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揉揉徒弟热嘟嘟的后脑勺, 叹息了一声, 想了想道：“天庭那里不是有天河的, 许是龙族们, 都去了那里？”

    悟忘呆呆地道：“也不知道天河大不大，能不能住得下那许多的龙，我们西海人算少得了, 可是加起来, 上上下下也三十多口呢……”

    红叶捏捏悟忘小胖脸，道：“三十多口？你们龙族不是挺能生的？怎么那么大一个西海，就这么点儿龙？”

    悟忘气哼哼地瞪他, 道：“哥你活了几万年，到现在也就一个闺女，你说是为啥！”

    红叶叫悟忘怼得一呆, 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庄凡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揉揉两个皮猴子，道：“你们俩别光斗嘴，还不快点儿换回来？等下若到了，见了人，这三头身小胖子的样子，小心可别被人抱走了。”

    悟忘哎呀一声，赶紧变身成一条银色小龙，又躲回了师父怀里，红叶也怏怏地爬起来，走到一旁，噗地一声转换身形，又是那个红衣青年了。

    只是红叶低头瞅瞅自己宽衣大袖的道袍，忽然就嫌弃起来，袖着手回想了一下，摇身再一变，换了一身方才见过的绿色劲装。

    红叶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甚觉满意，便对庄凡道：“师叔，你看，这身也挺配我的吧？”

    庄凡本正抬头看天，闻言一转身，立时呛着了，咳嗽好半晌，脸憋得通红，心说我的个妈，简直吓死人！

    红叶还热切地看着他，等待一个夸奖，庄凡无奈，一捂脸，道：“红叶啊，咱们好歹，换个颜色行不行？”

    这一身绿，看得他心慌。

    红叶扁扁嘴，道：“我觉得绿色挺好看的啊……”

    想了想，一转身，换了一身嫩黄色，美滋滋地道：“师叔，这个行不？这是秋日里最好看的落叶的颜色！”

    庄凡瞅着红叶跟马路边的红绿灯似的，眨眼换了三个颜色，这黄得，跟个大荧光灯泡似的，忍不住一捂胸口：胃疼！

    正说话，红叶的脑袋又顶上了结界，绿叶舟没停，他便啵地一声，钻了出去。

    庄凡心里一喜，连忙站了起来，结界果然又飞快地避开他，露出一个洞来，悟忘窝在师父胸口处，也被轻轻松松地带了出来。

    出了结界，绿叶舟继续向上升，庄凡道：“红叶啊，你先坐着，省得等下头晕。”

    红叶大咧咧地摆摆手，道：“师叔，无碍的，我把鸿蒙紫气留在了东土，这便碍不着我了。”

    庄凡笑道：“想不到这么容易，我当时还以为你们真的要两地分居呢。”

    红叶叹口气，道：“我也是方才才顿悟的，只是不知道咱们这回上去，能不能见着他们呢！”

    悟忘从师父怀里探出一个小龙头来，赶紧道：“能的能的能的！”

    小白龙兴高采烈地道：“我看这处的天，与方才大不同！必是回来了！”

    庄凡抬头向上望去，若是还在地球之上，按照他们此时的速度和时间，只怕早就穿过大气层，来到外太空了，可穿过结界之后，此处白云飘飘，罡风阵阵，更高更远处似乎有仙气缭绕，确实看起来大不相同。

    红叶也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道：“此处仙灵之气，确实要比下面结界里浓郁许多。”

    庄凡便对悟忘和红叶道：“往上还要飞一会儿，你们先修炼修炼，今日也折腾得够久了，从长安出来就没消停过。”

    听师父这么说，悟忘情不自禁地打个哈欠，眼里带着泪花，有气无力地道：“师父，我觉得我好像有五六日未曾睡觉的样子了！”

    庄凡拍拍徒弟，道：“那就睡一会儿，等到了师父叫你！”

    悟忘嘟囔几句，不知说了什么，一蜷身，窝在师父怀里，眨眼便睡了过去。

    红叶倒是精神的很，只说不困，跟庄凡一直细碎地闲聊，给自己打气，两人说了半晌，便呆呆地看天，红叶啧了一声，道：“这天也太冷清了些，素日里在洪荒，你这么仰着脖子，只一眨眼，就能错过好几波人，龙啊，凤啊，麒麟啊，神仙啊，妖精啊，可热闹了，天天打得电闪雷鸣的，这回可到好，这么大一片天，一人也没有！”

    只是他话音刚落，俩人忽地见一只小仙鹤歪歪斜斜地慢慢飞了过来，庄凡忍不住笑了，道：“瞧吧，叫你念叨，这不来了一只仙鹤？”

    红叶啧了一声，道：“聊胜于无吧。”说着便把手指放在嘴里，对着那小仙鹤遥遥地打了个呼哨。

    庄凡心说这招猫逗狗的性子，也是真行，无奈地道：“你逗它干嘛？人家好好地赶路呢。”

    红叶道：“这显见着是哪个仙家家里的鹤童子，叫过来，咱们问问路。”

    庄凡无奈，便看着红叶在绿叶舟上一顿乱蹦跶，上蹿下跳地吸引那仙鹤的注意力。

    那小仙鹤到底被红叶吸引了注意力，歪头瞧瞧绿叶舟，慢悠悠地叫了一声，振振翅膀，拐了个弯儿，向这边飞了过来。

    红叶大喜，赶紧把绿叶舟速度减慢，那小仙鹤飞了一阵，迎面落了上来，很是优雅地向着庄凡和红叶走了两步，拍拍翅膀，又歪头瞅他俩，黑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便灵气十足。

    庄凡见这小鹤身量不大，显见着是谁家的幼崽，不免起了怜爱之心，蹲下来，笑眯眯地道：“你是谁家宝宝啊？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啊？你家大人哩？”

    红叶也想蹲下来，奈何如今裤子太紧，蹲到一半儿，又撅着屁股站起来了，唉声叹气地道：“失策失策，师叔，瞧着这小东西的样子，许是还没化形呢，你跟他说人话，他也听不懂啊！”

    那小鹤听了，生气了，身上毛发蓬蓬地炸成个球儿，溜溜达达走到红叶身边，拿着长嘴，对着红叶小腿，咄咄咄一顿猛敲，把红叶敲个措手不及，他也没个防备，被敲了肉身，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庄凡笑得不行，道：“你瞧着人家小，人家懂事儿着呢！”

    红叶一咧嘴，他几万岁的人了，也不能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计较，只得告饶道：“小祖宗，你牛掰，好吧？”

    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地躲开了。

    那小鹤赢了一局，不免得意洋洋，展开翅膀，忽闪几下，嘹亮地叫了一声，又乐颠颠跑到庄凡这里来，抬起下巴，拿脑袋蹭他。

    庄凡嘻嘻笑道：“好乖好乖~”夸了夸这小东西，又给他挠挠下巴，又问：“家在哪里呀？自己出来，家大人知道不？”

    结果那小鹤把脑袋一歪，眼睛一闭，装听不见，庄凡笑喷，只好又摸摸他翅膀，道：“玩儿一会儿自己回家吧，我们还要往上走哩！”

    悟忘本来在师父怀里，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听见师父十分耐心温柔地在和人说话，不由得警惕心大起，探出头来，睁着眼睛一瞧，见竟是一只小仙鹤，只是他提鼻子闻闻，觉得不对：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

    悟忘心里疑惑，从师父怀里爬出来，展身飞在半空，尺把长的银色小龙奇道：“师父，哪里来的小仙鹤？”

    那小鹤本来正靠在庄凡怀里赖叽，叫他给自己捋毛，听见有人说话，不免抬头去瞧，正和小白龙来个对眼儿，那小仙鹤见了小龙，竟吓得嘎地大叫一声，一拍翅膀，往外跑了两步，一边跑一边展开翅膀就想飞走！

    悟忘本就觉得这小鹤身上味道熟悉，他还没想明白呢，只觉得不能轻易放这小鹤走，赶紧展身飞过去，把那小鹤一拦，急匆匆地大声问道：“你是谁家的？”

    庄凡拦之不及，就见那小鹤给悟忘吼得身形一顿，翅膀一拢，细长的脖子带着脑袋向后歪，在绿叶舟上撑着脚掌滑行了一小段儿距离，啪叽一声，仰面而倒。

    庄凡和红叶围过去一瞧，这小东西翅膀瘫地，嘴巴张开，舌头耷拉出来一截，白眼微翻，眼皮抖个不停，竟然开始装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