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起转换为彼得视角】

    寒假的一个普通早上，门铃声不寻常地响起了。

    梅婶正忙着打我们的毛衣，艾伦则一如既往地在睡懒觉并且错过了早餐，我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家里有第四个人，只好放下手中的书去开门。

    “你好，我找艾伦·帕克。”门口是一个身高只到我胸口的女孩，容貌精致，笑容甜美——但毫无疑问都是假象。

    “梅拉？”我有些诧异为什么斯特兰奇家的小姑娘会来拜访，但还是友好地把她让进门，“艾伦还在睡觉呢，你进来坐坐吧。”

    梅拉乖巧地应声进来了，并且笑着跟梅婶打了招呼，梅婶倒是还记得这个小女孩：“是尼克·布朗尼的妹妹吧？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过来了呢？”

    我清楚地看见梅拉的嘴角抽了抽，然后笑嘻嘻地答道：“我哥哥跟艾伦约好了要一齐研究作业呢，让我来问问他怎么还没来。”

    假话。但梅婶显然当真了，她一边把梅拉拉到身边坐下，一边埋怨尼克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同时还能催促着我去把艾伦叫下来。

    我应声上了楼，但在艾伦的门口还是犹豫了一下。

    自从圣诞节过后，我和艾伦的关系就陷入了可怕的僵持。

    一方面，我很难接受艾伦对我的隐瞒和不信任，另一方面，我也始终怀抱着对艾伦的愧疚。一想到艾伦让自己度过了那么漫长的一段痛苦时间，我就感到心痛难忍。

    我想质问艾伦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

    我也想告诉艾伦把一切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来吧。

    但艾伦显然并不想跟我说什么，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跑出去不见人影，偶尔在楼梯上碰上，他也只是恍若无事地跟我打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并不给我留下说话的余地。

    那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去，最后便烂成了一滩沼泽。

    梅婶是个伟大的母亲，即使我和艾伦还能默契地上演“相敬如宾”，但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我和艾伦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于是偷偷地拉着我说话：“彼得，你和艾伦又怎么了？”

    我只能哄她：“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误会。”

    梅婶忧心忡忡：“你知道的，艾伦这孩子……我很担心他。”

    我沉默着，在艾伦昏迷的期间，梅婶把艾伦的身世告诉了我，他并不是梅婶和本叔的亲生孩子，而是在冬夜的街头捡回来的。那时候梅婶也是这样忧心忡忡地说着：“我很害怕艾伦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不会害怕我们对他的爱因此而减少？否则他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努力学习呢？”

    虽然这只是个尴尬的误会，但我却只能说：“梅婶，艾伦他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可能过些时候就好了。”

    才怪。

    我最后还是敲响了艾伦的房门，片刻后听到了艾伦的“进来”，才推门进去。

    艾伦已经醒了，只是还裹着被子躺床上看漫画，我进来后他也没有抬眼，只是问了句：“有事？”

    “梅拉来找你。”

    艾伦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抬头：“就说我还没醒。”

    “直接说你死掉了好不好？”梅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我回头一看，女孩果然倚在门口，抱着肩，看向艾伦的眼神满是讥讽。

    艾伦不为所动地赖在床上：“可以啊，我的墓志铭就写上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梅拉不满地皱着眉，跺了跺脚。

    我忽然意识到想要见艾伦的应该不是梅拉，而是她身后的奇异博士，而且看起来艾伦并不打算赴约。

    梅拉已经皱着眉摸出了她的特制香烟：“艾伦，我爸爸他从幻境出来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急着见你。”

    艾伦已经把脸埋在漫画后面装没听见了。

    梅拉终于吐了个无奈的烟圈：“你们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又是秘密！艾伦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梅拉继续说着：“不管你们要说什么吧，艾伦，我爸爸说你的身体情况最好别再拖了，否则……”

    “身体情况？”我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而且脱口而出了，“艾伦的身体怎么了？”

    艾伦哀嚎着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梅拉则冲我露了一个无奈的笑脸：“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爸爸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他从幻境出来后就一直想见艾伦一面，但艾伦他……你知道的。”

    别的事还则罢了，涉及艾伦的身体情况我可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艾伦这两年的压抑的心理问题，加上前段时间的昏迷，怎么想都觉得艾伦脆弱至极——看看他那小身板和脸色。

    “艾伦！”我仗着健康优势把黑着脸的艾伦从被子里刨了出来，“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想跟我说话，但是我不能不管你的健康问题。”

    “他喵的。”艾伦黑着脸瞪了梅拉一眼，梅拉淡定地回看，最后艾伦败下阵来，忿忿地开始穿鞋，然后越过我们走向盥洗室，不一会儿我们就听见了水流声。

    我和梅拉其实到没有很多交情，但干坐着看她抽烟也不是事，我想了想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梅拉，我听说你一直在被训练，现在状态怎么样了？”

    梅拉耸了耸肩，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但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可爱了：“还行吧，我现在能够看见大多数人身上的运气，比如你，最近就挺倒霉的。”

    “……”

    梅拉半笑着指了指艾伦的方向：“那家伙，是我唯一看不到未来的人。”

    我心下一紧，又听梅拉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抗拒跟我爸爸见面，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来逼迫艾伦的，主要是……我爸爸他的状况也不太好。”

    我还没来得及问梅拉奇异博士他怎么了，艾伦就已经出来了，梅拉也里面打住了话头，转而问道：“要不要吃了早饭再走？”

    艾伦一把捏住她的脸：“不要，我知道你那儿肯定有很多布丁。”

    虽然奇异博士大概没有跟我见面的意愿，但反正梅拉没反对，艾伦也只是皱了皱眉，那我就淡定自若地跟他们一起过去了。

    见到奇异博士时我才知道梅拉说的“状况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前几次见到奇异博士时，他都是非常高大英武的模样，而且表情严肃，极有气魄，而现在我眼前的史蒂芬·斯特兰奇却是脸色蜡黄地坐在圈椅里，虽然身上盖着毯子，但似乎整个人瘦下去一圈。

    一见到父亲梅拉就再也掩盖不了满心的担忧，立刻坐到一边握住了博士的手。

    我颇有些手足无措——说实话，我来这一趟的初衷，其实是有点担心艾伦被奇异博士怎么样的，但如今……我看了看一旁的艾伦，却发现他不仅神色如常，而且还颇有些嗤笑之意。

    奇异博士看了看艾伦，居然也笑了：“你终于来了。”

    艾伦耸了耸肩：“有什么办法呢，再不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快要死了。”

    “艾伦！”我震惊地看向艾伦，艾伦却立马冲我挥了挥手：“你别一惊一乍的，没那么严重。”

    奇异博士笑着摆了摆手：“蜘蛛侠，艾伦，你们都先坐下来吧。”

    我依旧沉浸在艾伦有生命危险的震惊中，但艾伦却恍若事外人地坐下来开始吃桌上的小蛋糕了：“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奇异博士盯着艾伦，慢慢地说着：“我想说的是什么，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想听。”

    艾伦摊手：“但你还是非得说出来不是么。”

    我终于忍不住插嘴了：“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说呢？”

    艾伦吞下一块小蛋糕，满脸无所谓：“行了，吃饱了，在蜘蛛侠冲上去摇你脖子之前开始吧，博士。”

    奇异博士看了看我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抬头看向墙上那面大钟表：“艾伦，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面钟是一位老朋友送给我的。”

    艾伦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面钟，但直到此时才认真地把目光放在上面，并且发现异常。

    博士点了点头：“这面钟自从到了我手上就再也没走过，而我为了让那根秒针再次走动，入了幻境，并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谨慎地观察着博士的表情，只发现了一丝懊恼，而一旁的艾伦则是明显的嗤笑了。

    博士看了一眼艾伦：“你果然猜到了——没错，我确实是做了非常无耻的事，并且也受到了惩罚。所以，你已经回忆起了什么？”

    “不多，但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艾伦百无聊赖地把鞋脱了，蜷缩在了椅子上。

    我盯着博士，终于让他明白过来这里还有一个一脸懵逼的人，并且关照地解释道：“这面钟表的主人，是一个掌握了时间的大魔法师，在他离去之前，把这面钟表留给了我。而我为了进一步增强对时间的控制，已经研究多年，所以想通过研究它而参悟关于时间的魔法。”

    艾伦撇了撇嘴角：“所以他就把钟表带入了幻境——那是魔法系的异能者试炼的地方，也是传说中大智慧的所在，结果——冒犯了钟表的主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咬了咬牙，看了看摇头叹息的奇异博士，再看看眉眼间写满无聊的艾伦，终于说出了从方才起就一直搁在心里的疑问：“所以，艾伦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那个传说中的魔法师，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34章

    “蜘蛛侠，我记得我第一见到你时，你还不是很相信魔法。”奇异博士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摸了摸头，那时候全纽约都被梦魇控制了，幸好丹尼把我唤醒一齐来找奇异博士求助，那次我还看到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萨姆最害怕的东西居然是兔子，不过，现在想起来……我看向艾伦：那次我并没有看到艾伦害怕的是什么。

    奇异博士接着说道：“魔法的世界远比你所想象的广大，魔法并不是一群巫师和咒语这么简单，正如我曾经向艾伦·帕克所说过的，魔法编织了世界的结构，它能够穿透空间与时间，所以我才能够进入梦境，事实上，我还能进入异空间。”

    “异空间？”

    “是的。”奇异博士看着我，“我能够触摸到平行宇宙。”

    这似乎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和影视中的概念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还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不过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个曾经在我面前提过平行宇宙的人：“死侍曾经对我提到过平行宇宙，他……他似乎也能够……”

    “死侍是不一样的。”奇异博士摇头，“不过死侍的不死却与我将要提到的那位有关。”

    奇异博士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艾伦，但艾伦只是耸了耸肩：“别看我，我记起来的也不多。”

    奇异博士只好自己讲下去：“死侍的时间线被抹除了，是乌洛干的。”

    “等等。”艾伦忽然插嘴道，“他不是说这是因为他情敌的诅咒吗？”

    我瞪着艾伦：你什么时候跟死侍接触过？

    艾伦回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起因确实是因为灭霸的诅咒，但灭霸并不是时间的主人——连死亡女神也不是，时间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乌洛波洛斯，他是执行者，他被灭霸召唤至死亡边境，切断了死侍身上所有的时间线，让他得以永生，不能再踏入亡灵之地一步。”奇异博士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近乎怀念的微笑，“没错，乌洛波洛斯，这就是时间法师的名字。”

    艾伦摸了摸鼻子：“听起来有些耳熟。”

    我却被奇异博士的话惊住了：“衔尾蛇，乌洛波洛斯是那条衔尾蛇的名字。”

    奇异博士点头：“衔尾蛇，世界蛇，耶梦加得，尘世巨蟒，人们赋予那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许多名字，都意味着永恒，无限，以及——不死。”

    “所以，”我已经明白了，“时间法师，他是不死的对不对？”

    “是的，而且不止如此。”奇异博士感叹着，“我花费了很多很多年来探求时间的秘密，以求能够在时间控制上再上一层楼，但忽然间我遇上了乌洛，在他手中，时间几乎只是一个玩具，他能够随意地把时间放慢或者调快，能够抵达任何一个时间点进行时间旅行，甚至，他不是这一个宇宙的时间法师，他存在于所有平行宇宙。”

    “你是说，在其他的平行宇宙里也有时间法师？”

    奇异博士缓慢地摇头：“不，时间法师只有一个，但他同时存在于所有宇宙中。很难想象对不对，他能够站在此时此地，看见所有宇宙中正在发生的事。”

    我已经彻底被那位名为乌洛的法师震惊了，我愣愣地看着奇异博士，想象着在其他宇宙中的他，然后把这无数个博士重叠在一起，但是完全做不到。

    “这样……”艾伦忽然轻笑着开口，“他一定疯了吧。”

    “没错。”奇异博士神色复杂地叹气，“我非常羡慕乌洛的能力，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其说是时间的主人，不如说是时间的囚徒。衔尾之蛇，自噬其身。”

    时间的……囚徒？

    我想象着乌洛波洛斯的生活：他不会死去，他已经经历过了所有的事情，他通晓过去与未来，他或许会选择与某个人接触，但死亡注定会把他们分开，在时间的流里，他是一个固定的坐标……他是那条大蛇？不，应该是那条大蛇围绕着他，然后吞噬了他。

    “孤独……”我终于找到了乌洛波洛斯的存在。

    “是的，孤独。乌洛波洛斯能够看见每个人的时间线，不论长短，都是有开始和结束的一根线，但他自己的时间线是一个闭合的环形，他不是获得了永生，而是陷入了一种循环之中，在这个循环里，只有他一个人。”奇异博士看着我们，缓慢地说出了结局：“这循环最后逼疯了他。”

    我看向艾伦，艾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