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
8.
尤礼曳和乔安里两个人刚从礼堂大门开的小缝隙里钻出来，尤礼曳想着事情，正低着头弯着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被后面的人一把往旁边推了出去。
她摔在地上，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眼里立刻出现了乔安里举着球棒揍开一个怪物的画面。
又一只怪物马上又要朝他扑上来。尤礼曳连忙借力起身下狠了力道回旋踢了一脚将那只怪物从乔安里身旁踹得老远。
她振作起来，眯起眼睛望向不知何时重新堵在礼堂门口的一群怪物。
她花了几秒理清了面前怪物们的站位，一个漂亮的飞起动作往侧面猛冲出去，瞄准方向一脚踩在一个身材高胖的怪物的膝盖上，力度大得使那只被踩住的怪物一下折断了骨头压向了后边的怪物们，顺带也遮住了一小部分怪物的视线。她借着这冲力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随既反手抽刀扫过一片怪物的下半身体。
乔安里在原地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在短时间内横扫了一半数量的怪物，他咬了咬牙，也举起球棒，随着她的攻击方向默默跟在她身后补刀。渐渐地，两人即将要杀出重围，他找着机会想要在剩下的怪物不注意时溜走，转过头却发现尤礼曳依然在恋战。模样看起来像是近乎杀红了眼。
乔安里感到有些怪异，她的攻势太凶猛让他找不到机会上前制止。在他注意到有几只身型弱小的的女性怪物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痛苦不已地表情嚎叫着往后退时，乔安里跨出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
“走了！！”他朝她喊。面色并不温和。
尤礼曳反应过来，她甩甩脑袋，被乔安里拽住了手臂往远处跑去。
甩掉了怪物。乔安里抓着她，两人躲进了树丛。
乔安里朝她低声斥责，“打疯了吗？！”
尤礼曳埋头没说话。
比她高大一圈的乔安里看着缩着脑袋竟然没有回呛的尤礼曳，他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毕竟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恶言相向，第一次用粗鲁的动作对待女性的对象，都只有尤礼曳一人。
他并不习惯自己突然爆发的粗鲁行为，但也并不想道歉。
尤礼曳还是低着头，以他的身高看不到她的脸，也猜不到她现在的表情，和她的想法。
乔安里忍了忍。然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尤礼曳抬起头，面色却一如往常。连汗都没有。她疑惑地朝他“嗯？”了声。看起来是在以为他拍她是因为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
乔安里默了几秒。
“……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
“………”
“……没事。你怎么样，现在出发么。”
“走吧，我在想往哪边去最近一点。”
“绕小路沿着墙走吧，跑快点。”
“行。”
经过了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安全到达了校门前。他俩又躲进树丛里，都是无言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尤礼曳蹲得靠前，她的眼前，是紧紧关闭，不留一丝缝隙的学校大门。
之所以说不留一丝缝隙，是因为关闭着的金属镂空设计大门外，还有一层数米高的金属制墙壁，这面不知何时出现的铁墙牢牢封锁住了学校唯一的出入口，明显摆出了刻意要将这学校和外面的世界一般的架势。
尤礼曳慢慢收回视线。
她转过脑袋，抬起眼和身后的乔安里不知觉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而已。从发现了怪物开始一直威风凛凛不露怯懦的尤礼曳在那一秒，眼眶里流出了一滴眼泪。
终于意识到了现下情况的糟糕程度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束手无策了。
自己或许可以对付得了成千上万的怪物。
但对这面被人为建起来的铁墙却毫无打击之力。
尤礼曳心里最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外面的人发现了他们的状况。却并无救援之意。而是将他们全部关了起来，隔绝了他们。想要让他们自行灭亡。
尤礼曳努力憋住眼泪，看着眼前唯一一个她认为也许能求救的人类。
“…………怎么办？”
乔安里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掩饰住。
“别急……”他的内心也并没有冷静下来，但她在向他求助。
“你在这边等着。我爬上去看看。”
他起身走出去，尤礼曳没有等待的打算，也连忙一同跟了上去。
乔安里瞥到背后她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他躲过门口的几只也像是在迷惘着一般打着转的怪物，绕到角落的围墙，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尤礼曳在底下看着他，她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他有些艰难地花了些时间爬到墙顶，乔安里顶着背后的视线直射在他脑后的压力感，静悄悄地，他以异常缓慢的速度往墙外看去。
尤礼曳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便看到乔安里在费力爬上数米高的墙后，在片刻间就缩回了脑袋。他的两脚开始飞快地往下踩，往下爬了几步就不小心趔趄起来，尤礼曳在他快失足之时快速地攀爬上去几步，顶住他的腿让他能够稳步挪下来。
只是乔安里并没来得及表达感谢之意。他在一只脚落到地面的一瞬间拉住了尤礼曳，扭头朝她喊。
“跑！！！”
尤礼曳连忙头也不敢回地疯狂跟着他跑回去。
两人直到跑离校门那儿好些距离，乔安里拉着她，将她带到了一个一楼的器材室。也没检查里面有没有怪物，反手就锁上了门。
尤礼曳看了看安静的器材室里面。确认了并没有问题后，视线转向了乔安里。
她看到乔安里闭着嘴喘气，两眼瞪大，放空地看着地面。
“……”她有些不敢去问他看到了什么了。
等乔安里看上去稍微有些冷静下来后，秒针已经转了好几圈。
尤礼曳满脸不安地瞧着他。
乔安里张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尤礼曳不敢想象乔安里大概看到了多么糟糕的场景。她屏住眼泪，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乔安里的手。
乔安里感受到了一些人类的温度，好不容易，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有军队。”
乔安里向她诉说了自己看到的画面。
学校的大门前凭空搭起了一片建筑工地，那些架子和防尘网完整地罩住了学校里的风景。也遮盖住了学校外面的街道。
而建筑工地内侧，他看到一整排的全副武装的军人，在他往外只探出小半个脑袋的那一刻，所有军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尤礼曳愣在一边。
乔安里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眼睛。
他不敢再去回想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东西。他的脑子里快速运作着，想着接下去的出路。
“……回去，找工具，也许可以，去砸掉礼堂地下通道的门…”
“门砸掉了，外面又有军队举着枪等着我们呢…”
“……”
尤礼曳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从体内被抽空，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的体操垫上，往后一倒。躺在垫子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乔安里坐在她一旁，他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与静寂。
在两人静默许久以后。
尤礼曳侧过身子。背对着一旁把脑袋埋进膝盖丝毫不动的乔安里。
又过了一会儿，她试着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等会儿我们去整个学校外圈都看一下吧，说不定有能逃出去不被他们发现的地方…”
“……”
“……嗯……看来他们的人真得很多了……但是，总得去看看……”
“……”
“……………”
“……”
“……………………我说…乔安里…”
“临死前，你有什么愿望吗……”
“……”
“……我有个愿望……”
“我不想，死到临头还是处女。”
“………………………”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僵硬了一下。”
“………”
“……我长这么大，还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呢……我不甘心。”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喂，你谈过恋爱吗？还是正在谈恋爱？……”
她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朝乔安里的方向转过身，看着他。
“……你说句话啊…………”
“……乔安里………”
听见身后的她声色喑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乔安里埋着的脑袋也没抬起来。
但他终于回了她一句话。
“…没在恋爱。”
“……哦…”
“喂……”
尤礼曳又看向一旁的窗户。
“……那…你是处男吗？”
“……”
“其实，如果我是你的话，死前就算还是处男也无所谓。你这么受人爱戴，受人喜爱。有神明看到你这样的人死后还保持着处男之身的话，说不定还会感动地给你开个能先一步进入天堂的后门呢……”
“……你想太多了。”
“……什么想太多……你受人喜爱，是真的啊，还是你是说，你不觉得自己会进天堂？”
“……虽然我不知道进入天堂的要求，反正我肯定是不会进了。”
“…你想进天堂？”
“……嗯……可是，哪有什么天堂啊。”
“………哎。我在说什么……我想表达的是，死之前，受那么多人爱慕过，真好……”
尤礼曳把双手按在脸上。等眼中的酸胀感过去，她从手的缝隙间瞄到有个脑袋伸了过来。
就停在她眼前。
“……？”
乔安里用手撑在她身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他把她的手挪到一边。
“……嗯？”
尤礼曳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他按住她一只手，只低头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做，做什么…”
他的眼里浮出了一些让人无法言喻的莫名的深沉感，尤礼曳别开眼睛，身体做出应激反应般有些惊慌地抬起手想把自己撑起来远离对方，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强硬地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撑在她身体外侧，阻拦了她要挪开的自己的身体。
“……？”
乔安里依旧无言地盯着她，伸出了一手放在她的下颚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视线撇下，往她的唇看。
欸？……欸？欸？？？等等！………
没等她准备好，乔安里把他的脑袋压下来了。
在尤礼曳死死瞪着他那张略显干燥的浅色唇快要压到自己的嘴上的那一秒。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莫名的气味也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压过来，尤礼曳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她却察觉到了这略有侵略性的气味似乎在与自己的全身慢慢融合在一起，突然地让她觉得好像这味道天生就该与她融合在一起一般。
她将还有些战栗的手指按上了乔安里的胸口处。那热源好像也在开始要吸收她的力量一般。
她就快要对他妥协了。
在他们的嘴唇距离相接还剩一毫米的时候。
“好了，就到这里停下吧。”
倏地，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那一刻，有一股力量像强风一般扑了过来。硬生生地将黏在一起的两人劈开成了两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