道理沾这个腥的。
灰妹刚才挣扎得挺厉害,又经得他一推,整个人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才算是站稳,双臂环抱着自个儿,觉得一种名叫“害怕”的东西从骨子里涌出来,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呸!你当我想见你,要不是你让我白白顶了个罪名,我愿意见你这么个人?”
她气哼哼的,到底没嚷太大声,就怕着那人去而复返什么的。
至少——
至少,现在她还是安全的。
她是这么想着的,回到寝室里,还只有李升红一个人,还两个室友还不见影子,但是寝室比先前空上好多,好像东西都少了。
“你去打架了吧?”
李升红看着满脸都红肿的灰妹,那个给惊吓的,差点要找人去重新干一回架。
“没去打架,给狗咬了。”
灰妹浑身都疼,疼得她想哭,又觉得这个样子太怂,终是没哭出来,到是把个脑袋往着李升红身上挤去,寻求着几许安慰。
李升红很大方地献出自个儿的胸膛,瞅着她脖子间那个明显是人牙所造成的痕迹,不由得到抽一口气,这得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咬成那样子?都见血的了。
“这狗真狠。”她的结论,拍拍灰妹的肩膀,算是表示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以后呀,咱要是见着凶狗了,可得绕远了走,别瞎撞上去,要不然,你这个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灰妹表示这个话十分以及百分或者是千分的是个正确的话,完成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大实话来的,真是个大实话的,举双手双脚都赞成。
“对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来的,怎么都空了?”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指着还两张空着的床铺,“她们来过了?”
李升红双手一摊,冲着她挤眉弄眼的,“找到主了,外面跟人合住呢,闲这里不方便咧。”
她说的很含蓄。
灰妹到不是个笨的,总不能去问着为什么不方便的,“那这里就我们俩了?”
“嗯的。”李升红应得很干脆,“真好呀,姐姐我觉得一切都太平了,再没有人阻止我通宵了——”
她通宵干嘛?
玩游戏。
据她所说,身上的肥肉全是游戏的后遗症。
灰妹对此表示非常及十分确实的怀疑,但没有说出来,因为李升红挤着个芦荟条儿,把里面的汁儿挤出来,挤在她脸上,美其名曰为“消肿”。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啥事儿也没有,灰妹脖子间的痕迹在创口贴的掩护下,慢慢地愈合,日子这么过,寝室教室食堂还有图书馆,四点一线的生活,最简单的生活,过得也挺好,就是手头有点紧。
六百块的日子,到是算不得省吃俭用,就是不能有多出预算的开支。
“明儿个就是星期六了,有什么打算?”李升红整理着行李,也不算行李的,就两三件衣物的,打算回家住个两天的,星期天晚上赶回来,手里忙着把个大包的拉链给拉上,转向着瘫在床里的人,“你出不出去玩的?”
“不去。”灰妹果断地摇头,把自个儿裹在毯子里,出去就代表着花钱,花钱是她最不待见的事儿,“没啥可去的,不知道出去干嘛。”
“也好,你就待着吧,等我回来时你别发霉了就行。”李升红手提着大包,肩上挎着个小包,淡定地走出寝室,还耐心地关上门。
灰妹没事可干,看书又是没那个心情,开电脑,又打不起精神,只得拉过毯子,蒙住自个儿,打算着睡觉。
“唔唔唔——”
刺耳的手机铃声。
睡着时,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吵,跟个蚊子一样,老在耳边死命地纠缠着,会睡得着吗?至少灰妹是睡不着的,但是她也不想接电话。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很明显,是江艳女士的电话,还有手机短信,都是江艳女士的,她压根儿就懒得看。
手机都没电了。
她很庆幸。
终于不用受手机铃声之苦了,继续睡觉。
星期六的早晨,学校里人不是很多,一般来说这所学校招的都是本地生居多,大多数的人都回家过周末的,也有留在学校里的,更多留在学校里的只是从外地来念书的学生。
她啃着从食堂买回来的包子,手里捧着本书,就往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那里有冷气,躲在里面,可以安睡个一天的,那就是她今天的去处,手机让她留在寝室里,也没有给手机充电,省得电话来干扰她的生活。
但是,她想的挺好,现实总是不太让人能如意着。
江艳女士来,直接地找到图书馆里,冷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灰妹,让灰妹没由来地觉得有股子寒意从脚底心泛开来,明明秋老虎的时节,虽说图书馆里的冷气有点足,可真没到让人觉得冷的地步儿。
“什么事,妈?”
图书馆没有人,已经是中午时分,早上在的人,已经奔去食堂吃饭,只有她,觉得肚子还没有饿,还窝在这里不想走动一分,哪里知道让江艳女士给堵个正着。
“什么事?”江艳女士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的,更是看不出来有一点能称之为好的样子,她的目光幽冷,对着灰妹,仿佛在看着她最头疼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不接电话?”灰妹好象这会儿才想起有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在桌面上乱找,慌乱的找,自然是没有的,她好象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我好像没带手机。”
她说的很自然,看不出有一点儿扯乱话的样子,极真诚。
“那昨晚呢,你也没带手机的吗?昨晚人去哪里了?”一连着两个问题,江艳女士是个敏锐的人,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地追问着,就等着她给个回答。
她没个迟疑的,把个手挠挠脑袋,一副很困扰的样子,“可能是我昨晚睡着了,没听见吧。”说谎都不带个皱眉的,说得很认真。
“你到底在做什么?”江艳忍不住拿手指向她的额头,指得太急,直接地戳到她的脸上,修饰精致的指甲硬生生地在她的额头间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她又很快地收回手,却是没再看灰妹一眼,“跟我回去。”
“呃,我恐怕没有空。”灰妹很抱歉的样子,把放在桌面刚才用来垫脸的书紧紧地抓在手里,好像她刚才一直在用功似的,“妈,你知道的,我都大三了,时间紧得很。”
“你这个破学校,念了有什么用?”江艳直接地把话甩过去,一点都不顾着她的情绪,“以前也没见你多用功,反正就混个毕业就行,你现在跟我回去,去给娇儿赔个不是。”
给娇儿赔个不是?
这一个字一个字的,灰妹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有听岔了,可是她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索性地讶异地瞅着江艳女士,“妈,怎么了,我怎么她了,还得给她去赔个不是?”
江艳女士那个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跟个暴风雨之前的暗沉天幕一样黑,盯着她的目光称不上友善的,“在这里说个什么的,还不跟我走,你想在这里让别人都听见你做了什么好事儿?”
好事儿?
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个话,让灰妹真想笑,想对着江艳大笑的,可心里头苦涩一片的,偏就是笑不出来,难受,堵得慌。
“我到是没做什么好事儿,要不,妈你说说是个什么好事儿,也许我还能想起来。”她把书丢在桌面,作势挖挖自个儿的耳朵,试图洗耳恭听着一回,“反正这里现在也没有人,我丢得起这个人,妈,你也不用给我留个面子,说吧,说来听听,我又做了什么好事儿?”
她很好奇地往前探脑袋,想听得个清清楚楚的,最好能让她听个懂的。
见着她做错了那么没脸的事,还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气得江艳女士面色更不好看,那个手就要扬起,看着那张与她长得完全不像的脸,那个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下去,似乎是拿着她没办法。
“你也别倔着,回去跟人赔个不是就行,以后着就离得厉声远一点就成,你叔叔担保你以后没事儿。”江艳女士似乎说得很轻松,一切事儿都仿佛是水到渠成。
灰妹能相信吗?
她不相信,才风平浪静那么几天,以为事儿已经过去了,哪里还想着这事儿还有后招,许娇儿到是个好的,打她一巴掌还不够,还找上门去,还不知道是怎么编排她来的。
看她老娘江艳女士都急得找到学校来,肯定是少不了添油加醋的,她完全能想像那个情景,她成了勾引着厉声偷(情)的那个人,这个脏水给泼的,没吃上一口,就惹得一身腥。
“我要是说我没做什么事儿,妈你相信不?”她这会儿,是真认真,没一点儿装的,就算是她装习惯了,也还有真的时候吧,“妈你相信我吗?”
她问得很坚定,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口,晶亮的黑眼睛就盯着江艳女士,仰着脑袋,硬着个脖子,两手按在桌面那本书上面。
江艳女士却是避开她的目光,没有与她直视,或者是压根儿不想直视她的目光,手指曲起,轻轻地磕着桌面,“我相信你这没有用,就是回去跟娇儿赔个不是就行的。”
这一个举动,却让灰妹从头凉到脚底,虽说她醒来后一直没有个什么感觉的,尤其是对面前的她老娘江艳女士一直升不起一种认同感,心底到是晓得的,这个是她老娘,还有那一夜里,江艳女士到她房间来说的话,孺慕之情不是没有。
现在,她真个儿发觉,江艳女士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一点儿也不相信,“妈,先别说别人,我只问一句,妈,你真相信我与那个厉声有关系?”
回答她的是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图书馆里没有任何的声音,无孔不入的冷气罩着灰妹,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冷,是不是没有相信她的人,就是这个面前的女人,她的母亲江艳女士,也不相信她,连一点点的信任也没有。
她那双叫夜空中的璀璨星子都要相形失色的晶亮眼睛,瞬间暗淡下来,所有的光泽消失得无影无踪,低着头,不再高仰着她的下巴,“很抱歉,这赔不是的事儿我不会做。”
说的很慢,出说的很轻,要不是离得太近,江艳女士压根儿就听不见她的声音,这个与她完全不一样的女儿,尤其是长相,半点不像她,站在那里,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对母女。
她面色一冷,“给你一天时间,希望我能看娇儿高兴的说她原谅你了。”
这就是江艳女士,话说的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在她的世界里,也容不得别人拒绝,即使那个是从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并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生下来的惟一女儿。
留下的是灰妹,她慢慢地抬起头,瞅着那个背影,那个背影极直,向前走去的步子,一点儿也不会显得凌乱,更像是高傲的女王,优雅到极致,她经过的所有,都在向她俯首称臣。
灰妹拿起桌面的书,长长地叹口气,“谁是谁的谁,谁又是谁爱的谁……”
哼着乱音儿,她走出图书馆,瞅着那边踩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地走下去的江艳女士,没一会儿就收回视线,果断地朝着另一边走去,头也不回地把江艳女士的身影抛在身后,仿佛就可以忘记在天边。
手机嘛,没必要的,她插上个电源的,把个罢工一晚加一个上午的手机开灯,一见着有三十几个的未接来电,还是挺好奇地瞅着时间,看看到底江艳女士怎么弄的夺命连环call。
看了前几个,她还比较乐的,到后面,面上的乐意就凝固在那里,显得有些个突兀的样子,后面全是阿位的未接来电,她赶紧着回电话,就听着那边传来一记“灰妹”的声音,心里头才算是安定一点儿。
“阿位,昨晚打了那么多电话,很急吗?”她压抑着心里的冲动,尽量的把声音降低到最低处,“我昨晚手机没电了,都忘记充电了。”
“手机没电就好,是没电就好。”那边的阿位似乎是松上一口气,“昨晚阿姨打电话给我时,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是手机没电就好,你周末还在学校里吗?”
“嗯的,在学校里呢,我得努力着点看书,脑袋里一片空的,要是考试考不出来,得多糗的哇。”她说的很开心,语气轻松极了,手已经去拿着自己挂在墙上的包包,打算着出门,“对了,我现在去图书馆里蹲着,先挂电话了。”
还没等着那边的阿位有个回应的,她已经掐断通话,把手机丢在床里,任由着它在那里充电,不打算带着它一起出门。
她不是去的图书馆,她要去找人算账,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的人,让她很闹心。
今天是星期六,双休日。
灰妹果断地奔向天涯海阁,大白天的,一敲门,似民居般的大门,竟是朝着她打开,她就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到这门儿真打开了,有些个愣神,脑袋不由自主地一歪,往里面一瞅,有些怯生生的模样儿。
“噗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晚摔得太过惨烈的缘故,那边的人,一见到她,就认出她来,没堵着门儿,不让她这个女客进去,甚至是极为热情地迎入她,“张鸯鸯小姐是吧,先生在上面等你——”
还是那个老式的楼梯,就是她脚上的帆布鞋子踩上去,依旧发出“吱呀”的声音,伴随着她的每一步,一直响着,似在附和着她的心情。
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映着层老旧的情调,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目光瞅着前面引路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着黑色的薄纱似的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部,黑色映着她如雪的肌肤,伴随着这昏暗的灯光,她的一举一动,都晕开来般,女人的风情,诱人的魂儿。
灰妹头疼万分,还记得进门时听到的话,“先生在上面等你——”
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人身上,猛然间,却是突然间想通了些什么,转身就下楼梯,不,不对,这个步子走错了,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在等她?
是厉声吗?
他早知道她会来,摸透过她的心思吗?
她几乎慌不择路的想跑。
但是——
她的手臂给拉住,或者说给拽住,紧紧地拽住,她的脚要往下,那人的力道却是大的很,硬生生地拽着她,把她往楼上拖去,似个任由人摆弄在手心里的布娃娃般,拖上去。
她试图挣扎着,这里是楼梯,上次还狠狠地摔过一次,还记着疼儿,她没敢,抬头瞪着拖她的人,竟是那个走起来摇曳生姿般的女人,她的手柔弱无骨般,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拖着灰妹。
全身都疼,磨在梯梯间,灰妹是个极识时务的,当下便开口,“我自己能走,你不用拖着我,你费力气,我也会疼的。”
“已经到了,我不费力气,当然,张鸯鸯小姐你得记着点儿疼。”
灰妹几乎给瘫软,全身给磨得都疼,真想不起来,可是由不得她,那女人无视着她变白的脸色,硬是把她给捞起来,轻易地就捞起来,双脚儿站在光洁的原木地板上头,被迫地迎着女人的目光。
目光里充满着恶意,声音却在她的耳畔,似情人间的低喃,让她忍不住打个寒颤,鼻子闻到女子身上的香水味,那是浓烈的鸦(片)味儿,绮丽迷离的飘散开来。
伴随着她的话说完,一把就将灰妹给丢开,居高临下地睇视着她,目光里的厌恶之色清晰可见,落在灰妹的身上。
灰妹觉得那个目光,跟个刺儿一样扎在她的身上,比刚才被拖上来还疼,她挣扎着站起来,双臂露在外面,都是给磨得通红的,她低着头,似乎在叹息,但没有往前走一步。
“啪——”
她到底是跳起来,顾不得疼,一下子冲着那个女人,用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把那个女人给甩得脚下踉跄着两下子,没待着那个女人反应过来,她就跟着兔子似的朝里面跑。
“厉声,厉声,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那个声儿,凄厉的,要是在大晚上的胡同里,还真准能让人狠狠地吓上一大跳。
她到是不管,一个回头,见着后面的女人已经回过神,大踏步地追上来,开叉到大腿(根)部处的旗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起来,伴随着两条白嫩的双腿,若是忽略着她脸上忿恨的表情,到真是一副极诱人的画面。
后面在追,她自然就得跑,浑身都疼,还得忍的,快快地往前跑,她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那女人像是学过的样子,她就是个没见识过什么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个女人摧残?
“嚷个什么劲儿,要是等会你也能这么嚷嚷,我到是觉得你够味儿的——”
厉声的声音还是那么讨厌,讨厌的让她想把这个声音从这个世界上给弄消失了,可这回,她到是等着他出声,就在后面的女人欲一把拖住她时,前面包厢的门儿打开着,她反应是个快的,赶忙地猫腰进去,把后面的女人给堵在外面。
“厉声,你好意思让这么个女人对我下手儿?”她笑了,从鼻孔里笑出声来,把个架式端得高高的,一点儿都不顾着自个儿狼狈的样子,把个双臂朝着厉声的腰间抱过去,“厉声,厉声?”
厉声到是个不动声色的,任由她搂着,对着门外的女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得半点的颜色,那个手,随意地一挥,“下去吧。”
就跟着挥退着仆人一样,目光甚至都没在女人身上逗留一些个,就那么瞥上一眼的,就收回着视线,把个包厢的门给关上。
出路给关着。
她出不去,这会儿,也不想出去,一松懈下来,整个人就疼得受不了,那张清秀的脸,疼得糊成一团,把厉声给放开,她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人没怎么有形象地往那里一靠,黑瞳朝着厉声那边微含着讽刺的意味儿。
“想不到还养着条会咬人的母狗儿——”她自顾自地说着,对那个女人下个结论,“或者,你还需要这么个女人护着你,还怕我再给你一巴掌?”
裸(露)在空气里的两条手臂儿,上面布满着全是红印儿,有几处还破皮了,到是没流血,落在厉声的眼里,瞳孔微微收缩着,却是慢慢地走近她,一手勾住她的脖子,倾(下)身对着她的耳垂,“甭闹了,成不,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老跟我闹着脾气儿?”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儿,真个不对味儿,让人真愣在那里,发懵了。
是个人也能听得出这话的意味儿,不对劲,真是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让灰妹差点儿脑袋里都给清空似的,从头到尾就明白一个来,那就是她与厉声关系匪浅。
她的个脸色微变白,就是那个激烈跑过而泛起的红晕,此时从脸上消失,瞪着他,仿佛在看着天外来客似的,“你在说、在说什么——”
忍不住地站起身来,她一手扯着包包的带子,真奇怪,她被那个女人拖上来的时候,还知道护着自个儿的包包,这会儿,嘴上问着,她心里早就没有一丝的把握,这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就在图书馆里与别的女人偷(情)的男人,居然用那么亲密的口吻对她说话。
她有些激动,紧紧地拽着包包的肩带,似乎只有那个才能给她勇气,给她接受现实的勇气,一个话说完,她嘴里苦涩得紧。
到是厉声觉得她惊讶的样子,还有些奇怪地瞅着她,坐在沙发里,没有她的震惊,为自个儿倒杯酒,那透明的液体在方杯里荡漾出晶莹的波纹,眉眼间一绽,“鸯鸯,真别闹,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那个话,就跟着她是个闹脾气的女人一样,满眼全是个让不耐的神色,却又好似在克制着什么,声音有些轻柔,是在蛊惑着她的神经,拉着她往着黑暗的深渊坠去。
这就是她与厉声的关系?
灰妹觉得恶心,真觉得恶心,目光锐利地瞪着他,“不,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你真让我恶心——”
这里一分钟也让她待不下去,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气的窒息。
“恶心是吗?”厉声没动,喝着杯,背往后靠着,似乎不在意她的话,“这话我到是没听过,还是头一回听说,如果你想引起我的兴致,恐怕,我今天真没那个心情,还是改天吧。”
她的话仿佛就打在棉花堆里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个不一样的情绪也没有,浅啜着洒,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从不曾放在眼里。
灰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信着他的话,从开始醒来到现在,与厉声从来没有私下里的交往,压根儿就没有,她的脑袋也没有任何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让她很是疑惑,可还是让她压在心底里。
“得了,就算着以前真个有什么关系的,到此为止——”她做个打住的手势,走到包厢的门边,把话给他丢过去,“或者你以为你在我的面前跟人上演什么戏码的,能让我觉得非要抱住你大腿求宠幸的话,那么,我真的很抱歉。”
拉开个门,无视着外面站着的女人,她冷睇那女人一眼,直接地走出去,“如果你想要让我长点记性的话,尽管来,我可以奉陪着的——”
她头也不回,回头做什么?再跟这么个男人混着?
灰妹头一次自己的这个生活真蛋疼,还没等她的脚迈下梯梯,就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极重,又是极快地过来,她没个迟疑的,直接下去——
可偏就,世上的事儿总不能让人如愿着,尤其是让她如愿着,她被人从身后提起来,双脚都不能着地儿,试着一挣扎,整个人已经被带着回包厢,用尽着全身力气,也没能占点什么便宜,让她真想骂人。
“放开我,厉声——”
包厢的门重重地关上,她被丢向沙发,背部一触到沙发,她连忙着爬起来,试图爬起来,但厉声的动作更快更迅猛,跟着个老虎扑猎物一样,冲着她的后背就扑过去,把她扑倒在沙发里,再不得起身。
她本就全身上下觉得都疼,被厉声的身体那么一狂压下来,就觉得全身的骨架都要散开来似的,不由得直哆嗦,忍不住地从嘴里逸出个破碎的呻吟声:“疼——”
“疼个什么劲儿,以前也没见你喊过疼,怎么这一个醒来到是变得矜贵些了?”厉声把人轻易地翻转过身,面对面地压在身下,把个薄唇将将地凑过去,就贴着她的脸,眼里带着个严厉的,“鸯鸯,说好的,你得乖乖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
一听这个话,灰妹那个气的,火“蹭”的一下子窜起来,窜得个三尺高,恨不得把身上这个人给烧成个灰烬,明明是个俊朗的男人,此时落在她眼里就跟着猥琐的岛国片里的男优一般,让她打从心底里都觉得恶心。
可——
她没有动声色,反而软下来身子,柔顺地躺在他的身下,那张清秀的脸露出个笑意,似有些伤心,又有些接受现实的无奈,就那么瞅着他,目光那叫一个柔情似水的,顾盼之间,又似着能滴出水来。
“你故意的——”她这么一说,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一动不动地瞅着他,泪竟是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晶莹剔透,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发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引来,让我难受!”
她咬着唇瓣,瞪着他,却是没有哭出声,默默地流泪,任由这泪水落下来,仿佛受到极大的委屈,跟着他,没有正大光明的名分不说,还让着许娇儿生生的扇上一巴掌,再挨着他一巴掌,回头还让她给许娇儿赔不是。
事儿一桩接着一桩的,让她都看得眼花缭乱,要不是脑袋瓜子还清醒着,指不定——
不过,她是个机灵的,眼看着自己要吃亏,自然要努力地自救,自救这个事儿得要冷静,试图无视着厉声压在她身上造成的压力感,且是厉言出声,“你与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厉声闻言,到是一笑出声,伸手捏着她个鼻尖,神态充满着亲昵的样子,“不过是逢法作戏,你什么时候有放过在心上了?”
要是这真是她男人,她非得揍得他满脸桃花红,让他知道花儿为这样红,可现在,她被他所压制,也别指望着自个儿能挣脱开,再挣脱,也是惹得自个儿疼,人活在世上,非要万不得已,决不用“勇气”解决。
“是呀,我到是不想放在心上呢,你到是告诉我,许娇儿打我那个一巴掌的,怎么算的?”她到是不想算呢,要算嘛,自然就得好好的算着,算个清清楚楚的,好让人也晓得自个儿不是好惹的,“你在学校里装的个人样,拿我当好欺负的?”
“得得,我的鸯鸯呀,哟,可是吃醋了?”厉声的指腹滑过她脸颊,轻轻地滑过去,又慢慢地收回来,“娇儿就是那个脾气,你干嘛要跟她生气?”
听听这个话,是个人也得气的个七窍生烟的,灰妹面色一滞,一口气窝在心里,差点气得呕血,这就是她醒来之前愿意跟着的男人?
这还是人来的?
她心头暴火起,终于忍不住,把个脑袋瓜了冲着他使劲地撞过去,这口心火儿实在是压不住,用尽着全力撞过去——
厉声到是不防着她有这一手,被硬生生地撞歪开,倒在沙发里一侧,看着她惊跳起来,黑色眼眸里的神色意味未明。
“吃你个破醋——”嘴里还嚷着,灰妹头发散乱着,一手指着他,一手插在腰间,跟个茶壶状,“厉声,你披着个人皮,说的可真不是个人话——”
“呃,我说的不是人话吗?”厉声笑了,看不出有一丝不悦的样子,笑得极是开朗,眼见着跟个大男孩似的,哪里像在纪检委大院里的样子,“我一直觉得自个儿说的是人话,鸯鸯以前可是很爱听,怎么今儿个翻脸不认人了?”
“哼哼哼——”她从鼻孔里哼气,脸气的通红,跟个给胭脂染红的一样,“翻脸不认人,我自认这事没你做的道地,怎么着,你打我的事,贵人多忘事的,就忘记了?”
她可是记的疼的,牢牢的记着,谁让她疼了,她得让人疼回去,但——
实行起来真有个困难的,难度很大。
“原来鸯鸯记着这个事儿。”他似乎了解了,把个侧脸对着她,还伸手往着自个儿脸上轻拍,示意她往这里打,“喏,来,这里,鸯鸯,过来,冲着这里,让你出气儿,过来呀,还站着干嘛?”
那口吻的,那个样子的,真个是要放在她面前让人蹂躏的样子。
人都说“明骚易躲,暗贱难防”,按着灰妹此时的心情,那个叫明骚也不是好躲的,有人在面前明骚着,让她真个想抡起拳头冲上去,可现在,她怕污了自个儿的手,这么个没皮没脸的人,她碰一下就算是她手要烂了。
“厉声,你别装了,一点儿也不像。”她往后一座,跷起个二郎腿的,目光凉凉地觑着他,“你外面有女人,与我何干,拉着我下水,把个脏水往我身上泼,好让着许娇儿转移个视线,不把怒气撒你在外面的女人身上?”
哎——
她就不信着那个醒来之前跟个林黛玉一样的自个儿,还能与厉声有什么个破关系!
闻言,厉声笑得很大声,像是极乐,笑得歪在沙发里,没个形象的样子,手里的方杯却是在他的手里纹丝不动,里面的酒液只有半满,自是不见有任何一滴溢出,映着他深沉的黑眸,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哟,我们的鸯鸯妹妹,变多了哇,变得真精明,连这点儿都看清了?”厉声露出个惊讶的神色来,在那里歪躺着,笑得能叫六月天里的太阳光热都比下去,又是微个抬起身来,“要知道,娇儿不是你能打的——”
许娇儿不是她能打的?那么她就是许娇儿能随便打的吗?
灰妹在心里这么问,也不需要叫厉声回答,答案已经是肯定的。
眼前的这位主儿,为着自个儿那个未婚妻,在学校里甩她一巴掌且不说,现在还来编派这种与他有关系的事儿,这么个,真让人有些个风中凌乱的说。
一副为着许娇儿出气的样子,他做的那些事又叫个什么?
“我杀了你全家?”她问。
“没有。”厉声回答。
“我刨了你们老厉家的祖坟?”她再接着问。
“没有,你要是想刨,估计着已经在铁窗子里了。”厉声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灰妹气结,脸胀得通红,当然,有半数是因着红肿的缘故,“我没杀你全家,也没刨你家祖坟,你用得着往我个身上泼脏水?”
这是犯太岁来的!
厉声很无辜,他坐直着身体,表示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很光明,很能让人信服的样子,当然,他就是吃这碗饭的,纪检委的人长得很猥琐,那还会有谁相信的?
“鸯鸯说的真好。”他还拍拍手,显示出对这番话比较赞赏,黑瞳极亮地瞅着她,落在她起伏的胸前,颇有些个别样的意味,“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家祖坟在哪里,我给你放风,你去刨了怎么样?”
一口气憋在灰妹的胸口,差点没上来,她指着他,话在嘴里打了个溜,才给恨恨地挤出来,“厉声,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让脱了干系?”
这年头,人不要脸至贱,她自认是做不出那种事来,学不来他这个不要脸的本事!
“为什么要脱了干系?”厉声疑惑地瞅着她,好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说鸯鸯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很乐,巴不得沾点儿什么的,何必矫情来的?”
我(操)你妈!
灰妹压着暴躁,把这个话狠狠地压在心里,没敢放出来溜溜,再跟这么个人胡搅着蛮缠下去,觉得自个儿的命都要短上三年,不,也许是五年。
“我就矫情了,怎么着了?我现在不乐意了,成吗?”强忍着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嘲讽地瞅着他,把个话丢下,直接地转身就走,“以后也不要见了!”
那个手一碰着包厢门,就给拽回去,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移位似的,疼的她个脸皱成一团,还来不及反应,一个转身,从已经给压倒在沙发里,底下弹性极好,厉声已经压下来,压得她动弹不得,堵住她所有的路子。
她想要起身,不得起,双长双腿跟疯了似的大力挣扎,顾不得身上的疼,可厉声比她更狠,一手轻易地就把她的双手压制在头顶处,身子更是往下压,与她之间没有一点缝隙,另一手则儿用力地掰开她乱踢的双腿,把个坚实的窄臀挤进去。
“不——”
她终于惊呼出声,却觉得下面一凉,遮着那处的棉质小裤给褪下来,属于男人的手,落在娇嫩的私密肌肤间,那手烫,烫得她发颤,继续着要豁出去踢他。
然而着,男女的力气在天生就有区别,她给压得死死的,双腿压根儿就踢不出去,他已经把个裤子的拉链给拉开,抵着她,她甚至都没来不及告诉着自己,这一切都是个噩梦,那火热的物事已经冲进来。
没有一丝的阻隔,她明明觉得疼,那是娇嫩的内壁给硬生生撑开的疼,似给利刃划开着,把闭合着没有缝隙的花瓣儿撑开,强势且不许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混蛋——”她忍不住咒骂出声,目光里充满着恨意。
对于她的咒骂,厉声浑不在意,把自个儿尽根着没入,窄臀再使劲地往前挤入,把她的双腿都快掰成180度的直线,肆意弄着那里,尽情地驰骋着,不顾她脸上的露出的恨意与痛楚之色。
低下头,他把她的身子抱起来,到是不放开她的手,“鸯鸯还是这么好,让我真个是舍不得,真不想让别人碰一下——”
他的话声里夹带着粗喘声,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过来,醺得她欲呕,扭动着腰欲躲开,却惹来他动作更大的摆弄,她的眼前几乎一片黑暗。
那种疼,没有被撕裂般的疼,她瞪大着眼睛,张开嘴就咬向他的肩头,狠狠地咬下去,泪水从眼眶里不能自控地涌出,血腥味从她的舌齿传来——
她不放开,还咬着那里,身子给用力地顶得往上,她咬得越深,他的力道越重,牙齿被迫着松开,带着全然的不甘,面色胀红着的,那是羞耻,极度的羞耻,让她甚至都不敢张开眼睛面对着这么个男人!
操纵在他的手里,她是个傀儡般,凭着他来摆弄着,摆弄着她的一切,她跟个祭品一样,没有后退的路,被拱着往前。
躺在那里,双腿大开着,裙摆遮住她的半截子双腿,那双腿上面带着令人心惊的红色,全是手印,再夹着些磨破皮的伤处及淤青,两手臂更已经是青青紫紫,让人一见便触目惊心,两眼无神地盯着头顶大型的水晶吊灯,她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厉声到是整理着自个儿,抽出个纸巾,把个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把她从身体里带出来的湿意连带着他自个儿的都给擦拭一下,拉上裤子拉链,居高临下地瞅着她,那手似乎带着点温存的意味儿,轻抚着她惨白的脸。
“唔,鸯鸯,乖,今儿个回去,给娇儿赔个不是,乖,这样才能惹人疼——”
话一说完,他的手从她脸上抽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个包厢的门也没有带上,任由她的样子对着外面的走廊,似个破碎的布娃娃般,没有一丝替她掩饰的意思。
“还躺在那里装死呢?”
冷言泠语就冲着她过去,从包厢的门口走进来一个女的,就是那个把灰妹给拖的全身都疼的女人,她这是天涯海阁葛姐儿手下最得力的人,名叫着吱吱,见着灰妹那个样子,就是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都是经历过什么的。
灰妹听见声音,全身的骨架都似散开来,再也拼不回去的样子,没有起身,也没那个力气起来,转动着眼珠子,瞅着个来人,想开口说话,牙齿间酸疼。
“有、有没、有药——”她困难地挤出话来,面对着吱吱,不顾脸皮地问道。
吱吱面色一滞,看着她的目光忽然间多上一丝怜悯的神色,不发一言地往外走,出去时还记得把包厢的门给掩上。
包厢里只得灰妹一人,她的双手支着沙发,很吃力地坐起身来,就这么双腿轻轻的一动,双腿间就觉得火辣辣的疼,疼的她面色更加惨白,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很。
“啪——”
药儿丢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抬头,直接地剥开外包装,连个水也不要,直接地着把包着糖衣的药吃下去,没有一丝的犹豫,只有坚定的神情。
“跟我走吧。”吱吱双臂环抱在胸前,冷冷地命令着她,没一丝的软和。
灰妹没有试图挣扎,缓缓地站起来,再小心也不得不摩擦到双腿间娇嫩的肉儿,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怎么也松不开来。
才半撑起身子,她就已经软下去,却是没倒下去,吱吱一手就已经拉着她,拉着她往外走,长长的走廊,灯光明亮似在太阳的光芒底下。
灰妹闭着眼睛,咬着下唇,面上带着痛楚,任由吱吱拉着往前走,一步一步地跟着,即使再疼,也没有呼出一声的痛,似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麻木了。
她被引阁楼里,那里有一间房,极其简单的摆设,不见一丝的奢糜,再往里,就是间浴室,里面浴缸里已经放满着水,还泛着薄薄的热气儿,那股子烫意能醺得人的四肢百骨都松开来。
灰妹也不讲究,坐在浴缸的边缘,无力且疼痛的双手试着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剥下来,瞅见着吱吱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大抵也清楚她的意图。
“你、不用、不用看着我,我、不会去、去报警的。”她只得咽下这个苦果,从厉声离开到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洗澡,让她好好地洗洗,洗去身上所有的痕迹,“我还没那么蠢。”
“也是,这里是你自己跑来的。”吱吱说的是不留情面,嘴角微个上扬的,露出些许笑意,带着嘲讽,“自个送上门来的,还能说什么?”
话一说完,她就伸手推着灰妹,把人往里浴缸里推去,下手没个轻重的,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想留个轻重的,就顺着她的意儿,直接地推过去。
浴缸里的水水满的,灰妹被推得身子倾斜地倒入水里,明明想躲开的,哪里还有力气,不得已地整个人没入水里,甚至避之不急地喝上几口水,才挣扎着起来,浴缸里的毫不客气地随着她的动作往外溢。
“我、我有、我有得、得罪过你吗?”她待得坐稳在水里,不顾身上的衣物全让给水给湿透,映出她的身子,抬眼瞅着吱吱,眼里的光芒难测。
她不是不想报警,不是不想狠狠地把厉声那个恶心的家伙给踩在脚下,更不是不想来个鱼死网破,紧咬着嘴唇,咬得唇瓣几乎出血也不在乎。
这些疼,哪里抵得上她身子的疼,那里更是疼的厉害,就稍微动一下就疼得能渗出冷汗来,温热的水稍稍地缓解一下她身上的疼痛,她试着靠着浴缸的边缘,软软地瘫在那里,仿佛再也起不来似的。
“没得罪过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吱吱看着浴缸里的人,双臂环在胸前,令得她胸前浑圆弧度更显得波涛汹涌些,“不顺眼,这个理由满意不?”
灰妹表示能理解这个理由,微微地点个头,身子还是往后靠着,让温热的水缓解着她身上几乎都绷在一起的肌肉,张开着眼睛,瞅着吱吱,“其实吧,我也没有多喜欢你,看你也不太顺眼,这种事我能理解。”
就像她不喜欢张天爱一样,说不出来的理由,反正觉得张天爱就让她讨厌,从心底里讨厌,就是讨厌,没有理由的讨厌,不管人家怎么优秀,还是讨厌。
“彼此彼此吧。”吱吱坐在浴缸的边缘,看着她全身湿透的瘫在浴缸里,眼神带着一丝厌恶,又带着丝怜悯的意味,“哭着从这里离开,从高高的楼梯摔下去,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这个话,让灰妹心里一惊,脸上到是没显露出来半分,满脸的疲惫,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呢,我也没想呢,这世上的事儿总是奇怪的,兜兜转转地总回到原点,说真的,我对着那个楼梯都有些阴影了。”
有些事儿,她真个没想到,或许着她真与厉声有关系,而且关系不浅,还有一点儿,她不是处的,从厉声蛮横地闯入她的身子,她就发现这个,疼还是疼,没有那种感觉,她的身子好像很快地就习惯着那种节奏。
“也是着,听说你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呢。”吱吱的手拨弄着浴缸里的水,“吃过苦头,还不知道收敛的,你到是头一个,人头猪脑大抵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她笑着,脸上的厌恶瞬间消失,带着取笑的样子。
任何一个人别人说“人头猪脑”,大抵都会不高兴的吧,灰妹也是一样,她没那个宽容的心,接受不来,她没果断地选择报警,可以想见,还没去警局,就已经让人给阻止了吧。
或者会换着另一种版本,她成为那个自动献(身)的人,结果可想而知,碰的什么头破血流的事,她不屑得去做,甚至都不屑得去想。
“确实呢,我也觉得呢。”她笑着瞅向吱吱,目光却是利得跟刀子一样,人已经起来,双手已经紧紧地勾住吱吱的脖子,把人强势地压入水里,“这世上人头猪脑的人真多,不要坐的离你的敌人太近,这个话,不知道吱吱小姐有没有听过?”
对付着厉声,有着先天的差距,楼梯里她却是没把这个女人太放在心上,才落了下处,那么现在,她狠狠地压着吱吱,不让她从水里抬起头来,用尽着全身的力气,把人死死地压住。
脑袋插入水里,不能呼吸,连呛着几口水,吱吱自是挣扎着,奈何,上半身都落入浴缸里,下半身在浴缸外兀自挣扎着,双手更是冲着压在身上的灰妹抓过去。
冷不防的,灰妹的脸给抓个正着,原本就红肿着的脸,出现个指甲的印迹,还伴着一丝极淡的血色,白皙的脸蛋,显得有些渗人。
她疼了,自然不会给吱吱好处,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吱吱的上半身,占据着天时地利,还有人和,她一直瘫在那里,就等着这一记,狠狠地给上一记。
待得吱吱的挣扎慢慢地变弱时,灰妹才把人给放开,冷眼睇视着上半身都湿透的人,透明如薄纱似的旗袍挡不住什么,映出她的丰盈,随着她用力地咳嗽,那处丰盈很配合节奏的一抖一抖。
吱吱吃了大亏,面色惨白,脸上的精致妆容都已经糊了,显出她并不怎么出众的脸,比起让妆容勾勒的极为轮廓极深的脸,这样子的吱吱,让灰妹突然间觉得化妆果然是让能让女人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吱吱在那里咳着,吐出吸进去的水,整个人趴在浴缸外,发间的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那双眼睛全是忿恨的神色,瞪着坐在浴缸里精神头似乎十足的灰妹。
“你别瞪着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瞪着我。”灰妹很不赏脸,掩饰着她已经精力尽的状态,慢慢地喘着气,就好像压根儿没有不费力气一样,“我对付他们可能不行,吱吱,对付你,我还是行的,你别惹我,最好别惹我,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她说的很慢,是在掩饰着她想大力喘气的冲动。
吱吱似乎把灰妹的威胁听进去,面色一变,竟是起身,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子,脚下微有些踉跄,差点儿滑倒在地,又险险地扶住门把,冲着灰妹一个瞪眼,然后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看着那个女人走出去,灰妹总算是大大地松口气,整个人跟着松下来一样,软软地倒在水里,任由着水淹没着她的脸,心里有无数的恼恨,却是怎么也没地方发泄,那种郁结在心里的感受,让她真想大叫。
但没用。
一点儿用也没有。
大叫没有用。
不用脑袋的勇气更没有用。
总有一天,她要让厉声付出代价,付出他应得的代价,她的疼,不能白白地受着,不能!一点儿也不能!
那里很疼。
她的手指都不敢碰着那里,红艳的很,似鲜血一样红,娇嫩的瓣儿,她忍着,就算着一碰就能让她的身子都疼得发颤,拨开着那里,让水流冲洗着,试图把他流下的东西全都冲走,白色的浓浊物,让她觉得恶心。
“给你的!”
她把身上脱的一丝不留的,见着吱吱从进来,连个眼睛都没眨,甚至是也没有拿过湿透的衣物遮挡着自个儿,大大方方地躺在浴缸里,都是女人,她有的,人家也有,没什么的。
吱吱把手中的衣物给丢过去,目光毫不知道收敛地盯着她,盯着她身上由厉声留下来的痕迹,嘴角微冷,“好好地穿着。”
灰妹接过来,就是一条简单的连衣裙,黑色的,不透明,雪纺的,还有内衣裤,一个都没少,直接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迈出浴缸,一迈开腿又是一股子若钻心的疼意涌上来,她强自撑着,就是咬牙也得撑着。
她不知道这个身子从医院里醒来之前,到底都跟谁有关系,她不管这个,这也不关她的事,没关系,她告诉自己,一切可以从头再来,跟橡皮擦一样擦掉就没事了。
“别逞强,厉少不喜欢逞强的人。”吱吱在旁边环胸冷眼旁观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灰妹瞪她一眼,没说话,迳自穿上内衣裤,柔软的布料,没有弄疼她,再往着身上套连衣裙,那是个一字领的,让她优美的颈子露在那里,她却是毫无所觉,心里只着跟讨厌的人,没必要说话。
回到学校宿舍的时候,已经是近八点了,她肚子空的不行了,买了几包康师傅,就打算泡着吃,还顺手买了两根热狗,咬得唇瓣油光亮亮的,也不在乎。
但是——
她的脚步停下了,手里抱着几包康师傅,努力地让面上的表情不那么冷漠,“妈,你来了,找我吃饭吗?我还没有吃饭呢。”
星期六的缘故,宿舍的走廊里静得很,没有一丁点儿的声息,她的声音显得特别的重。
江艳女士站在那里,银色的月光映出她的脸,优雅的姿态,透着冷漠,扬起手。
落了空。
灰妹躲得快,没打算承受这么一记,她累得整个人都要瘫下去,实在没心情应付着江艳女士的怒火,一躲开后,就直接地掏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我饿了,心情不太好,妈,你要是想打我的话,明天来吧。”
她说着话,人已经走入宿舍里,把灯一开,把怀里的几包康师傅往桌上一放,就去拿热水瓶,动作极是自然,没有一丝的停顿。
“明天,给娇儿赔个不是。”江艳女士的口气听上去有些轻,似乎带着几分疲累的样子,“这样对你比较好,鸯鸯,我知道你埋怨我,一直在埋怨我,可要不是为了你,我还能再嫁不成?”
是呀,再嫁,灰妹就是个拖油瓶,进入富足且光鲜的家庭,凭着江艳女士的本事,她怎么着也是《灰姑娘》里趾高气扬的继姐吧,怎么到她这里就觉得一切都这么可笑呢?
明明江艳女士的脸上带着几许疲累的神色,却让着对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记忆的灰妹丝毫没有认同感,甚至都觉得有些可笑。
她真不是个好女孩。
“妈,我不埋怨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真的,这是她的肺腑之言,没有半丝掺假的成分。
“那你现在跟我回去。”
江艳女士很快就收起脸上的表情,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踏入一步的打算。
灰妹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撕开着方便面的袋子,把里面的面块拿出来放在大碗里,再接着弄着调料包,一个个都撕开着往大碗里挤着,待得挤不出一点儿酱料的小包装往着桌下的垃圾桶里一丢。
“你听见没有,张鸯鸯——”
见着她这个样子,江艳女士的火气自是上升,阴着个脸。
“我没听见。”灰妹应的很自然,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把热水往着大碗里倒了一些,再拿来本厚厚的书压在碗口上,才转过身对着江艳女士,指着自己的脸,“妈,你知道我这里怎么弄的吗?”
她口气不太很好,甚至都没有一丝恭敬的样子,像个叛逆的少女似的,微抖着腿儿,把自个儿的脸凑到江艳女士的面前,让她瞅瞅着这张明显红肿着的脸。
江艳女士往后退了半步,离她有着半个身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清她脸上的红肿,那个脸色稍稍缓和些,“让你记着点疼也好。”
那口气个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灰妹有一个错觉,这人不是她的妈吧,不是的吧,而一个笑望着别人红肿着的脸,还能说出个道道来的陌生人吧?
可千真万确的,这江艳女士还真是她老娘来的,没个假的,就算是全世界的事儿都是假的,这个江艳女士也必是真的。
“是呀,让我记着疼呢。”灰妹笑嘻嘻地就着,跟个没心没肺似的,哪里像是给人强过的人,那个样子还笑弯着腰儿,还把长裙毫无顾忌地撩起来,撩到大腿(根)处儿,指着那留下的青青紫紫痕迹儿,“妈,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人也能瞧得出来那是怎样才能留下的,江艳女士面上微有个一滞,随即地又是扬起手,目光里带着怒火,似有些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灰妹还是躲开了,没让自己红肿的脸再受一记,这个真不爱,“妈,你也别急着,要是我说不是我自愿的,你也压根儿不会相信的吧?所以你就当我自个儿作贱自个儿,没事的,吃了药的,不会怀上的,你不会十月后多个私生子外孙的。”
她说的话,跟在开玩笑似的,脸上的笑意很浓,瞅着真像个发自肺腑似的。
江艳收回手,又是那个优雅的秘书长夫人,双臂环在胸前,冷冷地睇视着状似疯狂般的女儿,“你自己收拾好就成,明天吧,记着,别给我出个妖蛾子的!”
话一说完,人转身就走。
目送着江艳女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灰妹才收个笑脸的,把宿舍的门给关上,拿着双筷子,把厚厚的书本给移开,闻着方便面的香味,深深地吸口气,忽然间觉得痛快许多。
呼噜噜地吃着面,她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温暖的事了,吃完面,她把碗收拾一下,连个裙子也没脱,就这么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黑的。
已经是星期天的晚上。
她能听见从外面经过的脚步声,李升红还没有回来,估计着星期一早上紧赶慢赶地会回来,她靠在那里,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好像有些快,可身子却是累得慌,有种透支的感觉。
“哎,鸯鸯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趴在那里,嗅着空气的味道,一句话打破她的静谧空间,回头转过去,见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走廊里的微黄灯光,映在她的身上,蜜色的肌肤,闪着诱人的光泽,踩着极高的细高跟鞋,走起来那个一个叫摇曳生姿的,来到灰妹的面前。
灰妹不认得这个人,脑袋里没有印象,或者更为确切地说,她脑袋里没有这张脸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空白一片,而这个年轻的女子,亲密地叫着她“鸯鸯姐”,好像与她的关系还不错,甚至是很熟。
“你是?”她迟疑了一会,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瞅着她,似乎有些烦恼的样子。
那个应该是她“学妹”的女子,冲着她过来,一把就抱住她,极亲密地抱住她,像是抱着个情人似的,让她老不自在,还没等她开口推开人,那个“学妹”就已经松开她,在她的面前笑得极为快乐。
“鸯鸯姐,你还真的是不记得了,我是阿丽呀,陈丽,小时候我们就是同条街的,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把我都忘了。”
陈丽是个嫩模,身高不是太高,就靠着高跟鞋儿给撑着,硬生生地高出灰妹许多,一笑起来,还泛起两个深深的酒涡,一下子将她先前的疏离感会洗去,跟个邻家女孩似的。
灰妹真想不起来,醒来后,她的记忆一直就没有恢复过,连丁点闪过脑海的片断都没有,如初生的婴儿般,就是所知道的东西,也是别人说与她听的,像个海绵一样吸收着,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吸了进来。
“嗯。”她应着,没有说话的欲望,视线微一动,却是见着一条眼熟的链子,那根链子,曾经在厉声的指尖见过,那种亮度,甚至闪着她的眼睛。“这条链子真漂亮。”
她由衷的说。
陈丽的神色似乎有一些微不可见的闪躲,没一会儿,又似乎很自然地舒展开来,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她的链子,“鸯鸯姐,很漂亮吧?我男朋友送的。”
她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没有一丝的迟疑,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我困了,睡觉去了。”她算是先告辞,往着宿舍里进去,还是把自己包在床里,觉得身体更是发疼,从骨子里出来的疼。
那个跟着厉声在图书馆里上演着激情戏码的人,便是陈丽吧,厉声要维护着的人,让她生生地担个与厉声偷情的名头,给许娇儿好大一巴掌。
灯没开,她坐在暗色里,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诡异笑意。
突然间,她坐起来,拎着自个儿的包包,拿着串钥匙,直接地奔出宿舍,把门儿一关,就冲着校门口跑出去,打算着搭公车回城里,是的,回城里,回那个家。
公车里,没有人,前面坐着司机,车里响着亲切的报站声,她的脑袋靠着玻璃窗,卡瞅着外边的街景,目光却是无神,她像是一个寂寞的旅人,永远都到达不了彼岸。
从校区到那个家,让她觉得很漫长,漫长的让她都恨不得能长个翅膀的,直接地飞去她的目的地,让所有的念想都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丑恶的嘴脸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上次回这里时,她一身狼狈,连个付出租车费的钱都没有,今儿个,她身上还有几个零钱,自是不需要着王妈顶着个冷脸来付钱,这多多少少的让她心里有些个好受。
那栋小楼全黑的,一丝光亮都没有,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似沉寂的诗人。
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客厅那里依稀有个身影,她却是没被吓着,淡定地伸手开灯,嘴里已经吐出话来,“妈,我来晚了,许娇儿还在家里不?”
是的,客厅里的黑影正是江艳,她双环臂着自己,坐在沙发里,面色幽幽地望晚来的女儿,还没有卸装,她的唇色在灯光下越见几分潋滟,似年轻个好几岁的,要是灰妹与她站在一起,一向让人称为姐妹的。
“知道回来了?”江艳女士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里已经充斥着冷淡,“让司机送你去许家,娇儿在家里,你好好地去,好好地给我说话,懂不?”
她懂的,所以点点头,强忍着刚才从宿舍跑到校门口的强烈动作而引起的肌肉牵扯之疼,那里的肉到是嫩得很,过一天一夜还是疼着,她这个样子,大抵就是丫环的命,小姐的身,真讽刺。
司机专送到许家,多好的待遇,让她还有幸坐上什么专车的,看着前面的司机械专心地开着车,她到是恋恋不舍地看着街景,不让任何一处都遗漏的眼里。
许家,无一不是古色古香的,就像民(国)电视剧里的大宅子一样,透着岁月积淀的质感,触眼所见,无一不深,鼻子间能闻到的都是历史的味道,浓厚,深沉。
许娇儿就是出自这样的家庭,足以让她有骄傲的资本,她临窗而立,时而巧笑倩兮,时而娇嗔发怒,各种各样的表情,落在她的脸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就像是与她融为一体。
“二小姐,有人来找你。”
许娇儿转过身,瞅见着被工人领进来的灰妹,面色随即一变,气冲冲地向着灰妹的方向走过去,扬起手就是一记巴掌。
“啪——”
还是这种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令人心头一震。
“没长眼的,怎么就让这么个人都进来?你以为我们许家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许娇儿目光微有些利,盯着那个被她打的捂住脸的工人,“还不给我下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那工人退得很快,一下子消失在大厅里,仿佛就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话那是对着工人斥责过去的,可谁听不明白这个话是冲着谁?
灰妹可没想过能让着许娇儿好声好气对着自个儿,她敢来,就已经有着心理准备,听着许娇儿的话,不生气,一点儿也不,跟个听着耳旁风似的,啥也没有听进去。
“怎么着,还挺听话的,在江阿姨面前一说,你可就来了?”许娇儿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着,玉指纤纤的,就搁在膝盖上头,水蓝的色彩,缀着几枚亮晶晶的水钻,衬着她的手指极是好看,目光里含着点嘲讽的味儿,不屑地瞄过站着人一眼。
这种目光,灰妹受的多了,这个厚脸皮也是会锻炼出来的,她是这么觉得的,许娇儿的话落在她身上那是个不痛不痒的,“赔罪嘛,我妈说的是,我打了娇儿你一巴掌,怎么着也得赔罪的,总不能白打你一回的。”
“赔罪?”许娇儿把个双腿放下来,微微侧放着,那样子极淑女的姿态,娇俏的脸,带着个笑意,好像是听着什么惊天的消息,瞪大个一双明艳的美眸,“哦,我还以为你脸皮厚的很,也知道来赔罪的?”
高高在上的口吻,带着轻视,把她给狠狠地踩在脚底,这是许娇儿的骄傲,她的未婚夫,怎么能让这么个女人给沾了?
灰妹没怎么样,这话听多了,就觉得没什么的,哪里能对她有个什么影响的,往身上一掸,啥都没有感觉的。“这么个事呢,我打的你,你自己也觉得手疼,你打我估计着也是一样的,谢谢你能忍着疼儿,受我那一记,对了,我明天还有课,得先走了。”
她个话一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走。
“站住——”
许娇儿脸上的那点骄傲都僵在那里,低吼出声,那双明艳的美眸里,全是个厌恶之色,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个恨意,一个站起身来,就有种追上去的意图。
脚步声落在灰妹的耳里,她听的很清楚,脚下的步子也不曾加快,一步一步地迈着,走的很镇定,没有半分的迟疑。
“娇儿——”
那一声,却是让许娇儿硬生生地把个往前的气势儿叫住,她回过头,瞅见着从楼上下来的年轻男子,眼睛一眨,已经是微含着湿意,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哥——”
那就是许慎,今儿个没出门,推掉着饭局,难得人还在家里,他从楼上下来,就简单的白衬衫,袖扣是黑色的,极亮……一抬头之间,袖扣映着他黑色的眼睛,竟有几分曜曜生辉的样子。
“个傻丫头,怎么还哭了?”许慎几步就走过来,站在许娇儿的身边,那身高,就把许娇儿衬得真个跟娇儿一样,“鸯鸯,你怎么着了,怎么欺负着我家娇儿了?还不快过来道个歉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灰妹算是彻底地了解一回这个话的意思,很形象,尤其是许娇儿要哭不哭的倔强样子,再衬着许慎的话,要真是中途插入的人,还真要以为着她欺负着许娇儿。
人家会哭,当她不会哭吗?
她好歹也是——
忽然间,她愣了一下,感觉着脑袋里好像有闪过什么东西似的,却是一下子溜过去,让她怎么也抓不住,努力地试着想找刚才那个感觉,怎么的,没有一丝灵感的。
是她的错觉吗?
她闹不明白,抬头瞅着个许慎,微个一眨眼的,眼里便带着点湿意,跟个自来水一样,说来便来,脸上一变,已经是满腔委屈与惊哧,像是比许娇儿还要娇怜几分。
“许慎哥,我真没跟厉声有那么个关系,今儿个我就是来说一下,娇儿那个打错人了,真不是我。”她个脸上还肿着,还伴着个明显的指甲印儿,话在嘴里说着,两手已经捂着自己的脸,好像怕让人看见她的脸。
许慎不是没瞧见她的脸,比着平时确实有那么一些异样的,她的举动,又让着他的眼睛儿微眯,离着两三个身位的距离瞅着她,“娇儿,人家还真跟你的厉声哥没啥子关系,别个跟孩子似的找人麻烦,知道不?”
别瞅着他天天笑的个温柔的,谁不知道人许少的,当的是个笑面虎,这边里对你笑的跟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似的,那厢里已经打算着让你光着腚儿满街跑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也别说着他手段不光明的,那是人本事,要不,就是你对个别人笑得再好看,别人也拿你当个葱,没几分手段那怎么行来的。
许娇儿可不服气来的,心里头就认定着有那么一个人,勾着她的厉声,把厉声的魂儿都勾走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跑去抓,“哥,你就帮着外人,连自个儿妹妹也不帮,要是我真有个什么事儿,你就胳膊肘往外好好地拐去。”
她知她哥的脾气,口气还好着时,就得见好着就收,免得口气越来越好着,就会轮着人倒楣,她哪能不知的,把个脚一跺,手里拽着车钥匙,出门去,临了,还不忘记着冲灰妹狠狠瞪过去一眼,那双明艳艳的双眼,染着个厌恶。
“娇儿还是个小孩子脾气,说话难免就有些个过分的,鸯鸯可是没事?”
许慎一个走近,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灰妹自然是不愿意离着他这么近,尤其是这屋子,沉淀久远的气息,让她觉得自个儿格格不入的,也没个心思听他说个场面话的,直接地就往着后退,“许慎哥,我嘛,道歉也道过了,现在也要回家了。”
“道歉?”许慎到是没再上前,就瞅着她的背影,看不清那张清俊的面容下都是些个什么样的心思,“昨儿个,天涯海阁里,与厉声在一块的人可是谁?”
声音儿在她的身后拉得长长的,含着一种异样的味道,似就冲着她过来,沉重的要压着她不能起来,她惶惶然地停下脚步,目光惊愕地望着他,雪白的灯光下,映着他的脸,剑眉微扬,似要拔剑出鞘般。
“我没有什么可心虚的。”她努力地挺直个背,站在原地,把话给丢过去,一点儿也没个后怕的,“厉声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现在敢这么说,以后也敢这么说。”
许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反正不是他,别个人是不是禽兽,他不予置评,见着她那个样子,微红肿着脸,还带着个伤痕的,眼神到是个倔强的,“鸯鸯的胆子如今到是愈发地大了,跟个长成的果子一样,都要自个儿作主掉下树了。”
话不对。
灰妹打个机伶,这种口吻儿,像着让什么给激过一样,瞅着许慎那张笑脸,还真是让她莫名地想逃,逃的远远的,再也不在他面前出现——
“没呢,许慎哥哪里的话。”她习惯性地把嘴角一扯,还是一脸的笑意,比着许慎那个笑脸丝毫不逊色,相较着起来,瞅着还是她的温暖些,不会让觉得有渗的慌的感觉,“不过,许慎哥大抵也不太愿意着让厉声在外面太胡来着吧,那可是你亲妹妹的未婚夫?”
许慎不为所动,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是个冷心的人,还是压根儿就觉得厉声那事儿不算得个什么,男人嘛,有几个女人,外面玩着的,家里还是家里的,分的个清楚就是,那还不是常有的事?
“哦,那么,鸯鸯想让我做点个什么的?”他上前一步,瞅着她挺着直直的前,那手就没打算着要控制一下,直接地揽住她的肩头,“鸯鸯,你说,要是我对你说的事有兴趣,你怎么报答我来的?”
又是一个禽兽。
这是灰妹的心声,目光掠过落在肩头的手臂,瞅着那个骨节分明的手指,脸上的笑意到是微有些个加深的弧度,“那么,许慎哥要什么报答的?”
话音一落的,她转个身,将自个儿的双手抚上着他的胸口,似有那些个挑逗的意味,抚过他精瘦的胸膛,缓缓地往上,抹过他的喉结,亲眼见着他的喉结在动,笑意却是未加深,把自个儿的脸凑过去。
许慎瞅着她的动作,站在那里,任由着她来摆弄着,没有拒绝,也没有果断地说出他要的条件,目光深深,又是慢慢地转成淡色,“或者鸯鸯自个儿说说,要用什么报答我?”
狡猾的人,不先提条件,让她先提。
灰妹有些伤脑筋,思来想去的发现她还真没有什么可报答人的,让人办事,没个谢礼的,这叫霸(王)硬上(弓),太不把人当一回事,把狐狸当成绵羊了。
“这么着吧……”一开口就说了四个字,她的话便有个停顿的,但见着许慎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时,把后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补上去,“从今而后,再不得出现在你们面前,不用你们见了闹心。”
许慎闻言,微眯了个眼,神情似沉在迷雾里,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反而是大笑出声,好像听到什么天底最大的笑话似的,“……”
“这都是谁呀,怎么还真来这里了?”那人见着屋里的灰妹,脸色微有些不太好看,朝着搂着她的许慎,目光自是没漏过许慎落在她肩头的手,连丝波动都未起,好像跟着她都不认识的,“娇儿呢,这会儿人可是去哪里了?”
谁能这么淡定?
那自然是厉声,许娇儿的未婚夫,当着灰妹的面儿,就问着许娇儿,从他走进来开始,视线落在她身上仅仅有个半秒,就无视地掠过去,跟着许慎说着话。
许慎没有半点放开灰妹的意思,反而把人搂得更紧,一手扣着灰妹的后脑勺,一手在她的腰际微个一使力,失去平衡的灰妹亲昵地跌入他的怀里,他正好接个满怀,嘴上对着厉声说话,“出去了吧,娇儿可是个娇小姐儿脾气,要不,你去找找,都是你给找着的。”
厉声的穿着,那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衣冠楚楚,要是让灰妹来形容的话,这四个字后面还得再加个形容的词,那就是禽兽两字,许慎与厉声,都是禽兽。
她心里头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干的,手脚着并用,跟个野猫似的在许慎怀里挣扎着,不肯让他碰一下,碰一下她,她都觉得恶心。
他们觉得她厌恶,她也觉得他们恶心!礼尚往来罢了。
只是——
许慎任着她在那里挣扎,每每着她快要挣脱开时,就让着他一把拽回去,那股子力道,就几乎着把她的手臂都给硬生生地拉断,她疼得紧,面前站着的就是厉声,她没出声相求,硬着气儿,就是没求着一下。
厉声还坐在客厅里,跟个没事人似的,跷着二郎腿,无视着面前一男一女“互动”着的画面,那黑色的瞳孔微微地一缩,似绽放出某种让人不太懂的讯息,只是那消失得太快,快得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种错觉。
“娇儿,在哪呢?”他拨个电话给许娇儿,也不过是等上那个十来秒的,那头的许娇儿已经接着她的电话,一句话不咸不淡地问过去,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色儿,“怎么着,来找你,把我晾在家里了,自个儿一个人出去玩了?”
这边在打着电话,那边里更热闹,至少许慎是那么觉着的,他瞪大个眼的,弄得有些个凶相的,“鸯鸯,这都怎么了,上次说是给请我吃饭的,结果人一到就跑了,这算是个怎么回事的,也不给个交待的?”
声音很轻,她到是听得再清楚不过,因着他就是附在她的耳边说的,那股子热气就醺着她的耳畔,露在外面的颈子,线条却是优美得紧,诱得人的目光落在那里,在心里细细地思量着,是不是一咬下去,就能将她的血管给咬破了?
许慎面色微变,为着这个突然涌起来的暴虐感,暴虐感里掺合着全然放松的感觉,让他竟是浑身舒爽,望着灰妹的眼神便有些变样,似乎含着那么点深意。
灰妹哪里注意到这些,她的双手用力地推拒着他,“放开我,许慎,你听见没有?”她一直在努力着,努力着好一会儿,都让他轻描淡写地破坏着,自是发现他就是耍弄着自己,心头的火就窜起来,忽然间又是觉得疲累着异常,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长时间?
装疯卖傻的,装傻充愣的,还是逢人便叫姐一副亲热的模样?
她忽然间觉得过腻了,那个坐客厅里的淡定地在与他的未婚妻通着电话,一副与她不相熟的样子,可是昨天,也是那个男人,把她压在沙发使劲地折腾着,就像着她是个充(气)娃娃一样。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厌恶,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之态,却是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箍着她,让她动,让她挣扎着,在她即将挣脱的时候又拽着她。
很累,很累,从医院里醒来,连一个暑假的日子都没有,她觉得从心底里渗出来一种叫疲累的感觉,让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一咬牙,便是冲着许慎狠狠的话吼过去。
那声音很重,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厉声侧着头,耳边贴着他的手机,目光淡然地看着灰妹,那种神情,似乎就在告诉着灰妹,他与她是毫无干系的人,从头至屋全无,就跟在看着陌生人一样。
许慎到是做出一个被吓着的样子,双耳假模假式地还捂住耳朵,“鸯鸯还学会吓人了?”那个样子,就跟着她在开玩笑惹他笑一样,一点没放着心里去,也没把她的反抗当成一回事,他的手便要拉向她的手臂。
灰妹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冷得跟大冬天里的冰碴子一样,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伸过手来,然后一把就将他的手给挥开,这几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许慎,放开你的手!”
还是那么重重一声,她挺直着背,头一次在他的面前站得那么直,直得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眉头全都舒展开来,“许慎,你听好了,不管刚才我说了什么话,就当作我从来没说过,以后不见吧,再也不见了。”
她把话给说完,这回真走,从客厅里跑出去,两截子白嫩嫩的腿露在裙子外头,一跑一动着,竟还颇有些小女人的风情,她跑去,压根儿就没曾想着许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追随着她转角处才暗暗地收回来。
“大舅爷,你怎么能把我们的小玩意儿给吓跑了?”厉声与许娇儿的电话已经讲完,他站起身来,走到许慎的面前,没个正形的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俊朗的面容露出一丝兴味,“唔,还是小辣椒啃起来更够味,是不是?”
许慎头发极短,整个人却是极有着精神,要是就这么一看他外表,真当着他是那种极讲究着规矩的人,可是厉声那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哪能不知道这发小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来的。
真是一言中地!
许慎毫不介意地笑笑,软和他那张脸,显得个柔和些,就是着那份精神可没减去半分,往着旁边看过去,就是精气神十足的,“这人的失忆了,性子会变吗?”
冷不防的,这个样一句话,惹得厉声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他有着最敏锐的观察力,自然也是晓得某从这里跑出去的人,似乎着不太一样,尤其是性格,那种性格,张鸯鸯绝不会有这种性格,以前就算是别人一个眼神,也能让她像个怯生生的小鸟儿一样躲起来。
小鸟儿有小鸟儿的滋味,如今的小辣椒,自也是有别一番滋味,或者说味道更好了?
厉声想着昨儿个,她在自个儿身下的样子,明明着两边脸都是给打红的,他一点儿也没在意过,把自己一次又一次送入她的身子里,不知餍足般地填满着她的身子。
当然,她与吱吱发生的那一幕影像,都落在他的手里,看着她把吱吱制在水里,哪里有半点逃过他的,当时他是笑的,想着许娇儿打她一巴掌,才给回了个巴掌。
“真是怪事,我到想知道是个怎么一回事。”他眯着个眼睛,但是,下一秒,话题已经转移开了,“我们这边要来个人,记得一个月前死了女儿的那个于老头不?”
许慎自是知道的,他们那个圈子,消息自是有来源,微微地点点头,“不是才一个月的,于老头子就有力气出来了?”
谁不知道于老头是个爱女如命的?
妻子早死,扯着个独生女儿长大的,怕着女儿受后妈的罪,愣是不再婚的于大明于老头子,说是于老头子,人家也不怎么老,就是着五十出头的。
可是着,他再宠着如性命一般的女儿,那女儿还是死了,自小是有病的,能活到一个月前才死,已经是幸运的了。
那个女儿据说还是个明星,大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反正着于老头把女儿护得很牢,就是他们这帮子人也没见过那是个什么样子的。
“在我们这块儿待个几个月的,就要升了吧。”厉声对这种事我已经是见怪不怪,来个人,还是不来个人,与他没有厉害冲突,“你那边怎么样?听说最近扣了一大笔货?”
许慎是海关的,凭着他这个样子,自然不是最底层的,是上面发令施号的人,眉眼间一动,笑得很是欢欣,“董利民今儿个要请我在天涯海阁吃饭呢,我给推了。”
“董利民?”厉声的神情透着一点儿玩味的笑意,“他老婆可不就是于老头子的小姨子?那个暴发户,满口金牙的,以为他是谁哟,货给扣着,还敢叫我们许副关长吃饭?真是胆子大发了去!”
许慎人称一声“许少”的,是市海关的副关长,兼管着缉私局,董利民那批进来的货可不就是让他一声就给扣下来的,在他的眼皮底下玩着把戏儿,当他瞅不见的是不?
“得,别扯个风凉话的,这案子定下来,你们那边可得忙。”许慎说的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小事儿,风淡云也跟着轻的,“于老头子这时过来,看他拎不拎的清吧,要是拎的清的……”
他话说到这里,与厉声相视一笑,有些话,有些人,一看就明白,都不用说出来,他们一挂的,就是一个眼神也能知道对方的意思儿。
“上上下下的,看着办吧,我最近到是闲的,有点事做做也是不错的。”厉声笑着,那个笑脸怎么看都是春风得意的,“得了,娇儿还得去接,要不然着的,还真是能跟生气的!”
许慎转身,“以后别了——”
正欲出门的厉声停住个脚步,回头瞅向这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大舅子,瞅着人淡定地往着楼上去,眼里刹时笑意都蓄满着,“不是吧,你可是为着那人说的?”
许慎身形微个一滞的,可很快地,他还是往上走着,仿佛那个一滞,只是别人的错觉,“我这话就是说说,你别玩得太大就行,怎么着也得给娇儿留点脸面。”
他们这样的家庭,那首要条件是什么?门当户对!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什么样的人,用句粗俗的话来说,什么样的马就得配什么样的鞍。
厉声不由得莞尔,“什么时候许少也懂得心疼人了呢?……”
他的话到是不重,是说给他自个儿,还是说给还没上去的许慎听,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两手负在身后,走出许家。
才上了车,他的手机可就是响了,电话自是要接的,一瞅着那个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儿,笑得一脸子乐的,“哟,小宝贝儿,怎么着现在打电话给我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的,只见着他笑得都弯了腰,没一会儿到是把手机放到一边去,开着车子,掉转个方向的,朝着另一头开去。
灰妹没回家,那个家,压根儿不想回,就是给江艳女士发了条短信,大抵就是事儿已经如她愿的办好了,当然,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有那个心情想知道,他们与她又有何干系。
坐着夜班车,车子里空荡荡的,灰妹瞅着玻璃里映出自己的脸,很清明,连着上面的那个指甲留下的痕迹都无所遁形着,没有接到江艳女士的质问,那是她已经把手机卡给拿出来了,也省得听江艳女士不太令人愉快的声音,也省得让她自个儿心里添堵着。
还是换张卡吧。
下夜班车的时候,她果断地做了决定。
星期一早上没课儿,灰妹睡得正香,李升红大包小包地回来了,跟个逃难似的。
“还睡着干嘛?今儿个儿请你吃饭。”李升红一贯是热情的,把人从床里给拉起来,可是一凑近着她的脸,那双小小的眼睛倏地瞪大些,惊诧地低呼着出声,“哎哟喂,我的姐姐呀,我这两天不在的,你又跟人打架了?”
要说,她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上次,就是厉声学校里那一次,李升红问她是个怎么回事,灰妹回答的可不就是“跟人打架”了。
灰妹扯扯嘴角的,冲着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打不过人家,就留下纪念品了。”她说的满不在乎,好像那个被厉声压在身下的人不是她,被人家折腾过后丢弃在那里跟个破布娃娃般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她。
李升红长叹口气,凑近她,“你这个一失忆的,性子全变个样子的,以前可跟个玻璃人儿似的,谁要是跟你说句重话,都能眼泪子汪汪的,现在这性子还行啦,可怎么就成了暴力狂,天天儿跟人打架的?”
她闹不明白,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性子不一样。
灰妹不知道性子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可事儿明摆着那里,她以为着自己装疯卖傻的,可以让着人无视,可惜着,人家就是在耍弄着她一回,这会儿,她想明白了,把事儿都看透了,权当她白睡着厉声一回,人家技术也不错,就是弄得她有点疼。
除了阿q精神,还真不知道拿着什么话安慰她自个儿,至少让她心里好受点儿,她攀着李升红,那样子像是没了骨头支撑着似的,“请我吃什么?”
“自然是去食堂。”李升红理所当然地回答,完全没有要请她出去吃一顿的意思,拉着人往外边走,随手就把宿舍的门给关上,猛然间又好像想起个什么事似的,那双小小的眼睛就一直瞅着灰妹,嘴巴张了张。
她这个样子,灰妹又不是个笨的,自然是晓得她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吧,不过,她现在的心承受力极其的强大,觉得经过那些事儿,无论什么话落在她耳里,都觉得是小事了。
“有话就说呗,你也别着藏着,爽快点。”她催着。
李升红还是略略地迟疑一下,可她是个直性子的,心里的事一窜上来,就恨不得说出来,刚才那么一迟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那个李歌生已经回校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谁是李歌生?”灰妹回她一个清白无辜的眼神。
被她回了这么个眼神的李升红不由得想哆嗦,这么个大热的天,她觉得有点发冷,不是惊讶的,是让她的眼神给吓的,连忙着伸起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挡住灰妹的视线,抗议着她的不人道,“忘记了就忘记了呗,别这么吓人行不,我受不住你的小眼神儿!”
“偏要这么着,我就偏要这么着……”
宿舍那一路都能听得见两个人的声音,脆生生得很。
下午有课,大学嘛,就像他们这种大学,上个课儿的,到的人还真没几个,上面一点名,下面应着到,多的是点好几个人的名,都是同个人回的,上面的讲课的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点着名,连个头也没抬,直接地往着签到册画着。
上完两节课,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个点儿,离着吃饭还早,外面的太阳可是正好着,一走出教室门,就晒得人蔫蔫的,还真想窝在教室里吹吹冷气。
李升红一手拉着蔫蔫的灰妹,一手撑着个伞,往着宿舍那边走,“说真的呀,我们在学校里也没有几节课了,有没有想过去哪里打份工的吗?”
灰妹想想自己的口袋,就那几张,也不会突然地多出几张,现在让她找江艳女士多给点生活费,明摆着那是她老娘,话就放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来,跟个被咬掉舌头一样。
“你有地方介绍?”她不由得直起身子,蔫蔫的样子,有些淡去,多起些精神,“什么样的,吃苦我不怕的,还有呀,我有的是力气……”
她那个很急着推销自己的话,让着李升红差点笑弯了腰,拿着伞的那个手差点儿就把伞给丢下,险险地抓在手里,正好着宿舍已经到了,她便将灰妹的手给丢开,自个儿收起伞。
灰妹自然就去开门,钥匙一转的,门便开了,两个人一起进得屋里,挤在一张床里,打算着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打个工什么的。
待得食堂到开饭的点儿,两个人就自然去吃饭,李升红刷的卡,说好是她请客,灰妹连句客气的话也没有,说多了,显得虚伪来的。
“呃,那不是陈丽吗?”李升红眼尖得很,连忙用着手肘撞撞身边的灰妹,“这么晚了,她穿得这么骚包出去?”
远远地看过去,骚包两个字儿只能说李升红羡慕嫉妒恨的词儿,陈丽当数得上他们学校里的校花极人物,人家一身的黑,透着一股子神秘的感觉,脚下踏着三寸高的细高跟鞋,正摇曳生姿地走向校门口。
陈丽!
灰妹往着那边一瞅,除了陈丽还真没有别人,那手就立即放开着李升红的手臂,“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出去一下。”她忙着跑开,没一会儿又给跑回来,伸手在李升红的面前,“借我一百五十块吧。”
李升红有些疑惑,但没有拒绝,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一百跟一张五十的纸币给她,嘴上还不忘记提醒上一句,“得早点还的哦……”
她的话音还未落,灰妹已经夺过钱跑走了,她还愣在原地,手挠挠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怪,灰妹是越来越怪了!
陈丽在前面走,灰妹在后边狂追,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显眼,慢下速度来,往着最角落的地方快步地往前走,努力地让她的动作不显得那么突兀。
也许是陈丽太急着见人,压根儿就没注意着后面跟着的灰妹,这让着灰妹心里不急了,校门口前还没见到厉声的车子,她一直见着陈丽上了停在校门口的出租车,不由得一个懊悔,紧紧地拽着刚从李升红那里拿过来的一百五十块钱,有些个不舍的。
“张鸯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样子让人给发现,她因着这个声音一个回头的,是个陌生的男子,开着黑色的车子,车子就缓缓地停在她的身边,那个人,长得极是普通,看不出一丝特别的样子,明明就是坐在车里,却让她无端端地感觉到一股压力,莫名的压力。
陌生的脸,陌生的人。
她的脑袋里不由得涌起这八个字,可没一会儿,她又笑了,实话来的,还真的没有她熟悉的人,明明江艳女士是她最亲近的人吧,还是觉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只是,她没空顾忌着这些,几个步子,已经急切地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车门,自己就毫不客气地坐了进去,指着前面的出租车,“快,快,跟着前面的车子。”
那男子眼睛微眯着,却是没有迟疑地追着前面的车子,“你追着陈丽做什么?”
“我自是有我的事,你给追就是了,等会给你油钱。”她压根儿不认得他,果断地把话先放在前头,手心里紧紧地捏着一百五十块钱而不自知,“别给我追丢了就是了。”
然后——
她的这么个态度,就决定着有些事不能如她的愿。
车子骤然一停,她还没有系上安全带,身子伴随着一股子惯性,生生地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幸得她反应快,两手早已经紧紧地抓住身边的男子,这么一拉,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跌向他。
跌个满怀的,就像着她在投怀送抱的一样,几乎就是跨坐在他的身上,上半身朝前倾着,低低的领子,挡不住她的胸脯,那里头一览无遗的,胸衣包不住的胸尖尖儿,似要从里面跳出来。
按着谁现在从车窗子外面看进来,谁都是会着这么想,肯定着有奸(情),还光天化日的,伤风败俗的咧!
更奇景的是——
脸红——
她身下的这个男人脸红了!脸红了!
明明僵着个那张路人甲般的脸,从耳垂一直红到脸上,红得那么艳,让她这个理应着脸红的人,这会儿怔怔地瞅着他的脸,还好奇地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脸,有些硬,又不会太硬,也有点弹性。
这些都不算,她那一戳后,立即地感觉到一个蠢蠢欲动的物事正抵着她,抵着她堪堪张开的腿窝子处,车子里的冷气也没有降低那里的温度,烫得让她腿软。
“你耍流氓——”她气恼着,没过脑袋的,就给扬起手,给他一个巴掌,打的是干脆利落,都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男子估计着压根儿也没想着会有这么一记,愣在那里,根本反应不过来,手下意识地捂着自个儿的脸,待得他放开手,那里已经留下她的纤纤五指印,比着刚才那个脸红的还要红,瞅过去,竟是觉得有些个娇艳的感觉。
他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借机从他的身上下来,蹲着身,手则是往他的双腿间伸进去,眼睛一眨不眨的,极为专注的样子。
“不——不行——”
他困难地吐出拒绝的声音,瞅着她的双手往着自己的腿间越来越靠近,那边儿高高地(隆)起着,甚至是极为兴奋地撑起个小帐篷,让他压根儿就忘记刚才那一巴掌带来的疼意,比起那个疼意,早已经兴奋的家伙儿更是生疼的厉害。
相对于他的窘迫,灰妹则是鄙夷地瞅着他兴奋的物事,见着她要找的东西,就在他的大腿根处,彪悍地拨开他碍眼的物事,把个一张粉红色的纸币给抽出来,然后就像见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把人的物事给挥开去。
男人有弱点的!
这便是弱点!
大热的天,男子疼得满头大汗,更多的是尴尬,还以为着,以为……
这么一想,他的脸更红了。
“你不行个什么的?”灰妹斜眼瞪着他,“谁让你行了?”
男子觉得更是无处可躲,可偏就那处完全不懂得他的尴尬,还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让他想说自己没有什么,也说不出口。
“张鸯鸯,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他的话里有一些无奈。
她才没工夫逗人,还是斜着眼,指着前面,“你追不追?不追我下车了!”
男子不知道怎么的,被她斜着眼睛儿的样子给弄的魂飞魄散的,明明端着人威胁的样子,老是让他觉得跟个林黛玉似的人,端出这么个样子,尤其是刚才那样子,哪里有半分他见过的影子,就那么在跑,让他都感觉着她似要飞走一样。
没有迟疑,他就那么一叫,就见着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那目光里竟是透着几分陌生,让他忽然间有点疼,莫名的疼。
车嘛,自然是得开的,他也顾不得脑袋里有根叫做“理智”的弦,车子已经狂飙出去,一下子就在学校门口没个影子,跟个黑旋风似的。
一路追过去,就没个影子,出租车早就消失得没影了,让着灰妹气的不行,有种内伤的感觉,让她好不难受,人也跟着蔫下来,懒懒地倒在车子里,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回去吧,送我回去。”
她说的很自然,丝毫没有些许的不自在,一点也没有,仿佛叫做不自的东西,与她压根儿毫无关系,远着千里,永远都到达不到她这里。
男子的眼里掠过一丝疑惑,很没有大脑地就问出来,“是要找什么人吗?”
“没有!没有!没有!”
她先是有气无力地应一声,随后着那个声音越嚷着越高,到最后都拔尖着,在车里听着耳里,形同着凶器,让男子的耳朵嗡嗡作响,那双黑黑的眼睛,写满着一种情绪,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吼一下,感觉着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她软软地瘫在车子里,侧头瞅着专心开着车的男子,终于问出个话来,“你是谁呀?”
这叫个后知后觉的,支使着人开车,到现在才问着人家是谁。
男子到是有些愣,拿着手就要触碰着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张鸯鸯?”
她一把就将他的手给甩开,瞪大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你谁呀,别乱碰行不?想耍流氓的吗?”她挺起着胸,仰着个清秀的小脸,冲着他嚷嚷着。
男子瞅着自己被挥开的手,那个脸倏地红起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挥开他的那只手,脸变得更红,映着那个手印儿,呼吸微有些紧,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很困难地挤出话来,“张鸯鸯,我是陈三的大哥,你真失忆了?”
陈三的大哥?
陈三?陈三!
谁是陈三?
灰妹模模糊糊地在脑袋里寻找着关于陈三这两个字的记忆,还真是让她给找着了,不就是陈律——陈三儿的大哥?
猛然间觉得脑袋里“咯噔”一声,她连忙着用双手拍着他,“借手机给我,快!”
陈三儿的大哥,陈法,排行老大,中间还有个女儿,还在国外,一年也不回来一次。
他腾出只手来,把手机抽出来递给她,也不问为什么。
“我手机没话费了。”她说的很自然,一点也没有说谎的心虚样子,在自个儿手机里找到许娇儿的手机号,拿着陈法递过来的手机,特特意意地压低着声音,“许娇儿,快去天涯海阁吧,厉声可在里面跟着人被翻红浪的,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的,只是吧,把人给看好了,我可不稀得这么个公交车,以后也别把脏水儿往我身上泼!”
她把个话一口气讲完,就掐断着通话,把手机递还给他,却不料着迎入一双幽深的黑瞳里,那里面的暗色,几乎能将人给吞噬了。
“你在做什么?”陈法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怒意,冷静地问着她。
面对着他冷静的面容,那面容的红色还没有消去,却让着灰妹暗叫不妙的,不过事儿既然是她做的,她自有胆子承认的,那种做了当没有的,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是想找着跟厉声厮混着的人吗,我告诉她,让她去找了,还不好吗?”她斜眼觑着他那里,那里还没有消下去,“不好吗?”她把脑袋凑近他,故意地吐出气来,吹向他的脸,得意地见着他的耳垂一下子从艳红上升到暗红色。
陈法一贯是个洁身自好的,一心子就扑在工作上,也没有个固定的伴侣的,让着陈家的人到是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有喜着走悍路的,也有人送过圈子里极有手段的男子过去,都让他给推了。
女色嘛,他还真不好那一口,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可今儿个,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就是他的小兄弟不一样,跟个来魂似的,一下子就那么失礼的样子。
被她的眼神一个挤兑的,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脸红,那是尴尬着的,他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大好青年,别瞅着年纪已经奔着三十出头,还真个严于律己的家伙,他的仕途也是顺风顺水的,本市的市长,刚才正从隔壁大学出来,那是他的母校,自己开着车,就碰着她。
“小孩子意气,何必见不得她好?”陈法淡淡地回过去一句,跟个看着闹脾气的小丫头一样,“你别跟着厉声见面就成了。”
听听——
这话,让着灰妹还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暴作起来,“你谁呀,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她就是个窝里横,也不知道是不是见着他刚才脸红的样子就吃准了他,她架式挺高的,那小脸就凑的愈发的近,“哎,陈法,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我要跟厉声怎么似的?”
那个热气儿,女性的热气儿,醺得他有些晕晕然,女人嘛,离得这么近,不是没有过,先不提他的家世,就提他如今着市长的身份,谁不想着借机做个市长夫人什么的,只是着,这位极爱惜他的羽毛,但凡着官二代啥的那些个混事儿,一个儿也不沾着边儿,当当真真的,走出来背挺得极直。
这么一听,到是让他忽然间觉得有些个自责,不是没听过她的一些事儿,都是些不好听的言辞,他到是从不曾往着心里去,因为那与他无关,没必要去注意着,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魔怔了一样,就停下车,去叫着人。
“你跟厉声清白吗?”陈法这么问,车子已经往回开。
灰妹觉得这个话就生生地打在她的脸上,打的她差点缓不过神来,愣在那里,头侧向着陈法,堪堪地与他的脸保留着几公分的距离,她个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抽身坐好在副驾驶位上,很努力地呼吸着,长长地呼吸着。
“是不清白怎么了?”她冷冷地回道,脸红的男人,瞅着容易让人亲近,又有点让人觉得可爱,可到底是他们那一挂的人,骨子里的优越感,让她无所遁形,仅仅一句话,就让着她无话可说,“你也想帮着许娇儿教训我?”
陈法一听着她的声音,觉得胸口有些疼,那种疼让他觉得很是陌生,陌生的让他有些害怕,果断地停下车,“下车吧,你自个儿回去吧!”
她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人家那是赶着她下车,她没道理还赖在人家的车里,拉开车门,连个回头也没有,挺直着个背脊,自个儿往回走,也不管着这里离着学校还有好大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