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所以说,我其实并不是庄家的孩子。”庄娴雅眯了眯眼,她就猜着谢绮月有问题,竟是不想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倒也不算是太惊讶了。
“是的,你其实是西陵皇帝赵成轩的女儿,是西陵真正的长公主殿下。”谢尚书叹了口气,“绮月之所以从你入手,也是想要利用你来拉近与西陵皇的关系的。只是她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性子,和你娘完全的不同,让她没办法着手。”
“所以她就想杀了我,然后嫁祸给庄家,好让楚墨尘迁怒与庄家,失了分寸,以便于楚慕阳趁乱夺得皇位?”庄娴雅觉得谢绮月的心思也真是够龌龊够歹毒的,但如若她真的被毒死了楚墨尘却是并不会方寸大乱的,这是个理智且善于隐忍的男人,他会选择的多半是假戏真做,暗度陈仓的谋算皇位,然后再杀了害死她的人吧?
“她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料到你早有防备。”谢尚书苦笑了声,绮月自小便认为自己是很聪明很厉害的,将来是非富即贵的,却在赵成轩身上栽了,十几年后竟是又栽在了赵成轩的女儿手上,也许这就是宿命,又或者是报应吧?
“说了这么多,然而我真正想要知道的,你却还是没有说,你是把我当傻子耍的么?”庄娴雅扯了扯鞭子,甩手便在庄子奇身上抽出一道血痕,眸光森冷唇角含笑的看着谢尚书,“我可以提醒你,十几年前谢家的倾覆,还有这十几年里,谢家的人都到了哪里?你也不要告诉我谢家的人只剩下你了,你知道的,我手里掌握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所以楚墨尘查不出来的,并不代表我也查不出来,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谢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祖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子对得起你娘吗?”谢尚书急了。
“你也好意思提我娘?我都不好意思听你说!”庄娴雅扯着嘴角,“当年谢绮月能那么容易的得手,你敢说那里面没有你们的纵容么?无非是因为我娘不能够为谢家谋得更多的利益罢了,你们原本是想把我娘送给皇上的吧?可惜的是,我娘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了我,而且还提前给我找好的退路的,当年把庄四郎引到我娘房里,你们就不觉得心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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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 谢尚书没想到,庄娴雅竟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千,如若当年的绮罗也和雅雅一样的聪明,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只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他就否定了,如若绮罗和雅雅一样的聪明通透,那么当年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得手,那样子的话谢家早已经败了。
看着隔壁地牢里的庄子奇,谢尚书疲惫的闭上眼,庄娴雅不是一般的聪明,如今看来要想暂时稳住她是没有办法的,只能等待时机了。
出了地牢,庄娴雅眯眼望着天上的明月,眼底一片冷意,到了这个时候如若是她再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么她就是真傻了。
很明显,府羽鹤利用了所有人,给她演了一出戏,但是——府羽鹤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至少如今他已经跳入她的陷阱里了,这样子就很好,但是追杀阿尧这笔账,她迟早要跟他算的,到那时,她必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就算是为了你也不会有事的。”楚墨尘处理完折子,就来天牢寻庄娴雅了,见到她脸色凝重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微酸,那个狼崽子怎么会有事?就是全天下的人都出了事,那个狼崽子也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庄娴雅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府羽鹤,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忽然想起来一些事,上辈子府羽鹤并没有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本事,所谓的那些神迹,也不过是为了愚弄百姓凭空捏造出来的,如今的府羽鹤为什么就偏偏盯上了阿尧?
难道府羽鹤和阿尧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林氏的身份有问题?庄娴雅眯了眯眼,算了,这些事还是交给楚风去查,她还是去看看林氏比较好,当然,还有她那个,名义上的便宜爹,庄建洲。
在庄娴雅的心里,庄建洲简直和楚慕阳一样的渣,当年的事如若他真的毫不知情的话,是绝不可能的,但是他竟然连庄老爷子也瞒住了,庄娴雅不得不怀疑,庄建洲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是被设计的,亦或者,他本身就是帮凶?
庄娴雅在大齐的皇宫里猜测着府羽鹤的意图的时候,西陵国师府里,府羽鹤捏着一枚碎裂的龟壳放在眼前端详,裂纹呈大凶之兆,代表着九死一生的血腥之灾,更让他担忧的是,卦象显示,这能够让他九死一生的血腥之灾,竟是他早前种下的因,如今结出的孽果就要报应到他身上来了,且还是避无可避的。
府羽鹤深深凝眉,历代的西陵国师都是为了西陵可以不择手段的,他也不例外,故而就算被世人捧得再高,奉若神明,也掩盖不了他满手的血腥。
国师府一脉沾染的血腥,不止有权臣奸佞,必要的时候无论是奸佞还是忠臣,只要有碍西陵大局,都是要死的,更何况,除了这些人还有皇室的人。
一时间府羽鹤竟是也猜测不出这位故人究竟是何方的神圣了,只得命令国师府的守卫加强了警戒。
西陵皇宫。
“见到人了?”赵成轩举着酒杯,看着大殿中的黑影。
“是。”黑影跪在地上,面部表情十分的僵硬,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机械无比,“庄家的六小姐,的确是长公主殿下,据我们的人暗中打探,在她的背上有一块和主上一样的胎记,属下也亲自去查看过了,那胎记的确是出生便有的。”
“人呢?”
赵成轩眼底浮现一抹幽光,这是绮罗给他留下的孩子!她真的是他的孩子!谢绮月那个贱人,果然没有一句实话!果真是该死的紧!这样一个心思恶毒龌龊的女人怎么配和他的绮罗相比?如若不是为了查清楚这个孩子到底在哪里,他又怎么会放任她活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算算利息了!
“长公主殿下如今人在大齐的皇宫,楚墨尘的人看得太紧,我们目前并没有把长公主殿下带回来的机会。”
赵成轩眯眼,在大齐的皇宫?他曾听谢绮月说过,雅雅和楚墨尘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那小子竟然敢就这样的把他和绮罗的女儿抢进皇宫里,连个交代都没有?“你带着人继续潜伏在大齐,保护好长公主,否则,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是。”黑影犹豫了片刻,又道:“据玄冥前日传来的消息,长公主殿下正在查当年的事,而且,长公主似乎对您有很大的意见。”不然怎么会不来相认呢?而且,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世界上就仿佛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一样。
“对朕有意见?”赵成轩挑眉,随即又笑开,“也是,朕与绮罗的女儿,有任性的权利,左右是朕的错,才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也罢,你先去吧。”
黑影起身,刚准备退出去,西陵皇又开口了。
“国师府最近有何动静?”
据说最近连血衣卫都出动了,赵成轩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让府羽鹤不惜动用血衣卫,要知道,历代的国师从来没有动用过血衣卫的。而且,府羽鹤此人,比历代的国师都要厉害。
“数月前,国师偶得一卦,算出了大齐出现了一位极有可能会颠覆我西陵国的七煞,故而派人前去刺杀。只是不知怎么的就弄错了人,刺杀的对象就变成了长公主殿下,而长公主那里早有防备,是以国师并未得手。倒是国师的替身被长公主殿下砍了二十九剑,据属下猜测,长公主殿下似乎和国师有极大的仇恨。”
当时他曾在暗处看着的,如若不是谢绮月带人赶来的话,长公主殿下原本是打算把国师千刀万剐了的。
“派人给朕盯紧府羽鹤,如果他敢把手伸到雅雅的身上,就给我全部剁掉!”赵成轩心中泛起杀机,连手中的酒杯捏碎了也不曾察觉。
又是七煞!
当年二哥的死,就是因为府羽鹤算出了的七煞,只恨当时父皇太过倚重府羽鹤,为了在皇位上多坐几年,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可惜最后还是被太后一党给毒/死,甚至差点江山易主。
自二十几年前起,七煞就成了赵成轩心底的一根刺。
他赵成轩从来不信国师府奉行的那套,明面上风光霁月,奉若神明,背地里干的却尽是些灭/绝人/性/的勾/当,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好巩固国师府在西陵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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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 “殿下如今可是相信本座了?”
府羽鹤一袭月白色鎏金长袍,眯眼看着神色阴郁难看的楚慕阳,淡淡道。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楚慕阳眼神阴鸷,到了这样的地步,纵使他信他又有甚么用处?楚墨尘登上皇位,然而他与楚墨尘的关系并不好,更何况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娴儿,甚至还有楚擎苍的人在虎视眈眈,等着抓他,如今的他可真的是狼狈万分。
想一想梦境里,他前世的那些风光无限,楚慕阳觉得,这大概就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吧?报应他那样的伤害娴儿。
“相信了并不如何,但如若本座助你登上那个位置,并且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呢?”府羽鹤掸了掸袖袍,在檀木雕花椅上坐下。
“若是我料的不错,西陵皇此刻大概已经将你惦记上了,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帮得了我?”楚慕阳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并无好感,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又何必屈尊于世俗?这样的人不是应该超脱世俗的么?如今看来,虽然的确有几分的本事,也只是这样罢了。
“他不会对我动手,而且,很快他就会没有时间再和我纠缠了。”七煞的到来,不单单会是他的血腥之灾,也会是西陵皇的血光之灾,所以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高祝。”楚慕阳一直都觉得高祝是自己最信任最忠心的属下,但是竟是不想,他手下那么多的人,逃过的唯有一个高祝。他不敢想,难道从一开始高祝就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么就不难想到那个人是谁了。
“可以,如今他人就在西南边境。”
府羽鹤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殿下考虑的如何了?”
“说说你的目的吧。”天上没有馅饼可掉这样的道理楚慕阳还是懂得的,他并没有被府羽鹤充满了鼓动/性/的话冲昏头脑。
“本座的目的,自然还是七煞。”府羽鹤挑了挑眉,看向楚慕阳,“本座可以告诉你,七煞此人与我西陵,以及本座都有极大的威胁,故而本座需要你在登上那个位置以后,将七煞交给我。”
府羽鹤很是自信的样子,并不担心楚慕阳会和七煞勾结,因为如若七煞真的故人,那么这个人必定会是和西陵有关系的,他是绝对不会和楚慕阳勾结的。
想起前几次的卦象,府羽鹤的眉微微蹙起,一开始卦象显示的分明是庄娴雅,只是半月的时间就变了,成了和庄娴雅极为亲近之人,这个人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府羽鹤却觉得更加的为难,依着他对庄娴雅的了解与琢磨,如若你动了庄娴雅,那么她会直接报复回来,但是如若你动了庄娴雅的逆鳞,只怕后果会更可怕。
如若是得手了倒没什么,怕就怕的是,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被庄娴雅记上一笔,这样就太不划算了。
对于庄娴雅,府羽鹤真是觉得万分的棘手,因为不管你派去刺杀的人有多么的厉害,庄娴雅总是会用无处不在的药粉来告诉你刺杀她这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的可笑。
“七煞究竟是谁?”楚慕阳更加怀疑府羽鹤的意图了,如若只是一个七煞,府羽鹤根本犯不着花费这样的代价,直接派人或者杀掉抓来不就完了?会让府羽鹤采用如此迂回的做法,对方必然是府羽鹤不好动手,且十分忌惮的人,大齐京城里有这样的人吗?楚慕阳在脑海里查找着,最终把目标落在楚墨尘与楚擎苍身上,大齐也只有这两个人值得府羽鹤忌惮了,只是不知是谁?
“庄子尧。”
府羽鹤眯眼笑看着楚慕阳。
“?”怎么会是他?
楚慕阳仔细的观察着府羽鹤的神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撒谎的痕迹,结果却只看到了一片淡然。但是如若真的是庄子尧的话,那么娴儿那里怎么办?楚慕阳总是有点为难,上辈子娴儿为了他承受的太多,难道这辈子——只是想到楚墨尘和娴儿并肩而立的场面,他随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若是连娴儿都没有,那么他还有什么?
到了如今的地步,楚慕阳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谢紫燕说爱他,可如今呢?谢家在他的失势上推了一把不说,还落井下石的将他手下的人马全部暴露道楚墨尘的视线里;庄婉柔爱他,爱的却永远只是睿王妃的头衔。只有娴儿在他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爱着他,为了他考虑为了他出谋划策,甚至不惜手染鲜血,在他登上皇位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并没有恃宠而骄的干扰政事——可是这样的好的娴儿,他怎么就忍心那样对她?
“怎么,觉得为难了?”府羽鹤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你应该知道娴儿和庄子尧的关系。”楚慕阳叹了口气,虽然是这样的说,他的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决定,也许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如若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抓住,那么他才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可是,他的娴儿怎么办?楚慕阳不甘心。
这边的两个人刚达成了协议,西南边境里边出现了一个满身煞气的血衣少年,这少年眼珠赤红,在数十万西陵大军里犹入无人之境,一路走过,身后变散落一地鲜血和尸体,真个人看起来就有如煞神降世。
楚擎苍看着这样的庄子尧,额角一抽再抽,这庄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教的?一个庄娴雅简直精的不是人,再来一个庄子尧——这绝逼不是人了,已经是杀神了好么?瞧瞧他这一路走的,和入了羊群的恶狼有什么区别?简直是所向无敌了啊!
看着被庄子尧通身的杀气和一路的杀伐,西陵的大军早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士气,阵法也已经散乱,这场仗还要怎么打?
“那个人是谁?”西陵征南大将军梁德虎看着横穿战场的血衣少年,眯眼问道。
“他是大齐皇后的唯一的弟弟,庄子尧。”
此人正是高祝,早在楚慕阳失势之前他就接到了国师的命令,离开大齐,来到了西南边境,帮助大将军梁德虎打败大齐军队,最好是能够杀了楚擎苍。
“大齐皇后的弟弟?带本派人将他捉来!”梁德虎一贯的喜欢投机取巧,他的狂妄也是无人能及的,但是他却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只是这些年梁氏一族仗着太后的宠信,倨傲惯了,倒是有那么几分的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梁德虎的话,高祝并没有回应,因为对于这个庄子尧他也不是很了解他的底细,只有先试一试了,总不可能庄家的人都和那个庄娴雅一样的厉害吧?
然而事实很快的就给高祝的脸打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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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 楚擎苍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庄子尧周围的情况,梁德虎不怀好意的视线自然也被他看进了眼里,当即便命人不动声色的分散在庄子尧身边,只待梁德虎的人动手。
楚擎苍注意到的,庄子尧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却是毫不惧怕的,反而抬手砍下眼前的西陵士兵脑袋,倏然抬头扬起一个邪肆危险的弧度,冷然的眼神看向梁德虎身后的高祝,眼底杀机凛然,楚慕阳手下的第一谋士高祝,竟然是西陵人?难怪他总是觉得眼熟,原来如此。
他记得不错的话,姐姐不是正在找他的么?居然跑得这么早,哼!既然撞到了他手上,那就留在这里吧!
梁德虎派了手下的几个得力强将不动声色的向着庄子尧靠拢,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值得大将军这么看重,简直是杀鸡用上了牛刀,故此几人的神色并不是很好,气息自然也不够隐蔽,还未靠近庄子尧竟是忽然就率先动手了。而西陵的这几个来人因为没有防备,竟是被庄子尧直接杀掉了两个,可见庄子尧出手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辣。
梁德虎的计划,只在瞬息之间就被庄子尧识破并且挫败了,一时间脸色难看无比,而高祝被庄子尧阴鸷的眼神吓得好半天才回神,立刻就开始准备着回西陵。庄子尧的杀意真的是毫不掩饰的,如若是在留在这里,他必然得把命留下的,高祝不想死,甚至他非常的怕死,否则也不会提前逃离大齐都城。
庄子尧一直注视着高祝,见他逃跑,唇角忽然绽开一抹邪佞森寒的笑容,纵身而起踩着厮杀的士兵的肩膀就朝着高祝的方向过去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跑?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高祝回头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庄子尧杀过来的身影,当即吓得从马上跌落,连滚带爬的往前逃去。
庄子尧见此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刀狠狠的掷出去,直接给高祝来了个穿心而过。
楚擎苍是一直在注意着庄子尧的,见了这场景,当即面皮抽搐个不停,这样如杀神一般的人——庄娴雅究竟是从哪里觉得他是一只需要保护的小绵羊的?
完全是眼瘸了吧?
“阿嚏!”
庄娴雅摸了摸鼻子,甩了甩小帕子,“妈的,谁又在说我了,作死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