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她不服,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孟炎成,王滔陈风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面对几百人的围杀奋力拼博,将对方杀得连连后退。对方也不知是惧怕了还是认输了。
刘氏渐渐体会到了落败的滋味。身为将军二十万大军将要死在异乡,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手里紧紧握着,刘氏绝不甘心。
绕开战场,一匹快马飞奔而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冲了过来。女人喊姐姐,凄凄艾艾,孩子喊娘,声声带泣。
刘氏望着那匹马,心中一痛。
孟炎成三人与敌人还在撕杀,突然敌人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二个拿着武器都不愿再打下去。一匹白马出现,背上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两人下马就站在刘氏身边。
“是沈小姐和小少爷,他们怎么来了?”陈风扬道。
“肯定来阻止刘氏的,这个疯狂的女人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孟炎成一抬手示意二人先别说话,也趁此机会三人得以歇一歇。
“谁让你们来的?来人,将公主和小少爷带走。”刘氏大喝。
“我不走。”沈秋呤跪下。
“我也不走,娘,你放了爹吧。不要再打了。”孟伯骄跟着沈秋噙跪下,求刘氏收兵。
“你们俩是我乌格家族的人,就该知道乌格家族的人绝不会临阵退兵。我马上就能杀掉孟炎成,我要他的人头祭奠我望苍国。”
沈秋呤鼓起勇气抓住刘氏的马绳,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懦弱。
“因为你一个人,我们望苍国已经不复存在。你还要死多少人才肯罢手?你就是杀了孟炎成又能怎么样?望苍国还能回到手中吗?你还有家可去吗?”
一句话点到了刘氏的痛处,心肠更硬也自感羞愧。
孟伯骄抱着她的脚,一声一声的娘令她心碎。她下了马本想给孩子擦掉泪水,一看那只手全是鲜血赶紧收了回去。作为母亲她第一感觉到四岁的孩子如此纯洁。而自己却是满手血腥。
“娘回不去了。伯骄,娘把家园弄丢了,把二十万大军也弄丢了。”
“姐姐,你还有我,有伯骄。”
刘氏看向沈秋呤,最终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鲜血,残肢,残忍的战场,她突然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魇。然而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回不去了。
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最终一败涂地。她只觉得无脸面对这些被自己带进沙场的士兵。尤其是那些丢了性命的人。她深知,是自己的这双手杀出了第一滴鲜血,是自己一心的复仇让两国陷入战争。当初选择和三皇子联手,直到今日的攻败垂城,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侈俪,当初我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我却成为了父王选中的那个人。从小到大我学武艺,学计谋。我的人生就注定了要留给战场。今日的败便是我的归宿。你与我不同,你心肠太软,相信老天爷会给你一条不一样的路。”
“姐姐,北疆王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他不会伤害望苍国的子民,以后望苍国将为北疆国的邻帮,相互扶持。”
“你让我带着这些残兵败将回去,如何面对死去将士的亲人?”刘氏望向背后,自己的大军终于被全部制服,战争似乎已经停止,这一局输得十分彻底。
她将孩子带到孟炎成身边,眼里已经没有了仇恨。
“于公,我会承担战争的后果。于私,我想求你一件事。”
孟炎成看在伯骄的面子上点头。刘氏将伯骄交给孟炎成,道:“替我将伯骄交给他的父亲。另外,孟德寿,孟德盛均为我设计杀害。此事我一力承担。你放过他,若是当年我没有用孩子逼他,他也不会替我隐瞒这些年所做的事。言尽于此。乌格春明以死祭亡灵!”
刘氏举刀抹脖子,血溅三尺。
在孟伯骄要回头望的时候孟炎成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不让他看。他不希望亲眼看着母亲自杀的画面。但是孟伯骄感觉得到他的母亲不在了。抱着孟炎成哇哇大哭。
孟炎成看着刘氏倒到地上,脖子上的血很快就流了一地。
刘氏该死,这就是她的归宿。
“风扬,配合木琅打扫战场。王滔,救人质。”
孟炎成抱着孟伯骄走了,身后的战场他不希望落入孩子的眼中。他希望和平,不论孟伯骄以后的命运如何,他也希望他能望今天的一切,做个善良,为民的人。
这场战争让很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的英勇都将载入历史。
初夏的风带着丝丝冷意,大草原响直低沉的呜咽,轻软而绵长,却能轻易刺痛每个人的心脏。
战争结事,寒城解令,大街小巷终于再次繁华而热闹。
刘叔到侯府传话,说孟炎成在祠堂等着孟继业。报完信刘叔回了将军府,孟继业刚刚哄了伯骄午睡,交待贺氏看护。
“继业,你一定不要有事。”
孟继业只是笑着完慰,“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所以大人的事不要牵涉到孩子身上。伯骄以后就交给你养护,你能不能做到待他如亲生儿子那般?”
贺氏趴在孟继业的肩头上哭,“我能做到,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会做到。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新生活。”
孟继业一遍一遍的安抚贺氏,最终放开了她,一个人去了祠堂。到了今天,孟炎成都没有将他的罪孽公诛于众,他替自己庆幸。但心中的悔恨仍在。
祠堂里孟炎成跪在我父母的灵位前,等着大哥进来。兄弟俩在祖宗灵位前清算孟继业的罪,是以这样的方式向先祖认罪。
“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朝廷?不怕自己摊上包庇之罪吗?你是寒城的天,可不能因为这样而倒。”
孟炎成挥起拳头打到大哥的脸上,紧接着又是几脚踹下去,对孟继业一顿痛揍。直到孟继业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让我很失望,你也丢尽了爷爷和父母的脸。”
孟继业艰难的坐起来,靠在祭台上苦涩的笑。
“从小到大,我们兄弟俩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那个爹跟没有一样。那些年战争不断,爷爷和父亲能在家里吃过几顿饭你可知道?母亲的思念,和我得不到的父受。令我对军营产生了恐惧,更对君家王朝产生了恨。我恨他们君家,恨他们让我爹去打仗,恨他们让我娘每天每天的抱着小小的弟弟守在将军府门口望眼欲穿。我有完整的家人却无完整的家庭,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产生了报复,我决定长大以后夺了君家的天下,然后让君家的人去打仗,让君家的孩子体会我小时候的痛苦。”
孟继业痛哭流涕,看上去近乎变,态的想法,令孟炎成既心痛又恨。
这个世界若没有军人维护和平,那天下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有完整的家。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承认我没有你那样心怀天下。我有的只是想要保护我的一个完整家庭。我想爹回来,想爷爷安度晚年,想娘不用整日抹泪,想我的弟弟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当我长大的时候娘走了,爹走了,爷爷也走了,我的弟弟又当上了将军。我再也没办法保护我的家人。”
孟继业失声的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君家。我与刘氏联合,与三皇子勾结,我本来想利用刘氏拿到兵符,由我带兵夺下皇宫。可是刘氏出卖我,他将兵符给了三皇子。真是可笑,与我有孩子的女人最终放不下家国利益,如同爷爷和爹一样,舍弃小家为大家。”
“我失败了,败了!但我从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哪怕让我重活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你恨我也好,觉得我丢了孟家的脸也罢。我想要的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你的家,和我的家。”
“我不后悔所做的一切,更不怕承担后果。你将我交与朝廷吧。我甘愿承担。”话至此孟继业不再言语,尝着嘴里的血,抹着脸上的泪,感受身心的俱痛。
孟炎成一直背对于兄长,他一直以为大哥做的一切只为利益,为权力。包括把二叔扶上族长的位置。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娘就走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娘的影子。所以他无法体会到大哥那种看着娘盼望父亲归来的沉痛,也体会不到没有父亲的日子大哥是如何度过。只知道从小到大保护自己的是大哥。没有母亲,没有父亲,大哥就是他的支撑,替他撑起一片蓝天。
原来,在大哥的心里那些竟然是一块心病。他该庆幸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如若不然自己会不会像大哥一样被那样的仇恨压在心头?
但是大哥有没有想过,他的所想是不是父母所想?站在军人的角度,他可以给大哥一个肯定的答案。
“身为军人。我知道爷爷,父亲心中的信仰是什么。大哥,你理解错了。就像你说的,刘氏可以舍小家为大家。爷爷、父亲身为大历国的大将军,同样想的是国家天下。即便最后逃不脱战死的下场。他们也心甘情愿。”
正如他自己一样,为国家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孟继业缩着身体靠祭台旁,已经不愿再分辩是非对错。孟家为君家的天下丢了两位父亲,这还不够吗?而君家给过什么,王爷身份?这算是安慰了吗?不,失去的父爱和母爱,是任何身外之物都没有办法弥补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去分清楚谁对谁错。我只想问你一句,二伯,三伯和六伯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地上,孟继业无神的抬起头,眼底没有任何光彩,无力的摇了摇头。
“六伯的确是死于意外。而二伯和三伯是刘氏下的手,但也跟我脱不了干系。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人阻挡二叔当族长。没想到刘氏下了杀手。也可以说是我的错。”
“不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孟炎成咬着牙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恨不得将让所有的愤怒暴发。但最终控制了。
“不要怪二叔。二叔只是听我的话而已。所有的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你承提得起吗?”孟炎成揪着大哥的衣领怒不可竭。他可以承受大哥为了小家报复君家,可不能接受的是大哥的手上沾着我亲人的鲜血。
“你杀了我吧!”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孟炎成狠狠的甩开大哥,任其撞在地上。“既然刘氏替你担了所有的罪,还让你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那你就好好的活着。从明天开始,孟族的生意你给我看好了,二伯,三伯,六伯的生意但凡少了一分,我唯你是问。”
他做不到取大哥的性命。于私,那是血脉亲情,大哥是将他带大的人,像母亲,又像父亲。没有大哥的护佑,就没有今天的孟炎成。于公,永清侯不能死。一旦事情挑到台面上他必定受到牵连,而孟家军不能承受失去主帅的后果。谁也不敢保证邻国不会再来侵犯。
那么,大哥所犯下的错就让他这个做弟弟的还吧。护国,护民,用一辈子。
离开祠堂,阳光照在地上给了光明,前方的路还要继续走。孟炎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蓝天。
回到将军府,从皇城赶来报信的人正在厅中等候,见他回来将一封交给了,说是宫中急报。
“三皇子入狱,所有党羽全部被抓。四公主薧!”
末尾四个字,令孟炎成头昏目炫,身子一软跌到椅子上。
……
初夏,阴沉的天下着绵绵细雨。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小雨中前行,驶向寒城的方向。
几匹快马从寒城出发,在林子里遇到了回寒城的马车。轿帘掀开,一身素白的女人走下马车,望着对面的六人,弯起唇角轻轻的笑着。
“喧诚,我们回来了!”
马上的六人下马,孟炎成激动的跑上前将君姒抱在怀里,体会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是他们误传了消息。”
君姒温柔的笑,安抚他。“他们将消息传得太快,没来得及搞清楚。炎成,我……好好的。”眼泪却没来由的往下掉。君姒脸上是笑,可内心却痛如刀绞。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们不是应该……”
“木琅呢?我有个人要交给他。”君姒截断他的话,依旧笑着,握着他的手眼里只有他。
木琅,陈风扬,王滔,李家兄弟五个人走了上来。四人推了木琅一把,脸上是喜,眼里有嫉妒。
“夫人,我在。”木琅略有不好意思,低着头双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孟炎成看着君姒,总觉得她不对劲儿。
君姒站在木琅身前,脸上的笑让人觉得真实,但又几分恍惚,连一向木纳的木琅都感觉异样。就像在做一场梦。
“夫人,你怎么了?”
“你喜欢喧诚吗?”
木琅一怔,脸红了个透,“不不不不……不要乱说,喧诚是个好姑娘……”
“你只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她?想不想娶她?”
木琅惊得整个人都呆了,倒是陈风扬等四人清醒着,四人大眼瞪小眼,——简直便宜死木头。
陈风扬:“木头,你最好不要承认,把机会留给我们。”
王滔:“就是,小诚诚跟着你变成个闷葫芦就不好了。”
李明智和李明辉后退一步,“我只围观。”兄弟俩互看一眼后站在一起。
孟炎成皱着眉,“阿姒,是不是……”
君姒一抬手示意孟炎成什么都不要说,依旧看着木琅,“我在等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