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不胜酒力的我闻到这浓厚刺鼻的味道后本想婉拒他的要求，可正在犹豫之时，身旁的晓华轻轻戳了我一下。转过头，她正看着我，微微颔首。

    我便心领神会，看来是不该拒绝的。

    “好，叔叔，我敬您一杯。”

    我端起酒杯，微微欠身，迎着晓华父亲手里的酒杯而去，出于尊重，碰杯时我刻意将自己的酒杯低于对方，随后我一饮而尽。白酒入喉，辛辣苦涩的感觉开始疯狂刺激着味蕾，胃部传来的灼烧感也逐渐蔓延开来，我紧闭双眼，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努力缓解着不适。

    “秦港有什么好的？我没记错的话，全省的经济排名倒数第一吧？”晓华的父亲这样说道。话音刚落，一旁晓华的母亲继续开口道：“我们之前也去过秦港，无非就是临海，夏天人倒是很多，可一到了冬天就几乎见不到人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回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没应声。饭局继续进行，气氛颇有些微妙。

    在之后的用餐时间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而在面对长辈们时不时抛出的一些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时，我只能选择尴尬一笑，然后在心里期盼着就此作罢。毕竟言多语失，若是硬着头皮胡乱说上一通，也只能给他人留下诸多不好的印象，自己作为晚辈该有的教养和礼数还是不能忘的。

    一顿饭吃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身心俱疲。也不知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还是房间温度的原因，我的脊背不知在何时已然湿成一片。我在心里不停地叹气，这场考验对于自己来说似乎太过于难熬了。不过长辈们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反对我与晓华在一起，这倒让我的心里还留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过，是我高兴的太早了。

    午饭过后，我本想趁着难得的独处时间与晓华说上几句话，可刚凑到她跟前，她便低声对我说应该去厨房帮帮忙，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我点了点头便起身来到厨房，说明来意后，正忙着清洗碗筷的晓华母亲婉拒了我，我只得灰头土脸地又回到客厅，略有些愧疚地看了看晓华，没有说话。

    正在我坐立不安，不知所以的时候，房门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

    晓华告诉我，这是她的舅舅和舅妈。

    亲友纷至沓来，看来今日之事注定不会太顺利。

    随后，晓华的母亲、舅舅、舅妈和大娘走进了卧室里闭门密谈，过了一会，阿姨从门口探出头对我说道：“小寒，你进来一下。”

    走进房间，长辈们已经在此等待。众人无话，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周遭的气氛压抑到无以复加，我坐在床边忐忑不定，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此等场面，似乎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我，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末日审判。

    长辈们先是说了一些家常，询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随后正式进入正题。

    “我们这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她的父母只有晓华这一个孩子，你家里也是一样，都是独生子女，我们怎么舍得将晓华送到那么远的秦港去呢？我们既舍不得，又不能要求你的父母将你留在邯洺，这就是最现实的问题。两地相距这么远，以后可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逢年过节的时候想走动走动都成了奢侈，她的父母要是想孩子了怎么办？你们又不在身边，就算立刻赶来也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若是晓华在本地找到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就算离得再远，就算爬，他们也能爬过来！”

    “你们虽然谈了近五年的时间，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晓华也从没和我们提起过，她若是早一点告诉我们，这件事应该早一些了结的才对。”

    “不是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离得太远了，这以后能过的好吗？”

    “嗯……你……和晓华是谁追的谁？”

    “其实我们家晓华并没有那么好，她平时很懒的，你这是何必呢？”

    “小寒，你是个男人，你要有担当，这件事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

    “我们不同意。”

    “你说我明明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会有不好的结果，我怎么能将她交给你啊！”

    “断头婚！断头婚啊！”

    ……

    我木讷地坐在房间里，低着头，心沉似水。这一句句话就像一柄柄尖刀直戳进我的心房，痛苦？可能早已麻木。不安？似乎已无关紧要。悲哀？或许无足轻重。此时此刻，无言以对，无话可说，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心里千疮百孔，空如无物。

    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房门。

    无助、哀痛、疲倦、孤独，所有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

    它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回到客厅，呆坐在一旁，我心灰意冷。

    “谈了这么长时间呀？他们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耳旁响起晓华的声音，可能，是晓华吧，我不知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我帮你在酒店订了房间，吃过晚饭后我送你过去吧。”

    “好。”

    我突然很想现在就逃离，逃离这里。

    我不是想躲避晓华，只是想躲避自己。

    我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时，我却不知所措。

    夜幕逐渐降临，黑暗笼罩大地。窗外华灯初起，内心凄入肝脾。

    亲友齐聚，是欢喜的日子。应晓华父母之邀，我们来到外面的酒楼用餐。我一路上默默无语，身旁的晓华牵着我的手，轻声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却全然没有听进去。席间，长辈们盛情劝酒，我饮了一杯又一杯。递送过来的香烟，我吸了一根又一根。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直到意识模糊，头晕目眩，直到胃里疼痛难忍，翻江倒海。

    晓华搀扶着我来到卫生间，我吐了。

    所有的一切都倾泻而出，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是苦的，是咸的……

    直到意识模糊，头晕目眩。直到胃里疼痛难忍，翻江倒海。

    晓华搀扶着我来到卫生间，我吐了。

    所有的一切都倾泻而出，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是苦的，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