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柜子
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纪念真又跟何凌开起了视频。
两个人有时差,纪念真的夜晚是何凌的白天,放纵了一晚的她似乎振作了点,此刻也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跟纪念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哥为什么那么想让你搬出去?”
“因为我,成,年,了。成年男女共处同一屋檐下有太多‘不方便之处’,哪怕这个人是我哥。”
纪念真说。
何凌不以为意,“你哥说的也有道理啊。你们两个这样怪不方便的。那就搬吧,收拾收拾自己的小包裹,出去搞个小房子住住,装修成你喜欢的样子,周末就可以请一帮朋友来家里玩,还可以交个男朋友带回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多好。”
“如果你住惯了,不想搬走,我看你哥也很愿意自己搬出去啊。”
纪念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回答她,“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真真,你这么不想自己出去住,是不是对你哥……有什么想法?”
那天和何凌打电话时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纪念琛已经离开了。
纪念真走到他房门口,门没有锁,窗开着,风将窗帘吹起来,夏天浓郁的阳光倾向房间的一角,散尾葵的植株在地上投下斑驳细碎的影子,房间里被子叠得整齐,书桌也是干干净净,像是没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她想了想,打开纪念琛的衣柜,干脆利落的钻进去。
整个衣柜都是挺括西服,熨烫得没有一点褶皱的衬衣,同样款式不同花色但都简单精致的领带,两套不同材质的睡衣。他另有衣帽间,但常穿的衣服都放在这里,出差时候会带几套出去,回来时交给打扫阿姨送去清洗,再挂回原位置。他惯用的那种洗涤剂,是市面上不常见的牌子,他不用古龙水,他爱干净爱整洁,他的洗浴有种夏天雨后的青草味,就是这种种驳杂又单调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衣柜中,她觉得莫名安心的一方小小的空间。
她闭上眼,默默的想着何凌问出的那句话。
这幢房子,是纪家父母生前带着孩子们居住的地方,也是他们留给他和她最贵重的遗产。不在房子本身的价值,而是因为屋子的每个角落都保留着曾经那两个人的回忆。甚至这么多年,他们房间里的陈设都没有变过,好像他们还会再回来,推开门,大声笑着喊出他俩的名字一样。
纪家父母死于多年前的一场飞机失事,出事后纪念琛放弃了一直喜欢的艺术,转而修读管理。回国后继承家业,忙于打理公司事务。
父母出事时,纪念真已十二岁。她变得异常粘人,起先,纪念琛由着她,甚至还会抱着她哄她睡觉,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她再大一点后,纪念琛就觉得自己该履行家长的职责,对她日益温和。
温和,也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疏离。比如,慢慢停止和她身体上过分亲密的接触;在言行上规范着她,不接她有些越界的玩笑;想要像一般家长一样,关心她的功课、成绩、交友、个性成长。
可惜他时间实在不多,后来更越来越忙,最忙的时候半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所以,纪念真成长得,又肆意,又寂寞。
尽管情感上,没有人能代替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唯一的亲人。可是实际上,两个人的连接逐渐微弱,对于彼此的了解也相去甚远。
比如,纪念琛从不知道,纪念真的第一个旖旎春梦对象就是他。
比如,纪念琛不知道,纪念真去他公司找他,把在他柜子里发现的两盒保险套剪开丢到街上的垃圾桶,然后一个人沿着街走了两公里。
比如,纪念琛不知道,纪念真想他又见不到他的时候,就跑到他的衣柜里躲起来。
就是这“不知道”,使得在一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两个人关系变得尴尬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