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江秉城冷眼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想想自己儿子现在的能力以及在华盛的地位,再看看江驰在华盛的地位,他心里一肚子气。他老了,将来的一切还是得看年轻人,可是阿誉他根本比不过江驰!将来等自己走了,华盛迟早要落在江驰手里!
没有立即说话,江秉城理了理衣裳,缓步朝江驰走去,微笑,淡定从容。然后迅速出拳头,他不可能白白被打,被打了,要讨回来。
江驰身手敏捷,侧身就避过了,反手恶狠狠攥住他手臂,冷眼道:“你老了,就凭你,也想对付我?”他声音冷沉,字字清脆利落,言毕,手又用了些力道,江秉城瞬间变了脸色,英俊儒雅的脸上霎时变得酱紫。
“大哥!”江誉看得出来,自己父亲根本不是江驰的对手,如果再较量下去,肯定吃亏,他走上前去,“大哥……”
望了江誉一眼,江驰终究是轻轻松了手。
江秉城侧眸望着他,冷笑道:“你还真有点本事,我们阿誉比不得你,他可做不出抢兄弟女人的事情来。”
“我再有本事,也比不上江叔。”江驰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江秉城当初跟周志文称兄道弟,他生意败落,关键时刻还是周志文尽心拉了他一把,可是到头来呢?到头来,种人做出了恩将仇报的事情。
不但霸占了兄弟的女人,他还妄想吞了整个华盛,霸占兄弟的家业。
对于自己父亲曾经做出的一些事情,江誉知道,所以关于此事,他不会帮着自己父亲说话。但是关于江驰抢了冥冥的事,他心中多少是有些在意的。他知道他错得厉害,可是他还在想,当时如果江驰没有私心的话,他跟冥冥如今就不是现在这样。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四个大男人站在急救室外面,没再交流一句。
很快,急救室灯灭了,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谁是家属?”白大褂医生解了罩在口上的口罩,沉声问一句。
“我是。”江秉城大步走过去,“我是她丈夫。”
白大褂医生目光落在江秉城身上,严肃道:“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十分不妙,病人伤了大脑,颅内淤血压迫脑神经,需要进一步治疗。这也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意志强的话,再做几次康复治疗,渐渐康复没有问题。”
“什么意思?”江秉城问。
“意思就是,病人一时半会醒不来,如果情况不好的话,随时都会结束生命。”医生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不能打扰。”
话音才落,就有护士推着担架车出来了。
病房暂时不让进,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窗户看几眼。
医生出来后,江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面部表情也十分淡定镇静,好像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不是他亲生母亲一样。其实他不是真的这样冷血无情,他不是真的一点感触没有,只是他善于伪装,旁人看不到罢了。
“阿驰,会没事的。”焦中天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有些笨拙地安慰。
江驰点点头,然后靠在一边墙上,忽然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先生,这里需要保持安静,不能接电话。”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小护士严肃提醒。
江驰立即按了接听键,然后往一边走廊的方向去,边走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一会儿怎么说。
“外婆……”走到走廊口,江驰这才喊了一声。
那头黄老太太一直不放心,等到凌晨后还没有休息,她抖着手问:“阿驰,你妈怎样?医生怎么说?”
江驰只有片刻犹豫,然后选择瞒一半说一半:“手术很成功,后期如何,还需要住院观察。”
“手术成功了?那就好那就好。”黄老太太悬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又说,“阿驰你放心,等她好了,外婆帮你骂她!她要是还敢再帮助那个江秉城,外婆绝对不原谅她!”
☆、第108章 chapter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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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沉默,一时间没有答话,听那边外婆喊了自己几声,江驰才应着,然后忙问:“外婆,冥冥睡下了吗?”现在这么晚了,外婆没睡,想必那丫头也在等自己,听那头老人家说还没有睡,江驰连忙往回走,又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既然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医生又不让进病房,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有必要。江驰抬眸朝病房内望了眼,然后对焦中天说:“爸,回去吧。”
路上,江驰开车,焦中天坐在后座上,两人都沉默。
都是商人,脑子精明得很,想问题自然而然就会比别人多绕一道弯。关于这次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是值得推敲的。黄雅娇最近很反常,已经不止一次表示她想愿意跟儿子和解,如今江驰跟江秉城正斗得火热,如果此刻黄雅娇偏向自己儿子江驰的话,本来已经渐渐占下风的江秉城肯定更孤立无援。
而这个时候,黄雅娇突然出车祸,不可能没有人为故意陷害的可能。
想是这样想,可是没有证据,不可能贸然去打草惊蛇。
江驰跟焦中天都十分明白其中要害关系,所以此刻,他们是想到一处去了。车内有些诡异的安静了好一会儿,焦中天终于忍不住,直接问江驰道:“阿驰,你是怎么看的?江秉城这个人,他心狠歹毒,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我知道。”江驰应一声,脸色阴沉,一双精锐的眸子泛光,犀利透彻,默了片刻又说,“是人为还是意外,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探个清楚。如果真是江秉城心急起了害人的心思,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你办事,爸还是放心的。”焦中天对江驰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他思虑得也比较全面些,目光定定落在前面女婿的脑袋上,借着后视镜看清他脸,见他面色阴郁可怖,焦中天说,“现在冥冥怀了身子,受不得一点刺激,你处理好自己事情的同时,也得顾及到冥冥的人身安全。江秉城不能拿你怎么样,他说不定会对冥冥动手。”
闻言江驰心猛然一颤,随即攥住方向盘的手就紧了些,默了片刻,他道:“爸,我明白……”
听他如此说,焦中天也没有再多说,车内又瞬间安静下来。
江驰一路车开得很快,本来四十分钟车程,他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到了海天别墅区。别墅里苏冥已经被自己妈妈哄着躺下了,可是她还是睡不着。心里装着事情,没有见到他回来,她真的是辗转难眠。
她裹着轻薄的鸭绒被,侧身躺着,手指不自觉送进嘴里用牙齿咬着。正在分神,忽然间听到外面楼下有汽车的响声,她迅速坐起身,开了灯。随手披了件衣裳就跑到窗户前趴着看,见的确是爸爸跟江驰回来了,她开心的跑下楼。
“怎么下来了?”江已经走到客厅,抬眸就见妻子从楼上小跑下来,他忙脱了自己黑色大衣外套,迎过去几步,帮她披上。
男人火气旺,衣服里很暖和,苏冥舒舒服服缩在里面,拉着他手问:“怎么样?”
江驰转头跟焦中天说了一声,然后半搂着妻子上楼去,一边走一边说:“抢救过来了,不过情况不太妙。”他大手摸了摸她脑袋,语气温柔得很,“我不回来,就不睡觉了?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苏冥缩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闻言娇娇悄悄冲他笑一下,然后说:“还不都是被你给宠的,你不能再这样宠我了,否则的话,你哪天稍微对我不好一点,我都会害怕。还有,我现在总喜欢胡思乱想,总害怕你有天会离开我。”
“胡思乱想什么……”江驰轻轻抬手,推着她进卧室,叮嘱道,“赶紧睡,我去洗澡,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乖乖躺着。”
“好!”苏冥点头,又缩在他怀里赖了会儿,然后才依依不舍进卧室歇着。
江驰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苏冥已经睡着了。他轻步走进卧室,坐在床边,开了床头灯,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后,关灯进被子里,轻轻把她捞进怀里来抱着。
苏冥眠浅,感受到了那份熟悉,她蹭了蹭,软棉的身子朝男人怀里又缩去了些。
江驰薄唇轻扯出笑意来,双臂越发用了些力道,紧紧揽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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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老太太坚持想去医院看看,吃完早饭后,江驰开车送二老去。倪夫人跟倪老先生是认准了江驰这个外孙女婿的,所以,也想一道跟着去。江驰知道倪家二老是热心,没有劝阻,点头应了。
到了医院,江驰首先去找主治医师问情况,医生表示情况较之昨天稍微好了些,但是依旧不太乐观。江驰点头,朝身后望了眼,他道:“一会儿如果几位老人家问起来的话,可否不以实情相告?老人家上了年岁,我怕他们受不住打击。”
听了江驰的话,白褂医生转头朝江驰身后望去,而后回头冲江驰点头。
“进去看看吧,但是时间不能呆得太长,也不能一次进去的人太多。”白褂医生嘱咐,“江先生,我还有事,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好。”江驰点头,然后转身,脚下步子却顿住,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个中等个头男人身上。虽然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医院清洁工的工作服,但是这个背影他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非常熟悉。
江驰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痛,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有冲天的火光,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救声,还有一个冷漠的背影。江驰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来,他骤然眼睛一亮,连忙就四处搜寻起来。
可惜已经迟了,就在他晃神的功夫,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间就消失了。他拔腿往外面跑,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他犀利的眸子轻又准地掠过每一个人的脸,他想搜寻到那个身影,但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他小的时候受到过惊吓,那场大火,带走了他局部记忆。其实那一天,并非只是他跟父亲两个人在家,他被父亲强行抱送出火海的时候,他透过冲天的火光,看见过那样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些年来,他忘记了那一瞬间。
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想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人的存在。
江驰觉得口干舌燥,正蹙眉努力再去搜寻细节的时候,突然见很多护士医生往病房里跑。江驰注意到他们奔跑的方向,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大步跟了过去,白衣大褂的医生却抬起脸来,非常遗憾地摇摇头说:“病人确认死亡,死亡时间是2016年1月7号北京时间九点零八分。”
医生确认死亡的声音刚落,黄老太太就倒了下去,但没有晕厥,她只是不敢相信。
江驰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忽然间,他也不觉得恨了。还能恨什么?如今人都走了……刚刚因为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记忆打开了,想到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来。其实他纠结又心痛,因为小时候的母亲,温柔又贤惠,他还记得她的温柔以及对自己的贴心和关怀。
可是后来渐渐变了,自从江秉城出现后,什么都变了。
医生要把死者推去太平间,江驰走了出来,突然间就想抽烟。他本能去摸口袋,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来,他戒烟都已经几个月了。他心中有悲恸,有遗憾,也有那么点的情感崩溃,不过,这些他都忍得住。
他现在已经肯定,父母亲的死,都非偶然,绝对是人为。至于背后指使的那个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除了江秉城,还能有谁?
他唯一觉得自责懊悔的是,之前母亲跟自己示好、有心想要跟自己合作的时候,他应该有所表示的。如果当时立即采取措施,或许情况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江驰一个人在靠窗户的地方站了很久,他想了很多,想着如今找寻证据,让江秉城得到应有的结局。
喜事还没有办,倒是先办了丧事,忙完这几天后,自然有一场更大的纠纷。黄雅娇的个人财产,除了一些固定资产和之前购买的基金国债外,就是华盛百分之五的股权了。黄雅娇的丧事才办完,江秉城提议要分割财产的时候,一个自称是黄女士之前委托的律师出现在江家门口,说是黄女士在离世前两天,有立了遗嘱。
其实,黄雅娇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危险,立这个遗嘱,不过是她想向自己儿子示好,想向自己父母示好。想让他们原谅自己,她必须拿出诚意来。黄雅娇遗嘱中,是把所有固定资产和房产车子以及买都给父母,华盛的百分之五股权给儿子江驰。
如此一来,目前江驰手中所持有的华盛股权跟江秉城一样多,江秉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妻子生前竟然会立遗嘱。他知道是谁对妻子动的手,本来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是忍不住了。
江秉城怒气冲冲冲进华国强办公室的时候,华国强正埋头办公,听到动静,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
☆、第109章 chapter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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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雅娇近来极为反常,江秉城自然知道,如果她真有跟自己离婚的意思的话,那么还真是一件挺棘手的事情。就算夫妻间财产不会平分,但是当时她嫁来的时候,转让与自己的股权他得要还回去,如果那样的话,他铁定是要输给江驰这个臭小子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她就出了车祸,听医生说伤得严重很可能有生命之危他还挺欣慰,可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哄了一辈子的女人,她竟然会留有一手。
其实,他倒是没有非得要她死的意思,只要她好好呆着不作,他也不会对她如何。她依旧是董事长夫人,依旧是他江秉城的妻子,依旧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只不过,她暗中命私家侦探监视自己,以及她有意向她亲生儿子靠,再加上她近来一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触到了他底线。
辛辛苦苦拼了这些年,好不易稳稳坐了二十多年董事长,怎么可能会甘心将这么重要的位置拱手相让呢?
而且,还是让给江驰那个臭小子。
那个臭小子,比他亲生父亲周志文阴狠多了,年纪轻轻就那么有手腕,真是难对付。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留他下来,如今反倒成了祸害,成了自己将华盛整个尽收囊中的绊脚石。
近来每每想到这些,江秉城就气得不行,同时,心中也极为懊悔。
江秉城拉开椅子,在华国强办公桌对面坐下,用兴师问罪的口吻问道:“她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非得让她死呢?”办公室很大,这里除了两人外,并没有旁人,所以江秉城说得毫无顾忌,只不过,声音不高,“现在好了,她人没了,她的股权给了江驰,如今那个臭小子在华盛拥有的股权跟我一样。他是焦中天准女婿,只要他一句话,焦中天肯定会愿意转让他一部分股权,那个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江董事长今天火气挺大。”华国强把文件往办公桌旁边一推,一双精锐的眸子定定落在江秉城身上,似笑非笑道,“你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商人,行事太不稳重了。”
“哼,现在大火不是烧你的眉毛,你自然不着急。”江秉城冷笑一声,又道,“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纵火害死了周志文,现在他儿子长大了,有本事了,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
“江董事长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华国强好笑道,“可你也别忘了,我当时跟周家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得周家家破人亡?而周志文死后,又是谁从中获得了最大利益?江董事长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是凶手,你是主谋,你我的罪责,半斤八两。供出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江秉城漆黑幽深的眼眸虚眯片刻,这才说:“二十五年前周家的案子,当时连警方都断定是意外,又有谁会怀疑是人为呢?再说,你躲了二十年,有家归不得,有真实身份却不能用,是为了什么?当时没有立案,现在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所以,你还真以为我会愚蠢到用那件事情威胁你?不过,旧账不能算,新账却能够算,黄雅娇的死,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了这席话,华国强全然不在意,他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就算真相被识破了,于你我来说,都不会有牢狱之灾。不过,难道仅仅这样你就满意了吗?律法束缚不了你,舆论呢?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你以为你还能稳稳坐在华盛董事长的位置上吗?江董事长,现在你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帮你铲除了一颗钉子,你应该感谢我。黄雅娇在查你什么,她又查到了什么,你知道吗?对,她死前立了遗嘱,这的确是阻碍了你的好事。不过,如果她活过来了,等着你的,将是身败名裂。我帮你除了她,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江秉城黑眸虚眯,瞳孔缩了缩,有片刻沉默。
不一会儿,他又道:“你把自己亲生女儿弄到影视公司来,怎么,想捧红她当明星?”
说罢,江秉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摸了根烟,向华国强要了火,就抽起了起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瞬间一圈白烟晕染开来。
华国强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肯定要帮。”
“打算父女相认?”江秉城指间夹着烟,慢慢吞云吐雾,开始闲聊起来。
华国强笑道:“认不认又如何?我知道她身份就行,她没有必要知道我的身份。再说,我欠了她二十五年,现在回来了,总归是要补偿一下。她的日子不好过,性子也有点骄纵,跟她妈一样。”
“她的日子不好过?”江秉城连连笑着摇头,“焦家白养了二十五年,就拿她当亲闺女看,这桩新鲜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华国强点头:“我知道。”
江秉城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又说:“要说那个郭玉珍,心真狠,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了,她却虐待人家孩子。也就是焦中天心大,完全把焦阳当成自己亲闺女了,如果这种事情搁在别人家,恐怕没这么容易消停。至少,我看江驰那小子不会真的一直无动于衷,焦阳当初如何在珠宝圈混不下去的,你不会不清楚。”