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杨洪军点点头说:“也不尽然,宗教是存在于个人信仰当中,信仰则是自己寻找一些教条来对己身加以约束,所以宗教更多时候是用来让这些人自我反省,自我修正行为的。毕竟,一个没有信念,没有约束的人是可以什么都不畏惧的,当一个人无所畏惧的时候,那其实这个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他敢于去做一切事情,甚至包括伤害他人。”
杨洪军这番话好像是在对我和马天才说,但同时听上去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刚才马天才和我一番好像在自嘲般开玩笑的话,却在杨洪军耳中听来,有了新的思路。
很快他就从档案袋里找出了这五个人的照片,按照死亡顺序依次排列,对我和马天才说道:“第一个人死于火灾,假如此人有罪,那么她的惩罚就是火刑。”说完这句,他在第一个死者的照片上用指尖敲打了几下。接着说道:“第二个人死在自己的浴缸里,假如此人有罪的话,那么他的惩罚应当是溺亡。”马天才打断杨洪军说道:“不对啊,这个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头部是没有在浴缸当中的,你们警方当时的判断不也是死于缺氧和一氧化碳中毒吗?怎么又变成溺亡了。”杨洪军说:“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表象,既然是连环杀人,那么我相信对方这样做是有足够理由的,虽然看似不是溺亡,但是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也许凶手想溺毙死者,再伪造现场。”
我点点头,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杨洪军这样理解其实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接着说道:“这第三个人死于渣土车,假如此人有罪,那他的惩罚就是活埋。而第四个人是整个头都埋入了油锅当中,相当于死于下油锅…”
听杨洪军说到此处,我似乎也想起来一点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总觉得曾经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类似的连环杀人案,如果不是在里,就应该是在电影里。只听杨洪军接着说道:“第五个人是被强行灌食活活撑死的,如果他是有罪的话,应当惩罚则是胀死。”
杨洪军喃喃自语说:“死亡时间间隔七天,死者都是天主教徒,七天…七…?”
我终于想起来了,但还不敢确定,当杨洪军反复强调着“七”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终于仿佛有了一点眉目。“七”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数字,构成我们彩色世界的,是七种色彩,我们的音乐,有七个元音,人死之后,要讲究头七尾七,我们的一个星期也是七天,一个星期也称之为一个礼拜,而礼拜则是以七作为一个循环在宗教当中使用的概念。
“是七宗罪吗?”我脱口而出。这是我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一部美国电影,但具体实在是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影片当中的杀手,好像罗列了他人的七种罪行,这是不可饶恕和容忍的罪行。
杨洪军一拍巴掌说道:“没错!就是七宗罪!你们等我一下!”杨洪军看上去很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只见他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查询,很快就把手机屏幕对准了我和马天才,上面写着“七宗罪”以及七种罪行的惩处方式。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彻底明白了。把这些惩罚方式跟这现有的五个死者分别对应,除了第二个死者之外,我都能够找到相应的罪行和惩罚。
第一个女死者,死于烈火焚烧,其原罪是“淫欲”。根据马天才提供的信息来看,死者生前曾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自己的丈夫做过婚情调查,为什么要调查婚情,想必是因为丈夫怀疑其有出轨行为,至于查没查到我是不知道,但是根据我摸到的骨相来看,此女也的确是欲望大于情感,并且是有红杏出墙的骨相的,假设这些都成立,那她就应当被处以这种刑罚。
第二个死者我还没想明白,暂且跳到第三个。第三个死者生前歧视民工,骄傲无力,其原罪则是“傲慢”,惩罚的方式就是“负重而亡”,所谓负重,大概就是指身上压制着远远超过己身承受能力的重量而死,那么被渣土车的几吨渣土掩埋,某种角度来说,也的确是负重而死。
第四个死者生前多次被举报权钱交易,名下房产不少,和其职位大不相符,所以极有可能是一名贪官,而他死于油炸,那么其原罪对应的就是“贪婪”,惩罚的方式则是“在滚烫的油中煎熬”。
第五个死者也就是最近的这个,他曾经非法买卖他人信息,但他本身最大的特征就是肥胖,肥胖则是因为早年曾经暴食,所触犯的原罪则是“贪食”,对应的惩罚方式则是“强行灌食蛇与鼠”。
妥了,基本不会错了!
除了第二个死者的死法我们没有头绪之外,其他的都对应上了。想要知道第二个死者的原罪和惩罚方式,恐怕只有当我们抓获凶手后,才有可能得知。
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突破,就好像一群困在死路里的蚂蚁,当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逃生的路的时候,就会争先恐后地朝着这条路前进,从而会发现路的尽头有另外一个陌生而全新的广大空间,范围变大了,但是可能性却减少了,精确度也就随之而高了。
马天才在听到我和杨洪军的分析之后,好像还有点不明白我们在兴奋什么,毕竟他今天只是让我们看了看录像而已。杨洪军对我说:“凯子你还记得吗,白天我们问的那些民工兄弟,不少人都说看到的那个兜帽衫的人好像是个女人。”我点头,杨洪军接着说:“然后我们起初最早怀疑的犯罪嫌疑人,是那个周神父对吗?因为只有他才有机会知道这些死者的龌龊秘密。”我说是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那么简单,这个神父肯定没有遵守主的规矩,他在某个时候把这些人的秘密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那个女性凶手。
杨洪军满脸笑意地问我:“那你觉得,这个女性凶手会是谁?”我也有些高兴地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咱们那天去教堂,一直在讲台上圣经的那个修女。”
我可不是瞎猜的,之前警方对周神父的蹲点调查里,发现教堂的神职人员都是住在教会安排的宿舍里的,既然周神父都住在那里,想必那位修女也是。倘若这位周神父把信徒的秘密告诉了这位修女,那就意味着这两个人必然是不一般的关系。
甚至说,不正常的关系。
天主教的神职人员是不允许结婚的,可既然生而为人,哪能没有七情六欲。神父对外一副道貌岸然,未必就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杨洪军点点头,看起来他跟我想的完全一致。只听杨洪军对马天才说道:“老马,动用你的关系,现在立刻把教堂附近的监控给我调过来,能不能破案,就看着一次了。”
马天才这才明白了我们在说什么,于是立刻打电话找人把当时的录像给传了过来。视频很多很长,我们一直排查到了深夜,这才在其中一段监控画面中,找到了一个穿着兜帽长衫的人。而这一次,此人并没有遮住自己的五官,好似不经意地,把整个脸都暴露在了监控画面之下。
没错,就是那个修女,我之所以记得住她,是因为我第一次在教堂里见到她的时候,还觉得她长得挺好看,当修女可惜了。现在基本上算是证据确凿了,这个修女也正是从教堂宿舍的楼里走了出来,而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恰好是最后一个死者接到最后一通电话之前的三个小时,天还没亮的时候。
杨洪军长舒一口气,默默地抓起电话,打给了他的那些警察同事。只听他在电话里说道:“你通知教堂外监控的各个部门人员,准备收网,犯罪分子已经锁定身份。现在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我的命令。”
杨洪军挂上电话后,我问他为什么不现在就抓捕?杨洪军摇摇头说,现在如果要抓,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我们再等几个小时,明天早上当这个修女出现在教堂的时候,我们再抓她。咱们先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就去教堂。
杨洪军咬着牙却笑着说:“明天就撕掉她那伪善的嘴脸。”
因拙荆认为鄙人是一个冒牌知识分子(注:已过气的那种),质疑本书没有读者。我不服,且不信,所以请在看这本书的小伙伴,看到这里麻烦你们留个言给我,好让我用事实说话,粉碎她无知的质疑。谢谢。
第76章 对质
天亮之后,杨洪军先和负责盯梢教堂的警察同事联系了一下,要他们各就各位,但是不要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而与此同时,杨洪军则带着我们一起直奔教堂而去。
到达教堂外面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上午9点,这个时候教堂的门已经打开了,但是神父和修女都还没有到,不过里面陆陆续续坐了好几个前来祈祷的信徒。于是我们在车上关着窗户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那个修女才慢慢走近了教堂里。
说来很奇怪,看到这个修女的时候,我不再觉得她长得好看,而是感到一阵惧怕,因为我知道这个披着神职人员外衣的女人,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近乎于变态的凶手。在修女进入教堂后大约五分钟,杨洪军打电话告诉布控的警察,说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进入教堂里面,要他们在外头部署好,看住每一个出入口,包括窗户。
然后杨洪军对我跟马天才说,走吧,咱哥仨进去了。
我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这样的心情又是期待,又有些紧张。于是我们跳下车,走进了教堂。我和马天才都跟在杨洪军的身后,因为我们俩的工作说到底只是在辅助,真正落实到抓捕,那就是一个直接对抗的过程,这就并不是我跟马天才拿手的了。考虑到这个女的虽然看上去文弱娇小,但能够犯下这么几个恶性程度很高的案子,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进入教堂之后,出乎意料地,杨洪军并未直接走上讲台去将那修女绳之以法,而是如同一般教徒一样,进门之后先在深水池沾了点圣水在自己身上,还朝着十字架比划了一下,接着他带着我们坐在教堂椅子靠后的区域。这个区域后面不远就是左右的出口,我们也算是看看门了。
杨洪军坐下之后,似乎还在等待,于是我和马天才也只能这样呆坐着。修女站在讲台上,翻看着圣经,就如同第一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看到她的样子一样,她甚至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进入了教堂里面。而教堂内稀稀拉拉坐着的人,大概仍旧是那些在等待着神父的到来,从而进入告解室告解的人们。
马天才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杨警官,咱们这是在等什么呢?”杨洪军说:“等另一个罪人到来。”我一惊:“怎么还有第二个凶手吗?”杨洪军说:“他不是凶手,但他是罪人。昨晚我想了很长时间,也许正是因为此人的关系,才导致了这些凶杀案的发生。他没有实际动手杀人,但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他而死,现在讲台上这个真正的凶手,或许也是受到他的教唆影响,才会犯下这样的恶行。”杨洪军顿了顿说:“他比凶手还更加可恶,如果法律上对他无法进行的制裁的话,那我决不让他逃脱道德的审判。”
我们都知道,杨洪军说的这个“罪人”,就是那个周神父。不管他是否和这个修女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起码这些受害者的秘密绝对是从他的嘴里泄露出去的。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触犯了教会的规矩。修女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而是一直在台上默默地看着书,教堂里除了那庄严肃穆的圣歌音乐之外,就只能听见我们身后不远圣水池里的涓涓水流声。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周神父走进了教堂,接着直接就钻进了告解室内。修女见神父进入了,于是就对大家说道:“神父已经来了,大家可以依照座位顺序入内告解了,以马利内,愿主与我们同在。”
杨洪军这时候才站起身来对我们说:“好了,开始行动。”马天才结结巴巴地问:“行动…怎么行动啊,你还没交代呢!”杨洪军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马天才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我安心了不少,因为看得出杨洪军是胸有成竹的。
只见他并未遵照排队的顺序,而是径直朝着告解室的方向走去。这时候正有一个信徒打算进去告解,杨洪军在门口拦下了他,对方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杨洪军笑呵呵地对老大爷说道:“老人家,您能不能暂且等我几分钟,我找这位周神父有些重要的问话。”大爷不解,茫然错愕地望着杨洪军。杨洪军从身上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刻意提高音量大声说道:“老人家,我是警察,我现在在办案子呢!您能不能先把时间让给我一下。”他的声音很大,在教堂空旷的环境当中,发出阵阵回响,这他这么一嗓子,教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那位修女在内。
于是杨洪军转头看着修女说道:“大爷啊,这件案子关乎这个教会成员的生命安全,如果我耽误了,也许又有人会被杀害,所以麻烦您了老人家!”
这句话杨洪军虽然是说给那位老大爷听的,但是眼睛却一直望着那名修女。修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连我这个还算不上警察的小跟班,都能够很轻易地察觉到她的心虚。只见她左顾右盼,好像是想要溜走。然而杨洪军早就防住了这一手,他继续对那个老大爷大声说道:“老人家,您先回座位坐着,免得耽误了我们办案,这个教堂已经被我们警方包围了,任何人都逃不出去的!”
这句话则是在告诉修女:如果你想逃跑,门儿都没有。
身在告解室里的周神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一脸错愕地走了出来,望着杨洪军。老大爷一听杨洪军是警察办案,立刻体现了一个良好市民的素养,乖乖走到了座位上等着,他大概认为等下杨洪军忙活完了,他还能继续进行他的告解吧。杨洪军对周神父笑了笑说:“周神父,您还记得我吗?前几天我曾经来找你告解过,我说我是一个苦命人。”
周神父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们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苦命人,我都按照主的旨意对他们进行宽慰劝诫,这是主的威严赐予我的荣光。”杨洪军笑了笑然后指着我说:“您不记得我没关系,那您记不记得我的这位小兄弟?”杨洪军此刻就好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孩,他神神秘秘地对周神父说道:“您不该忘吧,我这位小兄弟,可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哦…”
杨洪军故意压低了嗓子说出这番话,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我那天编的那个故事无论跟什么人说,我相信都不会轻易忘记。只不过杨洪军这幅神态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看上去他比较像一个变态。
周神父望着我,很显然,他记得当天我给他说的那个故事。只听杨洪军继续说道:“我相信我这位小兄弟的故事,这位修女也应该知道吧?”修女慌乱的挥舞着手说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告解是事主和神父之间的对话,我只是修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杨洪军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你敢对着你的主发誓吗?”修女一愣,感觉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周神父求救。周神父这时候凑过来解围说道:“这位警察同志,麻烦你给我看一下你的警官证。”杨洪军顺手就把证件递给了他,周神父仔细辨认了一番,嘴里还呢喃着:“某某区…公安分局,刑侦科科长…”杨洪军一把从他手里把证件夺了回来,对周神父说道:“周神父,我希望你们都能够配合一点,省得咱们大家绕弯子。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你曾经有个女事主,她告诉过了一些关于自己婚内不忠的事实?你又是否还记得有一个傲慢无礼的人,曾经跟你告解他欺负民工的事?你又是否记得曾有一个官员,贪赃枉法,在你这里寻求心理安慰?还有那个私下贩卖客户信息的大胖子?”
周神父一惊,半张开嘴巴没有说话。杨洪军抢先说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死虽然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所谓的罪行,但他们的秘密却是你泄露出去的!”周神父不说话了,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镇定下来,他有点耍无赖般地问杨洪军说:“这位警官,你空口白牙就这样指责我的罪行,且不说你有没有证据,你先告诉我,就算这些人死了,我是从犯吗?我有任何动机杀死他们吗?”
“你没有,而她有。”这句话是我说的,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边上站着的修女。我接着说道:“周神父,你把这一切告诉了这位修女,而修女为此而履行了你们教义当中对于这些罪责的惩罚,代替你,代替你们的主,杀害了这些人。”
修女这时候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就瘫倒在地上。我们众人都站在讲台上,而底下还坐着一些等待祷告的信徒,这一幕,就好像是观众们在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一样,当我这句话说出口,台下一片哗然。
第77章 认罪
事情得往回说到我上大学的时候。
我是一个没太多业余爱好的人,学校有大大小小各种课后活动的社团,我仅仅只参加了美术社团。其实并非因为我有天赋,或者喜欢画画,而是因为美术社团的社长是我大学入学时来接待我的一位师姐。她长得很好看,入学第一天我就瞄上了她,但是她总是有些冷漠,给我的感觉是那种不太好接近的人。可是每次当我在学校里遇到她,她总是会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却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们没有说话,更加没有交集。
在大学一年级的中段,学校的社团开始招收新生当社员,由于我此前已经打听到了这位师姐是在美术社,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入。尽管在那个时候的我毫无绘画功底,就连画个太阳,都会画成长了毛的鸡蛋。
进入社团后,由于我的基本功比起其他人来说要差了很多,而我本身也没多大的兴趣,就是想稍微离这个师姐近一点,兴许慢慢熟悉起来,我还能有点机会。有一天晚上下大雨,社团有活动,这个活动是要送去市内参加比赛的,而这位师姐是主要牵头人之一。所以那天晚上当其他的社员都已经陆续离开后,师姐还在画室里忙活着,我也随便找了些理由磨蹭时间,就跟她待在一块儿。
由于画室里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们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互相聊天的对象。师姐的性格跟我想象的差不太多,都比较冷漠,但那种冷漠却并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而更像是性格比较内秀,同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那种。可是那天我们聊了挺多,也让我第一次有些靠近地去了解了这个女生。
她虽然是美术社团的骨干精英,但是她却非常喜欢看戏剧。而她所非常欣赏的一位师哥,恰好就是我们学校话剧团的。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有些落寞的,但是同时我也知道,她对于这位师哥的情感也仅仅是在暗恋的阶段,人家师哥也许都不知道她这么个小粉丝的存在。于是我当时一冲动,顺口就说道:“师姐啊,将来你如果想看话剧表演,叫上我一起去啊,我…我也喜欢看戏。”
从那天开始,我和师姐成了朋友,至少是会多聊几句的那种。我也在那期间一直把对师姐的这种不同于友情的情感深埋在心里,直到有一天我们宿舍里几个大老爷们突然性情了,在屋里煮火锅,喝酒,大家都喝了不少,于是我就跟宿舍里一个我特别好的哥们儿,把我这点小秘密给说了。那哥们儿是牛人,传说是多年精于游走于花丛之中,从高中到大学,他征服的女友数量,据说如果按照名字的字母首音来排的话,估计没差几个字母就齐了。
大学四年以来,我从来都觉得他并不是人,而是神。而我,就是那个离神最近的男子。他搭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凯子啊凯子,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不计后果地把她征服下来,让她成为你的女人。要么就去完成她的心愿,让她知道你为她的付出,即便最后你俩还是不能走到一起,起码你也是个很优秀的备胎人选。
话是很有道理没错,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思索了很久,我发现我没有勇气去征服她,因为她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憧憬,我害怕如果我明明白白地追求,会让我们从此就失去对方。正如我说的那样,我不是害怕开口,而是害怕开口后被拒绝,这是我可悲的个性,而我却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个性。最后我决定做一件事,这件事也许会让我自己心里难受,但却能够让她幸福。
所以我透过种种方式,辗转联系上了师姐暗恋的那位师哥,并希望师哥能够帮忙,让师姐有一次登台表演的机会。这当然是我耍的一点小计谋,其实师姐可能并没有登台的愿望,但是这样一来的话,起码我算是让师姐和师哥互相在众目睽睽之下认识了,将来师姐如果要和这个师哥进一步发展的话,也比陌生人来得强。
师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把这个计谋,当成是给师姐的一个小惊喜。于是在一次莎士比亚经典剧目《哈姆雷特》的表演中,我被邀请客串,演出一个名叫克劳迪斯的人,那是哈姆雷特的叔父,也是杀害哈姆雷特父亲的人。而我的台词在这一场戏里少得可怜,我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在哈姆雷特刺杀我的时候,用一个尽可能悲壮的姿势死去而已。
那一台戏,师哥让我邀请师姐坐在最前排,就在我壮烈惨死的时候,师哥突然开口对台下的许多观众说道,今天的表演有一位特别的观众,今天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请她到台上来,在所有师兄弟师姐妹的面前,接受我的告白。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师哥早就知道了师姐的存在,并且也早已经对师姐心生好感。他跟师姐一样,可能觉得没到合适的时候,羞于开口。而今既然我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也知道师姐对他自己的感觉,索性就让全体观众做个见证,同时被祝福。
师姐被请上了台,起初的时候她看上去有些慌乱,但很快在舒缓的音乐中,师哥一番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的告白说得师姐一阵感动,两人在台上并未有什么亲昵的表现,只是互相都红着脸,羞怯地看着对方,活像两个巨大的番茄。而当告白结束,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的时候,我站在聚光灯下,也只能跟着微笑着鼓掌。
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也达到了我要的效果,我是替师哥师姐高兴的,但心里难免还有一丝苦涩的意味。我认为我的牺牲跟退让是伟大的,但是这种伟大可能世界上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站在舞台中央,身穿着克劳迪斯的戏服,衣服上还有因为刺杀而留下的假的血迹,聚光灯之下,我卖力鼓掌,在我的角度看来,台下的观众目光是朝着我的方向,可在观众的角度看来,他们的焦点却是师哥师姐。
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当我再一次站到台上,被许多人所注目的时候,不免一下子让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我们,就好像在演出一台戏,戏的主角是连环杀人的凶手,一身正气的警探,煽风点火的教唆者,不明真相的侦探,而我,却成了那个明明是个小角色,却不断在抢戏的小丑。
修女瘫倒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她的这个举动让我丝毫看不出来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甚至觉得这一切表情,都是她刻意装出来的。周神父对我的这一番指证看上去不以为然,他冷冷地说道:“主的光芒下,你我都是兄弟姐妹,十诫之一即为不可欺骗。这位小哥,你说我们文修女是杀人凶手,这是你的主观猜测,还是你有确凿证据?”我说我们已经调取了几次命案现场发生前后的监控录像,也走访过一些证人,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就是凶手,我们甚至还拍到了清晰的五官照片。
说罢我对马天才说:“老马,把证据给周神父看看。”马天才迅速取出已经打印出来的材料,翻到那些视频截图,一张一张给周神父看。在证据面前,周神父也无法在袒护文修女。之间他面朝着十字架,双手十指互握凡在胸前,然后跪倒在十字架的耶稣之下,嘴里呢喃着请求主原谅之类的话。
马天才对他说:“我说神父,事到如今,你的主是救不了这位修女的,你也不用跪在这儿作揖了,还有大半年到春节呢。”周神父站起身来,非常愤怒地朝着瘫倒在地的文修女大声怒喝:“你看你都干了什么!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要宽宥一切的罪恶,让罪恶自食恶果或改过自新,主对我们的训导,你全都已经忘记了是吗?”
周神父越骂越起劲,言语之中,充斥着对文修女的失望和痛心,文修女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她的不回答,其实也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
周神父愤怒至极,几度都想要冲到文修女身边踹她几脚,但是却被杨洪军给拉住了。杨洪军是练家子,这神父岂是他的对手。只听杨洪军冷冷的说道:“文修女犯下的罪案,自然由我们国家的刑罚来惩处和约束,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也给我放老实点。要知道,若不是你把这些死者的秘密告诉给她,她也不会动念杀人。”说道此处,杨洪军转头望着修女,接着说道:“或许这当中另有别情,文修女,事到如今,你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现在不说的话,等下会了局里,你说起来可就有立场的不同了。”
文修女抽泣了一阵后,擤了擤鼻子,然后说道:“没错,我杀了这些人。是为了惩处,也为了报复。”
“报复?你要报复谁啊?”杨洪军问道。
“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文修女面露怒色,颤抖着伸出手,咬牙切齿地指着周神父。
第78章 修女
这话刚一说出口,大家都有些惊讶,包括我和杨洪军以及马天才在内。因为我们虽然知道修女的杀人是因为神父的泄密,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那更多在于修女自身对于这些所谓的“罪行”反应太过于极端,实际上这些人就算是罪责更重十倍,那也不至于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而修女口中的“报复”,则有着明确的所指,她要报复的就是周神父。
周神父也和我们一样,感觉到很诧异。隔了几秒钟之后才问道:“报复我…?你为什么要报复我?”文修女恶狠狠地说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事你自己知道,何必还要在这个时候继续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文修女的欲言又止,让我感觉她似乎是心里有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实,却又不愿意当众讲出来一样。于是我凑到杨洪军耳边对他说:“要不然你让外面的干警先进来,把这些无关的人先请出去,让这修女交代一下。当着这些人她恐怕是羞于启齿。”杨洪军点点头,就打电话通知了正在门外把守的警察。
那些无关的信徒被一一带走,这些人没有犯事,所以警方也不会为难他们,不过离开教堂之后,我想他们当中不少人会把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估计要不了几天时间,这件事就会传得风风雨雨。
警察清场之后,只在教堂里留下了我们三个人和神父与修女。我走到文修女的身边蹲了下来,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在场了,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说出来,虽然这不能减轻你的罪孽,但是事到如今,隐瞒下去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杨洪军也走过来说道:“如果你的供述能够提供一些新的佐证,例如检举揭发他人,或者能够说明你这么做是事出有因,那么这也会是你立功的一个机会。”
文修女擦了擦眼泪,稍微把身子坐正了一些。从她此刻的表情神态来看,她已经有些释然了。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罪责难逃一死,也就索性不再抵抗挣扎。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讲述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
文修女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教区的修女,这在教区之间的人事流动上是非常常见的,当她从其他教区来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是差不多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文修女告诉我们,她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只知道自己的老家是在北方,当年父母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女孩的缘故,就在出生后没多长时间,就在某天夜里把襁褓中熟睡的她放到了北方某个城市的教堂门口。
她是被教堂的修女捡了去的孩子,由于修女和神父是不能结婚的,而且内心也充满了慈爱,对于“主”所送来的孩子,他们就视为是一个落入人间的“天使”。因为职业的关系,神父和修女都不符合领养这个孩子的条件,索性的是这家教会的名下,还有一个以天主福音为主基调的社会福利院,里面的孩子大多都是一些被遗弃或者身患残疾的孩子,于是透过一些情理上的疏通,政府最终同意了文修女就寄养在这家福利院当中。
天主教的福利机构,其核心还是带着极为强烈的宗教氛围的。于是这个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但凡身体健全的,大多也都是从小就树立了天主教的信仰。文修女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在“主”的感化下,她渐渐也放下了心里的怨恨,并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由于从小就比较聪明好学,在正规的上学之余,还会帮着参加教会的一些活动,例如帮着教会的修女去给其他孩子进行洗礼,帮着教会给那些相对贫困的信徒进行布施等。
基本上可以说,直到文修女成年,她都一直保持着一种感恩而平和的心态,因为进步快,对于教义的理解也非常深刻,加上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将来要以神职人员为职业,于是在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做起了修女。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和马天才互望了一眼,只见马天才微微摇头,他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都觉得有些惋惜。其实我的感觉也是一样,毕竟文修女的模样长得还算是很好看的那种,虽然岁数比我大几岁,但是多年来保持着相对于其他人更加纯洁的内心,我相信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看上去要大了不少。这么年轻美貌的女人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做了修女,这在我看来也算是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