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行知!”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
周晓晓第一个抢进水牢,看见俞行知果然和梦中一样,被锁于木桩。
他身上多了数道狰狞的鞭痕,暗红的血液,从那可怖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苍白的双腿,蜿蜒淌进那黑水之中。
周晓晓眼中噙泪,跳下水,抽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切开他身上的铁链。
俞行知支持不住,倒下身来。
周晓晓接住他瘫软的身躯,
只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晓晓,我的晓晓。”
……
周晓晓心中一酸,
他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周晓晓咬牙忍住眼泪,把俞行知背出水牢。
水牢外数名同行的高手,见她得手出来,齐齐招呼一声,翻墙撤退。
墙外,自有人手备着快马接应。
周晓晓跨上自己那匹,银月追风马,把俞行知束在自己身后,
不多时,身后杀声四起,一队将军府邸的卫兵打马追来。
周晓晓策马狂奔。
身侧时有流箭飞过。
周晓晓解开束带,想把俞行知换到身前。
身后探出俞行知的双臂,绕过她的身体,紧紧箍住了她。
“行知,你放开我,到前面来。”
周晓晓感到俞行知的大手,坚定拽紧了她的衣襟。
她的肩上传来俞行知虚弱的声音,
“不可以,我不能再让你中箭。”
周晓晓伸手摸到俞行知的大手,和他紧紧叠握,双腿一夹,拼命打马前行。
银月追风,千里良驹。
渐渐把辽兵和自己人都一并甩在身后。
……
天色暗了下来,
周晓晓一气跑出数里地,来到事先约定好的集合点。
其他人都还没到达,
她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把俞行知扶抱下来。
俞行知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拽住周晓晓的衣襟。
周晓晓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扶他躺下。
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他身上,
又托起他的头,捏开他毫无血色的双唇,给他灌了一口事先准备好的参汤。
俞行知喘过一口气,微微睁开眼,
他凝望着周晓晓,嘴唇嗡动一下,没有说话,只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周晓晓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俞行知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面孔,哑声说道:“别哭,晓晓。只要你能回来,我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周晓晓捧起他的脸,低下头,真真实实的吻在他干裂的双唇上。
同伴逐渐汇聚,见着那月色下紧紧相拥的一双人影,都不忍打扰。只在就近围护警备。
到了下半夜,程时照和俞行勇的人马方才甩脱追兵,赶来汇合。
程时照见果然救出俞行知,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一把将那耶律阿宝掼下地去,抽出佩刀,恶狠狠地向他走去。
那耶律阿宝吓得涕泪直流,呜呜乱叫。
俞行知拉了一下周晓晓,微微摇头。
周晓晓喊住程时照:“六爷,冤有头债有主,他老子的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行知的意思是饶了他算了。”
程时照哼了一声,刷的一刀割下耶律阿宝的一只耳朵。将那血淋淋的耳朵往地下一甩,
“爷爷此刻心情好,看在冠军侯的面上,饶你一命。只收这点利息。回去告诉你爹,今日之仇,我必要报在他和林秉仁那条狗的身上。”
耶律阿宝捂着脸,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走了。
众人不敢多留,打马启程,折返京都。
归途中,俞行知卧于马车内将养。
周晓晓贴身随侍。
她趴在软榻边上,看着俞行知那俊逸的容颜,感到怎么也看不够。
时不时忍不住就探过头去,在他的面孔上亲那么一下。
俞行知虚弱的笑了笑,“晓晓,你这幅模样,也很好看。”
“当然,我一直都挺好看的。”周晓晓得意的摸了摸脸,还是自己的脸比较习惯,
“对了,行知,你是怎么那么快就把我认出来的。”
“那一日,林秉仁当着我的面,把那院子和你……的身躯一道焚毁。”俞行知神色有些黯然,“我一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只恨不能随你一同葬身火场。却被林秉仁的手下按在地上,起不得身。我使劲抬头张望,那一刻我依稀在火焰中见到一个女子的影像。那女子虽容貌和你不同,但神态举止却和你如出一辙。”
俞行知看了周晓晓一眼,眼神略有些不自然,“我见到一位男子和你在一起,那人一喊你,你便转身走了。于是我拼命叫你的名字。果然,你转身向我走过来。那景象随即消失不见,旁人似乎都未曾留意。却是我心中唯一的希望,甚幸,上天垂怜,让我再和你相聚。”
“原来如此。”周晓晓笑眯眯地摸着俞行知的头发,“那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介意。我的行知这么帅,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再也不会看上别的歪瓜裂枣。你睡一觉,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嗯?”
俞行知的目光流连在周晓晓的面孔上,他感到既虚弱又疲惫,却舍不得合眼睡去。
他不自觉的说了出来,“晓晓,你真的回到我的身边了?我真怕我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我做得一场美梦。”
随即,他感到干燥的双唇被一片湿润柔软的东西覆盖,一条滑溜溜的丁香小舌闯进了口腔之中,那物有如银鱼一般深深游动,引得他忍不住与它追逐缠绵,直搅得他心肺五脏一阵酥麻,勾得他四肢百窍通体颤栗。
不知纠缠了多久,周晓晓方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她看着被她吻得意乱情迷,双唇红肿的俞行知。
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这下放心了没?我是真人还是做梦?”
第46章
冠军侯府内,
卫国公俞敦素和他的夫人郭淑贤,有些焦躁不安的坐在俞行知日常起居的院落内等待。
郭夫人搓着手,坐立难安,如果不是不合规矩,她甚至想直接到侯府外的大门处迎一迎。
俞敦素道:“夫人,小五这孩子的磨难也太多了些。勇儿早前来信语焉不详,只道是五媳妇也出了意外。此次小五回来,你顺着他些,就别再拘着了。”
郭夫人使劲拧着帕子道:“我晓得了,这次他回来,我是再也不管他了,只要他高兴,喜欢哪个姑娘都随他的意。晓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般没有缘分,我只怕行知那个性子,要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唉!”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进侯府大门,直行到正院门前方才停下。
俞敦素和郭夫人忍不住出门去迎,
却见着车帘一掀,当先出来的是一个清丽宜人的女子,那女子跳下车来,转身举起那双白嫩的小手,将俞行知从车中接了出来。
俞行知容色憔悴,但面上却不见悲呛之色,冲着众人温和地展颜一笑,
脚下似有不支,微微跌呛了一步。
那个女子急忙扶住他,一把将他抱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轻车熟路的钻入卧房去了。
沿途留下俞行知那并不真心抗拒的声音:“晓晓,放我下来。”
郭夫人瞠目结舌:“这……这是?”
随行而至的俞行勇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待孩儿进屋细细回禀。”
……
京都的贵妇圈近日又添了一条新的热门谈资。
冠军侯的那位平民夫人,因为先前夫君出征北伐,思念过度,竟然一病不起。
虽然三月前,冠军侯得胜归来,一跃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对她也是百般呵护照顾,遍寻名医诊治。
但那位夫人的病情依旧毫无起色,终究是撒手人寰,奔那极乐世界去也。
“有些人那是命薄,受不得这泼天的大富贵。说起来,倒也可怜。”在一场私人小宴上,左大学士家的二奶奶王碧华,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以她那样的身份,能被侯爷正儿八经的娶进门,享了这些时日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值了。”
“听说俞侯爷悲戚过度,也一病不起了呢。直到国公夫人做主,找了一个和那位先侯夫人同名同姓,性格相似的平民女子,给侯爷做了填房,方才好转过来。”
“什么?冠军侯这就续弦了?前日我家太太还说想把我那三妹妹……咳。”
“侯爷真乃痴情之人,只不知又是便宜了哪个女人。”
“什么痴情不痴情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有了新人忘旧人。这尸骨都还未寒呢,就续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