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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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去问沧玉吧。”倩娘闷闷不乐地瞧着自己的肚皮,“对了,你把沧玉的药给我吧,我正好带回去。”

    棠敷又问道:“你会不会煎药?”

    倩娘老实回答:“吃药我倒会,怎么了?”

    棠敷哭笑不得:“我本想叫你将草药拿回去熬煮,也省得总跑我这来,费时费力,不过既你不会,还是来拿方便得多。”

    “是啊。”倩娘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要让我煮药,我怕沧玉好不起来不说,还得说我毒害他,要是将我一掌拍死了,那我不是冤枉死了,我可还没活够呢。”

    且不说倩娘跑去取药,沧玉清晨出门来,难得见倩娘不在窝里,倒有一颗金红色的圆物跌在家门口,有了昨日的经验,猜它八成就是那颗蛋,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道:“这蛋好古怪,也不知道能孵出什么东西。”

    该不会也是什么火凤凰之类的?

    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否则书里也不会只字不提。

    沧玉倒没有贸然去碰,他将手放到这颗蛋上方试了试温度,并未感觉到灼热,反倒是一缕红雾从他指尖蔓延出去,连在了蛋壳的表面上,惊得他急忙撤回手来。

    红雾一扯即断,蛋毫无反应,沧玉提起袖子看了看,不知是否错觉,手臂上的灼伤竟好似淡了些。

    第二十一章

    倩娘一直到晌午才回窝,还带了药回来。

    见沧玉并没有问她前因后果,自然也乐得什么都不说,这蛋捡回来没多久她就被赤水水给抓了,只来得及给青峦飞叶传书让他帮忙照顾,而青峦没说这蛋有没有古怪,不过根据倩娘对他们一族幼崽的观察,没有什么蛋会冒那种古古怪怪的火光,想来十有八九还是沧玉故意恶整她的。

    心中有了自己的臆断,倩娘当然不会上门找无趣。

    其实沧玉打倩娘一回来,的确是想问问她蛋的详细情况,哪知倩娘顶着个鸟头回来,她这回人的身体倒是全都全化形成功了,双臂纤细,身姿曼妙,一双腿也是又长又直,胁下生着一对羽翼,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可架不住脖子上长了个斑鸠头啊!

    沧玉总算弄明白什么叫化形得不太成功了,他没当众喷笑出来都算对得起倩娘,于是把疑问尽数噎回了肚子里,回屋喝了药后继续修炼去了。

    直到月破黄昏,沧玉才开门来将那枚怪蛋捡了回去,这蛋说来倒也奇怪,要说它是个火娃子,也不见它烧穿泥地,沸腾千里;可要说它半点不烫,大太阳当头的时候就连沧玉这千年的狐狸都愣是不敢动它。

    难不成这蛋还有个智能操控,自动识别生命体跟非生命体不成?

    晚间没有什么活动,自然睡得较早,沧玉沉迷学习,就干脆养成了看书入睡的习惯,今日难得有伴,他瞧了又瞧,怕第二天起来自己被这蛋烫伤了,寻思片刻,又用几件衣物给这蛋围了个小窝,跟自己隔了开来。

    他这床边装饰着几颗龙眼大的明珠石照亮,明珠石原是随地可见的寻常石头,只不过青丘妖族有不少吸取日月精华为己修炼的法子,久而久之,他们修行打坐之处的这些凡物也有不少染上些许月辉,光华柔和而不刺眼,用来晚上照明看书最是方便,也有女妖拿来当做发簪,倒讨了不少妖族的欢心,因此又另外取了个新名,赞它美似明珠。

    沧玉看了两卷书,见这蛋恢复洁白无瑕的模样,这才敢上手去摸一摸,轻声道:“你无依无靠,我也无依无靠,你只要不是个祸害,我养你一口饭吃也不算多。”

    蛋好似动了动,又好似没有动。

    沧玉倒没有在意,他将书合上了放在枕边,躺在床上望着那头窗棂,月光落在蛋壳身上,衬出几分晶莹剔透来,沧玉的目光却不在蛋身上,他只是呆呆看着满地月光,这许多日子过了下来,月光走了,便是日光,这日子初时他过惯了,满脑子都是如何打击容丹,如今容丹走了,才生出点愁绪,无端思念故土。

    可他连家都忘了,要说留恋,倒也没有什么留恋。

    春歌很好,赤水水十分有趣,倩娘爱热闹,棠敷极靠得住,小狐狸们都很可爱……

    这个世界纵然没有那个世界有的,却也有那个世界自己没有的东西。

    沧玉并不是性情软弱的人,他这思绪片刻后就消得一干二净,安安静静地倒头就睡了。

    夜深露重,月色更浓,几颗明珠石忽然黯淡下来,变作几颗寻常石子,而蛋壳渐渐透明起来,一团黑红色的焰火在蛋壳之中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将焰火全挥洒出来,不消片刻,忽然变作只极小的火焰灌灌鸟,却比倩娘的真身不知威武霸气多少,双翼自身侧展开,鲜红如血,火焰化为精致无比的羽毛贴合,又隐隐跳动着,若非长得气量过小,说是火凤也不为过。

    蛋壳又薄了几分。

    正在这时,沧玉忽然翻了个身,蛋中的灌灌瞬间消散,化作一团不断跳动的火焰。

    四周安静无声,沧玉似是做了噩梦,眉头微蹙,手臂微微曲起,手指便将那蛋推碰了出去,好在挨在一团衣物上,未能动弹半分。他夜间穿得单薄,能见手臂上灼伤在隐隐发作,蛋中焰火好似又明亮了许多,蛋壳与沧玉指尖相连处形成一团红雾,随着红雾颜色越艳,沧玉也隐隐显出真身来。

    待到二更天后,蛋中跳动的火焰又有了新的变化,化作一只火红的狐狸,九条火焰凝成的狐尾不断摇动着,只见它旋身凝视,双眸灵光,鼻尖嘴长,体态纤瘦,通身黑红,长尾挥舞似岩浆散落,将蛋内燃成一片火海,片刻后又重新化为团火焰。

    蛋壳已有了裂声。

    这一觉睡到了五更天,沧玉便被倩娘叫醒了,这鸟儿待在他那窗棂上喊声震天,便是死人也要被叫活转过来。沧玉还有睡意,迷迷糊糊睁了眼,只觉得怀中像是拱了什么,又听见声响,还当是倩娘跳到他怀里来了,顿时脑中激灵,猛然从床上打了个挺起来。

    外头黑漆漆的,床头的明珠石也没了光,沧玉松开手心,便托起一团小小的灵光照明,才发觉刚刚拱在他怀里的是只黑红色的小兽,瞧着像狐,却没有尾巴,口鼻也显得扁平些,只有四肢生点肉,可也干巴巴的,全身仿佛覆了层熔岩作为铠甲。

    “这是什么……?”

    沧玉懵了懵,似是还在梦里。

    “哈,我那窠窟没能孵出他来,与你睡了一宿倒快快爬出来了。”倩娘站在窗棂上嘻嘻笑道,“这娃子想来也是个爱俏的,不知道以后能生成什么模样。”

    沧玉他好不容易醒了神,这才发觉外头下了雨,难怪倩娘到窗棂子上叫唤,她那窝不能遮蔽风雨,待在外头怕要淋病,正听雨间,闻到倩娘此言,颇是冷酷无情道:“往后生什么模样我不知晓,如今倒是个怪模样。”

    其实这小兽倒也不丑,仔细观瞧,还有几分麒麟的英姿,皆是须发冒火,只是脸庞没麒麟宽阔,倒像是狐狸与麒麟结合着长了,一双眼睛映着灵火,幽幽发冷,瞅着叫人心底发寒。

    两妖却不知道,烛照幼兽本会在蛋中待在千年甚至万年之久,这蛋在家中呆了安安稳稳的八十载,近来却先后遭遇了被重明鸟偷窃后不慎丢失、被倩娘从其他灌灌手中抢夺、被狐狸崽子偷走、从高处掉到地上、又被迫接受千年九尾狐的近距离实力压迫等等的多重精神恐吓,自然不能不奋起反抗。

    于是为了求生,急忙破壳而出了。

    第二十二章

    倩娘本是来躲雨,见着小兽心生欢喜,一下子将这烦人的愁雨抛在了脑后,笑嘻嘻地化身走了进来。

    自打倩娘住在外头大树上以来,就数今日的变形最好,独独脖子上生着羽毛,整体已完全像个人了。倩娘好手好脚地走进来,扯着布衫一角兜起这小兽来搂在怀中,先摸摸他的脖子,又摸摸他的肚子,十分欢喜:“我瞧其他娃娃都爱叫唤,他倒是好安静。”

    沧玉支起窗户看向外头,只见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雨下得大,云层积得极厚,勉强顺着点灵光看去,天好似一团湿漉漉的抹布在使劲儿拧水。

    他奇道:“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下成这个模样。”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得天公想怎么下雨,天公要想下雨,便是天帝都只能眼睁睁瞧着溪洞潭渊泛滥成灾,江河湖海汇聚一处。”倩娘逗小兽玩乐,纵然对方不给半个好脸,她仍是高高兴兴的,好似多有趣似的,“青丘不归天庭管,用不着他们来行云布雨,也不知道这人间又要出什么事了。”

    通常情况下,凡间的雨令是由天庭掌控,且有严格的规则,由龙宫的龙王行云布雨,可这却管不到青丘这些地方来,因而青丘若生异象,十有八九是天道的意思。

    天道想下场雨,那就只能由着下了,反正就算下破个窟窿眼儿,也是天庭要烦恼的事。

    沧玉心想也是,折回去想看会儿书,这才想起自己的明珠石没了光,也不以为然,只当是里头月辉耗尽,就又去柜子里取了两颗替换。

    期间这小兽一声也不出,沧玉多瞧了他几眼,这异兽趴伏着休息,若不注意,倒似个黑漆漆的石雕。

    本来沧玉都做好这雨水下他个三天三夜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道刚到晌午就放晴了,太阳从乌云后头出来比往日都更灿烂,阳光洒在露水上明晃晃地扎眼。倩娘出去溜达了一圈,等吃过午饭,下午时几乎认识的人——妖物全涌到了沧玉家中,将本就不大的卧室挤得满满当当。

    春歌趴在床头看那小兽,稀罕道:“这小娃娃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也不知,这要问倩娘。”沧玉手中握着一卷书,平静道。

    倩娘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当初只闻他香,就殴打了只肥灌灌,从他翅膀下把蛋抢过来了,那货八成是捡来的,他是出了名的丑八怪,肯定不是他的蛋。”

    “也不知是怎样狠心的父母,竟将自己的孩子抛弃,也不怕他被路上的妖族随口吃了,倒可怜这条小无辜的性命。”棠敷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这小兽的身子,蹙眉道,“我瞧它没什么反应,筋骨也不强健,恐怕天生便不聪颖,也许他那娘亲见他久不出来,当做个死卵不要了。”

    狐族的幼兽不少,闻得此言,春歌柳眉倒竖,她虽没半个孩子,但好歹是个族长,天生就护短,不由怒道:“好狠的心肠,纵然是个憨傻愚昧的,难道活他一命这般难吗?”

    春歌倒不是慈悲,只是留存幼兽是天性,加上这小兽是在沧玉家中孵出,她就当做是沧玉想养的娃娃,心中倒有了许多思量。一来是这孩子的确可怜,才刚出生就被抛弃,她确实于心不忍;二来又觉着容丹离开,沧玉若能养个小兽,也许就免了对容丹的相思之苦,如此一来,自然是一举两得。

    任是吵闹,任是抚摸,那小兽只管自己巍然不动,赤水水抱胸倚着柱子看了两眼,嗤笑道:“恐怕训成坐骑也不知道东南西北,这等蠢物还不如丢了吧,总归日后养肥了,也是他人盘中餐。”

    春歌与倩娘正是母性大发的时候,一个觉得自己可做个干娘,另一个则觉得自己好歹算是孵过一日的情谊,不由得纷纷怒视赤水水。

    就连棠敷也摇了摇头。

    赤水水自知触犯众怒,耸了耸肩,又嬉皮笑脸去问沧玉:“哎,大长老,你又怎么想?”

    “他能吃得多少。”沧玉淡淡道,还未料自己会对这句话后悔。

    赤水水摸了摸下巴,似觉得沧玉说的有些道理,点了点头也就作罢,那头又听棠敷道:“要只是憨傻愚笨,那倒还好,正如大长老所言,咱们狐族哪能缺他一口饭食,怕只怕这娃儿来历如此不明不白,其中有些龌龊不干净的地方,反倒惹了麻烦上身。”

    “龌龊?”春歌一脸困惑。

    “不干净?”倩娘满头雾水。

    “麻烦?”赤水水心中疑问。

    沧玉倒听出棠敷言语中的意思来,这三只大妖鲜少在人间走动,并没有棠敷这般心思缜密,这异兽到底是来历不明,且看众妖的神态,都瞧不出这幼兽来历,可见不是混种就是混血,要不就是无缘得见的珍稀品种。

    倘使爹妈只是嫌它愚笨,或当它是颗死卵丢了,那养了也就养了,怕只怕是什么三角恋或是未婚生子留下来的产物,又或是人家偷情胡混生了娃娃四处乱丢,要是亲生爹娘身份尊贵,那狐族算是无端招惹是非,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碍事。”沧玉细思片刻道,“无论父母如何,这小兽到底是无辜的,既然得此造化,也算他福大命大,理应活下来。大巫所言不无道理,只不过他爹娘许是无意丢了孩子,咱们将他抚养长大,日后他要不要寻亲,就全看他自己的主张。”

    棠敷听了,也觉有理:“那就依大长老所言。”

    春歌趴在床边摸了摸小兽的脚趾,忽然笑道:“这小东西浑身是火,又来历不明,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会是九昭所说的那只烛照幼兽?”

    赤水水不以为然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者,烛照幼兽出生已近百载,这小兽才刚从蛋中爬出,光是年纪也对不上号啊,不过要是这娃娃真在蛋里呆了近百年,那倒也难怪他一出生就看着不太机灵,怕是脑子被憋坏了。”

    这话春歌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当真,因而笑了笑,她心中同样不觉得这只孱弱又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小兽会是传说中的烛照。

    这幼兽的命运,便如此轻易草率地被决定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倩娘“初为妖母”,好了伤疤忘了疼,凡事都觉得新鲜,即便这小兽毫无反应也满不在乎,自顾自当起鸟妈妈来。

    倒叫沧玉松口气,他年纪尚轻,还没做好当父亲的打算,有妖接手照顾自然是再好不过,更何况他对这幼兽还心存疑虑。

    众妖只是来看个热闹,很快就散了,晚些时候倩娘抱着这小兽到外头去赏月,留沧玉一只狐狸待在屋子里头。

    沧玉坐到床边褪了衣裳,借着明珠石的光细看,果不其然,从肩头到胳膊处被灼伤的火痕消退了不少。昨日睡梦之中,沧玉就觉得身上热意退去,本以为只是美梦一场,如今看来……

    这几日都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伤势好转恐怕与那小兽脱不了干系。

    妖兽食铁吞金倒是有听说过,吃火的一时半刻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更别提能吞重明鸟的火焰。

    沧玉将衣服重新穿好,正打算出外看看月光,就见着倩娘张嘴一口咬住那小兽的耳朵,妖态已隐约显出七八分来,顿时大惊道:“倩娘,你在做什么?!”

    这声如石破天惊,一下子把倩娘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她恍如梦醒,这才惊叫了声,痛呼道:“疼疼疼——!”

    沧玉定睛看去,除了倩娘咬这小兽的耳朵,这幼兽也死死咬住倩娘的手腕不松口,只是不论怎么看,这幼兽都像是为了自保才出口的。倩娘急忙把手腕从那小兽嘴中拔出来,已是血肉模糊,那小兽默不吭声地从她怀中跳了下来,往屋里冲去。

    “你方才在做什么?”沧玉脸色阴晴不定,他头一次有点担心倩娘的危险等级。

    倩娘糊里糊涂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用手托起仔细瞧了瞧,好似神魂颠倒般喃喃了好几句:“你闻不到吗?他实在好香好香,香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嘴边还险些流下可疑的口水来,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我刚刚咬他了?”

    沧玉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吓到他了?”倩娘提心吊胆地问道。

    沧玉又点了点头,顿时将倩娘吓慌了神,展开双翅往天际飞去。

    人有人性,妖有妖性,沧玉是人魂居于狐妖的身体之中,再是契合,许多本性的影响并没有妖族那么大,自然感受不到烛照幼兽对于绝大多数妖族的吸引力,只当倩娘一时饥饿,他们妖怪饿起来什么都敢吃,沧玉早就见识过了,倒是没有太大惊小怪,满腹疑虑是奔着那小兽去的。

    许是因为在沧玉床上出生,这幼兽回去时,也是直扑那张床榻,只可惜身形太过矮小,它努力了许久也毫无进展,只是坚持抓挠着床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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