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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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族已所剩无几, 仙界与神同出一脉, 他便也背负起守护仙界的重任。

    只是他素来自在惯了,懒理仙界之事, 罗圣真君在仙界颇有名望, 他眼中有仙界、有权势,有旁的仙人所没有的欲。

    在他一人游历时,仙界之事皆由罗圣真君处理。而为稳众仙之心,他便收了罗圣真君之女——紫萝为徒。

    容陌身侧初次有人为伴, 并不习惯。便学着人界照料子女的法子, 去照料她。紫萝对他很是尊重, 如仙界其他仙人一般, 可她同样与那些仙人似的, 对他心存惊惧。

    毕竟……他于仙界而言, 更像个上古传说, 无人对他知根知底。

    他也不在意,仍旧尽心尽力的去教她, 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

    直到那日紫萝千岁诞辰, 许下唯一心愿:“希望师父往后只有紫萝一个徒儿。”容陌才开始认真看着她,而后点头应了下来,却补了一句:“往后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 但,只是徒儿。”

    紫萝很激动。

    她日日努力修习仙法,欣喜于他的夸赞,可激动时,也不忘尊崇,对他鲜少靠近。

    他深觉,若是这般也好。他毕竟已孤寂上万年。

    只是……仙魔两界,从来难得安宁。

    两千年前,魔尊历劫未归,罗圣真君率众仙攻打魔界,于仙魔井大战。说是攻打,却更像是仙界对魔族单方面的屠杀。

    仙魔井尸横遍野,血腥味百年难散;便是人界都被牵连,连年大旱,死伤无数;仙界更是仙气俱无,安宁不再,常年肃杀。

    容陌下仙界后,第一次出手。

    没有收敛半分,上神清气俱出,顷刻荡平了三界戾气,却也累及自身,险些入了魔道。

    罗圣真君对他又惊又俱,收了兵。魔族逃回魔界,数百年不曾露面。

    那一次,紫萝对他满眼不解与惊惧,问他:“师父修习的何种仙法?您……可是怜悯魔界?”

    也是那一次,容陌知道,紫萝绝不是能陪在他身边之人,未曾回应,虽然心中失望,他却还是将她送回罗圣真君身侧,对感情一事,他从不强求。

    直到后来,他的宫宇迎来了一个人——仙界兵马大元帅。

    那元帅的央求,第一次让容陌怀疑自己是否有一副菩萨面容,否则为何人人都找他前来托孤?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魔尊历劫归来,对仙界屠魔族一事极为不满,领兵便欲反击。

    元帅是仙界大将,而其妻却是魔族圣女,他们的孩子,不论在仙界还是魔界,怕是都不得善果。

    元帅说,他会阻止仙魔交战,容陌便应下了收留那个孩子。

    只是未曾想,罗圣真君与其余仙人竟将楚公逼死,有欲是好事,可欲过盛,绝不是好事。他将罗圣真君打回府邸,然仙界刚历经大战,百废待兴,不是算账之时,加上紫萝求情,此事便暂且搁置下来。

    后来,他听闻,一个人等在天门处等了一个多月了。

    那是容陌第一次看见楚然。

    天门处,一个孩子坐在那儿,目光平静望着下界,固执的等着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人。

    他瞧着可怜,便走上前去,对她伸出手:“你可愿随我而去?”

    这孩子倒是胆大,呆呆看他许久后,将手伸到了他手中,便随他回了宫宇。

    她不怕他,甚至在他道“我名唤容陌”后,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容陌,我叫楚然。”

    一旁小仙娥满眼惊惧纠正她该唤他“神尊”,她却憋红了脸也叫不出来。

    他无奈笑了笑,称谓一事本就不甚在意,也便由着她了。

    对于照顾一个孩子,他并不陌生。读书习字、挽发梳头,修习仙法……

    这些,他曾做过,再来一遍,不过更加得心应手罢了。

    只是,这个孩子却很不同,她丝毫不怕他,甚至……寻到机会便蹭到他身边,问他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譬如“容陌,神尊官衔很大吗?”“容陌,天上为什么没有天?”“容陌,你怎么这么好看……”

    有时他不愿应答,她便老老实实待在他身侧。

    时间久了,虽然聒噪了些,不过这素净的宫宇也有了几分生机。

    她修习仙法当真是能懒则懒,有一日他前脚教了她法诀,后脚她便跑到天池旁,和那处的仙将玩起水来。

    他鲜少有情绪波动,那日却不知为何,心底生了几分暗恼,将她带回宫宇便再未理她,直吓得她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最终他无奈,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模样,便软了言语。反倒是她,得寸进尺的靠在他身边,又如同以往问些不着边际的话:“容陌,你生气时没有平日里好看。”说完,瘪瘪嘴。

    他滞了滞,直接便将衣袖从她手里挣脱了:“那你便去寻好看的人吧。”他道,一个仙诀便将她送出了宫宇。

    不过,那孩子之后竟真的两三日未曾出现,心情莫名不悦。

    那几日,宫宇的小仙娥似乎更怕他了,远远瞧见便躲开。

    终于一日,她脸色苍白来找他了,甚至学着其他小仙娥的模样,给他规规矩矩的施了个礼。

    心中登时恼怒下来。

    她却接着道:“容陌……我要死了,你要记住我现在的模样啊……我要死了……”不断嘀咕这一句话。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打断她:“只要你三魂皆在,我便能保你不死,发生何事?”不过随意一句话,从未想过,后来竟会一语成谶。

    这孩子给出的理由很……无语。

    她来葵水了。

    而他,也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她是个女子。于是,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教了她葵水一事。

    不过,那之后,他也开始意识到男女有别,不似以往一般由着她亲近了。

    直到那日,他有事外出返回仙界时,天池的仙将俯首在他跟前告了状:“神尊,楚然她……擅自捕了好些仙鲤……”

    平静数万年的容陌,突然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痛了。

    却没想到,刚回宫宇,小仙娥也告起状来:“神尊,楚然……砍了仙桃枝在烤鱼……”

    仙鲤、仙桃,均比她岁数还大,她倒好,为了果腹欲,竟直接砍了、烤了。

    心存着“定要罚她一次”的念头,却未曾想到,她直接便将烤好的第一条鱼送到他眼前,双眼晶亮望着他:“你要不要吃?”

    惩罚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还是心软了。

    后来,她长大了些,大抵也知道男女有别了,出现在他跟前的次数也少了,反倒是常往月老宫里跑。

    大抵是有了心上仙了,容陌想着,却莫名有些不悦。

    那段时日,仙界到了一定年岁的仙人,他都瞧了个遍,可瞧来瞧去,都觉得那孩子分外没眼光。

    她连对着他都能说出“生气时不好看”这番言论,又是如何瞧得上其他仙人的?

    不过这事儿很快便搁置下来,紫萝来找他了。

    自从他将紫萝送回罗圣真君身边后,便再未见过她了,紫萝来找他,也是询问当初“唯一的徒弟”承诺是否还作数,甚至还提及了楚然父母的事。

    楚公之事,是他心上一根刺,终是他隐瞒了楚然,所以那日,见了紫萝后,一直未回宫宇。

    直到楚然千岁诞辰那日,她敬了他一杯酒,酒中下了“神欢”。

    祭神殿中,他起初意识朦胧,待反应过来,她已衣衫半落靠在他的怀中。

    他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楚然倒是越发大胆了”,伸手,想要将她隔开,却在看见她紧闭的双眼里挤出大滴大滴的泪珠,一遍遍唤着“容陌,容陌”后,心思登时纷杂起来。

    也是在他迟疑的瞬间,定数尽破,比上次阻止仙魔大战时更甚,竟……生了心魔。

    翌日,楚然没有回宫宇,去了月老宫中。

    他一人静静待在宫宇里,平复着紊乱的神识,可那夜之事,始终日夜折磨他的心思。

    索性便去了月老宫,只看见她一人孤零零坐在姻缘树下,仙雨将她淋的满身狼狈,她却只抱着双膝,如同天门处那个固执等待的小人儿。

    他轻叹一声,将她带回宫宇,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可知做了什么?”他要保证那夜她是绝对清醒的。

    “不后悔?”往后相伴千万年的承诺,不能轻易许下。

    而后,他决定娶了她。

    虽仍气她的大胆,可……姻缘树上,那根格格不入的红线两端“楚然——容陌”二字,却还是让他想搏一搏。

    成亲那日,紫萝又来了,说起了楚公之事——这件他本欲隐瞒下来的事。

    楚然是他看着从女孩长为女子的,他自私的替她决定,她不该背负这些血海深仇。

    成亲后,他很少见楚然,不是因着那夜,而是……他的心魔仍在,他忘不了上一次紫萝察觉到他险些入魔道时的惊惧与恐慌。

    可若是楚然亦会怕他,竟让他难以忍受。

    最初,她会每日来宫宇找他说说话,他也会故作正常与她说几句,可后来……她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少到……他终于难忍心中烦躁,去主动找了她。

    可她对他的出现却是惊惧非常,甚至躲开了他的碰触。

    手僵在半空,面无表情,可他知自己心中终是波涛涌动:她终于也和旁人一般,怕他惧他了。

    隔日,他跟踪了她,看见了她被魔尊凤华揽在怀中,帮她修习法术。

    心口大怒,说了那句:“接内人”,而后,放任神识混乱,心魔纵横。竟是……生生逼着她在魔与他之间做了选择。

    她选了他。

    当她抽去魔根,趴在地上,抓着他的衣袍说“我选容陌”四字时,心中心魔骤然消散,唯余……她。

    那段时日,是他二人相处最为愉快之日。抚弄琵琶、烤鱼作乐……

    可是紫萝拿了前世今生镜,楚然知道了当年楚公一事的真相。

    他第一次,对紫萝生出烦厌。

    楚然要他陪她去人界,他答应了,可她竟在指着人界的天空说“我喜欢蓝”后,在月老宫的姻缘树下说“容陌,我爱你”后,便消失不见踪迹!

    甚至,连他的回应都不愿听了!

    他寻了她许久,遍寻不到之际,更是痛恨自己当初逼她学“仙隐术”学的精湛至极。

    三界之中,唯有魔界没有寻,他已确定她在魔界了。

    和凤华于仙魔井大战了一场,他险胜,却最终服了软:“我只求见她一面。”

    可凤华说:“她不愿再见你了。”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她终是怨了他。

    他以往自诩“自由散漫惯了”,而今想来,不过是那时未曾遇见“甘愿为之停留之人”罢了。

    再见她,已是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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