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舒曼怒了,在心里怒火滔天,她轻易不动真怒,动了就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好!刘诗婷!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只要我能出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不管是多久之后,扒皮抽筋也要整死你!
☆、蛇蝎小三
舒曼久久的趴在地上,直到那个铁塔似的女人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她才慢慢的,装作受伤极重的样子挪到最角落的一个空位上。
看守所不比监狱,这里的人来来去去的,流动性很大,所以设备及其简单,二十多平的房间里,一半是大通铺,铺着粗糙的木板,被褥是要家属送的,没有家属送,就只能躺硬板子上,最高的位置开着窗户,屋子的角落里有个水龙头。
舒曼披头散发的蜷缩在角落里,她身边是个二十来岁瘦弱的女孩,面对着她躺着,满脸的满不在乎,偶尔的斜睨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开。舒曼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屋里也没有表,明晃晃的灯泡一直亮着,屋里其他的嫌疑犯起初还在三三两两的聚着窃窃私语,后来陆续睡觉,舒曼猜着应该是深夜了吧。
舒曼睡不着,一方面是不适应,另一方面,她心乱,起起伏伏的,难以平静。
舒曼不天真,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很多黑暗面,知道自己无权无势被冤死了也是活该,她不愤怒,那太浪费精力了,在看守所这样的环境下,面对那个凶残女人的有备而来,她首要的是要保住自己,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身体留下无可挽回的伤害。
现在太被动了,毫无任何的反抗能力,她除了默默等待,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只是担心小清,担心爸妈知道了无法接受,她对自己倒是并不太担忧,反正她过去吃的苦多,甚至曾经苦到差点活不下去的地步,这点小磨难还是不放眼里的。
突然的,脑海中出现卫峥的笑脸,她想起他昨天在车里对她说的:就算你真把她打出个好歹,我也不会让你坐牢。
他后来好像还说了句: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舒曼笑了,不知道卫峥得知她如今的处境时,是怎样的心情,恐怕会很懊恼吧!但此刻,她身陷囹圄,想到他那副天真的大男孩模样,心里倒也觉得有点发甜,稍微化解了此刻的苦涩。
对卫峥,舒曼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想,卫峥肯定是有些来路的,他目前对她兴趣正浓,应该是会想办法试着捞她的,但也或许,会嫌她麻烦,直接就此消失掉,那也好,她本来对他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觉得这个人不错,心也挺真诚的,无法拒绝而已。
他说那些情话的时候,她也就是听听,有感动,但不走心。这世上,除了父母亲人这些有血缘牵绊的人之外,别的人谁也没有义务要为了另一个陌生人背负责任,人家只是想要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天下好看的女孩何其多,又何必为了她惹得一身麻烦呢。
他肯救她,她承他的情,他放弃,她也不怪他,是分是和,一切都无所谓,对很多事,舒曼觉得自己都看得很淡,或许是真的曾历经生死,所以人就这么淡了。原本人生计划里是孝顺父母,照顾弟妹,现在也不过多了一项报仇罢了。
一夜无眠,直到窗外的夜色渐渐淡了,透出朦胧的天色,舒曼估计此刻大约是清晨五点左右,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发硬,便也不管不顾的躺下来,舒服的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舒曼的精神立即紧绷起来,她微微侧脸抬了点眼皮朝向脚步的方向,居然是那个凶悍的女人起来了,而且是朝着她这个方向来的。
想到昨天的一巴掌,舒曼的脸顿时疼起来了,不及她想出对策,衣领已经被拎起来,她双脚悬空,不得不睁开眼,惊恐的望向对方。
“昨晚打你一巴掌,你恨不恨我?”凶悍的女人压低着声音,近乎无声的发问。
舒曼立即摇了摇头,神色尽可能的做出和善,眼神平静的看着对方:“我不恨你。”
“为什么?你不用讨好我,就算你对我笑,我该打还是要打的。”女人的眼麻木不仁。
“因为我们都是倒霉的人。”舒曼丝毫不为她目光中的冷酷所慑,她垂下目光,叹了一声:“不倒霉怎么会进这里,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又怎么会杀人分尸呢。”
“你不怕我?”
“不怕。”
舒曼目光柔和迎着对方的犀利,任她慢慢审视。
“啪“的一声脆响,女人毫无预兆的一巴掌甩在舒曼脸上,将她打得披头散发,简直看不清面目。
舒曼却在心里笑了,这一巴掌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很吓人,实际上并不太疼,看来这个女人对她动了同情之心了。
然后,她感觉耳边一热,女人低哑着声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不想残废毁容就乖乖配合我。”
舒曼点头,然后她被重重惯在床板上,身边的女孩惊醒,面无人色的看着凶悍的女人,吓得浑身抖若筛糠。
女人将瘦弱的女孩从床铺上扯下来,然后,她躺在了舒曼的身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瘦弱的女孩仓皇爬起,到了别的地方继续睡。
天很快亮了,狱警吹口哨喊起床,大家纷纷起来洗漱,然后早餐送来了,咸菜馒头配稀粥,味道不怎么样,倒是管饱。
大约是十点左右,所有人排队去上厕所,每天只有这一次的上厕所时间,中午是汤面条配馒头,晚上还是稀粥馒头咸菜。
如此过了三天,舒曼习惯了,觉得这牢狱生活也不是忍无可忍的,她每天都会被凶悍女人做样子似的打一顿,每次都是弄的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在外的皮肤上被抓了一道道的血痕,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伤。
三天的相处,她知道了屋里大部分人的名字和犯的事儿,包括凶悍女人的,这个女人看着跟铁塔似的,又高又壮,却有个十分女性化的名字,叫陈素娴,而且,她曾经是个很有名的模特,年轻时,追求者众多,很是风光了几年,后来结了婚,为了家庭淡出模特界,为了家庭,甘做平凡妇,生了儿子之后,她身材变形,怎么也恢复不到原来的体型,而且,一年比一年胖,终于胖的老公受不了,在外有了年轻漂亮的小三。
那一年,陈素娴四十岁,人老珠黄,身材变形,自己看着都生厌,十岁的儿子倒是粉白可爱,漂亮的一塌糊涂,小三是个二十出头岁的小姑娘,心眼多的很,用了三年的时间,手段使尽,终于迫使丈夫不顾她苦苦哀求,不顾她委屈求全宁可两女侍一夫也死活不要她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离婚,为了儿子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她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独自谋生。
可是后来,扶正的小三怀孕了,为了丈夫可观的家产,视继子如眼中钉,各种佛口蛇心,两面三刀的祸害孩子,孩子受不了,跑来找母亲诉苦,陈素娴想着儿子都十四了,马上就要上高中,高中就住校了,以后是大学,远离蛇蝎小三,等成年了,作为前夫的长子,就可以进家族企业历练,以后名正言顺的继承家族财产,而小三的儿子此刻还在肚子里,等长大了,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陈素娴苦劝儿子忍耐,并且让他跟父亲搞好关系,将一番利害讲明白,孩子忍着委屈告别母亲,三个月后,就传来因食物中毒而病重住院的消息,等她赶到医院,九死一生的孩子告诉她,是继母在食物中下了毒。
陈素娴不肯罢休,一定要严惩小三,可是,她的前夫一心护小娇妻,以家丑不可外扬为借口,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把这件事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了,而小三下手小心,她也根本没有证据。前夫答应会送孩子去国外读书,可是最终,却因小娇妻阻扰而作罢。
陈素娴终于对前夫死心了,她自己的人生毁了就算了,可儿子正是十四岁的花样年华,人生不能就这么完了,这一次侥幸逃离了魔掌,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他每一次都化险为夷,而看前夫的态度,对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上心。
于是,陈素娴怒了,跟踪了前夫三个月,终于逮到机会,将前夫和他快要临产的小娇妻堵在了郊外的别墅里,一刀捅死了前夫,再一刀抹了蛇蝎小三的脖子,她疯了似的把小三的脸和肚子捅的稀巴烂,简直不成人形,然后潜逃。
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想多活一段时间,多看看她的孩子。半年后,她被抓住,反反复复的翻供,关在看守所已经一年多了,就是想尽可能多拖一天,不是怕死,而是不放心孩子。
直到前几天有人偷偷联系她,让她在看守所里毁了一个叫舒曼的女孩,毁的越彻底越好,留下一口气就行。报酬是一笔十万块钱的款子,打在她指定的任何账户,并且会安排她和儿子多见几次面。
陈素娴心动了,杀过人的手是狠的,麻木的心还有一丝良知,她本性良善啊,一巴掌下去,看着那个花朵似的小姑娘动都不动的跌在地上,她觉得自己是在造孽,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舒曼彻底的打动了陈素娴的心,陈素娴现在看舒曼是各种乖巧各种好,恨不得她是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想再对舒曼动粗,可又怕那暗中指使她的人另外再找别的死刑犯对舒曼下手,只好忍着心疼,每天把舒曼拧的鼻青脸肿,做出个凄惨的样子糊弄外面监视的人。
凌晨三四点,正是屋里的人呼呼大睡的时候,陈素娴就会推醒舒曼,跟她说话。
“小曼曼,不知道你能不能出去,我是出不去了,就是不放心我儿子,要不我早认罪了。”
“娴姐别想这么多了,活一天是一天,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跟你儿子活着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空气无形而相融,总归是有牵连的。”舒曼打着哈欠安慰陈素娴。
“我就是不放心我儿子,给你说啊,我儿子超级帅,长得就像那韩剧里的明星,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呢,我上次见他时他才十四岁半,已经快跟我这么高了,隔了这么久,再过半个月就是他十六岁生日,只怕现在更高了,以前学校里好多小女生都喜欢他的,要不是他爸爸不要脸,让那小贱人毁了我的家,我儿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性子又乖巧,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孩有福气给我做儿媳妇……”
陈素娴说起他儿子就没完没了,将记忆里所有的美好片段都翻出来跟舒曼分享。
舒曼被她说的,也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孩子,她死时崇崇也是十六岁,长得超级帅,高高瘦瘦的,嘴角两个小酒窝,只不过性子暴躁,小小年纪,抽烟喝酒打架泡妞,什么坏他学什么,就是个坏小子,让她操碎了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里,按照她的规划,慢慢的变好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里一动,问陈素娴:“你儿子大名叫什么?”
“小文啊,他大名叫韩崇文。”
“什么?”
舒曼心颤了一下,有这么巧的事吗?她的孩子也叫韩崇文,也是十六岁,高高瘦瘦,有两个小酒窝,超级帅啊!
突然的,舒曼十分渴望见到那个活在这个时空的韩崇文。
☆、情之所动
舒曼被抓第二天,卫峥就从老爸过去的一个下属处得知,舒曼已经认罪,当夜就被送去看守所了。而这时的刘淼也带来了十分不好的消息,对方买通看守所里一个杀人犯,出十万块钱让打残废掉舒曼。
知道这个消息时,卫峥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他想到自己对舒曼的承诺: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话犹在耳边,现实却是这么的打脸。
这一刻里,他才真正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的含义。他家世显赫,从爷爷起就是高官,他爸爸的官位更是甩董厅长一条街也不止,可此刻,却救不了心爱的人。
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爸爸早从省城调到京里好些年了,曾经的老部下这些年也早已调到全国各处,现在省城官场中,他爸爸的影响力不大,跟董厅长这一脉的势力更是敌大于友。就算爸爸肯帮忙,也要运作一番,十天半个月后就算把人救出来有什么用,毁一个人不需要太久的,从他知道消息时,就晚了。
而他,因为厌恶政治,从小就不肯跟爸爸的官场朋友多走动,家训又是要低调,以至于现在省城里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极少数关系很好的人,他的门路还不如刘淼呢。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有多大的仇怨,为什么就这么作践曼曼呢?刘家就这么有钱没处花,十万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就用在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卫峥死活都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刘淼叹了一声:“有什么难理解的,刘家有钱,董家有势,想要更进一步的合作,就借着两家孩子的事拉近关系,一个出钱一个出力狼狈为奸了一次,也算是互相都给对方留下了把柄,舒曼只是当了牺牲品。”
“……”卫峥久久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好久之后,卫峥在心里做了决定,不管舒曼被毁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抛弃她。她美也好,不美也好,哪怕是残了也无所谓,终归他喜欢的并不是她的外在,她越惨,他只会更加的怜惜她。
想明白后的卫峥心静了,思路也慢慢的清楚了。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他脑中一个计划慢慢成形。
“刘淼,你刚才说,董家和刘家现在算是结成联盟了,那我现在就要拆散他们的结盟,让他们窝里斗,狗咬狗。”
“呃……”刘淼愣了,他的脑子是没有卫峥转的快的。
“就从他们两家的女儿开始,让他们自己斗。”卫峥又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咄咄的盯着刘淼,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浮上他的唇角:“交给你一个任务,必须完成。”
“什么?”刘淼还是一头雾水,“你说,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使一出美男计。”
“啊?”
接下来,卫峥和刘淼小声谈了一下午,将这个计划的每一步都反复推演,直至没有丝毫纰漏才算是结束。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京里?卫伯伯那里越快有消息越能早点救出舒曼。”刘淼来回的在屋里转着圈子,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走之前要见一下曼曼,让她安心等待,你帮我想办法,越快越好。”
刘淼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之后却很不顺,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规定,除非律师,家属一概不能见嫌疑犯,又拖了几天,直到一周后,刘淼才运作好了,卫峥以律师的身份到看守所里会见舒曼。
舒曼被通知见律师时,还以为是表姐帮自己请了律师,没想到推开门,见到的却是卫峥。
她愣了一下,随即就被卫峥狠狠的拥住了,他抱的很紧,她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出来了,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用力的回抱着他。奇异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个拥抱,她就感知到了他这段时间为她奔波的种种辛苦和对她的种种担惊受怕。
“没事,卫峥,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好好的。”她柔声安慰他,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
舒曼这一安慰,差点把卫峥的眼泪给安慰下来,他是来安慰她的,给她当主心骨的,可对磨难的承受力显然不如她,看守所是什么地方,他早打听清楚了,哪里是女孩子能待的地方,明明受苦的是她,却不见她有一丝抱怨委屈,反而还有心顾忌他的感受,这人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
卫峥忍了忍,把眼睛里的泪意逼回去,终于松开舒曼,他扶着她的肩膀,不眨眼的看她,不放过她身上任何细微的伤口,良久,他看出来没有什么重大伤害,只是些皮肉上的淤痕,看着吓人,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他的心终于踏实了。
“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在看守所里对你下狠手,担心死我了。”卫峥再次将舒曼搂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凑在她耳边,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我都做好你被毁容致残的最坏打算了,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我要是被毁容致残了,你怎么办?”舒曼头埋在卫峥怀里问。
“还能怎么办?养着你呗,难道还能抛了你不要?傻瓜,你是不是猜测我不要你了?你肯定这么猜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根本就没上心。”卫峥抱怨着,手却一点也不肯放松。
“我要真残了,绝不会拖累任何人。”这一次,舒曼是真的感动了,她紧搂着他的腰,为自己之前的冷情有点内疚。
不管卫峥实际上会不会要一个被毁致残的人,这一刻,他能说出这些话,可见是对她动了真感情了,她原本以为他就是想谈一场恋爱玩玩罢了,没想到竟是这么认真。
原本在她心里只是个种子的情丝这一瞬间疯狂生长起来,眨眼就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了心里所有的顾虑和考量,突然的,她就动心了,满心都是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憔悴的男人的喜爱,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卫峥,我还没说过喜欢你吧?”舒曼从卫峥的怀里抬头,对着他温柔一笑:“卫峥,我喜欢你。”这一刻开始,她紧闭的门扉对他悄然打开了一点。
“我不要你的感激。”卫峥却并不高兴。
“不是感激。”舒曼伸手轻抚卫峥的脸庞,只是一周没见,他好像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全是黑青,可见这一周来,是如何的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之前也是喜欢的,要不我不会跟你纠缠不清的,只是,当时只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没往心里放,可有可无,所以也没对你说过喜欢,现在只是补上欠你的表白。”
“那是说,你从现在开始认真了吗?”卫峥眼中带笑,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还真是难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