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S1.6: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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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样吗……密布着水雾的玻璃门上,好像能勾勒出那个人深黑的眉、密的睫羽、沉默的眼,她心里头又酸软了。

    和江柳原认识的时候,他正和家里决裂,独自搬出来住,过得够苦了,可也没有露出这些天见到的……对失落是习以为常的神色,即使温柔、他该是锐利、骄傲的,明明一直都那样。

    郑稚雯算不出和自己有几分关系,但罪责一定不浅,为什么现在还要招惹他呢。

    如果必然没有结果的话。

    如果她懂得那感觉叫自知理亏,应该也算种进步,郑稚雯平日是不考虑的:我爱谁多深,谁爱我多深,有什么好知道的,又不能等量换算成可能性。

    只是看到他不自觉想吻上去而已。

    可这样也许是某种伤害。

    会说清楚的,她疲于认真思考,一思考就头痛,只好暂时把那个搁置一边,换了睡衣去吹头发,吹到一半想到戒指还在江柳原衬衣口袋里,忘了带回来,匆匆去拿沙发上手机想发短信,看到他十分钟前的来讯。

    “戒指我回来还你。”

    她迟疑了下,回复:“好。”

    江柳原回复消息很快,几乎就在同时,新的未读消息进来,没加标点的短句:“你已经结婚了吗”

    又打:“我不介意”

    郑稚雯攥紧手机,蓦然睁大了眼睛,迷惑地想“我不介意”是哪种意思,其实她只是订婚了,但他是说,

    ——婚外恋也可以吗?

    底线预设到比自己还低,是否就没关系,她这种挣扎里头有侥幸心理,隐约浮现的念头卑劣又明确,不想拒绝。

    郑稚雯在柔软沙发上折起一条腿,乖乖坐在上面,手机放在膝盖上,一字一句敲“还没有,但是快了。”

    说实在没太想明白,可心还是跳很快,那边刚振动就划开锁屏,失落叹口气,来电显示是母亲。

    她打过来照旧是谈论婚礼的事,问礼服准备得如何,记得选专为大户人家剪裁的那三家制衣店。

    还说到有位远房表妹忽然说要来参加,多安排一个主座,最好安排在祖父那桌,他想多打听几句近况,郑稚雯漫不经心地应,问是谁。

    郑母听来心情不错,说是舒家的小姐。

    ……哦,那也太远了些。

    郑家不肯提起的历史是从她五岁到九岁,那时父亲因政治缘故锒铛入狱,独子前途无望,郑家从如日中天转为没落。

    经济在祖父母那一代苦苦周转下还能勉力支撑,但名誉实在无法,一夜之间被全城有名姓的人家拒之门外断了交际,只得搬去远郊休养生息,专注经商四年。

    直到郑稚雯九岁时,祖母病危,弥留之际写下遗言,字字泣血、笔笔决绝,与郑父恩断义绝、死生不复往来,公告于世。

    之后境况才逐渐好些。

    或许这话听起来很不道德,但对她来说,这之前那几年,算是为数不多最好的、最值得说正常的几年。

    母亲,或者说是整个郑家,多年以来都在为恢复往日的荣光用尽手段。

    她也是手段之一。

    江柳原回来时天色不早了,出了电梯,声控灯倏忽亮起,他本来准备开门了,鬼使神差侧头看了一眼。

    那女孩穿了酒红色的睡裙,对比她的样貌来讲过于成熟了,但算年纪也还好——嗯,不至于产生是在犯罪那种没必要的担忧。

    蓬松的半丸子头,碎发散落在脸颊两侧,小巧白皙的耳垂上缀松树形状小颗碎钻,更亮晶晶的是盯着他看的眼睛,森林里的小松鼠那样软,被发现了做一个狡黠的鬼脸,糟了,过分可爱了。

    你知道更像什么吗?江柳原想,像等待丈夫下班回家的年轻妻子。

    他转过身来问,声音都浸笑意,像邻居在打招呼:“新耳夹?”

    郑稚雯低低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答:“觉得耳钉会很疼,所以只能带这个了,呃,有点幼稚吧?”

    “很可爱。”他认真地给出答案,眼角眉梢温柔到快要融化。因为等待和我不一定有的见面,从在家里时就翻出耳夹来带的学姐,怎么说呢,是比我的幻想还要努力的那种可爱。

    郑稚雯收了戒指,也没有看一眼,好像觉得任何动作都会刺痛他似的,目不斜视随手关进了抽屉。

    江柳原说不上为什么,他好像是等得太久了,以至于再糟糕的结局都预见过,现在反而……能够至少表面上坦然看她自欺欺人,还温声问出去怎么带了戒指,真是不在乎的样子。

    她含糊地一笔带过:“去见了人。”连忙换下一个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下了班才去吃的晚餐吗?”

    问完觉得不妥,总不能让人家交代和女朋友去了哪里,抬头一看,江柳原看起来像真有些为难,好快地补充:“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完了,真的不太会谈恋爱。

    “去了桐化路。”他清楚地答,怕对方没听明白似的,又重复一遍,“去桐化路见我父亲。”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郑稚雯似乎很好奇,歪着头诶了一声,她其实见过江柳原的父亲一面。

    豪门情史混乱很正常,江家尤甚,但无非是婚外私生续弦那一套,私德有亏,甚至算不得亏,至于怎么闹到那地步,郑稚雯按原先想法以为谁从中离间呢,后来同人见了一面才改了观。

    此事按下不提,他说是去见,十有八九是去质问,郑稚雯也不急着追问,直到他说了怀疑父亲动了手脚、叫他寻不着去处,才唔了一声。

    江柳原照实了讲:“我会以为你远走出国,完全是因了求告无门,我今日是气话、知道不是你躲着我,是我忘了这两年再怎样用尽心思破釜沉舟,上头总有个压着我的——是江家,只是我没想到、不能理解为什么要那样。”

    她想要喝水,踮脚拿了高脚酒杯,跟着点了头,又开口说:“你别怪他,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抵是我母亲求了他去。”

    这一句如石破天惊,没她语气那样轻描淡写,江柳原半分不可置信情绪没隐藏好,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郑稚雯想这哪里是不介意,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想多了……没说是我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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