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
平整空阔的官道上,一队面容整肃的侍卫紧密的护着几辆马车,一行车队不疾不徐的往城外驶去。
车队侧前方,嘉歆正稳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腰间悬着一柄宝刀随着马儿的攒动在身侧微微摇晃。
嘉歆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马车,眼中带了点点笑意,一边换了只手拉住缰绳,一边敲了敲一旁的马车窗扇。
“咚咚——”木窗响起的声音有些沉闷,但因嘉歆用的力道不轻,很容易便震动了车内的人。
正偏头微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的和峤一下子便被震醒了,他神色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额角,将木窗唰的一声往上推开,抬眼正正看见稳坐在马上的一脸若无其事,目视前方的嘉歆。
他沉默地盯了她几息,不见她开口说话,便作势要松手合上木窗。
嘉歆立时坐不住了,忙伸手拦住他,左右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他们这儿的小动作,这才放心的转头对着和峤微垮了小脸,瘪了嘴可怜兮兮道:“先生,您可莫生我的气了,您今儿都一上午没理我了,我这儿心里真是怪难受的。”
嘉歆说着,抬了小手捂上胸口偏上的位置,冲着和峤眨巴着眼,企图使那苦肉计央得和峤心软。
正此时,一旁侧后方的一个侍卫御马上了前,嘉歆听到动静,立时松了手,正视了前方,一脸严肃的侧头去听侍卫禀报来事。
和峤看了眼此时正和侍卫说话,精神头十足的嘉歆,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叹口气。
哪里是他一上午不理她,分明是昨夜她闹腾了他一宿未睡,累得他只好趁着行路上在马车中小憩一会儿。
七殿下慕容明奉旨前往临燕镇,和峤既以秦云的身份在七殿下府上做幕僚,自然是可以跟随一道的。早在嘉歆与和峤提起此事时,和峤便与七殿下商议好了,告诉嘉歆他自会一道随行。
出行前一夜,偏嘉歆不确定极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念叨着,记挂着,想着若是和峤不能一道同行,她与他便少说得有数月见不着儿面了,且不说若是边关那处儿状况频发,那便得有小一年只能干想着了。
她与和峤好不容易初初情定,这阵子正是那情意浓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阶段,自然不愿意有丁点儿意外发生。
是以嘉歆思来想去,还是从床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披了件外衫夜里便匆匆来到了和峤屋前。
已至子时,和峤屋内的灯烛早已熄了。
嘉歆轻轻扣了两下门,不见里面有任何反应,等了小一会儿便失了耐心便绕到后屋院子处翻窗进了来。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户处的投射进来的稀疏月影微微点亮了眼前的视野。嘉歆几步摸索到了和峤床前,见他仍闭目睡着,有些纳闷他难得睡的如此沉,看着他较平日少了些清冷的睡颜,不由生了小心思抬手拽了他散落在一旁的乌发,调皮的去拨弄着他俊挺秀气的鼻。
和峤蓦地睁眼,伸手捉住她作怪的小手,坐起身来,脸上还带了些倦意,声音有些慵懒困顿,“嘉歆……”
“啊嚏——“一个喷嚏打断了他要问出口的话。
和峤偏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眼神也清明了些,回头看着正蹲在他床前,两手乖乖的搭在他膝上的嘉歆,见她得逞后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揉乱她的发髻,见引来她不满的眼神后,才问道:“明日便要出行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府上好好休息?”
嘉歆一听,想起她来此的正事,微仰了头道:“先生,您明日会一道随行的吧?切莫框我!”
和峤失笑,“便是为了此事?我几时诓过你,明日自会一道同行的。”
他话音刚落,嘉歆便高兴的弹跳起来,一把抱住和峤,面上却哼哼着,“没框骗过我吗?不知是谁自称秦云呢,怎么也不认我呢!”
她跳上来的突然,双手紧紧环着和峤的脖颈,却因和峤坐着的姿势,双腿没有跪坐着着力的地方。和峤怕她膝盖磕着床沿,只好一手从她腿窝处勾住,将她打横抱着,此时乍一听嘉歆的话,有些理亏,只道:“下次不会了。”
嘉歆闻言,松了圈着和峤脖颈的手,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腿上,双手再搭在和峤肩上,眼中带了笑意却假装苦恼道,“那,怎么办呢?您在我心里已经是个会框人的形象了,没有信誉可言!”
她一脸专注的盯着和峤,似是真这么想一般。
和峤看着跪坐在他腿上的少女,呼吸微滞,垂了眼偏头。
子时过半,眼前是他心仪的少女,一嗔一笑都灵气动人,此时这样暧.昧的姿势更显得她较平时娇小可人。
“嘉歆,很晚了。我送你回府。”说着,和峤便要将扒拉在他身上的嘉歆扯下来。
“唔。”一声闷哼响起。
嘉歆使了力一把将他推倒,不高兴的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和峤,“您为什么总转移话题?我不管,我今晚不想回去,就想在您这儿。”
她整个人都压在和峤身上,两人身体严丝合缝的紧贴着,这会儿又往上挪了几下,抬了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长睫微颤的和峤。
“嘉歆,你先下来。”和峤红着脸哄她。
月光倾洒而下,照着和峤的脸,肌肤莹白透粉,长睫乌漆,唇泛流泽。
嘉歆看了一会儿,实在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抬手捂了和峤的眼,试探着吻了下。
和峤身子微僵,没有避开。
嘉歆亲了一下,见和峤不反对,就又亲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点到为止,沾之即离。
反复几次,和峤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抓住嘉歆的手臂,见少女怔怔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如玉般的指尖轻抚嘉歆的唇,温声道:“傻姑娘,不是这样的。”
…………
过了不知多久,和峤才放开嘉歆。
嘉歆自认为好不容易才尝了点甜头,自然不肯就这样,抬了小手就要往和峤衣襟里去摸。
上回儿在山洞里瞧见了,肌理分明,漂亮极了,她一直念念不忘。
“嘉歆。”和峤制住了她,又道:“我送你回去。”
他一说要送她回去,嘉歆就老实的收回手,往他怀里钻了钻,闷闷道:“我不要,我想你陪我。”
和峤沉默几息,轻轻卸了她发髻上唯一一支簪子,顺着理了理她的乌发,轻拍了拍她背,哄道:“睡吧,不然明日路上困倦。”
…………
彼时说着此话的和峤还担忧嘉歆明日路上骑马会劳乏,万万没想到第二日困倦的不行的是他,而始作俑者嘉歆倒是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而此时,嘉歆挥退了一旁的侍卫,转头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和峤,见他容色倦倦,不由得有些心虚。
昨夜她兴奋的一直睡不着,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一会儿去碰碰他的眼,一会儿又去拽拽他的发,一会儿又央着他唱情歌给她听……
清晨她早早的便醒了,只见和峤随意的铺了卷被褥在屋里打地铺,看那样子似是才睡着不久,她将他喊醒,问他怎么不在床上睡?
“睡不着。”和峤微顿,看了看她,“你非要拉着我手才肯睡,只好在床边打地铺了。”
至于为什么睡不着嘛。
嘉歆心底发笑,他不说她也知道,不就是温香软玉在怀,难免……
和峤收回思绪,见嘉歆早已挥退侍卫,又不知在想些什么,笑得狡黠极了,心中默想:素日里这样活泼,倒也不怪睡相如此跳脱。
昨夜嘉歆睡着后,整个人呈大字形占了整铺床,一会儿睡在床头,和峤困倦的打个盹的功夫,再被她闹醒时,她又睡去了床尾。
和峤自小睡眠浅,近些年好些了,却也遭不住嘉歆这样的闹腾睡法,临近寅时,索性便在床边打了个地铺沉沉睡去。
算起来,只堪堪睡了一个多时辰。
若是嘉歆知道和峤睡不着的真实原因,肯定会道,我不听,我不听,分明是他受不住温香软玉,又要维系君子风范,才会如此。
“先生,您是不是不理我了?”嘉歆收起小心思,一手扒上窗沿,可怜兮兮道。
和峤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就又被她打断了,“是我不对。明知道先生您……心悦我,我还那样对您,话本里不都说,男子遇上心悦的女子,总会心绪兴奋的睡不着的。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定会注意的。”
说着,她似模似样的摆了个内疚的表情,一双秋水剪瞳作含情脉脉状看着和峤。
和峤:……
默默无言。
他扶了扶额,看着自导自演的嘉歆,“……无碍。我只是有些困倦,不是生你气不理你。”
说罢,他抬手合上木窗,声音从里面传出,“嘉歆,我有些倦,有事再唤我。”
嘉歆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木窗,却没再去打扰他,只百般无聊的四处打量着,瞥见车队另一侧的一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策马往那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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